第三十六回 绝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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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绝处(下)
璫师叔自从公孙玲继任掌门後,已经师姐莺退居二线,数年没有沾手帮务,专注修武但是没有动武的机会,即使内力比以前精纯不少,体力和心思已经不复当年。遥想当年,她与公孙玲平分秋色,与东方四老交手时不落下风,与峨嵋等女流门派的高手时不惶多让,今日却及不上徒弟和一把自己曾用过的宝剑。
紫薇见对方夹住宝剑,进退失据,心念一转便变招,左手使一招「环峦九式」的「水天一线」,打向对方的胸口。璫师叔刚才耽於沉思,来不及反应,硬生生地吃了一记重击,众人连紫薇都出乎意料;她撤去「莲华指」,转一手龙爪手,逮住紫薇的肩膊。紫薇生怕肩膊被扭断,一时情急,横挥一剑;其时胜负立分,紫薇泪眼道:「师父,承让……」
璫师叔笑道:「青出於蓝,胜於蓝。为师万分安慰,已无牵挂。紫薇,我们师徒之缘,来生再续吧。」她忽然纵身向前,让长剑抹在咽喉,颈项立时喷出一行热血,洒在紫薇脸上。公孙玲等人立时上前抱住璫师叔,但是璫师叔已经气绝身亡;剑舞门高手,又少一人。
紫薇怔住一刻,只有红叶注意。
「可恶、可恶!」莺师伯快要喷出怒火,挺起长剑,攻向紫薇,骂道:「贱人,你逼得师妹无地自容也罢!死到临头,还要害师父,我定要取你狗命!」紫薇逼於无奈,挺起「皂光」应战,可是刚才恶斗二百余招,内力耗得七七八八,勉强再斗百招以後,已经油尽灯枯,无力招架。反观莺师伯火上心头,见紫薇失去架势,抽起长剑便大刀阔斧似的狂劈。紫薇硬用「皂光」抵挡,但是多挡几下,手臂发麻,就抵挡不住。她看着自己的肢体添上一道又一道的新伤,衣服穿了一个又一个血洞。无香不忍看见紫薇的肉被一块一块削下,於是边阻碍莺师伯的狠招,边哀求师父从轻发落,但只听见紫薇在说:「无香……算了……」
「住手。」公孙玲忽然出手,格开二人之剑,严道:「莺师姐,璫师妹以命抵命,我们不放过紫薇,就是辜负她的心意。」
莺师伯含忍泪水,道:「玲师妹,这贱人害死这麽多人,如今还害死璫师妹,我们若然姑息,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公孙玲重叹一声,道:「妄动神殇,乃是本门大忌。此事本座自会向祖宗交代,请师姐息怒。」
彼方看顾紫薇的芍药道:「师父、师伯,紫薇……大概救不了。」她们三姐师妹合力治理紫薇的伤,可是紫薇身上有百余处伤痕,失血太多,加之气海受过璫师叔一掌,以致经脉受损,真气尽泄。此时韩太白一拐、一拐地前来,跪到地上,抱住紫薇,说:「紫薇,快起来……」
紫薇讲不出话,双目仅余一线,直至努力地阖眼,然而直至眼珠静止不动,眼皮还是张开的。
无香掩住脸,却掩不住哭声,莺师伯一阵心酸,抱住徒儿,凝视着那双不瞑目的眼睛,竟然有点後悔刚才的暴行,心里祈求祖师原谅自己过错。芍药则在旁默默垂头,看着「凤鸣」、看着「皂光」、看着「龙吟」,然後重重地叹一口气。红叶满心感慨,却是没有任何念头,不知为何要感慨:也许是痛失一位师姐,也许是痛失一个可敬的人,也许……
韩太白拿起长剑,众人均知道他要殉情,却没有人阻止。
他的一阵笑声,带点苍凉、带点轻狂;年少得志,名利唾手可得,但是来得快、去得更快。他驾驭过无数女子,全是萍水相逢,偷欢过後,连相貌名字都记不住;也许随处满地,都是他的私生子,即使那个答应娶过门的杨再惜,在他心中,亦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婊子。然而无人料及风流成性、卑鄙无耻的他,竟然会走上殉情之路,临终时,还解放一名女子:「红叶,再点一次吧。」
