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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衫客冷叱道:“阁下怎么骂起自己来了?”
祝永岚骇然张目道:“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黄衫客一扬手,道:“阁下稍安勿躁……”
语气一顿,接道:“请问阁下,此番从何处前来长安?”
祝永岚答道:“洛阳!”
黄衫客又问道:“何时启程?”
祝永岚道:“半月之前。”
黄衫客追问道:“何时抵达长安?”
祝永岚道:“三日前之酉正光景。”
黄衫客冷笑道:“阁下今日诳语何其多?”
祝永岚神情大为一愣,继而狂怒道:“你今天一再讥消老夫,你如果说不出老夫诳在何处,老夫今天非置你于死地不可。”
黄衫客冷笑道:“腊月之初,潼关以东因连番风雪,山道崩阻,途为之塞,无一旅客能进入潼关,阁下是插翅飞来的吗?”
祝永岚沉声道:“你说老夫从何而来?”
黄衫客冷笑道:“城外的‘祥云堡’中而来,大概不会错吧?”
祝永岚骇然张目道:“你说什么?”
黄衫客沉声道:“别装腔作势,若想瞒过我黄衫客可不太简单,阁下出‘祥云堡’向西而行,绕过凤翔踅回长安,你以为本人不知么?‘留香院’马厩中那两匹拉车的大麦骡正是从‘祥云堡’马厩中挑选出来的,本人认得出来。”
祝永岚面色倏变,暴叱道:“你简直是信口雌黄!以老夫偌大年纪,岂能够和秦羽烈那种后生晚辈攀上交情?”
黄衫客嘿嘿一笑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有心和本人声东击西以乱耳目,你不就是那位总管公孙彤吗?”
祝永岚狂怒道:“你简直就是在信口开河,满嘴胡说!”
黄衫客冷笑道:“我黄衫客既然口称天地通,自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所谓公孙彤、祝永岚、竺道台都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祝永岚环目递睁,右掌缓缓扬起,似乎要向黄衫客全力一击。
突然,他的神情复又一松,冷声道:“老夫本来要毙你于掌下,唯恐落你口实,以为是老夫身份被你揭穿所以才忿而动手,今天算你走运,他日再遇,若再胡说一通,绝不对你客气。”
说罢,掉头就走。
黄衫客未再拦阻,只是扬声道:“如果你阁下真不是竺道台,有机会烦阁下转告竺道台一声,他那套‘风林十八掌’已不足以傲视武林,本人穷七年精研,已有一套克制‘风林十八掌’的武功,如果他有兴趣,不妨找我黄衫客印证一番。”
祝永岚本已向院墙边走去,闻言去而夏回,“噢”了一声道:“老夫与你印证一番如何?”
黄衫客摇摇头,道:“除了‘风林十八掌’之外,本人不屑与之过招。”
祝永岚狂怒道:“你太以狂傲了。”
话声中,呼呼连出二掌,劲道之猛,使人惊心动魄。
黄衫客却以一种怪异无比的身法闪开,同时扬声道:“保持阁下的精力吧!除了竺道台之外,本人绝不与任何人过招。”
祝永岚似乎对黄衫客能够闪开他的袭击而感到万分骇意,而又震怒,闻言也不答话,身躯前欺,双掌连扬,一口气攻出三掌。
黄衫客站立厅旁,冷声道:“阁下似乎逼人太甚了吧?不是竺道台,就请走路,若是竺道台,就请亮出阁下的‘风林十八掌’来。”
祝永岚桀桀怪笑道:“老夫虽不是竺道台,却也略识‘风林十八掌’的招式,去而复回,正是要对教一下,你究研七年之久的独门武功!”
话声未落,右掌缓缓扬起,轻描淡写地推出了一掌,似乎毫不费力。
看上去这一招,比之方才那一连串的进袭时劲道相去甚远。
可是,看在黄衫客的眼里却不禁大骇,原来这一招正是“风林十八掌”之中的一着“狂飚扫林”。
不过,在黄衫客惊骇之余,也看到一丝欣喜,他的判断总算证实了。毫无疑问,对方就是终南三君子之一的“石君子”竺道台。
当即冷笑道:“姓竺的!你毕竟将本来面目显露出来了!”
