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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手已经很重了,于先生竟然安然无恙,真是好脑袋。”
伍岳靠窗边站着,弓起左腿,抱着双臂,冷冷看着沙发上正襟危坐的于风翔。于风翔微笑不减,按着额角伤口的手帕已经被鲜血染透。他对面,是坐在摇椅上,盖着毛毯的陈箫。伍岳在中间,两边是于风翔和陈箫,三人形成了一个俯瞰的三角形状。阳光透过窗户,将伍岳的影子投射在于风翔和陈箫之间,就像中场分割线。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伍岳放下胳膊:“虽然陈箫没死成,但遗嘱就是遗嘱。我既然答应他了,当然不能食言。”
“我可以理解,”于风翔有礼貌地点点头:“还要多谢伍先生砖下留情。不然砸死我事小,让陈箫总是麻烦伍先生可就不好办了。”
“没什么不好办的。反正这小子有伙食费住宿费可缴,我除了住得挤一点还亏不着。”
“也有卖身费吗?”于风翔诚挚地笑着问。伍岳皱了下眉头:这人给他的感觉,真的不算舒服。
“于风翔,”陈箫突然叫他的名字,表情很专注。从于风翔进来那刻起,陈箫就一直是这个表情,认真,淡漠,又很专注,看不出任何惊讶、愤怒、或是欣喜。不仅表情没有变化,还一直没有开口。
陈箫真的不想开口,尤其是一开口就叫他的名字——于风翔,这名字已经变成一句咒语。一念,就会瓦解他的冷静。
但那也许已是曾经。现在的陈箫仍然很冷静,哪怕在面对曾构成他生命中重要组成部分的于风翔的时候。
“你会找到我,我不觉得奇怪。”陈箫缓缓说着,神情平和:“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要找我,你还想干什么。”
“陈箫,”于风翔也很平静:“我想你对我有很大的误解。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即使我们不在一起,我也不想你带着什么怨念和遗憾离开。”
“没那回事。”陈箫十指交叉放在腿上:“你知道我不是歇斯底里的人。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从没失去过理智。聚散离合,本来也是天注定没奈何,我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的一切都跟你没有必然联系。也就是说,我不想被你打扰。你没那个权利,我没那个义务。”

“你总是这样……”于风翔放开手帕,看看上面的血迹,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抬起头:“不说这个——好端端的,怎么会得胃癌?”
陈箫依旧专注地盯着于风翔。盯了一会儿,淡然应道:“因为我喝了太多脏东西进去。”
于风翔听完嗤然一笑。伍岳却有些窘迫。本来是句暧昧的暗示,陈箫却说得云淡风清事不关己。这时候,不光是于风翔,连伍岳都不知道陈箫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这样啊,”于风翔笑完,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我原以为你很喜欢呢,现在看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如果是因为这个,我诚挚地向你道歉。”
“没关系。福自找,苦自寻。我从来也没怪过任何人。”陈箫垂下眼:“我很累了。而且这毕竟是别人家,我们这样说话不方便——伍先生会很困扰的。”
“是这样。多有叨扰,请伍先生见谅了。”于风翔微笑着道歉:“不过伍先生,有件事,不介意我提醒你吧?”
“嘴长在你身上,自便。”伍岳冷冷答。刚才那两人之间的对峙,不像谈话,倒像谈判。来来往往,表面上的波澜不惊却掩饰不住暗地里硝烟弥漫。似乎连空气中都闻得到浓重的火药味。
事实上不是似乎,而是的确。于风翔优雅笑着欠身:“伍先生家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糊了。”
“和你没关系。”伍岳沉着地答,稳如泰山地倚着窗台,嘴角却飞速抽搐一下。
“我走了。”于风翔将手帕折好,放进西装的上衣兜里:“你保重。”
“身体不舒服,不送了。”陈箫没有动。
“再见。”于风翔拧开门,又回过头,微笑着说了一句:“陈箫,爱都是绝望的,记住这点。”
门关上的一霎那,陈箫长长吐了一口气,头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伍岳则以光速飞奔到厨房去端粥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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