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逆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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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啊!”飞虹阁上,裘(伊)飞虹早命人准备好了一席丰盛的晚宴,三人围坐,边吃边谈,林逸飞才终于弄清楚前因后果。
原来雪灵和裘飞虹是早约好了暑假要到她“家里”去玩玩,当时还没预料到林逸飞会成为天都学园今年出战四国竞技大赛的代表,雪灵也还不知道裘飞虹的真正身分竟是龙之国的公主。
后来因林逸飞参赛一事,只好改变计划,两人先去雾都探望林逸飞的父母。林逸飞因跳了一个年级,已经算毕业生,只等赛事完毕,学校就会出具毕业证明,他便正式结束学园生活。
而林逸飞正想乘此机会解决和雪灵之间“感情问题”的困绕,决定暂时和雪灵分开一段时间。他也没打算拿到毕业证后寻求工作,而是计划用两年时间,周游天下,增长见闻、学识,并努力提高自身修为,两年后雪灵也该毕业,那时他再回天都。
但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任何人想象,林逸飞不得不返回天都,雪灵本来还应该在雾都多留一段日子,裘飞虹思友心切,派专人前往雾都邀请雪灵去天都做客,因此林逸飞还在擂台上和阿格特、樱木剑流等人打生打死的时候,雪灵早已身在天宫,享尽奢华了。
林逸飞于归国途中,遭黑衣人伏击,危急关头,使用了雪灵赠送给他的保命法宝“冰魄石”,此石与雪灵心灵相连,雪灵立即感应到林逸飞遇到了巨大的危险,否则不会轻易动用这只能用一次的护身符,同时裘飞虹也得知林逸飞被通缉的消息,两人大为惊愕,雪灵更是忧虑万分,当时就想出宫去寻找林逸飞的下落。
裘飞虹比较有主见,劝说雪灵留在宫内,她去找父亲裘海天打听究竟。裘海天便告诉她新特洛伊事件,当然只说了事情的表面,裘飞虹力陈林逸飞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一定另有原因。
裘海天当时道:“无论如何,朕乃一国之主,不能因他是你的同学、朋友,便徇私收回通缉令。我只能答应你,逮捕林逸飞之后,我会慎重处理,给他辩白的机会,如果真的有事出有因,我当然也不会滥加罪名于无辜之人。”裘飞虹也无可奈何,只能去安慰雪灵。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下午,裘海天突然将裘飞虹叫去天龙殿,告诉她林逸飞已经返回天都,现在在学园内,并说:“你不妨带他进宫来,我想私下先见他一面,如果他有清白的理由,可以直接向我陈说。”
裘飞虹大喜,立即告诉雪灵这消息,雪灵自然立刻动身前往天都学园,果然毫不费力就找到了林逸飞。
林逸飞听完二人述说,心中的疑团尽数解开。皇帝应该是见黑衣人两次失败,而且和张天吟正面冲突(以大魔道士的精神感应,当然能察觉黑衣人和张天吟的交战),他为了避免三国取消战争计划,当然不能让林逸飞通过张天吟这种“正面途径”入宫,因此临时利用裘飞虹和雪灵这两枚本不在他计算内的“棋子”,将他秘密诱入宫内,并意图杀之灭口,若不是裘飞虹及时出现,他此刻恐怕已成为一具永远无法说出任何秘密的尸体。
而裘飞虹之所以会赶来天龙殿,是因为雪灵的心思一直放在林逸飞身上,当林逸飞即将和皇帝交手时,她敏锐的察觉到林逸飞处于危险境地,在飞虹阁中坐立不安,后来一定要去天龙殿探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裘飞虹虽然莫名其妙,但天龙殿是皇帝处理政务的要地,严禁旁人出入,雪灵只是她邀请来的客人,万一违犯了规矩,父皇降罪下来她也担当不起,无奈雪灵态度坚决,裘飞虹只好亲自去天龙殿,仗着父亲一向宠爱,应该不会怎样责怪,却根本没想到是救了林逸飞一命。
三人谈谈说说,当林逸飞说到在竞技大赛上,和樱木的生死一战时,雪灵不禁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白晰的脸肤因紧张而失去了血色,如玉一样的透明。虽然没有说话,但心中的关切、担忧,尽化为无声的语言,从她闪亮的紫眸,穿入林逸飞心底。
林逸飞心中感动,停住话头,凝视着雪灵,她眼睛里有几道红丝,刚才裘飞虹曾提到昨日因担心他的处境,雪灵彻夜未眠。
“咳,林师兄啊!后来如何?”裘飞虹很不识时务的打断两人的眼神对话,林逸飞暗叹一口气,他已经差点能突破自己的心障,接受雪灵的感情,雪灵这样的女孩,说他不喜欢绝对是假话,可是他与生俱来的一颗“风之心”,是很难捕捉到的,连他自己有时也无法把握自己的思绪,这样自然的情感交流的机会,非常难得。