同时,身形拔起二丈有余,登上了悬于大厅门顶那块“五世其昌”的匾额之上,隐隐觉得一股强烈的劲流自脚底呼啸而过。
“砰”地一声,大厅紧闭的两扇大门霍地倒塌,碎木四散,屋宇也为之震撼不已!
祝永岚已顺势来到门前,左掌一翻,正持向跃于匾额顶端的黄衫客追击——
蓦然,身后传来一声沉喝道:“尊驾请慢些动手,在下有事请教。”
祝永岚回头一看,阶下站着肖云鹏,说话的就是他。
不过,祝永岚是从衣服上认出来的,而肖云鹏的面貌却已完全改变。自然,这个人是假冒肖云鹏的,此时已然恢复了本来面目。
祝永岚神情微微一愣,冷哗道:“果然是假冒的肖云鹏!娃儿是谁?”
原来假冒肖云鹏之人,竟是柳南江。
柳南江冷笑了一声,道:“尊驾如果就是‘祥云堡’总管公孙彤,那就应该知道在下是谁,又何必明知而故问?”
祝永岚沉声道:“娃儿休听那厮信口胡言,老夫祝永岚,早就告诉过你了。”
柳南江道:“在下权且相信,请问尊驾方才那一招‘狂飚扫林’从何学来?”
祝永岚道:“‘风林十八掌’是竺道台的绝学,自然是从他那儿学来的。”
柳南江道:“尊驾贵庚多少?”
祝永岚道:“六十有二。”
柳南江道:“以尊驾偌大年纪会甘为竺道台之徒儿吗?”
祝永岚哇哇大叫道:“娃儿说话好放肆!相互切磋,又何必一定有师徒之分。”
柳南江唔了一声道:“方才尊驾说,竺道台十余年来未现踪迹,可是真话?”
祝永岚一点头道:“不错!”
柳南江道:“很好!七年来有三人先后死于‘风林十八掌’的掌风之下,竺道台既然遁世未出面,想必凶手就是尊驾了?”
祝永岚不禁大大一怔,良久方沉叱道:“是又怎样?”
柳南江笑道:“这句话是否就算是尊驾承认是凶手了?”
祝永岚沉声道:“老夫问你,是又怎样?”
柳南江微微颔首道:“尊驾倒是敢作敢为……”
语气一顿,接道:“凌震霄被杀,在下不想过问;‘倚水阁’旅店中被杀卧底店家,在下也不想管;不过,那位沉尸‘曲江池’中的‘芙蓉寨’门人因何被杀,在下倒要问一问。”
祝水岚“噢”了一声,问道:“你凭什么要过问?”
柳南江道:“因为芙蓉仙子指称她的门人是在下所杀,此事必需澄清。”
祝永岚道:“让她来问我。”
柳南江冷笑道:“尊驾如此狂傲,似乎过分倚老卖老,仗势欺人,不过,当今武林公道犹在,横行霸道者未必能够存身。”
祝永岚厉声道:“娃儿你在教训老夫?”
柳南江冷声道:“尊驾如此说未免太看重在下了……”
语气一顿,接道:“恕在下唠叨再问一句,芙感仙子的门人可是尊驾所杀?”
祝永岚语气狂傲地道:“老夫已然说过两次,再说一次也无妨,是老夫所杀,你想怎样?”
柳南江道:“有这一句话就行了,在下既不想为死者复仇,也不想再追问尊驾杀人的真正动机,事情弄清楚就行了。”
言罢,缓步向一边走去。
祝永岚似乎在考虑应该先向头顶的黄衫客下手,还是该向眼前的柳南江下手,因此一时之间,他并没任何动静,仿佛在那里发愣似的。
蓦然一阵步履之声响起,自大厅内缓步走出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接着,一个,二个,三个……竟然有九个之多。
为首一人正是“芙蓉寨”寨主芙蓉仙子纪湘绫,钢制芙蓉已然扣在手中,向祝永岚怒目而视,她的八个手下也各自在手中扣好了钢芙蓉,将祝永岚团团围住。八双眼也一齐盯在祝永岚的身上。
纪湘绫粉面含威,怒声道:“请问尊驾,本寨门人因何该死?”
