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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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傍晚,陈回家吃饭。
祖宅位于城市的另一头,是幢颇有些年代的花园别墅,是陈的曾祖父时候建造的。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陈的曾祖父也就是陈家的第一代创始人通过冒险和投机置下了这份庞大的产业。后来历经战乱,政权的变迁,政局的动荡,陈家也曾像这座城市里很多历史上曾显赫一时的家族那样风雨飘零,苦苦支撑,甚至很多陈氏的族人都离开了这个国家,去外面的世界寻找自由和机会。当时陈家的族长——陈的祖父不愿放弃祖上的产业,坚守在此,在他的苦心经营下,这幢祖宅始终还是留在陈家人的手里。到本世纪七十年代末,经济建设的浪潮席卷这片土地,陈的父亲终于再一次让陈氏焕发新的生命。到了九十年代,陈家人天赋的经商才能,以及通过与散落在世界各地的陈家人的合作,陈氏迅速发展。到今天,陈氏的触角已涉及到各个领域。
车子驶进雕花的黑色铁大门,过了一个占地近五六千平方米植有大片常绿草皮的庭园,停在主屋前。
“大少爷,您回来了。”
为陈家几乎服务了一辈子的老管家走过来拉开车门。
“谢谢你,林伯。”
“大少爷您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好吗?。”
“好的。”
陈踏上白色花岗岩制成的台阶,进入主屋。
房子里如往常一般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
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地方,冰冷的能照得出人影的大理石地板,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当继母害怕他留在家里碍事,极力怂恿父亲将他送入寄宿学校时,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总算可以摆脱这里了。哪怕经济上无法独立,至少精神上独立了。
后来碰上了那个人,寄宿生活就变得有趣了。想到他,陈的嘴角浮起一抹浅笑。
街头巷尾的那次偶遇,让他的生活有了不同。
从那天开始,那个人就经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从那天起,他开始经常义不容辞的请客;从那天起,坚硬的心中有个角落变得柔软了;从那天起,他慢慢发现被人需要的感觉真的很好,特别是被那个人需要时。
与家里的关系是越来越冷淡,越来越疏远,后来甚至连表面上的客气都不再维持,有段时间,他都要忘掉自己还有这么个家了。
什么时候又开始和这个家有联系的呢?
那天晚上,那个人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不以为然,甚至对那个人挑起这个话题有点反应过激。
经过长时间的沉默,那个人窝在被子里喃喃说希望一家人能够其乐融融的。
他躺在那个人身边,想了很久,终于明白其实那个人是在渴望家庭的温暖。所以他握住那个人的手,向他承诺他会试试。

为了那个人,他愿意做任何事情,结果呢?
至于为什么现在还要回来?只是害怕那个人担心吧?
只是为了告诉他,就算他不在了,自己也没问题,一切都没有问题。
晚餐很丰盛,全是他喜欢吃的菜。
父亲,继母殷勤地招呼着他,就怕他像客人般客气。
谈话的内容没什么意义,不过是些闲话家常。
东拉西扯了很久,父亲终于忍不住,切入今晚的主题。
“仁,你胡世伯跟我说,最近你跟嘉嘉处得很不错,是吧。”
听到父亲故作不经意的语气,陈细嚼慢咽后吞下嘴里的东西,才回答道:“一般般,不过是一起吃了几顿饭而已。”
“仁,年轻人喜欢自由不想被束缚爸能理解。只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定下来了。爸老了,想法保守了一点,可也是为了你好。”
看向已有半头白发的男人。真的是为了他好吗?还是希望长房能快点有新的继承人?也不是非他不行吧,不是还有小义吗?
“爸,我知道。不过这是终身大事,不是去商店买东西,看中了就买,不喜欢了就换。总归要精挑细选吧?”挑了挑眉,平静的回答。
“仁。”升高的声调表明男人最终还是失控,“他已经离开这么年了,你直到今天还是不能忘怀吗?”
“到今天,他离开我整整2930天。”陈放下饭碗,站起来,“爸,阿姨,你们慢用,我还有事,先走了。”
男人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无力的坐在椅中。
儿子像他的母亲,在感情上认死理。
当年明明有着风流公子的一切条件,偏偏坚持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之。
那个人走后,看他样子也没发现他有多么悲伤。
后来他开始与各色女子交往,只是每一段感情,都是无疾而终,他才知道他的儿子伤得有多重。
原来希望随着时间的过去,所有的一切都能淡忘,伤口也能慢慢愈合。
整整2930天,儿子的心中还是只有那个人,难道儿子真的打算用一辈子来思念那个人吗?
“阿林,你说,我当年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老爷您没有错,做父母的总是想为孩子做最好的决定,这怎么可以说错呢。再说大少爷也从来没有怪过您。时间,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总有一天可以填满大少爷心中的伤口的。”
“希望如此吧。”男人现在也只能寄希望老天能够帮帮忙,让某个人快点出现。以后只要是儿子看中的人,不管多不好,他也会为他们祝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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