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回 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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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太公等人回到陈丰寨,来到议事堂后的洞口。一股血腥涌来,所有的人被洞里的一切惊愣了,惊心动魄,惨不忍睹,洞内堆满了尸体,血流成河,而且这些尸体大多数是老人和孩童。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祁太公两眼发直,凄厉地喊到:“天啊!怎么会这样?长甲,还有那些战士都到哪了?你们快去东寨搜索,看看寨子里还有没有活的人。陈虎、陈孔随我来。”
众人出洞后,陈虎指着一个胸口被挖个窟窿的尸体惊喊到:“太公,是长甲。”
祁太公看去,确实是长甲的装束,只是脸部已是血肉模糊,胸口处有个血洞,很显然心已被挖去。
祁太公悲愤道:“北翟人简直不是人,是一群魔鬼!”随即两行浊泪流出。
一行人继续向洞的深处走去。没走多久,来到洞的尽头,不知祁太公摸了什么地方,只听洞壁轰地一声,开了个裂缝,一条狭长的甬道出现在他们面前。少年惊奇地发现,武器库,这正是黑风领他来过的地方。
再往前走又出现一道石门,祁太公推开石门,甬道旁火把通明,走了不久,竟出现了个大厅,大厅里有上百个妇女儿童,伊氏、巫弥及六个小巫也在其间。
伊氏含着泪迎了上去说:“夫君这不是在做梦吧。”
祁太公握着伊氏的手说:“不是做梦是真的,一切都会好的。”
巫弥突然指着少年尖叫到:“哎呀,主公你怎么把这个妖孽引了进来。”
祁太公说:“大师误会了。”于是祁太公一五一十把少年怎么与巨人搏斗的经过说了一遍。
伊氏更是高兴,在她看来少年就是妙云的儿子,也就是她自己的外孙。
巫弥瞪着少年道:“太公,你别被他的假象所迷惑,你想想,他来的当天晚上为什么出走,而他走后却来了北翟人,哪有这么巧的事,他杀巨人只是为了赢得太公的信任,好与北翟人内外勾结消灭我陈丰寨。”
伊氏喝道:“老巫婆,够了,不准你这样污蔑我的外孙儿,他就是妙云的孩子,从今往后谁也不能污蔑他。”
祁太公十分理解伊氏,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少年就是妙云的孩子,但不论换了谁,谁都乐意有少年这样英勇的孩子。
少年更是惊愕,心弦乱弹,什么?我的母亲叫妙云,祁太公和眼前的老妇人是我的外祖父祖母?
巫弥急道:“夫人的心情我理解,大小姐和二小姐走了,身边再没有孩子了,天下最痛苦的事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但夫人,别的孩子你都可以收养,偏偏就是他不能收养,他身上有妖气,是个不祥的人,就是因为他的出现,陈丰寨才遭此大难。如果继续留下他,陈丰寨将彻底灭亡。”
祁太公说:“大师,你口口声声说他是妖孽,有什么证据?”
“妖气从他的身后飘出来的,小子,你敢不敢把你的上衣脱了,让我们瞧一瞧。”
少年一惊,问题果然在那羽毛状的胎记上,但为了弄清真相,脱又何妨?看那巫婆如何解释。
“脱就脱。”他说着脱下上衣,他的肩膀后露出了两片羽毛状的图案。
巫弥得意道:“主公,我没说错吧,这羽毛状的纹身,只有夷翟种族的人才有,这就是说他跟北翟人是同类。”
除了伊氏,满洞里的人都惊嘘起来,骚动起来。祁太公、陈虎、陈孔更是打了个寒战,这羽状图案使他们联想到巨人背后的图案。
伊氏颦眉道:“老巫婆,你神通广大,连神都能请下来,只要你愿意,什么事你办不到?庆都的事,难道你忘了,如果听了你们的鬼话,祁儿已不是这个世上的人了。”
巫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急忙说:“那是我师姐所为,我当时不在场,这是太公知道的。太公,夫人,我是真心实意地告诉你,那孩子确实是夷种,我对天发誓,如果我有半点假话,我将遭雷轰电劈,死无葬身之地。”