祝永岚处此重围之中,竟然毫无惧色,冷笑道:“该死就是该死,还有什么好问的?”
纪湘绫冷笑道:“尊驾好像也该死了!”
祝永岚向四周扫了一眼,沉声道:“就凭你们手里那几朵花儿也想困住老夫吗?打算活命就赶快走开,否则莫怪老夫手下无情。”
纪湘绫冷哼道:“尊驾说得太轻松了!我姓纪的自八月十六等到今天,就是为要讨回一点公道,岂能一走了之?”
祝永岚厉声道:“仙子也是成名人物,因何要受人利用?”
纪湘绫沉吟道:“这是什么话?姓纪的亲耳听见尊驾自承是杀害本寨门人的凶手,怎能说是受人利用?想必尊驾又要故伎重施?”
祝永岚双掌缓缓扬起,沉声道:“既然想死,那就来吧!”
纪湘绫道:“谁死谁活立时可见分晓,不过,在动手之前,还想问尊驾一件事,尊驾果真就是那‘祥云堡’总管公孙彤吗?”
祝永岚道:“老夫祝永岚,你可听清楚了……”
他一语未尽,只听立于匾额顶端的黄衫客扬声叫:“姓柳的娃儿!赶快去一趟‘祥云堡’,看看那总管公孙彤在不在堡中,就可以将这老家伙的谎言拆穿了。芙蓉寨有九大高手在此,一共有一百六十二朵钢制芙感,够他受的。”
柳南江道:“在下这就前往。”
只听祝永岚暴叱一声,道:“娃儿哪里走?”
叱家中人已拔起三丈,半空中身形一旋,向柳南江飞扑而去。
祝永岚身形一起,纪湘绫以及所属门人身形同时移动,祝永岚落下之时,仍在脂粉阵中,而且几朵旋转如飞的钢制芙蓉,由四面八方向祝永岚袭到。
祝永岚双掌同出,一招“风扫落叶”,顿起一阵劲风将击来的九朵芙蓉纷纷扫落尘埃。
只听纪湘绫娇叱一声,手上的钢制芙蓉复又脱手飞出。
祝水岚现在所施展的“风林十八掌”,虽然劲道十足,威猛绝伦,但是,想立即摆脱使人眼花撩乱的芙蓉阵,还不太容易。
这时,黄衫客已自匾额上跃下,向柳南江一挥手,道:“走!咱们上‘祥云堡’去。”
二人联袂纵出高墙,身后犹传来祝永岚与纪湘绫的叱喝之声。
蓦地,一道娇小的身影自暗处窜出,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黄衫客道:“现在已证实祝永岚就是竺道台的化身,至于公孙彤是否就是竺道台的化身,目前还不十分肯定,不过,立刻就会真象大白,凌菲!老夫吩咐你的事做好了吗?”
原来,这娇小的身影就是凌菲。
凌菲悄声答道:“那还用说么?那老家伙的车已经套好了,停在‘三曲桥’的桥头上,你老人家吩咐的那样东西在车厢里面,不知像不像?”
黄衫客疾声道:“有那副模样就行了,衣服可是他的?”
凌菲点点头,道:“衣服我是从‘留香院’里去拿来的,错不了。”
黄衫客道:“好!你守在这里,看看他们打斗的结果如何?不过据老夫猜想,芙蓉仙子可能要损兵折将。记住!别露面,也别走开,咱们天亮前可回,‘七柳斋’后院见面,不见不散!”
语气一顿,又转向柳南江,接道:“娃儿!委屈你扮一下车夫,有情况就拔腿开溜,切记不可动手,也不要露出你的面目。”
柳南江点点头,道:“在下知道。”
于是,二条身影向“三曲桥”桥头奔去。
桥头上果然停着一辆套车,车架里面的两头大红骡在寒冷的夜色里,咻咻地喷着白气。
黄衫客在车厢内吩咐道:“娃儿!城内宵禁,出城时叫停就停,待他们上来盘查时,老夫自会对待他们,走!”