哎,裘飞虹一向扮演红娘的角色,撮合他和雪灵,怎么关键时刻这么胡涂呀……林逸飞一面嘀咕,也不忍雪灵为他悬心,说出了战斗的结局。
林逸飞又说了如何遭到算计、误伤观众、被捕入狱,后来又怎样逃脱,并在魏定南的牺牲掩护下逃离新特洛伊、带着情报归国等,将自己在新特洛伊的遭遇对二人详细述说一遍。
雪灵固然不知人心险恶,裘飞虹也涉世未深,林逸飞只是陈述事件经过,并没有揭开内幕,已令二人觉得惊心动魄,万分离奇。
他没告诉裘飞虹皇帝的野心和种种阴谋手段,一则他现在身处皇宫,可说是肉在砧板上,能保命已经是万分侥幸,裘海天既然打消了杀他的念头,他自然不会无视裘海天的警告而自找麻烦。
二则他也不想破坏裘飞虹和父亲的感情,看的出来,裘海天在裘飞虹眼里是一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也是一个将国家治理的繁荣强盛的好皇帝,若她知道了裘海天为了一己之私,攫取无尽权力的**,而不惜将整个龙之国拖进战争,心里怕也不好受吧!
不过在裘飞虹的追问下,他还是大略说了和裘海天的比斗经过,当然也说是普通较量,但裘飞虹听到他在第二招上,破掉了父亲的“灭”,登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连连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能破解“灭”!你是什么怪物啊!?”
不知不觉间,已是夜幕低垂,林逸飞望了雪灵一眼,突然打了个呵欠道:“我连日逃命,都没休息过,快累死啦,公主,皇宫这么大,不会没有客房吧?”
裘飞虹自幼生长皇宫,从进入学园就读才算接触外面的世界,听林逸飞述说这些惊险刺激的经历,感到津津有味,正在兴头上,闻言一怔,还想挽留林逸飞再坐片刻,突然又省悟过来,微笑道:“林师兄的客房早准备妥当,我也有些倦了,阿雪和我住一起的,我俩便一同过去休息,不送师兄了。青莲会带师兄去客房,师兄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吩咐她。”
林逸飞脸微微一红,知道被裘飞虹看穿自己是关心雪灵才提出要休息的。裘飞虹倒也没再说什么,摇摇桌上的一个手铃,门外便进来了两名一穿青衫、一穿紫衣的侍女。
裘飞虹对那穿青衫的少女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拉起雪灵,咯咯轻笑着穿出门外,紫衣侍女也跟在她们身后而去。
青衫侍女走到林逸飞面前,有些腼腆的道:“林先生请跟我来。”林逸飞轻轻的、缓缓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神色转为肃然。青莲好奇地打量了这英朗的少年一眼,不知他为何突然没有了刚才谈笑风生的兴致。
林逸飞却知道,自己今天侥幸逃过一劫,事情却仅仅是开始。是的,开始,一个不知道结局会如何的开始。
早晨八点,阳光早在两个小时前就撒满了整个天都,林逸飞却还在那锦缎丝绒精制的香暖柔软的被窝里睡的天昏地暗。诚如他自己所言,数日来的逃匿和几场生死一线的战斗,极大的消耗了他的精力和体力,虽然心事重重,但昨晚还是一沾床便人事不知。
而以他的本性,能赶在午饭前起床就算是奇迹了。了解这一点的裘飞虹,和很了解这一点的雪灵,也因此没有派人去叫他起床。但是……皇帝却不了解,因此怀着一肚子的咒骂,脸上写满睡眠不足的林逸飞,被裘海天派来的专使带到了太元殿。
太元殿的建构十分奇特,没有采用一般传统的四方型,也不是极具美感的圆形,而是呈椭圆形,但其四周别无其它建筑,遍植各种乔木、花卉,而且都是高大的品种,因此并无不协调的感觉,反而暗含某种美感。

不过林逸飞此时脑袋中还昏昏沉沉,什么也没注意到,直到跨入殿中,被皇帝身上独有的那种凌人的气势一激之下,才清醒过来。
林逸飞眼光一扫,太元殿内四壁挂满了各种字帖、油画、古代中国画之类,靠墙是一排排的书橱,都塞满了书籍,四角放置着钢琴、古筝等东西方传统乐器,充满艺术的氛围。
裘海天在厅中席地而坐,身前搁一矮几,上面放着一张棋盘,一副围棋。看来这太元殿并非办公之所,而是皇帝闲暇时修身养性的地方。
林逸飞有些错愕,不明白裘海天叫自己到这里来的用意。裘海天见他进来,温和的微微一笑,指着自己对面地上的席垫道:“你坐下。”与昨日那威凌天下的气魄,判若两人。
林逸飞依言坐到皇帝对面,心中仍在七上八下,倒不是怕裘海天反口又要取他性命,但在这个人面前,即使对方全无恶意,受到的压力也足以令人绷断神经,何况他完全无法揣测对方的意图!
