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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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芬死亡的消息令江凯国大为震惊。
早晨刚到海顺公司,就见海顺大厦前面的平台上摆放了一些花圈。平台的下面也有一些,几个员工正沿着高高的台阶送上去,往一块集中。他当时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因为海顺公司雇佣的并不都是年轻人,也有几个年岁大的。等车停稳,不慌不忙地下去,然后凑到跟前好奇地瞭了一眼,才看见挽联上写着的竟然是“田芬女士安息”几个黑洞洞的毛笔字。
他顿时愣怔了!待问清了死亡原因,一瞬之间便有无数个疑问、无数个念头、无数种推理和万般的自责蜂拥而至涌上了心头,并且剧烈地上下翻滚。
田芬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意外?而且还是遇见了鲨鱼?自从跟梁副局长交换了意见,使用了新的侦查方法,现在已经摸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正是可以取得田芬的信任,从而得到她的配合,加快侦破速度的最佳时机。为什么就像通向山顶的绳索突然被人砍断,令人猝不及防,希望尽失?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如果是另有原因,那么对手是怎样发现了田芬写检举信的秘密?如果仅仅因为一封检举信而杀人灭口,显然与对手的特点不符,因为海顺的领班人物不是莽汉,不是小孩,更不是感情用事、善于冲动的性情中人。除非他们见到了检举信,或者了解了其中的内容,知道了检举人握有他们走私的证据,同时从文笔以及习惯用语中琢磨出了那封信到底出自谁人之手。找出检举人,对于刑警而言如水中摸鱼,而对于熟悉每一位员工的对手来说,则如探囊取物。那么,是谁泄露的机密,抑或主动送上了那封信?
原本,田芬是不是检举人,在江凯国的心里只是一个大致的判断,可是此刻看着面前的花圈便使他得到了准确的认定。于是,另一个问题随之跳出:那些证据呢?现在握于何人之手?既然是作为证据的材料,一般不会被随身携带,肯定是藏在一个安全之处,起码是让郝董一帮人一时想不到的地方。不知田芬说出去了没有?或许,因为田芬守口如瓶,没有被他们的淫威所屈服,所以他们才起了杀人之心,以期让那些证据永不见天日?
此刻的江凯国从心底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歉意还有懊悔。既然已经觉察到田芬像是检举人,为什么犹豫不决,为什么没有抓紧时间做进一步的证实,同时也没有给予密切的关注?以致于让对手抢先了一步?海顺公司是一个很有背景的企业,事前应该能想得到会有人通风报信,况且在走进这幢大楼的第一天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自己为什么没有产生足够的警觉,没有采取任何应该采取的行动?对于一个从事了多年刑警的人,这是丢人,这是失职,这是一个最不应该出现的错误。
事态严峻,不可轻视,江凯国给同车而来的赵探长交代了一下,自己驱车直奔市内。快到市局的时候,见一只手臂在路边紧向他晃动,他转脸一看,正是他想马上见到的人。
车未停稳,梁子已经拉开车门跳了上来,关上车门的同时腾出一只手抹了抹嘴。
“出啥事了?这么热急慌忙的,连我都看不见?”抹嘴的动作一结束,梁子开口便问。
“正要到你的办公室找你呢。”江凯国认真地回答,“田芬死了!”
“什么?田芬?就是你说有可能是检举人的那个田芬?”梁子也十分惊讶,一对目光锁定在江凯国的脸上,等待详文。
江凯国三言两语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梁子立马把手一挥,说:“走!回去细说。”
汽车继续向市局疾驶,江凯国忙里偷闲地说:“哟,梁子,你怎么也到街上吃早点了?弟妹可是局里有名的贤妻良母哪。光看你家那个一尘不染井井有条的劲儿,就不知教多少人羡慕。”
“嗨,甭提了。老婆今天‘罢工’啦。”梁子笑着说,“为孩子上学的事。”
“我说呢,甜蜜的温情不好好享受着,怎么跑到街上觅食来了呢。闻得出来,是豆腐脑就油条。也好,换换口味。不过该跑的一定得跑跑,分数线以上各显神通,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是你把弟妹给惹急了。”
梁子说:“七月考学生八月考家长,如今当父母的没有不清楚的。可提着猪头也得找着庙门呀!干我们这行的,认识谁?”
“认识谁,厅长你总该认识吧?”说着话,车已开进了市局大门,江凯国加一句,“你那办公室恐怕上午不会消停,老有人找,还是到队里吧。”
“行。”梁子答应了一声,接着说:“你是说上公安大学?这办法早想了,老婆不同意。说是我们家不能出第二个警察,当初嫁给我就已经把肠子都悔青了。咱们这行忙的时间多,闲的时间少,老把家当旅馆,来不来还挺危险。”
江凯国笑了,说:“抽空我去做做弟妹的工作。大半辈子都过来了,你不还好好的吗?缺胳膊少腿啦?再说了,现在人家学的都是高科技,要是学个网络安全之类的,还不跟科技工作者一样嘛,有啥危险?毕业了还包分配,工作不用愁,多好的事!”