柳南江“刷”地一鞭,抽在大红骡身上,八蹄攒动,向北门奔去。
车到北门,把守城门的禁军果然吩咐停车盘查,黄衫客很轻易地应付过去,他并没有多费口舌,只是塞过去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出城之后,不消几鞭,就到了“祥云堡”的大门。
“祥云堡”门前的松脂火炬在大雪纷飞中仍然燃烧着熊熊火焰,八名执戈武士在寒流中也是威武屹立,纹风不动。
一名武士头目沉声问道:“深夜到此,有何责干么?”
黄衫客已由车厢中跃下,向那武士头目答道:“在下黄衫客,有事要见秦堡主。”
不旋踵间,一个人疾步自角门走了出来,那人正是“祥云堡”的外管事花云锦。
花云锦一见黄衫客,神情微微一愣,继而笑问道:“有何贵干?”
黄衫客道:“有要事想见秦堡主。”
花云锦微一皱眉,道:“堡主业已安歇,事情很急吗?”
黄衫客道:“若非急,本人岂会在大雪纷飞中深夜来此。”
花云锦道:“如此请尊驾先入内待茶,容花某禀报堡主。”
黄衫客一摆手,道:“不必了,本人在此等候即可。”
花云锦抱拳一礼,道:“如此劳驾稍候。”
花云锦正等转身欲去,黄衫客复又说道:“堡主如肯赐见,请其传令大开堡门,因为本人的套车也要进入堡中。”
花云锦神情一愣,道:“套车尽可停在堡外车棚之中……”
黄衫客截住他的话头,道:“车内有本人要呈献秦堡主之物,故而套率必需进堡。”
花云锦点点头,道:“好!花某会据实禀报堡主知晓便是。”
说完后,就进入了角门之内。
不足一盏热茶的时光,两扇堡门霍地打开,守卫武士并在台阶上铺下两条木板,花云锦站在门内扬声道:“堡主在前厅候驾,请尊驾连同套车一齐进来吧!”
黄衫客复又登上车厢,柳南江扬鞭一挥,套车即驰进了堡中,一直在前厅阶前停下。

秦羽烈站在厅前明亮的八角风灯之下,见黄衫客一露面,立即一摆手,道:“请入内待茶。”
黄衫客一挥手,道:“不必……”
语气一顿,接道:“请问贵堡那位公孙总管可在堡中?”
秦羽烈面上毫无异样之色,含笑问道:“尊驾半夜来此,究竟是要会见秦某?还是要会见公孙总管?”
黄衫客道:“自然是要会见堡主,不过,若不见公孙总管,本人不会说明来意。”
秦羽烈道:“是何缘故呢?”
黄衫客道:“因为本人的来意,与公孙总管有关。”
秦羽烈“唔”了一声,向一旁站立的花云锦挥挥手,道:“去请总管来。”
花云锦应声而去。
黄衫客以“传音术”向柳南江说道:“娃儿!等会儿公孙彤出来时你要仔细地认一认,说不定真的公孙彤走了,弄个假的摆样子,咱们可不能上当,你留神点!”
柳南江也以“传音术”回道:“如果前辈的推断正确,等会儿走出一个假的公孙彤,在下也未必认得出来啊!”
正说之间,公孙彤已然走出来了。
柳南江放眼细看,那分明就是公孙彤,不是什么伪装的。
黄衫客以“传音术”问道:“娃儿!看出甚么来没有?”
柳南江回道:“丝毫没有破绽,在下看他就是真的公孙彤。”
这时,公孙彤已朗声问道:“尊驾半夜来此,有何贵千?”
黄衫客并未去回答他的话,又以“传音术”向柳南江问道:“声音可像?”
柳南江回道:“无所谓像不像,他根本就是公孙彤本人。”
黄衫客没有再问,向秦羽烈拱拱手道:“本人告辞。”
秦羽烈讨然道:“这是何意?”