裘海天当然感知到林逸飞的紧张,但丝毫不以为怪。在他面前,就是那些朝中重臣,又有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能像林逸飞这样维持表面的镇静,已经是了不起的胆量和气度。唯一例外的人,恐怕只有自己的女儿了吧!
裘海天也不说话,悠闲的伸出右手,从一个金灿灿的棋盒中拈起一枚黑子。林逸飞的眼光自然的落到他指端,一瞥之下,惊叹道:“墨玉!”
裘海天“咦”了一声,顿手道:“小子,见识不错啊!你怎么知道这棋子是墨玉制成?”
“云石无此光洁,琉璃无此柔腻,那只能是玉中珍品墨玉了。”
“哦?那这棋盘和白子呢?”裘海天饶有兴致,想考考这个连他也无法捉摸的年轻人。
“棋盘通体翠绿,望之如一潭春水,却又光可鉴人,最难得是毫无瑕疵,应该是一整块的翡翠雕成。白子……”
林逸飞似被这精美的棋具吸引了注意力,再没有紧张拘束的感觉,侃侃而谈,又拎起一枚白子,细细观察一番道:“晶莹透亮,对光而视,乳白中微泛青黛之色,是和阗玉?”
“啪、啪”两声,裘海天鼓了鼓掌:“你年纪不大,却如此博学,实在难得。”
林逸飞摇摇头道:“我并非博学,只是恰好喜欢围棋,这些制作棋具的珍宝,古代棋书中都有记载。”
又冷笑道:“帝王之家果然不同凡响,这些宝玉,普通百姓省吃俭用,多年积蓄,能买一小块来作为饰物就算不错,陛下却有这许多可随意制成休闲用品。”
林逸飞语带讥讽,裘海天不以为意,笑道:“你认为是朕奢侈?朕若求蔚集珍宝,天下何物不可得?这等玩物,饥不可餐,渴不能饮,装饰而已,朕岂会有意于此。人生在世,当成就绝世功业,才不负此生,只是朕生为帝王,唯一的目标,也只能是一统天下罢了。”语气中竟带有萧索落寞之意。
裘海天突然醒悟,自己怎么在这小子面前吐露内心的想法?他对林逸飞的评价是:智能、实力及应变能力都堪称出色,而且颇有心计,更重要的是富有潜力!
这样的一个人,已经足以引起他的警惕,偏是他眼睛里有一种坦荡真诚,甚至稚气的神采,令人感到与他相处极为轻松,而在不知不觉中消除了戒备心理。
裘海天暗凛,如果这是林逸飞故意装出来的表面而不是他的本质,他就要将林逸飞归入“厉害的角色”这样的人物中了!
沉吟了几秒种,裘海天话题一转道:“朕早听飞虹说过你喜好棋道,特意召你来看看朕这一局如何。”说完将手中黑子落于盘上“星”位,发出“叮”的一声清音。
林逸飞完全没料到皇帝一大早将自己传来,是为了看一局棋,知道裘海天别有深意,于是全神贯注,看裘海天设的是怎样一个“局”。
裘海天再拈起一子,却仍是一枚黑子,点在另一“星”位上,林逸飞皱了皱眉道:“授子局?”