梁子说:“行。你得抓紧啊,就这一两天,后天就该报志愿了。咱可说好,要哄就得哄出个天花乱坠,趁她晕头转向的时候我让儿子把志愿给填了。”
江凯国哈哈大笑,说:“看你刚才冲我把手招得跟见到救星似的。放心,没问题。”
到了刑警队,江凯国给内勤安顿了一声,不让任何人打扰,俩人便走进江凯国办公室的内间,锁紧了门,同时也关掉了各自的手机。
听完江凯国对田芬突然死亡的分析,梁子想了想,说:“你的推断我基本同意,这件事也正好证明了海顺公司的确有问题,查它没错。另外,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要过多地自责,毕竟你对田芬是不是检举人,先前只是一种猜测,还没有完全认定。你是神仙,能先知先觉?当然,如果你已经弄清楚了田芬的身份而没有采取必要的保护措施,那不等你自己责怪自己,我这就饶不了你,先给你个处分再说。就此打住,不提啦,说案子。我听着你对那些材料的下落,有点儿吃不准。也就是说,他们是既拿到了材料又杀死了田芬,还是因为没拿到材料才下了毒手,依你的判断到底哪一种的可能性大?”
江凯国说:“两种可能性都很大。要说他们从田芬那儿没得到材料才杀死了田芬,这说得过去。因为他们是商人,尽管不法也还是钻在钱眼儿里的商人,而且在一块儿优秀民营企业的招牌下,钱正赚得欢实呢,为啥要轻易地杀人?除非别人握住了他们的把柄,捏住了他们的命脉,否则,绝不会轻易采取那种极端的手段。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靠着歪门邪道以正人君子守法商人的外表干着走私勾当的人。如果从田芬那儿已经夺走了对他们不利的证据,还用得着杀人,给自己埋个地雷吗?没有了证据,检举人就成了空口说白话,如有需要,把检举人说成是造谣诬陷,简直轻而易举。也许到不了这一步,检举人就已经缄口不言了,因为无凭无据地再干下去,肯定会弄个头破血流。所以说,他们是因为没得到材料才杀的人。
“但是再一想,又好像他们拿没拿到材料跟杀不杀检举人,不应该存在着必然的联系。田芬的突然死亡让我们感到意外,就是因为我们低估了他们的胆量和狠劲。你想,贼胆大到了敢产业化走私的人,会有啥事做不出来?夺回了证据就不杀人,没夺回证据才不得不杀人吗?假如他们只要找到了对他们不利的证据,就可以放检举人一条生路的话,那岂不是给他们自己留下了一条尾巴?哪怕他们有千条妙计,给检举人制造出一个多么糟糕的处境,不还得打麻烦吗?再万一出个纰漏呢?他们肯定能想到这一点。所以我认为,两种可能性都有。也许,他们已经夺回了那些账本;也许,他们什么也没得到,甚至连放在哪儿目前都不知道,当然这也是我最希望的。”
梁子看看江凯国,笑着说:“有道理。考虑周全点儿对我们随后的行动有益无害,更重要的是,进一步认识到了对手的心狠手辣。我倒倾向于前一种推测,也就是他们因为没有得到材料才恼羞成怒地杀了人。他们毕竟是商人,杀人也毕竟不是一件小事。虽然材料究竟在哪儿他们也不得而知,但杀死田芬就等于切断了田芬与我们的一切联系,就有可能保住他们的秘密,从而尽可能地使我们的行动无果而终。当然,那些材料依然是他们的一个心病。”
江凯国点点头表示赞同:“墙缝里的蝎子,又贼又狠!”
梁子接着说:“按照咱们现在的判断,应该说我们跟对手现在都处于想抢先一步拿到材料的状态,就像前面有把刀,谁都想拼命地扑过去攥到手里,谁先攥得到,谁就占据主动。现在唯一对我们不利的是,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你得多加小心。”
江凯国说:“办案子,我们总是在明处,对手总是在暗处的,我早就习惯了,无所谓。咱就磨随驴转,将计就计吧。”
梁子问:“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干?”
