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锈剑青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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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阵激昂的心潮又怎会轻易罢休?可只有他一人这般心潮澎湃么?
月光朗朗,万籁俱寂。此处无声胜有声!
木床微微颤动,她芳心呼之欲出。奕夕缓缓入帐,他看着身侧那剪水双瞳,不禁心驰荡漾。几欲俯身下去深吻那浩淼秋水。
苏绯烟微微向里靠了靠,腾出大半床位。她本就瘦弱却也无须太大地方。奕夕缓缓躺下,刚刚合适。他转过身去,不去看身后那双如水双瞳,可心中却不停闪烁那闪闪秋水。
苏绯烟紧了紧被子,轻声道:“公子,绯烟歇息了。”
夕低声回答,他不敢回首,生怕按耐不住,不能自己。
华灯初下,远远传来几声鸦鸣。他躺在床上碾转反侧,也不知过了多久竟毫无睡意。深厚鼻息轻微,香风馥馥。夜凉如洗,他却如同寒夜中盛开的火焰一般。奕夕轻轻转身,却再也移不开双目。那女子雪肌玉骨,明眸皓齿。香腮微微红润,蛾眉轻轻蹙起。含笑间竟有万种风情,她呼吸低微,却已深深入睡!
奕夕但觉喉中干渴,周身仿佛烈火燃烧。他望着那两片娇艳缨唇不觉渐渐恍惚,一时间意乱情迷,心旌摇曳。他眼中此刻只剩下那道靓丽身影。
苏绯烟吐气如兰,蛾眉微微酢起。奕夕伏低身子,轻轻碰触那娇艳缨唇。只觉的阵阵清香,阵阵甜蜜。
夜阑人静,月光透过层层遮拦倾泄而下,便如轻柔舞带徐徐摆动。那缨唇上渐渐传来微微热意,他看着那张如画面庞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惭愧。一时间竟也五味杂沉,可无论如何都敌不过那阵阵澎湃涌起的烈火!
苏绯烟嘤咛一声,俏脸媚意渐浓。奕夕听得那娇声呻吟,只觉脑中似有惊雷炸响,一时间欲意全无,体内熊熊燃烧的大火也顿时熄灭。他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心中自责,惭愧,无地自容。他暗暗思忖:绯烟这般信任于你,你竟然还要趁人不备与那些禽兽有何差异?你可对得起自己良心?若是对她有爱,大丈夫自该全力争取,纵然失败也无怨无悔。
那梦中女子听到那震耳声响似也受了一惊,不觉蛾眉微蹙。奕夕看着身旁的清丽女子沉声说道:“绯烟,奕夕刚刚鬼迷心窍,多有冒犯。对不住了!”也不知她听见与否翻身便下了床。
可这般幽幽深夜无心入眠的又岂止他一人?那木床上的女子当真便是酣睡美梦?苏绯烟听得那轻轻传来的脚步声不觉舒眉一笑,心中又是轻松又是微微失落。她轻轻转身,透过层层幔帐看着那倚靠木窗的高大男子不禁微微蹙眉。她低声笑道:“呆子”
“呆子”
奕夕缓步走到木窗旁,轻轻推开纸窗。月光柔和洒进,便如落地生烟。那银波将他层层裹住,思绪也是阵阵朦胧。他默默看着苍穹上那轮半月,一动不动。偶有几颗星闪动光芒,穿梭在这朗朗乾坤竟有说不出的寂寥。
奕夕倚着窗儿轻轻叹息,腰间悬挂的那块墨紫玉佩此刻也散发淡淡清辉。奕夕轻轻拖起玉佩,温柔抚摩,似情侣一般“怎么你也这般寂寞么?”他对着玉佩轻声问道。那玉佩仿佛有灵性一般“嗡嗡”颤动。
“呵,原来你也是这般寂寞。”他又轻轻抚了抚那荧洁玉佩。夜风习习吹过,月光纵生涟漪。那高大身影深深埋藏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似有说不尽的落寞。可这天地间此刻又有谁懂得他心中潮汐?是那酣睡女子,还是远在白帝的慈善老和尚!他不知,也不晓。只有那玉佩与他一同孤枕难眠,只有那玉佩散发淡淡光辉萦绕身旁,似在安抚他寂寞心灵一般。他看着那微微发亮的玉佩轻声笑道:“还是你懂得!”幔帐上凝着层层月光,这夜色也渐渐朦胧迷茫!
