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十年过、物是人非景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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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过、物是人非景依旧;风水转、百年纷争今日休】
长安城外的原野一如既往地美丽,河流千年不变地奔腾。从不在意身旁是鸟语花香,还是烽火燎天。可是它的平静却经常被打破。
在一群鸟儿“扑棱棱”的振翅高飞中陡然传出龙儿那稚嫩的声音。“老头,臭老头,你放开我,放开我。有本事放开小爷,跟小爷大战三百回合,小爷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他挣扎着要从他口中的那个“臭老头”手里下来。也许,他的脚一着地就会立刻逃跑吧,鬼才信他会“大战三百回合”,没看他一照面就被人家擒下了吗。
老头却并不理他,自顾自地说:“小子,你看这条河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跟你一样,又脏又臭,没脸见人!”既然手上讨不到便宜,那就过把嘴瘾好了,说不定就能把这臭老头骂得一口气缓不上来翘辫子了呢。
“是啊,你身上确实又脏又臭,怎么带你去见人呢?”老头左手摸着下巴想了想,“对了,把你洗洗不就成了吗。”只听“噗通”一声,龙儿被老头扔进了河里。
“呀!死老头,你想毁尸灭迹啊?不过你失算了,告诉你吧,小爷对这条河比自家后院还熟,嘿嘿!拜拜了,希望你能活到小爷下次见你。”龙儿话音刚落就一个猛子潜了进去。只给老头留下几个泡泡。
长时间的下潜还要不停的划水,使得水下的龙儿难受至极。“该换气了,不行,还没游远呢,再过一会儿,再过会儿那老头就够不着了……憋不住了,上去换气去……”刚有这个想法,龙儿的身子就漂漂地浮了上去,换气的瞬间也不忘瞥一下那老头的位置。见他还在刚才的岸边,就想着:“这老头该不会气傻了吧?他一定不会游泳。”
接连几次换气,龙儿终于游到了另一岸,“呼哧……呼哧……小爷,小爷我终于跑出来了,呼哧,呼哧……小爷我就是厉害。不知道阿云会不会被师傅罚?”刚逃出“魔掌”的龙儿首先就想到了阿云。只见他费尽力气站起来,向着长安城的方向望去。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让他魂飞魄散的声音:“小子,还是担心你自己把!你还没逃出去呢。”只见那“臭老头”就站在小飞龙身后玩味的看着自己,衣袂在风中飘来荡去,写意得很。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你、你、你怎么过来的?”龙儿分明记得这老头一直在那里站着,怎么突然就到了河的另一边?身上的衣服还滴水未沾。
“当然是飞的啦!怎么,忘了你怎么从长安城出来的了?嗯,应该吓傻了吧!”老头不紧不慢的说着话,同时一步步向着龙儿走去,又是一抬手,龙儿拼命的躲来躲去,却还是被拎小鸡似的抓了起来。
“我让你进河里洗澡,你就这样洗完啦?哼,既然你自己不愿意,就让我帮你好了。”说完,只听“嗤啦”、“嗤啦”的声音响起,龙儿的衣服转瞬间就成了飞花蝴蝶,不过这些“蝴蝶”都沾了水,还没扑腾两下就落了下去。
“老头,你、你、你想干什么?你赔我衣裳,”没等他说下去,又一声“噗通”,光溜溜的龙儿又落进了水里。
“噗……”连泥带草的河水从龙儿口中吐出,“老头你给我记着,小爷我一定要把你脱光了扔到长安城最热闹的街上,东街、西街来回换着扔,你给我记着。”正跳着脚大骂的龙儿忽然想起自己身上光光的,又赶紧蹲了下去,不过他的嘴却一点都不消停,继续意淫着以后把老头如何如何……。
“小子,我看倒是你要先在长安露一回了。”接着,老头手里拿着几件衣服晃来晃去的,“跑呀,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也不知道他手里那件衣服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水里的龙儿只有一个脑袋在水面上,他的小脸儿红红的,还带点紫色。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冻得,或许两者都有吧。只听他说:“死老头,你到底想干什么?小爷我可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是妖怪,小爷这百十来斤就只当是喂狗了。”