黄衫客道:“见到公孙总管,本人的来意也就不必说了。”
秦羽烈面包一沉,艴然不悦地道:“尊驾太以反复无常了。方才言道:”要当着公孙总管之面方能说明来意,此刻又道,见到公孙之面,来意不必说了,尊驾莫非存心要戏耍秦某?

黄衫客淡淡一笑,道:“堡主若想听听,本人说出来也无妨。”
语气一顿,接道:“本人是为了送回公孙总管的尸体而来,公孙总管既然健在,那自然是本人弄错了,所以就要告别。”
秦羽烈环目遽睁,暴叱道:“尊驾如此捉弄,未免太过分了吧?”
黄衫客嘿嘿一笑,道:“堡主果然误解本人一番好意了。”
秦羽烈沉声道:“你送来的尸首呢?”
黄衫客回身一指,道:“现在车厢之中。”
秦羽烈向花云锦一摆手,花云锦又向身边武士示意,立即有两名武士到车厢之中抬下一具尸体,放在大厅的廊下。
那具尸首身穿锦服,躯体高大,面目全非,已无法辨认。
秦羽烈在一见尸首之初,面上稍露惊色,在经过一番凝视后,复又冷笑道:“尊驾一番好意秦某不得不谢,不过,秦某想请教一下,尸首面目全非,尊驾何以知道死者是公孙总管?”
黄衫客从容不迫地答道:“腊月初三酉正光景,本人曾见公孙总管乘此车自贵堡前去凤翔,今见此人横尸车旁,自然要猜想公孙总管可能业已遇害,堡主不妨细看一下,这两头大红骡不正是贵堡所饲养吗?”
秦羽烈嘿嘿一笑道:“难得你如此细心,不过秦某人难免要向尊驾泼一盆冷水,这两头拖车的大红骡既非本堡所饲养,而公孙总管在入冬以来也未曾走出堡门半步。”
黄衫客频频以手拍额,道:“莫非本人看走眼了吗?”
公孙彤沉声道:“尊驾只为取闹,竟然冒风雪半夜来此,兴致实在太好了。”
黄衫客笑道:“这叫做好人无好报……”
语气一顿,接道:“就请二位做个好事,将这具无名尸体掩埋一下吧!本人告辞。”
秦羽烈却毫无怨色,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秦某人就不留了!”
语气一顿,接道:“尊驾能否预告,下次光临本堡,将是什么花样?”
黄衫客似笑非笑地道:“也许本人要带走几颗头颅。”
秦羽烈将头一点,道:“行!不过尊驾别忘了带一把割头的利剑。”
黄衫客未再答话,遂自上了套车,柳南江扬鞭一挥,直奔堡外而去。
套车驶过曲江小镇,来到一座密林之中,黄衫客方始喝令柳南江停车,并命他到车厢中来。
柳南江进入车厢后,开口说道:“前辈的推断可能只对了一半,祝永岚是竺道台的化身,由他所施展出来的”风林十八掌“已可证明绝不会错。不过,若说公孙彤也是竺道台的化身可能就错了。”
黄衫客道:“娃儿!你是因为看见公孙彤在‘祥云堡’中才如此说的吗?”
柳南江摇摇头,道:“并不!在下还有别的理由可以证明。”
黄衫容道:“说说看!”
柳南江道:“我们来此将近有一个时辰,如果公孙彤真是竺道台的化身,他必然会赶回堡来察着一番,芙蓉仙子虽然不弱,要想久久困住他,那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黄衫客“唔”了一声,道:“还有吗?”
柳南江道:“如果公孙彤即竺道台,那么,那位祝永岚也即为公(缺453页)
黄衫客道:“娃儿因何不信,老夫又何必去冒死人之名?”
对方言之凿凿,使柳南江抛却疑念,同时对方逼迫他答应和凌菲结婚之事看来,说他是凌震霄倒是可信的,他显然已看出了他的女儿对柳南江颇有好感,所以加以促成其好事。
现在,柳南江已完全将对方当作凌震霄了,因而同道:“前辈前往三老峰头之初意,是否就是为了去夺得那方玉佩呢?”