江凯国答:“借水行船。他们只有找到那些材料才能算是彻底消除心头隐患,也才能睡个安稳觉。我就派几个人踩着他们的脚印往前走。有他们指路,不愁找不到证据。从今天起,就开始跟踪、监视。”

梁子说:“没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该用啥手段就用啥手段。不过,要做黄雀就得紧紧盯住螳螂决不眨眼,还得顾及全盘。”
江凯国说:“这是一条大鱼,我准备动用全部的力量打好这一仗。码头和几个加油站按原来的部署继续进行,丝毫不丢松;另派几个人分别跟踪他们的主要人物,包括监视、监听,二十四小时不歇气;至于他们财会部的那些账目,查与不查一个样,那都是专门做给人看的假账,我就煞有介事地接着弄弄,当个烟幕弹使使。你看怎么样?”
梁子说:“行。另外,你还得派人弄清楚田芬的死亡地点和死亡经过,调查、取证。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们的命脉。上监控的事,我马上去找局长签字,你快填个表。只要上了监控,一切都好说。”
江凯国顺手拿起一张申请表,一边填一边说:“梁子,这可是个惊天的大案,往后的日子肯定很紧张,够刺激,很过瘾,你不想过来也享受享受?”说话间表已填妥,递给了梁子。
梁子接过表,说:“咋能不想呢?这么诱人的案子。不过得先想好个理由,别让吴局长给一口回绝了。就上监控这事,还不知道他愿不愿签字呢。不行我再往上找,反正得想办法让他非签了不可。就这样,我走了。”
梁子一脸的凝重,但刚走到门口又转回了身,问江凯国:“哎,光说公事了,你啥时候去我家?别把指定接班人的事给耽误了啦,啊?”
“哟,啥事?我咋想不起来啦?”江凯国诡秘地一笑,看梁子瞪起了眼睛才停止了撩逗,“不就是你儿子上公安大学的事吗?记着呢。后天给学校送志愿表,我就后天上午去。你装病别上班,我装着去看你,等把弟妹哄转了,就让你儿子马上填志愿,填好了志愿立马出家门,即便弟妹中午或者下午明白过来,也生米做成熟饭了。只是你得做好迎接再次‘罢工’的准备,想好咋样赔礼道歉,顺利过关。”
梁子离开之后,江凯国拿起电话赶紧跟赵探长联系,想问问海顺那边有没有值得注意的情况。赵探长告诉他海顺已经通知了各部门下周举行追悼会,看样子规模很大,姓郝的要亲自致悼词。员工们显得很平静,即便田芬工作过的财会部,也没有出现因一位同事的突然死亡而引起的闲谈杂议,很不正常。另外,后勤部的所有人员一直忙出忙进,好像死去的不是一个普通职员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也不正常,显得有点过分。赵探长问正在忙活的人,公司有人死了是不是都这样?被问到的人都奇怪地看着他回答说,作为海顺的一员,应当一切听从公司的指示,而不该问为什么。
赵探长所汇报的情况证实了江凯国对田芬死因的判断,于是他放下电话奔出刑警队,跳进汽车,“嗖”的一下冲出了市局的大门。他想过去实地观察一下那里的气氛,找找感觉,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加细致、更加直接的发现。
天气晴朗,阳光充足,正好此时早晨上班的车流高峰刚刚过去,他开大马力向海顺公司一阵狂奔。刚开出去一段,手机响了,他腾出一只手连忙接听。是在一个加油站蹲坑的警员打来的。
“江队,这儿今天的情况很奇怪,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
“啥事?快说。”
“这个加油站来了十辆油罐车,看样子不是来送油而是来灌油的。”
听到这个消息,江凯国一阵兴奋:“你是说,他们不再像平时那样零打碎敲,现在开始大批卖油了?”
“是,一点儿没错。下一步该咋办?”