“你说的不对。首先,你有钱,还不少呢。”说着,老头手里出现一个荷包,正是阿云最后牵到的那个,老头那晃荡荷包的动作也和当时的阿分毫不差,让水里的龙儿又似乎看见了阿云。
“第二,你没有百十来斤,我掂了你那么久还不知道你多沉?真是巧啊,减去这个钱袋还有你那身衣服,正好六十六斤六两六钱。”水里的龙儿又往下缩了缩,心里暗骂:丫的,这妖怪真要吃小爷啊。他怎么比号称“西街第一屠”——西街那个专门杀猪的郑屠夫还有本事哩!郑屠夫杀猪那是从来不补二刀,人家长安城还都说郑屠夫缺斤少两,可这老头却连一钱都不漏,那他杀猪……啊呸……杀人的本事该多么高明啊?对了,他身上那把剑都顶上十把郑屠夫的杀猪刀了,那岂不是说……咳咳……原来是缩得太低呛水了呛着了,赶紧从水里露了点头。
“第三,我可不是妖怪。我是最正宗的人,记住,是最正宗的人。”老头说这话时的语气变得非常郑重。
可是他那一副端庄的的样子看在龙儿眼里却非常别扭,于是大声奚落道:“我们长安城东街的王老财家里有几条狗,凶的很,听说是从大雪山那弄来的什么‘獒’,王老财整天见人就说那是纯种的,这个‘纯种’跟‘正宗’是不是一个意思啊?”
老头:“……”
龙儿却还自顾自地说:“那南街的‘正宗樊氏猪蹄’听说还是当年的开国皇帝身边的大将军樊哙后人开的,我去吃过,味道还不错,跟你身上的一样哦!”
老头:“……”
终于,老头被气得暴跳如雷。一腾身跳进了河里,抓住龙儿的脖子往下摁。“我叫你说,我叫你说。你给我记住,我金璇是最正……最纯……哇呀呀,气死我了,我只叫你记住——我是人!”原来这老头就是当年出现在王家村的金璇道士,只是现在他都被我们的小龙儿气糊涂了,想找个合适的词儿形容自己都做不到。
“咳咳、咳咳,我当然知道你是人,咳咳,你要不是人的话,还能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金璇斩钉截铁的说。
“哦?既然你不是东西,那么你是什么玩意儿?”龙儿坏笑着问道。
“不,我不是玩意儿,我是东西,不,我不是……我是……”终于,被气得找不着北的金璇仰天长啸:“啊……我是人……”鬼哭狼嚎的声音惊起了河边最后几只胆大的飞鸟。
“嘎嘎,是人就是人呗,用得着那么大声吗?小爷我耳朵又不聋。”水里的龙儿幸灾乐祸的火上浇油、雪里送冰,把“落井下石”的奥义发挥的淋漓尽致。
“小子,你姓轩辕是吧?”金璇老道松开龙儿,深吸几口气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直盯盯地向水里只露个头的龙儿问道。
这句简单的话却让一直安之若素的龙儿不顾他那光溜溜的小身板儿,一下子从水里站了起来。龙儿向自己胸前一摸,入手只有冰凉的肌肤。只见他暴怒地瞪着金璇,“死老头,把我的玉佩还我!”说完就跃身向金璇扑去。他蹦起的高度令人咂舌——小脚丫子竟然差点蹬到了金璇的胸前。若非金璇身手敏捷得不像人,一定会被龙儿蹬到。看来,龙儿的功夫在暴怒中有了前所未有的飞跃。能在水里就跳得这么高,回到长安的话一定能飞檐走壁吧,若是再被“金虎帮”两头堵就能“嗖”一下走房子了。
“今年你十岁整了对吧?”金璇一边戏耍般地将龙儿往深水中引去,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句句旁人听来平平淡淡,但是对龙儿说来却心惊肉跳的话。
“你不知道你父母对吧?”金璇不再移动了,因为他身前的龙儿已经变得只能不停的吐着水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龙儿往后面退了退,在脚能够着河底、头能露出水面的位置停了下来。“你还知道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爹娘还活着?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说到最后,龙儿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出来。
“啧、啧、啧、啧,终于扳回一局了!”金璇摇头晃脑的得意劲与方才的龙儿一般无二,而龙儿泪流满面的样子与片刻前金璇怒发冲冠的失态模样又何其的相似。这情景明确的向人阐述了“风水轮流转”的真谛!