红叶心头一震,可是正要发问之时,韩太白的长剑抹过咽喉,即使华陀再世,也回天乏术。众人之中,只有莺师伯和无香不明白他的遗言。
公孙玲错愕一会,便说:「我们先埋葬二人,无香去接小小回来。师姐、芍药,你们去传令,要各地弟子全数回来总坛,但不要跟她们提起紫薇的事。红叶,你跟我回去。」令人闻风丧胆、望而生畏的剑舞门门主,亦不过是血肉凡人。

二人回到总坛,公孙玲带红叶回到自己房间,然後取出一个陶壶,撕下封条,打开壶盖,洞内即弥漫一阵腥臭,渗杂着草药气味。
红叶惊讶地说:「师父,难道你要为徒儿再点一次?」公孙时说:「白白再点没有意思。」红叶莫名其妙,说:「怎麽回事?」公孙玲叹一口气,说:「还不脱下袴子,让为师给你检查?」红叶不敢违命,羞羞怯怯地光脱下身,躺在床上。她从没尝在别人面前,裸露身体,即使亲如师父,也感难为情,还觉检查之时,疼痛难当。
公孙玲检查完毕,说:「红叶,其实你还是处子之身。恐怕是韩太白用甚麽方法,抹去你的守宫砂,让你以为失去处子之身。」红叶惊道:「守宫砂……能抹去?」公孙玲续道:「的确有法子。只是对方要知道你有守宫砂,又知道抹去的法子,恐怕是紫薇泄露秘密。我们都中了他们的圈套。」
红叶已穿回裤子,半信半疑地说:「那麽……守宫砂有其功效吗?」公孙玲说:「祖师所传之法,当然有用,只是亦非万全。这一点守宫砂,不过提醒入室弟子的标记,要弟子守身如玉,不要妄违门规。」红叶说道:「所以师父要为徒儿再点守宫砂?」公孙玲点头,然後拿起兔毫,沾得腥红,然後点在红叶的前臂内侧,说:「一般弟子不知道你与韩太白的事,我会叮嘱师姐和芍药等人不要透露,就让此事沉没过去。」
红叶一脸迷惘,心想自己错怪韩太白,而且应该感谢他临死之前,还自己清白。可是一切祸害,均肇端於他和紫薇,今次恩情,不过是补偿。况且他们二人勾结,害死自己的师姐妹,更害死平生敬重的东方礼,连让朝廷乘虚而入,入侵江湖势力。若然天下大乱,实是二人之祸。
然而二人已经离开尘世,与其为是非说三道四,不如尽力重建门派。她已经复归剑舞门,还晋升两级,取得「雾浓」。她见到白皑的「雾浓」,便想起璫师伯说这把剑,本该属於自己。然而师父曾言如水般柔的「无影」,是最适合自己,不禁疑惑,到底哪一柄宝剑,才是自己的真命之剑呢?她又想起此剑,本属原来的芍药,於是想像芍药是个怎样的人……
红叶初入剑舞门,还没受教养,见到祭台有水果,便拿起一个。岂知芍药忽然出现,把水果放回祭台,然後从怀里拿出另外一个水果,笑道:「红叶,吃我这个吧。」红叶用布衣擦乾净,咬了一口,甜甜的。
後来大家成为入室弟子,芍乐接过师父命令,带同红叶到总坛与杭州中途的据点巡查,中途在山上遇见几十个绿林大汉在犯案,杀死一队商人,夺去货物。绿林大汉见事破,又瞧得二人天姿国色,於是围攻二人,先奸後杀也好,先杀後奸也好。红叶见对方有马,难以逃脱,於是亮出「无影」,打算刺伤几人。可是芍药抢先拔出「雾浓」,挡在前方,笑说:「你的剑会伤人,还是让师姐出手。」然後瞧见白鞘打在绿林的身体,教他们个个跪地求饶,又没有一人流下一滴血,她又说:「你们厚葬这队商人,好好做法事超度,今日一事,就此作罢吧。」事後红叶说道:「师姐,我们轻易放过他们,难保他日不会再行恶事。」芍药忽然停步,回首笑道:「怨怨相报何时了。」
红叶心目中的芍药,就是如此仁慈的人。
「师父、师姐!」此时无香回来,喘气如牛地说:「师姐,小小不肯回来,张公子请你立刻过去!」公孙玲皱眉说道:「怎麽回事?」无香面有难色,却不得不说:「小小嚷着跟随张公子,又说要见四师姐。我去抱她,她还咬我的手,哭得半死。然後张公子便说唤四师姐过去。」红叶立时呆望师父,等候指示。
公孙玲瞧见一副愕然样子,後悔点上那颗守宫砂,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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