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无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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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门里面除了人,什么也没有。
没有可口的饭菜,也没有香甜的美酒;也没有可以只要有银子就可以为你做任何服务的女人,没有任何可供娱乐的东西。
尽管如此,但还是有很多人走进那扇门。
那是因为那门里有一种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的东西。
那就是对安全的绝对保障。
在这扇门里,不管你在外面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走进去就没有人世间的爱恨情仇。
这里有的只是循规蹈矩。
不管是最凶狠狂妄的人,还是最无情无畏的人,在这里只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睡觉。
只要里面还有一席空位,你就可以进来睡觉。
但也就算是完完全全没有睡意的人,在里面也不可以说话。
这是这地方的规矩。
虽然谁也不知道这是谁定的规矩。
但谁都必须只有和只能遵守。
当然谁也不敢在这闹事,谁也没试过在这里闹事。
谁也不知道在这里闹事的结果会怎样,但谁都不敢去尝试。
对未知的神秘谁都会有天生的畏惧。
所以这里从没有名字到有名字。
这里的名字便是叫:“无事居”。
什么事也不会发生的居所。
什么事也不可能发生的居所。
花举错便是走进了这样一个地方。
这样一个地方本应该是异常拥挤的。
花举错曾经不止一次到过这里,但没有一次如今天这般。
因今天这里人实在是太少了,以前这里应该是像蚂蚁一样数都数不清的。
但今天却出奇的少,少到可以一眼尽收眼底。
只有四个人。
一个坐在床上的年轻帅气的锦衣少年,英俊潇洒,脸上那淡淡的笑容让人看着喜欢。
这是一个离花举错最远的人。
另一个则是个躺在地上的叫花子,油腻的手中一根淡青的竹棍不停的把玩。
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他的脸正对门口,所以他一样也正对着花举错,凭感觉,花举错觉得这应该是个杀人如麻的强盗,因为他看到了他手中的刀,那是一把还在滴血的刀。
但离花举错最近的却还不是这个人,而是一个胖子,手中不时拨打算盘的胖子,臃肿的身体几乎将花举错左边本应该看到的地方全部遮挡住了。
花举错本应该为来这个地方感到高兴的。
因为这里本可以好好的休息。
没有追杀,没有逃窜。
但花举错失望了,现在他只想离开这扇门。
因为他感觉到了恐惧。
一种对危险抑或是对死亡的恐惧。
花举错发现自从进入这里,心中的恐惧便格外强烈并与时剧增。
于是花举错移步向外走去。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门突然不见了。
门本来是开着的,但现在门却不见了。
谁都知道这个门其实是没有门的,只有所谓的出口,所以门是不可能被关上的。
没有门又怎么可能被关上呢?!
但门还是不见了,门当然会不见了。
因为有个足以将整个门口挡住的胖子挡在门口。
所以门就不见了。
花举错心中一凛。
但花举错马上行动了。
花举错手中的剑已出鞘。
冷冷的闪着寒光。
花举错忽然全力冲向坐在对面看上去很强悍的强盗。
因为花举错很明白,就算杀得了胖子,但胖子还是会挡住门口的,因为他是在太胖了。
所以他冲向强盗。
强盗坐的地方本就是在楼梯的唯一通道。
这地方有两层,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而楼上有什么谁都不知道。
因为谁也没到过上面。
有人猜测楼上可能住着这里的主人,但猜测永远只能是猜测。
不能上二楼也是这里的规矩。
但现在他不得不试一试。
因为他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
而这个陷阱唯一的出口便只有上二楼。
花举错还能活着,决不是一种巧合。
他看得出强盗是这四个人中武功最弱的一个。
强悍的外表本就是为了掩盖懦弱。
所以他不顾一切冲向了强盗。
强盗手中有刀,一刀砍下虎虎生风。
花举错猛然发现自己错了。
强盗一样不弱,就凭这一刀就可以轻易看出。
但花举错马上发现自己没有错。
背后一阵划破空气的声音骤然响起。
右边躺在地上的叫花子的青竹像一条青蛇猛地袭来。
花举错明白比起身后暗器与青竹,长刀还不至于致命。
于是花举错还是往前冲。
刀斩在花举错胸前,但却还不足以送命。
于是强盗死了,花举错的刺刺中了强盗持刀的手臂。
所以这一刀不足以致命,但强盗也不足以死。
只不过一根青竹和漫天的珠盘都打在了强盗身上。
所以强盗死了。
花举错已冲到楼梯的中间。
但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花举错最害怕的是那个锦衣少年。
因为他实在是太静了,就算是所有的人都在拼命他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静如处子,那么动呢?
