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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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走廊开满窗口好让外面的光亮投射进来。此刻的太阳就像是忘了时间一样,肆无忌惮地照进来,却赶不走那种诡异的气氛。从方才开始,都是那个老样子,——可是拐角的地方却徒生怪异。杜雨洁定定地站在向右拐过去的“L”型转角口三米开外,不敢走近。
原来白色干净的墙被一道红色的实墙挡住去路,在光线的照射下那墙上似乎流动着什么东西,——说是“流动”,实际上更像“蠕动”,整面墙都在那样波涛汹涌地扭曲变形,让人一阵恶心。
从这里拐过去会是什么?杜雨洁咽了口口水。这一步在脚下尤其难以动弹,只怕转过去就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不知道的才是最可怕的,想象中的敌人才是最恐怖的。还有那抹从这里跑过去的红色身影,那究竟是什么?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杜雨洁握紧了手里的玉,突然感觉一阵疼痛。伸手一看,那块小小的玉竟然碎了,一分为二,里面的红丝接触到了外面猛然变成焦黑,隐隐散发着恶臭。本来玉是一种温润的东西,就是碎了也不会伤手,此刻却和破碎的玻璃一样,沾满了鲜血。怎么会碎了?怎么可能碎了!那怪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连威廉给她的护身符都没有办法阻止它?
威廉,救救我。威廉。威廉。轻轻喊着男友的名字,强迫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哭,杜雨洁慢慢迈开了步伐。
一步,两步,你这个怪物……三步,四步,妖孽!你该死……五步,六步,我死也不会放过你!脑海中仿佛是重锤一样轰然地撞击,一个不知名的声音在哪处对杜雨洁说着话,就如诅咒一样的惊险恐怖。即使这样,她依然没有停住脚步。终于走到了那个点,用仿佛机器人一样的动作,她转过了头。
转角的另一头是什么?
杜雨洁松了一口,那是医院的楼梯间。白色干净的弹簧门被一个盒子抵着,从杜雨洁处便可以看到楼梯往上的地方被货物堵住,黑压压的到处都是硬纸板盒子,盒子上面写着各种药名。想到了什么,她一下子回头看,发现那面诡异的红墙消失,眼里的仅仅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她好像根本没有转过什么弯。虽然不明白它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种状况下的,但是左右看来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正当她放松了精神,以为已经脱险了的时候,杜雨洁的背后突然被人用力,脚下一空,就要倒下去。失去重心的感觉就和小孩弄丢爸妈最贵重东西时候的感觉差不多,明明应该很紧张,却失却了该有的判断,脑袋里面茫茫然地一片空白。冰冷的阶梯一级一级飞速地在眼前运动,越来越近。
“啊!”杜雨洁惊叫一声,却是被人抱住了身体,终于不再下降。她惊魂未定,抬头看到的是张同样惊吓不已的脸,是路家云。他慌忙把怀里的杜雨洁扶起,又尴尬地彼此散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杜雨洁气喘吁吁地站定,只觉无力感爬上心头,只能靠在墙上捂着额角痛苦不已。看向周围:楼梯间,白色的墙,微开的门,一切都正常得再无半点诡异之气。一切都只是幻觉!她叹了口气。为什么这种事情老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为什么!
杜雨洁的脸上闪烁着疑惑惊恐等等表情,惨白得让人不由莫名怜惜。多半时候杜雨洁都是个唧唧呱呱的女孩子,可是此刻她的肩膀不住颤抖,显得异常的脆弱。不一样的她,有着不一样的感觉。让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路家云扶着她的肩轻声询问情况。
“我又见到那个奇怪的死镇了。我,还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红衣服女人。她好像在对我说,说什么妖孽,什么一定要我死之类的……”杜雨洁微微推开路家云,皱着眉头回忆着。一切都太乱了,从开始的车祸女鬼,接着接二连三看到幻境,其他的都可以和车祸女鬼联系在一起,但那个全是死人的镇子却出现得毫无联系,也最让人在意,——那一定是包含着什么意义的;虽然这次她见到了的不是镇子本身,但是农田旷野却分明就是镇子附近的景象,接连两次看到这个景象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平白出现的红衣女子……
实际上封铃一直趟在床上没有离开病房;袁心笛也没有跑出来和他们说过话,甚至到现在杜雨洁经历那么些事情都没有惊动病房里的人。发生的一切都是杜雨洁的幻觉!回想起来,从玉开始发烫的时候杜雨洁就已经陷入困境,她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当时她和路家云所在位置在离开封铃病房大概十米远处。这一切经过在路家云看来,就是杜雨洁突然变得脸色苍白,不知何故便自顾自地立即掉头而去。因为担心这样异常的杜雨洁,路家云跟了上去,却不料正巧看到她面无表情地往楼梯下跳。
“威廉说过那个车祸的女鬼已经控制不了你了,现在你又说那个镇子的事情。难道真的是那个大礼堂的女鬼缠住你不放?”