“老头,你说不说!”龙儿的故作凶狠却被他那哭哭啼啼的样子破坏个干净。在面临死亡威胁都面不改色,还能破口大骂、反戈一击的龙儿一听到父母的消息却瞬间崩溃。由此可见他是多么渴望见到那未曾谋面的父母。
“求我啊!你一求我、我不就说了吗?你不求我,我怎么知道你要我说啊。求我吧,快求我吧!”此时的金璇颇有点趁人之危的样子。不过,当他看到龙儿渐渐变冷的目光时,终于妥协了。“好吧、好吧,不用你求我了。你就说一句‘金道长,我输了!’怎么样?不能再降了,要不然,哼、哼!我就是不说。”
“金道长,我输了!”龙儿说这句话时的声音也与金璇的一模一样。
他那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样子让金璇小惊奇了一下。“你真的说了?你真的输了?我没听错吧?”
“金道长,我输了!”反正龙儿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你可以被打输,但你绝不能被打哭”,哭都哭了,再认个输又能如何?却丝毫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嘿嘿,好!这是你的玉佩,还你!”金璇手中突然出现一块玉佩,并准确的扔到了龙儿手上,分毫不差,也不知道是金璇手头准还是龙儿双手快。
龙儿紧紧地握着失而复得的玉佩,好像怕它再次消失似的。然后又摊开手掌,反复的仔细端详着。那是一块古朴的玉佩,通体黄色,晶莹剔透的玉身散发着点点极其暗淡的金光,光芒有些内敛,以至于近看都无法发觉;玉长一寸、宽六分、厚约有龙儿一指,浑然天成的线条极其柔和,看不出丝毫刀斧的痕迹;两面都有略凸的盘龙图案,鳞爪分明、纤毫毕现,那龙张牙舞爪的模样似乎飞腾欲出;最奇妙的是玉内两个金光凝聚古拙的字——“轩辕”,似符似篆,非常古拙,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字体,可是一眼看到它们就直觉地想到“轩辕”;其上有一根黑色的绳子穿着,只是那绳子非常普通,和那块玉并不相称。
忽然,龙儿敏锐的感到河水变得异常起来。只见身旁的河水不再向下游流去,而是围绕着自己打圈,速度越来越急。就在龙儿要往岸上移动时却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别说是脚,就连眨眼都做不到。就在这时耳中传来金璇的声音:“叫你自己洗澡你不洗,还是让我来吧!”他刚说完,龙儿就感到身边的水速更急了,可是冲刷的自己很舒服,让人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惬意得龙儿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哼起了以前在一家酒楼踩点时学到的一首很好听的歌——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噢、噢……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碗、箸、水、勺……
“上来吧你!”金璇话音刚起,龙儿就被水花冲上了岸。然后,水花像是温顺的小狗般乖乖的退了回去,就连龙儿身上也没有留下一滴水珠。这时龙儿才发现,刚才跟自己一起“戏水”的金璇身上的衣服仍然在随风飘荡,一滴水也没有,想来也是用了这种方法吧。踩在如同西域地毯般的青草上,龙儿感到心里踏实多了。
“换上!”金璇扔来一套衣服,颜色、样式分明就是他身上长袍的缩小版。龙儿仔细一看便认出正是金璇撕碎自己的衣服并把自己扔到水中后手中晃荡的那套。想起自己刚才狼狈的样子,不禁又有点咬牙切齿,旋即又松开了自己紧握的小拳头,毕竟自己已经认输了,自己虽然是个小偷,但也明白愿赌服输、说话算数的道理,于是便麻利地穿好了这件袍子。最后还不忘把挂在脖子上的玉佩贴身放到衣服内,看来他也明白财不外露。只是不知道当时怎么逃过“金虎帮”收刮的,看来,他还有另一套匿财的本领。
“嘿,看不出来啊,你穿上这衣裳还挺人模狗样儿的。”金璇这时还不忘报复龙儿刚才对他种族的质疑。可是龙儿却仅仅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也不接话茬。弄得金璇自己唱独角挺没意思的,只好叹了口气不再继续挖苦龙儿。