“别急,灌满十个油罐且得一会儿呢。你先记下他们的车牌号,我马上就来。注意,千万别让他们发现了你。”
自从对几个可疑的加油站蹲坑观察以来,十多天的时间里,只见加油站日夜繁忙地给各种车辆加油,而从未给自己的油库补充过一次,显然有地下管道随时输送。今天碰到这么一队油罐车,可以说终于等来了一个大线索,顺藤摸瓜定能得到海顺公司大批量出售走私燃油的重要路径,这么多天的守侯总算有了可喜的进展。
收了线,江凯国随即改变了行车的方向,赶到加油站时,油罐车正通过一只粗大的皮管哗哗地装着油。
加油站装饰豪华,高高的顶棚,宽展的场地和一排排进口加油机都显示着雄厚的势力。顶棚上有一个装有合叶的圆形挡板,打开挡板则是一个不小的输油口。此时挡板开启,一个大号输油管从这个圆形输油口直伸而下,一直**油罐车顶端的进油口。输油管因管内液体的快速流动而频率极高地在微微抖动。身穿工作服的一个年轻小伙,手端一个小巧的开关盒控制着流速还有流量,还有一个则在车顶,蹲在罐口前,轻轻地扶着输油管并观察着装载的情况。一个红光满面、绷着一身笔挺西装的人站在一块阴凉处,与一个满脸风尘、衣衫不整的中年人在得意地闲聊。一看便知,一个是加油站的头目,另一个则是运输队的领头人。
江凯国将车停在一个背弯处,装作闲人瞎逛的样子走过去看了看,然后才折过头拐到了蹲坑的位置。
警员看他来了,赶紧将详情向他汇报:“那十辆油罐车是半小时之前来到加油站的。来了之后,先是领头的同那个加油站的小头目在路边说了几句话,接着俩人一起走了进去,一看就不是来推销汽油的。作为商品,非买即卖,所以我就立即打通了你的手机。车牌号都记下来了,全是山区贫困县的。”
江凯国接过警员递过来的记事本看了看,说:“有这些车牌号码就成,只要有必要,啥时候想把他们提溜到审讯室就啥时候提溜,小菜一碟算不了啥,只是今天还不能动。我估计这是山区运输公司出来揽活儿的,最多也只能交代出一小段销赃的线路,除此之外也许就一问三不知了,很可能连他们拉的是不是走私油都懵懂不清呢。这帮人只有到了咱们对海顺公司结案的阶段,作为一个环节补齐全部走私证据时才用得着。”
“那先让他们走掉,还是我跟上去?”警员一边请示着,一边盯着加油站的动静,“你看,好像装满了,最后一辆都装满了。”
这时蹲在油罐车上的年轻人已经从罐口处拿开了输油管,正在用力地扣着罐盖;那两个人也停止了闲聊,车队的领头人低下头在加油站小头目递过来的一份票据上签了一下,撕下一张装进兜里,然后转过身招呼着正蹲在一边喝水的手下,赶快上车。
江凯国说:“你争取贴上去!这些人肯定不是把油直接送到最终目的地的,而是交给下一站,然后再由其他人完成剩下的路程。你的任务是一路同行,弄清所有的中转点和最终的接货地。立即行动!”
警员遵照江凯国的指示,装作有急事的样子凑了过去,向车队领头人央求了几句,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一张钞票递了过去。只见那个领头的偏过脸看一眼捏在他手里的钞票,苦笑着摇摇头,向驾驶室挥了挥手,接着警员便坐进了驾驶室。
贴身成功。江凯国远远地欣赏着手下的表演,看着蛮像那么回事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直想笑,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车里。
今天的收获不可谓不大。加油站的所有举动都直接反映着那位郝董事长的意愿,那么今天这种现象,是因为杀死了田芬觉得已无后患,所以猖狂无忌了呢?还是因为这段时间接受调查不得不收敛了一些,而赚惯了黑钱的他又终于憋不住了呢?或者,这两种猜测都不成立,而仅仅是海顺公司目空一切想以此试探警方的能力?无论那种原因,狐狸终于露出大大的尾巴,总归是一件令人高兴的好事。
江凯国随即用手机通知在另外几个加油站蹲坑的警员:如果所观察的加油站也出现了大批燃油发送,立即跟踪。走私集团的贩卖线路一般多为几条甚至许多条,每一位警员必须各负其责,查清各自跟踪的线路。挨个通知完毕将手机别回腰间,江凯国感到很兴奋也很急切,多日来海顺公司藏头匿尾装模作样,可以说只见其影却难捕其身,没想到今天显身现形踪迹毕露,江凯国恨不得一箭中其软**二箭夺其命脉。犹如盼望已久的战斗即将打响,发出了冲锋命令的指挥员必然精神亢奋,信心百倍。
然而,这种兴奋和急切只是一带而过,下一个步骤中所应有的具体细节在他脑袋里又盘算了起来。下一步最重要的当属对海顺公司主要人物的严密监控,于是他想起了梁子对局长会不会在申请表上签字有些担心的话。案子进展到这个当口,如果不能实施下一步的监控手段,无疑会拖延此案侦破的时间。摸清走私品贩卖的路径是一方面,获得其主要人物的动向则是另一方面,双管齐下方可稳操胜券速战速决。现在,对手的外围动作已在视线之内,进一步掌握其核心机密则显得尤为重要,如同追捕猎物,须步步紧逼。原本被猎之物已十分狡猾且具备极快的逃窜速度,只要给它以喘息之机,最终的结局十之**都会将行猎之人累得气喘吁吁而它却逍遥自在,甚至会对筋疲力尽的猎人肆意耍弄。想到此,江凯国立即打消了去海顺公司的念头,就地转弯,沿着最短的路线返回市局,走进了局长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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