动如脱兔,快若闪电。
花举错只觉耳边风声响过,锦衣少年已出手了。
花举错感觉到脸上有血流出。
但他却连少年用什么划破自己的脸颊都不知道。
只是隐隐觉得少年的武器就在衣袖里。
人世间往往是被隐藏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少年已站在花举错前面,这也就挡住了花举错唯一的出路。
少年脸上笑容依旧,款款道:“你一定很想试试你是否可以通过我所守住的路吧?”
花举错道:“我不试,也不用试。”
少年笑道:“你看起来真的很聪明,不过可惜我不喜欢聪明的人。”
花举错道:“为什么?”
少年道:“因为我也很聪明,你见过老虎会喜欢老虎吗?”
花举错道:“我想不会,不过这就是你要杀我的原因吗?”
少年道:“不是。”
花举错道:“那为什么?”
少年笑着道:“因为有人要救你,所以我要杀你,因为也只有我才能杀得了你。”
花举错道:“看来我的命还是有价值的,不过我想不到还会有人想救我。”
少年道:“其实我也想不到他会救你,不过我现在发现他救你是理所当然的。”
花举错道:“为什么?”
少年道:“因为我现在已经认同——若有人能杀他,你的确是个很好的候选人。”
花举错道:“那我现在能不能问下谁想要救我吗?”

少年道:“你难道猜不出来吗?”
花举错冷冷道:“如果你能承认你是漠北孤独伤,那么或许我已猜出来了。”
少年道:“为什么?”
花举错道:“因为若说只有孤独伤敢动我的话,那么救我的就一定是天下第二。”
孤独伤笑容溢于言表,道:“不错,你果然很聪明。“
花举错道:“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何要杀我的人反而救我,而万万不敢杀我的人反而要杀我?“
孤独伤笑道:“你不明白?“
花举错道:“一点也不明白.”
孤独伤道:“我说过,我杀你只不过是因为他要救你。”
花举错道:“你是不是他的仇人?”
孤独伤道:“你认为像他那样的人还有仇人吗?”
花举错道:“每个人都会有仇人,特别是像他那样的人。”
孤独伤道:“但我只知道,如果他有仇人,都已是死人了,而你,却是唯一现在还活着的。”
花举错道:“但你恨他?”
孤独伤道:“我恨他吗?”
花举错笑道:“哈哈,你要是不恨他有必要和他对着干吗?”
孤独伤道:“我只不过想帮他。”
花举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道:“帮他?”
孤独伤道:“哼,如果我都可以杀的了你,那你还凭什么做他的对手?”
花举错道:“就这么简单?”
孤独伤笑道:“本来就这么简单。”
花举错道:“那看来我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孤独伤道:“你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因为死人是不会成为别人的对手的。”
花举错道:“我看起来像个死人吗?”
孤独伤道:“我相信你马上会成为死人的。”
“但我想人他是死不了的。”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每一人都情不自禁的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人就在门口。
除了花举错,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人。
孤独伤看到了女人的脸。
娇艳的脸上那多情的双眸炯炯有神,她仿若是造物主的杰作,艳绝天下,却又如仙女一般,超凡脱俗。
花举错没有看见女人的脸,但从孤独伤的眼睛里已经可以感觉出此女子的不平凡。孤独伤没有忽视这个人,孤独伤也不可能忽视她。
孤独伤道:“他为什么死不了?”