祁太公思索片刻道:“大师的话不无道理,少年是夷族人恐怕不假,但又能怎样?当初我们与穷桑氏联姻,就是想通过此举避免战火。妙云嫁给了穷桑氏,如果她有孩子,还不是像少年一样要文身,文身是夷人的传统呀。单凭这一点,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少年很钦佩祁太公的睿智,祁太公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种人。
“但是太公,这孩子身上的羽纹不同于一般的文身。它带有一个邪恶的咒语。”
伊氏怒道:“够了。老巫婆,你说的越来越离谱。”
巫弥眼睛紧盯着少年,好像根本没听见伊氏的话,依然唠叨到:“那妖气,不,他身上的咒语像瘟神一样,凡人是看不见得,但那咒语如同瘟神一样可怕,它会把整个部落全部毁掉不留一人。如果在三个时辰内,还不把这个孽障赶走,不管陈丰寨的人走多远,这个咒语终将降临到陈丰寨所有人的身上,陈丰寨的每个人将一个一个地死于非命。”
巫弥这么说,洞里的人更加喧哗和骚动起来。
“不,我不是妖孽。”
巫弥眼露杀气,怒道:“妖孽还要狡辩,你脖子上挂的就是妖物,豺狼虎豹的牙齿,毒蛇眼珠练的魔珠。太公,我现在作法,打出他的原形。”
伊氏喝道:“老巫婆休想伤害他,夫君快阻止她。”
“夫人,这关系到陈丰氏的安危,这个事由不得你了,我今天豁出命,也要把他除掉,徒儿拿锁妖剑来。”
洞里顿时混乱起来,哭声、喊声、惊叫声响成一片,整个洞里乱哄哄的。
“不要闹了!”祁太公高声怒喝。
洞厅里安静下来,祁太公对少年说:“孩子,真金不怕火炼,如果你不是妖孽,巫弥即使作法也伤害不了你的,你愿不愿意接受她的法事。”
“这有什么不可,如果能证明我清白,我什么都能接受。”
“那再好不过了,大师这洞狭小,为了不伤及无辜,你们还是到洞外去吧。”
尚猛等人早已在洞外等候多时了,洞外聚集了两百余人。
议事堂前,人群远远地围观。巫弥手持锁命剑,头套日月箍,腰间、手腕、脚踝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招魂铃,她的六个弟子中,其中一个举着插满翠羽的幡旗,那五名弟子各捧着六个白玉盘,每个盘子里分别放着金粉、木屑、清水、火烛、黄土。
少年屹立在圈子中央,注目着巫弥的一举一动。
巫弥盘坐在地,叽里咕噜开始念起谁也听不懂的咒语,那咒语声从弱到强,巫弥忽然跃起,以剑指天,但见五个弟子捧的五件物品化作白、青、黑、赤、黄五色气凝聚在锁妖剑上,那锁妖剑上时而银光闪闪,时而金光烁目。
“金木水火土,日月乾坤开。”巫弥挺起锁妖剑向少年指去喊道:“着!”那锁妖剑剑光顿时便化成五条长蛇,向少年的喉、胸、腹、两膝冲去,其速快如闪电。

少年不知如何应付,可他项上的乌龙镇兽圈,却嗑然作响,只听见呼啦拉一声霹雳,少年的周围奔出五只巨狮,张着大口咬断那五条长蛇。
周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巫弥的锁妖剑指向少年喝道好妖孽。而少年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处。
祁太公纳闷,没看见什么动静,巫弥怎说起好来了呢。
一个汉子面带喜色来到祁太公面前说:“禀告主公,天大的好事,敦乙将军找到了。”
祁太公忙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在哪?”
“敦乙奉主公之令,向大泽挺进,碰到了从有济氏赶来的援军。两军合为一处,正向我开来,现在离我尚有五十里地,这是敦乙将军的信简。”
祁太公看罢大喜,“快去准备迎接,随时跟我报告。”
此时巫弥又念起了咒语,这次她全身癫舞,忽而跃起忽而伏地,没有人知道她在使什么法。少年却看到四周都是巫弥的身影,那巫弥的身影宛如熊熊烈火,扑面而来她的又细又长的十指,又像吐出的火舌,灼得他浑身是汗,喘不过气来。乌龙镇兽圈似乎失去了作用,而那烈火几乎把他围住,火舌不停地舔着他的脸,他的身子。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像冰山遇到熔岩一样,呲呲作响,将要化作蒸汽四处飘散。
“老巫婆,休伤我的弟子!”