他心潮迭起,青衫无风自舞。那玉佩寒光料峭。蓦地碧光炸吐,破体而出。他气运丹田,意念如织,太乙碧木真元宛如卷鼓咆哮的青龙一般陡然跃出。那碧光缓缓凝气成剑,他修习五行谱已有月余时刻,那夜在石室内悟通五行脉络之后道行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更是一举冲破御气境,直奔凝气境。当真是天纵奇才。不过数十日便连下两境。
那碧绿气剑被月光渡上层层银辉,竟也显得有些淡淡忧伤。奕夕右臂一挥那气剑随即徐徐舞动。月光下,只有那一道孤单身影在对着朗朗乾坤独自舞剑。那气剑恍如丝绸一般绵绵不绝,绽放淡淡碧光。夜风习习,青衫猎猎。气剑轻灵飘闪,月光柔和倾斜。
他低声歌吟那首“刹那芳华”曲,时而转身挥剑,时而错身碧光。曲剑相合,徘徊涤荡,情绵意切。
“八千年玉老,一岁枯荣。”他心中一痛翻身挥臂,那气剑怒刺飞跃,直射窗外漆黑天穹,但见夜空上似有一枚流星电闪,流云追月般划开浅浅痕迹。泠月无声,片刻后那气剑也没了踪影。

夜依旧,月依旧,人依旧。
他看着气剑迅疾消失,怔怔出神:人生不也是这般么!夜风习习,银波倾泄。奕夕倚着窗子渐渐溶入这沉寂黑夜。
东方渐白,黎明微凉。风吹散了困意,只有一身的疲倦。他看着床上还在熟睡的女子轻轻坐了下来。
地,冰凉彻骨。奕夕盘膝而坐,微微调理身子便缓缓运气。太乙黑水真元迸射而出,渐渐变浓。木窗半开,他周身渐渐冰凉竟凝结一层薄霜。奕夕只觉困倦全无,周身通体舒畅。黑水真元经丹田缓缓汇入紫府便如百川归海一般。
天色渐亮,晨光疏松。他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苏绯烟夜半醒来时见他一人倚月独舞心中竟然分外熟悉,不觉一痛。那高大身影漫漫轻舞,伴着轻轻摇曳的月光在眼前飘荡,她不觉一痴,渐渐恍惚,渐渐困倦,渐渐入眠。睡了多时早已不知不觉醒来,刚刚奕夕走出房门时恰巧惊了她。她看着身旁微微卷起的被褥,舒眉轻笑。暗自思忖:他昨夜都没有再上床吧。被中一片冰凉,还有淡淡的男子气息,她摸了摸被角,心中一荡,随即轻轻笑了笑,便起身更衣理被。
奕夕缓步走下木梯,客栈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吃着早餐,那小二在桌子上使劲蹭着,整理桌上的残羹冷炙。掌柜的中年男子笑容可鞠矗立在柜台背后,暗自算着帐薄。
“客官昨夜睡的可好?”那掌柜的男子笑意盈盈的问道。他看着奕夕脸中微微带着一丝倦乏,暧昧微笑。
“恩,还好。”奕夕回道,他又如何不懂那笑中含义!那掌柜的男子定是以为自己酒色过度,身子乏力。那三三两两的食客也微微笑了笑,他们当中倒是有几个投宿之人。昨夜也都有幸一睹绝代芳化倾城倾国的苏绯烟。
“掌柜的,不知水井在何处?”奕夕问道。
“哦,在后院。”那掌柜的男子指了指后院说道。
奕夕道了声谢便朝后院走去。院中虽不是花香馥馥倒也是错落有致,淡然简洁,水井便安放在院子正中。他大步走了过去,井水清澈见底,微波荡漾。他抓起木桶向下抛去,“咚”水花飞溅,水面立时生起层层涟漪,没了刚才的寂静。顷刻间水桶便满,日光渐渐充裕,他提着水桶晒然自笑:“绯烟也快起了吧。”便提着水桶向回走去。
房间微微有些清冷,苏绯烟独自一人不觉有些孤寂。清风徐徐,她轻轻抱起藕臂。她自幼便是大户千金,从小到大都是侍女随从前拥后护,何时尝过孤单?纵使前些日子苏家灭门,身边也总有个男子如影随形寸步不离。
木门“嘎吱”一声沉闷打开,她正自恍惚吃了一惊向门外望去,但见奕夕手中正提着水桶向屋内走来。“绯烟几时醒的?”奕夕柔声问道。
苏绯烟看着面前的高大男子不禁一阵恍惚,原来他早早出去只是为了给自己打水。她芳心仿佛生起潮汐一般,脸色突生彤云,她自幼富贵,从小到大都是士女侍侯,这般微小事情却也不甚在意。可不知为何,看见那男子额头微微沁出的汗珠心中竟是一甜,比起那些甜言蜜语都要温暖,这平凡的情意便如同晨光暖雾,她沐浴其间只觉得周身阵阵温暖。
奕夕提着木桶往木盆里倒了大半清水,苏绯烟看着他怔怔出神。他剑眉轻挑,微笑着将木盆端了过来。苏绯烟听得那阵阵脚步方才反应过来。雪脸上不禁又是生出一抹红霞,心中暗道:这般痴傻样子被他瞧见,定然让他笑话了。
“恩,刚刚才睡醒。”苏绯烟低声说道。
奕夕把木盆放在木榻旁,道:“绯烟先梳洗一番吧,井水有些凉,不过倒蛮清澈的。”
苏绯烟轻轻“恩”了一声便将那双柔荑伸入木盆。井水清凉,立时冲散了刚刚残余的倦意。那水珠顺着她白皙面庞缓缓划落,那张娇颜仿佛一块璞玉光滑无痕。这简单梳洗过后她容光焕发,便如绽放的紫堇一般,散发淡淡清香。奕夕看她轻黛素描的笑靥心中不觉一阵颤动。
“公子一夜未眠么?”苏绯烟轻声问道。
“恩,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只好赏了正夜月色。”奕夕笑道。
“公子不困么?”苏绯烟问道。
“刚刚黎明时候运了少时气,现在已经不困了。绯烟饿了么?”奕夕柔声问道。
苏绯烟嫣然轻笑,道:“公子这么一说,绯烟倒真觉得有些饥饿呢。”
奕夕微微笑道:“那就先下去吃些东西吧。”苏绯烟轻轻点了点头便随着奕夕走出房门。天已大亮,阳光充裕洒落,楼下食客也越来越多。人声鼎沸,各种口音嘈杂其中。形形色色,三教九流,果然一派大都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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