“因为我不想她死啊。”那女子眨动着她那漂亮的眼睛道。
孤独伤道:“你为什么不想他死?”
女子道:“一个女人不想一个男人死,你难道会认为有很多原因吗?”
孤独伤笑道:“我想最少有27种,因为女人本身岂不就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吗?”
女子道:“哼,不过本小姐的原因很简单,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爱他!”
孤独伤道:“这倒是个很简单的也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女子柔声道:“因为我是个很简单的人,简单的就只是不想让我爱的人死。”
孤独伤道:“哦,可是你自认为你有能力保护他吗?”
女子道:“你为什么不试试?”
“试…”孤独伤拖着长长的声音道:“我当然要试一试。”
“试”字刚说完,孤独伤已出手。
花举错只见孤独伤从袖子中伸出一双白皙的手,手中的指甲甚至比那些爱美的女人所留的指甲还要长,当然也比那些庸俗的女子的指甲要整洁要漂亮。
孤独伤双手一伸,手已到花举错面前,此时花举错只有退,没有人会想去尝试这样的手抓到自己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花举错不想去试,也不敢去试,所以唯一的方式就只能退。
但花举错身后还有两个人,两个致命的人。
可是花举错却很轻易的退到女人身边。
那两个致命的人根本没有去阻拦,因为死人是不会去阻拦的。
一个完好的人是绝不会没有原因死去的,何况是功夫高强的他们!炼狱城如果全是庸手的话他们也就不会来中原了,也不敢来中原了,因为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但是他们死的一点也不奇怪。
因为他们死前看到了一道奇怪的光,正是在孤独伤动手的时候,一道耀眼的白光很轻易的划进他们的眼睛。
温柔的白光,精巧的匕首。
匕首割断了他们的脖子,所以他们死了。
孤独伤自然看到他们是怎样死去的,当然也看到了那把令人胆寒的匕首。
一尺一寸长的匕首,就像情人温柔的舌头,很轻易也很多情的割断了他们的脖子。
所以他们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
死在情人舌下本不就是会有笑容的吗?
从容而又安详。
于是孤独伤的手又回到袖中。
于是花举错也看到了那女人的脸,魂牵梦绕的那张脸,那女子的手轻轻的摸着花举错脸上的那道深深的伤痕,温柔而淡定,仿若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一般。
但这里毕竟不止他们两个,孤独伤还在这里,此时的孤独伤已没有那从容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面目,他缓缓道:“我道是谁呢——温柔似水佳人美,原来是霜舞月大美人啊,真是幸会幸会。”
“温柔只为情人弄。”霜舞月温柔的道,猛然抬头看着孤独伤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还想不想再试一试你一人可以杀了我们两?”
孤独伤道:“如果我不试呢?”
霜舞月道:“那你可以走了。”
孤独伤道:“你让我走?”
霜舞月冷冷道:“哼,我留你干什么?我只想留下他而已。”说着有深情的看着花举错。
孤独伤道:“可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霜舞月道:“你和他们不同?”
孤独伤不解道:“哦?”
霜舞月道:“他们是中原人,就应该明白这里是不可以闹事的。”
孤独伤道:“你是这里的主人?”
霜舞月道:“是与不是有关系吗?就算不是他们一样该死。江湖的规矩就是这样,明知不可以做的事情还去做的话下场就只有一种,那就是——死!”
孤独伤道:“哦,那我现在也只有走了。”
霜舞月道:“你最好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
孤独伤笑容又挂在嘴角,他对着一言不发的花举错道:“你记住,你躲得了第一次不代表你躲得了第二次。”
花举错仿若根本没有听见孤独伤的话,只是双眼直直的凝视着霜舞月。
静静的好像要守住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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