“老头,你给我又是洗澡,又是换装的,准备把我怎么样啊?对了,你还没说我爹娘的事呢,快说!我已经认输了,你得说话算数哦,赖皮了就是王老财家的那个。”才好了半盏茶工夫的龙儿又故态萌发,揭起了金璇的伤疤。
这回换金璇翻了翻白眼,不过,他自从刚才逼得龙儿低头认输之后就一直乐颠颠地,听到龙儿这“死鸭子嘴硬”的话语也不为己甚,明智的不给龙儿翻盘的机会。只听他不紧不慢地说:“话说那个当年啊……嗯,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这是靴子,换上!”说着,金璇手里凭空出现一双靴子,也是和他脚上的那双一般无二,仅仅是尺寸不同而已。龙儿乖乖的换上了靴子,自己原来那双虽然幸免于金璇的“魔爪”但是湿答答的穿着真么也不会舒服,跟这老头穿一样的衣服虽然怪怪的,但也总比自己光脚好。
“你想带我去哪?路远不远?要不我们先回长安住一晚上如何?你是不是没钱啊?住我师父那里吧,不收你一文钱怎么样?”小龙儿这会儿还不忘忽悠金璇,希望能找到脱身之计。可是他却忘记了金璇的强大,也难怪,在他们这种小孩子心里,自己师傅才是天下第一,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哼!你不用费心思了,我不会带你回长安的。我先带你去个地方拿件东西,然后送你去天中山。”金璇也是人老成精,怎么看不出小龙儿心里的那点花花肠子。用句老套的话就是: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老子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长。方才他被气糊涂只是嘴上不占便宜而已,而且,人越老越精的同时还会越老越糊涂,即使他不糊涂也会被龙儿给气糊涂。
“谁这么大架子?还得让小爷过去,想见小爷就不会自己过来啊!哎!我说,这路远不远啊?照这么走下去得走到猴年马月去了。哎呦!累死小爷了,你不是会飞吗?咱飞着去不得了,何必慢吞吞得爬啊。”龙儿一边找着无聊的理由,一边指桑骂槐地继续质疑金璇的种族。
金璇突然站住了,龙儿急忙向后退了一步,这才没撞到金璇身上。只见金璇不怀好意的向龙儿看去,说道:“小子,真的想飞?你不怕?飞上去可别给我哭着喊下来啊。”
听了这话,龙儿一挺他那小胸脯,硬气地说:“谁怕谁就是王老财家那个!”真是佩服他“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
“好!”金璇一口答应,看他那样子都有点喜上眉梢了,“是你自己要的,到时候出什么事儿我可不负责任。”
“谁要你负责,想负责小爷还不让呢。快点,快点,咱们赶紧飞吧,一起飞!”龙儿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挺搞笑的,却丝毫不知道自己语中的歧义。
金璇突然变得肃穆,气势也陡然上升,让猝不及防的龙儿连连后退,最后还是一**墩坐在了地上。“老头,你是故意的,你耍赖。”金璇却并不理会他,只见金璇右手食、中两指直直并起,向天指去,他背上的那把剑“锵”地一声清鸣,游龙般飞出了剑鞘,化作一道匹练直冲云霄。飞到空中的利剑又如流星赶月般的直冲两人所站的地方刺去。吓得龙儿双手抱头,凄厉地喊道:“妖怪杀人啦……”
一阵劲风扑面而过,却没有想像中的刺痛,龙儿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小脸,向金璇看去,正看到老头那戏谑的笑脸。顿时又有怒遮眼、火冲天的爆发倾向。可是,没等他发作就听金璇念叨着:
口德可增勿要减,
言谈莫及他人短。
是非之门多留心,
话语无锋却甚剑。
没等龙儿细细品味便听金璇一声“走了!”然后再次抓小鸡似的掂起龙儿,纵身跃到正在正在游弋的剑上。随着一道虹光划过天际,一老一小两人已经乘风御剑向北方冲去。人影已不可见,龙儿那夸张的喊声却才在原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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