“威廉!”杜雨洁一眼看到赶来的男友,根本没空理会路家云的问题。威廉温和地笑着,朝受惊的女孩摊开手,让她小鸟依人地靠过来,任其在怀里喃喃着自己的名字,好半天才定下神。他问:“没事吧?”杜雨洁摇摇头,但是紧接着又点头。威廉望向路家云,见他正臭着一张脸,仿佛是个被抢走棒棒糖的小孩,——估计问他是没什么结果了。袁心笛从一边走来,也是一脸茫然。
“威廉,我好怕,你不要离开我啊。”

“傻瓜,我在这里呢。”见她终于答话,威廉才松了一口气,也不急着问她经过。都说了幸福的女人不需要坚强,当便是现在这种情况。袁心笛淡淡地笑,若是以往的杜雨洁此刻绝不至于如此脆弱。
走廊里面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顶上的照明灯亮了。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估计别人早就把晚饭给解决了。夏天的白天固然长,此刻却异乎寻常消失得迅速。
大概是沉默的压力太大,路家云终于还是抵不住局面开口把方才杜雨洁说的再讲一遍。只见听罢经过的威廉微微皱眉,托起杜雨洁的手,那玉没有像幻境中那样割破杜雨洁的手,但分明裂开一道隙缝,忽隐忽现地闪烁着阴森的黑气。威廉脸上依然坦然若定地笑,暗自中却计较这事情果然不平常!幸好有玉防身,不然阴气入骨还颇为麻烦。原本他过来学校这边,只为了听说大礼堂又多了一个受害者,所以才来了解情况,哪知道来了之后第一个看到的是惊魂未定的杜雨洁。他早已对杜雨洁他们说过,车祸女鬼的起因就是因为这段时间周围的煞气过于凌厉,才会导致其他鬼魂的活跃。本来希望抵挡过那车祸中死去的女鬼,不要高调靠近大礼堂应该没事,此刻这莫名的鬼却还是缠上了杜雨洁!他并不说话,扶着杜雨洁走进封铃的病房,只见她安然地躺着,眼睛上的两块红肿现在略为消退了些。
“医生说她是过敏。现在该怎么办呢?”袁心笛在一边问威廉。
威廉沉默着,他让杜雨洁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个八卦似的圆盘,上面画满各种各样的符咒,都已经黝黑地看不出本来颜色。只见他也不说话,手指在盘上左右搓动,口中念念有词:“天魔外道皆佛性……,四魔三障成道……,散退浮世鬼!”
他们几个学生也不懂,只得在一边看着,片刻威廉又拿着这东西到封铃床边四角蹲下身搬弄着什么。等他全部折腾完,杜雨洁才看见他割破了手指,那血还没有凝结,还没开口问他已经答道:“封铃只是受到惊吓,昏迷了过去。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没什么大碍。但医院阴气重,我还是在她身边设了一个结界。你们这么守着也不是办法,一旦有恶鬼侵袭,不仅帮不了她,还只有伤害到自己。既然路家云可以逃过一劫,相信封铃应该也可以。吉人自有天相。”他缓缓说着,便把三个年轻人往病房外面推。
路家云还想问杜雨洁的事情,却被威廉摇头打断。一贯沉着的威廉看了一眼失神的杜雨洁,轻声道:“我已经拜托那个朋友帮我们查找大礼堂的资料。暂时你们先放下心来,如果有什么事情还是先告诉我。”说着他拿出三个铃铛,分别交给路家云,袁心笛和杜雨洁,“如果你们有危险,彼此的铃铛就会无风自响。”
三人若有所思地摇了摇手里的铃铛,那小东西发出清脆的铃声,丁丁当当得颇为好听。和他们一同走出医院,威廉便急急忙忙地告辞了,似乎约了什么重要的事。
回寝室的路上,路家云和杜雨洁袁心笛同方向,他一边走还一边记挂着那推人的鬼:”你觉得会是什么人推你下来的?另一个未知名的鬼?”
“大概就是那个车祸的女鬼吧?”杜雨洁的脸色还未恢复,白着一张脸来开玩笑,说着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向四周看,却只有身后那栋医学教研楼。那股瞬间萦绕在身后潜伏不定的怪戾之气乍然间便消失不见,——分明就是幻境中那种黑暗的力量。她喉间不由紧了紧,看了看手上的玉和铃铛,不再说话。天黑了一大片,楼里面几间办公室的灯都亮了,似乎一切正常。她暗笑自己神经过敏。
“也有可能就是大礼堂的鬼。她说不定盯上你了。”路家云不负责任地说话,也没想到是不是会引起别人的不舒服。他才说了一半便被袁心笛气鼓鼓地打断,路家云看到杜雨洁的脸色意识到自己的大嘴巴,偷偷地在一边啧着嘴巴,心想自己虽然一直口无遮拦,但也不是那么没有脑子的人,怎么这个时候说这种讨人厌的话?
见杜雨洁不太开心,袁心笛连忙安慰道:“威廉一定会帮我们查出真相的。现在医院里面有医生照料封铃,我们也要保护好自己才是,不能再添乱了。”她说完,两个冤家点了点头。
三人一边讨论一边向饮食中心走去,此时此刻的杜雨洁,袁心笛,路家云丝毫不知道医院病房里发生了另一件事情。昏迷好久的封铃正勉强地坐起身来,刚才关好的窗打开了,暮间的风吹拂进来,细薄的窗帘抚上了她的脸,好不妖异。
封铃并不理会那窗帘,反而失神地看了看四周,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但昏暗的病房里哪里看得见事物?她的床下周围弥漫起来一阵好像舞台上干冰制造出来的效果,只不过是黑的,那雾气慢慢向床脚靠近,——偶尔激荡起来几点金光,正是威廉滴下鲜血的地方,两者昂然对峙着。封铃的脸本已有些消肿,此刻不仅连眼睛,甚至嘴巴都红通通地仿佛被灼烧过一样,似乎遭受了什么折磨。她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脸上阴森森地没有多余表情,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扭过身子下了床,那动作好像机器人一样一卡一动,颇为诡异。
封铃定定地望着某处,突然喃喃地念叨:“天好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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