凌震霄摇摇头,道:“登山之初,绝无杀人劫掠之意。当时,老夫对铁剑玉佩之事已探得不少蛛丝马迹,也知道玉佩在肖云达的手中,所以就与他约见,共商夺得铁剑之途径,一切都谈得很投契,不想在所得利益的分配问题上引起了争执。”
柳南江插口问道:“可是由口角而动手?”
凌震霄一扬手,道:“听老夫慢慢告诉你,当时老夫提议,倘若铁剑到手,所得利益均分。肖云达却不赞成,他认为万一所有的价值都在那把铁剑之上,岂不是要将铁剑一折为二才能恪守事前的约定?因此,他主张,倘若所得为武林奇珍或武功秘笈之类归他所有,若是一般财空则归老夫所有。”
柳南江接口道:“这样倒也公平。”
凌震霄道:“话是不错,不过,身为武林中人无不醉心于武林奇珍和武功秘笈,谁又会对一般财宝而倾心呢?”
柳南江插口问道:“想必争执由此而起了?”
凌震霄点点头,道:“不错,对于肖云达的主张,老夫不肯赞同,老夫力主不管所得为何,一律均分共享,即使只有那把铁剑,虽不能一折为二,也该为二人所共有。”
柳南江道:“如此说也算公平合理,想必肖三先生执意不肯?”
凌震霄道:“他自然不情答应,于是老夫就打算和他他道扬镳,他虽然持有那方玉佩,而老夫也握有关于铁剑的秘密,老夫告诉他说,双方各凭进化,大可不必为此事而争执。不意云达倏然变色,说什么非友即敌,立刻向老夫动手。”
柳南江听到此处,不禁“啊”了一声。
凌晨霄又接道:“肖云达的一套‘寒梅掌’甚是霸道,老夫不敢掉以轻心,只得全力施为,在双方找到第十三招时,肖云达突然惨叫一声,栽落三老峰头,老夫自然不会让那方玉佩与草木同朽,于是绕到峰下寻得他的尸首,取走了那方玉佩。”
柳南江道:“前辈方才说有人暗中向肖三先生偷击,怎么那人?……”
凌震霄一扬手,道:“你慢慢往下听。当时老夫取得玉佩离开终南之后,曾将当时过招的情形细加检讨,这是每一个武林中人在拼斗一番之后,必需要作的一件事情,在检讨的时候,老夫才发觉肖三先生并非被老夫的掌力所击倒的。事实上,以老夫当年的功力,能够自保已属不易,若想击败肖云达,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柳南江百思不解其道理,不禁又问道:“暗中击袭之人,目的何在呢?”
凌震霄道:“这也是老夫当年百思不解的问题,以那人的功力而言,击败老夫应该毫无问题,然而老夫取得玉佩却能安然离去,第二天江湖之中即盛传肖三先生遇害之事,同时也传说老夫子肖三先生遇害之时曾在三老峰头下出现过。至此,老夫才发现那暗中袭击肖三先生之人,是有阴谋的。”
柳南江茫然地问道:“怎么呢?”
凌震霄道:“老夫与肖云达约见是在深夜,老夫进出山也是在黑夜之间,而肖云达自三老峰头跌进万丈绝壁之中,早已粉身碎骨,面目全非。停尸之所在也非一般人常到之处,肖云达之死讯以及老夫之行踪,外人何以知悉?毫无疑问,是那个暗中向肖云达下手之人将此项消息传出来的。”
柳南江道:“他的目的又何在呢?”
凌震霄道:“不管他的目的何在,有一点却可以肯定,必然对老夫不利。不久之后,江湖中几乎无人不知那方玉佩已到了老夫手中,因此老夫成了众矢之的,因为想得到那方玉佩的人太多了。”
柳南江道:“这倒是件不祥之事!”
凌震霄道:“老夫当时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将手下一个身材和老夫相似之人易容成老夫模样,住在长安城内的”七柳斋“中,老夫则四处寻访铁剑的下落,想不到那个假冒之人果然在‘七柳斋’中被杀害了。”
柳南江道:“前辈何以将那方玉佩会行凶之人夺去呢?”