“不错,而且是授三子之局。”裘海天一边回答,同时落下了第三枚黑子。
棋盘上,只剩右上角还是空白,裘海天静静的将一枚白子落在最后一个星位上。
林逸飞突然岔开道:“平日这时候该是早朝的时间吧?”
“不错,国务繁忙,很多事都需要朕亲力亲为,每天早晨七点至中午十二点,朕都会在天龙殿接见大臣,谘议国事。”裘海天口里回答,手上不停,黑子长驱直进,挂逼白角。
“现在战争在即,陛下不和那些文臣武将们商议如何调兵谴将、筹划战略,倒有兴致摆一局棋给小民看?”
裘海天停住手中正要落下的一枚白子,用一种怪有趣的目光看着林逸飞,反问道:“根据情报,三国中发兵最速的暗之国,前锋部队直指风都,最迟三十六小时内即可抵达,如果现在你看见朕正紧紧张张的派遣部队从天都往援,你认为这一仗胜负如何?”
林逸飞沉默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必败无疑。”
裘海天大笑,又问道:“你明白了?那换作是你,会如何应付暗之国的进攻?”
林逸飞扬了扬眉,到现在他和裘海天仍算是处于敌对关系,他实在不明白裘海天为什么会和他讨论这些问题。不过裘海天面对关系国家兴亡的大敌,还能如此从容自若,气度风范,确令人心折。
对于裘海天的问题,林逸飞虽然厌恶战争,但他兴趣广泛,“博学”自然谈不上,博览群书之广却远在一般同龄人之上,有关兵法战略也稍有涉猎。
思索片刻,林逸飞答道:“如果只是暗之国一国的进攻,并不难对付。既然已掌握对方行军动向,而从天都派遣援军已来不及,我会放弃风都,诱敌深入,以伏兵断其归路,正兵迎之,奇兵袭之,胜算很大,不过……三国同时进攻,实力对比相差太大……”
“不错。”裘海天点点头,手中白子落在上边三路,反夹黑棋挂角一子。又取一枚黑子,仍然来挂白角,顿成“**燕”之型。
“你执白,怎样走?”裘海天眯起双眼,目光却紧盯着林逸飞。
“黑势浩大,对攻不利,退守忍让,先保一隅平安,再侍机出击,乱敌之势,既然是授子棋,不乱起来,白是没法赢的。”
“好。”裘海天白子落下,果然是尖顶守角,接着也不再多言,“叮叮锵锵”的玉石相击之声不断,转瞬间已摆下数十子,在右上角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攻防转换,最后白获得不少实利,黑棋的外势却极为雄厚,几乎将白封锁在内。
林逸飞暗叹一声,裘海天摆下“授三子”的棋局,他就知道皇帝是以此暗喻当前的形势,白棋当然就是龙之国。
但围棋和现实终究有所不同,若按围棋理论,白既授黑三子,就绝不能再在一角之地纠缠,该尽快取得安身立命之地后,便立即主动四面开战,乱其势、破其阵,操主动于己手,才可能获胜,最忌讳被封锁围困。
但围棋中,必要时可以不惜以弃子换取先机,现实中,有些地方却是不能舍弃也无法舍弃的,例如天都。
所以裘海天明知一打三极不划算,也迫的和黑硬拚一场,先求本土安定,却不得不受困于黑子。
林逸飞正想说如此棋局,恐怕回天乏力,裘海天突然投下一枚白子,轻灵飘逸,竟是直接攻入左上角黑子的腹地。
林逸飞摇摇头道:“这一子的位置虽然漂亮,正打入黑棋空隙,但毕竟四周黑子势力太强,这一子很难逃出生天。”
裘海天斜睨了林逸飞一眼道:“是么?”拈起一枚黑子,考虑半晌,突然道:“一个人摆谱,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你来执黑,朕来执白,你且看朕能不能逆转乾坤?”
林逸飞心中一动,以刚才裘海天所下的几十手棋来看,他的水准也不算太高,即使平手对弈,估计和自己棋力也差不多,按现在的形势,自己若执黑,非但有必胜的信心,就是全歼白棋孤军深入的一子也不为难。
但裘海天分明话中有所指,他到底能施展出什么样的奇谋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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