半空中一声霹雳,那巫弥抱着脑袋,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口吐鲜血,身体抽搐几下一动不动。
人群一片哗然,他们不明白巫弥刚才在少年的面前跳的好好的,怎转眼就倒了。少年也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
巫弥的弟子抱着巫弥悲戚地喊:“师傅你不能死呀。”其中一个年龄大的弟子捡起锁妖剑奔向少年,狠狠地喝道:“小妖孽,还我师傅。”
“快把他们拦住。”祁太公猛然醒悟。
但为时以晚,那弟子手中的锁妖剑已砍向少年的脑门。少年本能地用胳膊一挡,谁也没料到他这么一挡,他的胳膊没断,相反那弟子手中的锁妖剑却被弹到半空,并飞快落下,那弟子仰首去接,可不知何故,那剑竟刺进了弟子的咽喉。
“啊!”全场的人不禁大叫起来。
巫弥的其他五个弟子分外眼红,拔出短剑气汹汹地向少年冲去。场外几乎有人喊到:“杀了他,那小子是个妖孽,杀了他。”
“大家不要乱,要冷静……”祁太公焦急地喊道。
但是场上的局面一片混乱,祁太公控制不住了,伊氏更是焦急不安。
五个弟子从不同方向同时刺来,少年怕再出人命,不用胳膊去挡,只轻轻一跃竟有一丈多高。可那五名弟子冲劲过猛,谁也没想到少年在瞬间一跃而起,只听“啊”的两声,又有两名弟子撞倒在自己师兄弟的剑下。场外人又是一片惊呼。
剩下的三个弟子各个咬牙切齿,狠不能一口把少年吞进肚里。
“我们用斩妖诀斗他!”
三个弟子把手中的剑抛向天空,念起咒语来。但见那三把剑在空中转如飞蓬,搅得天昏地暗向少年砍来,不管少年躲在哪,那三把剑就跟到哪。
奔跑中少年怎么也想不通,一顿饭的时间内怎会出了四条人命?他思忖道,我并没出手呀,也不会什么法术、武术。可四条人命,都是因我而死。我的命运本来就不幸,又为何搭上无辜的人。难道正如巫弥所说,谁遇到我,谁就会死于非命?罢了,我早就是该死之人,能活到今天也够了,就让我去死吧。
少年停了下来,不躲不藏,迎着那三把剑砍来。
场上所有的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因为他们也看到了飞旋的剑轮,正朝少年砍去。祁太公、伊氏更是屏住了气。眼看剑轮要削到少年了,不可思议的事再次发生,一束阳光罩住了少年的全身,少年通身金光闪耀,那三把剑竟被金光弹了回来,化成三道闪电,分别劈向那三名正在作法的弟子。
众人惊骇地喊到:“小师傅快逃!”但为时已晚,那三名弟子顿时化成了黑碳。
沉寂,场上死一样的沉寂,忽然醒悟过来的人们尖叫起来,像遇到魔鬼一样四处逃散。
少年焦急地高声喊到:“大家听我说,我不是妖孽,我是无辜的。”
谁人听他呢?他看到的是一个个惶恐的身影。
“啊,尘微!”少年看见尘微在人群中狡黠地笑。
“尘微!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他怒吼道。
“这还不明白吗?还不是因为你。”
“难道我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是的,只要有谁伤害你,不管他是什么人,我都要消灭他。”
“我在世人的眼里既然是个妖孽,那好。”他说着横起手中的铜剑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尘微用手向他的铜剑一指,那把剑锵的一声落了地。
“尘微,你这个卑鄙的小人和魔鬼。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少年瞪红了的眼睛,几乎要迸出。
“哈哈,你的怒火在燃烧,仇恨的种子撒入心田,是吗?”
“对,你这个魔鬼,我恨不得把你撕成粉碎。”
“你留着自己享受仇恨吧,我就是要你恨我,哈哈!记住刚才的两招,一个是火雷灭顶,一个是阳光普照。”尘微说完再次消散在空气里。
场上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祁太公、伊氏和亲随陈虎、陈孔,他们惊愕地看着少年自言自语。
伊氏见少年冷静下来,走到他的声旁叹说:“可怜的孩子,你有去处吗?”
少年说:“为查明我的生世,我要到奚禄山寻找高人。”
伊氏取出几串货贝说:“少年儿,这些留作盘缠,寻到高人一定要他解除你身上的咒语,能过上平安的生活。”
少年不知怎么说才好,心里暖暖的,眼里早已挂了泪花,“我从小就没有父母,也没有祖父祖母,今得二老如此关爱,我永生难忘,如二老不嫌弃我,就认我这个孙子吧,待我寻得父母,解除咒语再来报答,请二老受我叩拜。”他说完就跪倒在祁太公夫妇面前。
伊氏擒着泪,忙把他扶起说:“苦命的孩子,我的孙儿,路上一定要小心呀。”
少年默默无语,他知道刚才的一切无法跟他们解释。
祁太公说:“我相信你,凭我的直觉,你是无辜的,定是被妖人所害。你身上一定有咒语,不然巫弥不会惹来杀生之祸,可惜我们这里没有高人能给你解除咒语。其实我和夫人很想挽留你,但这个寨子里的人已经容不下你了。小义士,我也不多说了,只提醒你一句,现在北翟人很多,一定要小心。”
少年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祁太公、伊氏,骑上黑风马离开了陈丰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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