凌震霄道:“玉佩不弃手,何来宁静?古人尝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夫自忖无力保有那方玉佩,又何必惹来横祸?”
柳南江道:“照前辈之推断,行凶之人是竺道台,那么暗中杀害肖三先生之人?……”
凌震霄接口道:“自然不是竺道台了。三君子不会相互残杀,此其一,倘若竺道台,当时就可以得到那方玉佩,又何必等到五年之后再为了那方玉佩行凶杀人,此其二,这二点道理是非常明显的。”
柳南江道:“真不知道那两件东西价值在何处?”
凌震霄目光一亮,沉声问道:“娃儿你可是为那两件东西而来?”
柳南江愣了半晌,方点点头道:“确是为那两件东西而来。”
凌震霄道:“到时老夫难免要和你一争,不过……”
说到此处突地嘿嘿一笑,然后接道:“如果你与菲儿成了婚配那就不同了,做丈人的岂能和女婿去强争二件异宝?”
柳南江不禁面上一热,呐呐道:“前辈真会取笑……”
不待柳南江一起道尽,凌震霄即沉叱道:“老夫可不是说笑,你要是不遵守诺言,另娶娇娃,小心老夫摘了你的脑袋。”
柳南江不知如何答话,愣了一阵,方掉转话题说道:“前辈之武功系出正途,但是那一身魔功又里从何而来呢?”
凌震霄道:“娃儿你怎么知道老夫有一身魔功?”
柳南江道:“前辈若非身具魔功,如何能造就秦茹慧一身魔功哩!”
凌震霄浩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语气顿了一顿,接道:“老夫当年在三老峰头与肖云达相拆了十三招,当时并不觉得,事后才知血脉之内已中了肖云达独门武功‘寒梅掌’之寒毒,老夫乃借探寻铁剑下落之便,顺便采撷草药,用以疗伤。一日行经剑阁,气候正如今夜,大雪纷飞,天气高寒,加之体内寒毒进发,遍体冰凉,几乎就要倒毙雪地之中……”
凌震霄吁了一口长气,柳南江乃趁机插口道:“想必遇到了高人相救。”
凌震霄道:“老夫可没有那样好的运气,当时只希望能觅一避寒之所,最后终算让老夫找到一所天然洞窟暂避风雪。”
柳南江道:“剑阁天然洞窟甚多,据说都是异人术土所居住的。”
凌震霄点点头,道:“娃儿你说对了,老夫走进去的那座洞窟就曾经住过一个奇人异土,不过他已死了百年之久,老夫只见到他的枯骨。想不到这位异人却留下了一件害人的东西。”
柳南江插口问道:“什么害人的东西呢?”
凌震霄道:“在枯骨的面前有一个药瓶,里面装着十粒绿色药丸。老夫取出来嗅了一下,但觉清香扑鼻,沁人心肺。而且,在嗅过药丸之后,体内的那股寒毒立刻就减轻不少。”
柳南江脱口道:“那么该是疗伤圣品,前辈怎么反而说是害人的东西呢?”
凌震霄道:“且听下文!当时老夫也就大胆地吞下了一粒,体内寒毒之伤果然霍地而愈,而且功力大进,只是嗜杀如命,每月不闻血腥几乎不能安枕成眠。老大本就熟谙本草,于是将那绿色药丸的成份详加研究,自己再采撷了一些中性药草服下,才将情势稳定下来,但是每见血腥,心内仍有畅然的感觉。”
柳南江道:“那秦茹慧想必是服了前辈的那种绿色药丸了?”
凌震霄道:“不错,我是存心造就她一身魔功的,将来可以利用她来对付秦羽烈和公孙彤的。”
柳南江讶然道:“她怎会听任前辈的指使呢?”
凌震霄道:“在她服下药丸陷于昏迷之际,老夫曾不断以‘传音术’对其说话,是以她对老夫的声音已甚熟悉,在她听来,就好像冥冥中有人在对她说话,只要向她一怂恿,要她杀谁,她就会杀准。”
柳南江不禁咋舌道:“这件事真是太玄妙了!”
凌震霄笑道:“娃儿!你也服过那种药丸,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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