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战·血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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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阴湿潮寒,满地都是落败的枯叶。晨光透过纵横交错的枝桠洒将下来,错落成一片斑驳。
林间静谧无声,仅仅是时而有秋末最后的虫豸在低喁,晨风掠过,凉习习得侵袭人肌表,纵然是修为颇高,青衫也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
正要开口诅咒一下照歧林地恶劣糟糕的气息,恰好看到宫纯绯樱正在身侧不远的另一株大树的粗杆上盘坐,正自闭目修炼,只好吞了吞口水,将到嘴边的话语死死地咽了回去。
青衫也正倚坐在一株参天巨木的枝桠上,很是懊恼地拂拭着衣衫上的尘土。自夜半时分在照歧登岸,翻过海岸山脉,潜入莽莽密林之中,不止是处处有寒潮湿气,野兽虫豸,仅仅是此刻已经满身泥泞潮湿,尘土混杂,就已经不是他这天王世子所能承受的了。
从登岸处深入密林后,再向南情形不到两百里地,便即是照歧国南方门户,如今已经被迦蓝占据设为军事要塞的版南城了。紫君、青衫与宫纯绯樱率领征北骑师三千人秘密潜入照歧国境,意图很是清明,连虬狮也能够看破,无非是要深入版南城后方,以征北骑师无匹战力,一举克下,为元帅大人紫泰然引大军大开门户。
自登岸后,整肃完毕队列,紫君下令将三千众分解成十人行伍,以他们几人为中心,散布到密林之中,向南进发。以征北骑师的素质,绝无军士落队散失的担忧。
到天色渐明时,这支潜入迦蓝人后方的帝国杀器已经缓缓南下了约莫有五十里地。
两军相争,突击偷袭向来是惯用的伎俩,毫无疑虑,迦蓝人必然已经在版南城四周数百里范围内,包括浅水海峡上部署下了不知多少的斥候密探,所以渡海之时要极其小心,以东海水师中的梭云轻舟相送。此刻已经深入了迦蓝人的背后,这莽莽林地之中,更不知有多少迦蓝人的巡察队伍。
更何况刻下已近秋末,枝叶枯败,只有光秃的枝桠,实在不是隐蔽的好地方。转载 自 我 看書 齋白日之中,也不宜于再行军。虽然以征北骑师的军力。兼之紫君的存在,即使与迦蓝的斥候巡察军士遭遇,也无忧会有走漏的可能,然而紫君等人深知在这种大战将发的紧要时刻,若是迦蓝的统帅发觉部署下去的斥候人员有所损失,去而不归,那么这样一点点细小的异常,已经足以引起重视了。
只能期待不要与这样的迦蓝斥候军遭遇了,否则,杀与不杀,委实为难。
青衫看着几丈外另一株巨树上倚坐的紫君,越发地觉得自己这位表弟已经恍恍然不似凡俗中人,正自闭目微倚,手执一只莹白玉瓶,浅酌微饮,丝丝酒香溢散开来,神情一片清寂,浑然没有半分喜怒之意。
至于紫君不知何处变化出来的醇酒,青衫实在是懒得费神去猜测。在紫君身上发生的一切奇异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青衫促鼻微嗅,恰看到树下虬狮与壮汉瞪着大眼,紧盯着紫君手中的莹玉酒瓶,目中绽射出恶兽一般的精光。若非紫君的身份,与无匹的修为,怕是要强抢也不无可能。
青衫将身坐起,拧身一转,手掌在树干轻拍。青蛟氏功法向以阴柔坚韧为著,他这弹指间的动作,却是已经猛发大力于无形间,身在空中飘荡,似若蛟蟒之类蜿行,凌空飞渡数丈,身形不降分毫,随即探手一抓,便即稳稳落在另一株树上紫君对面坐下。
紫君睁目微露笑意,青衫也不尴尬,道:“君儿,快给我也解解渴!”
紫君左手伸出,似乎是从袖间掏出,凭空递给了青衫一只一般无二的三寸玉瓶。
青衫一把抓过,拔了香木的塞,仰头灌下一大口。
“行军打仗到了这样,也算是受享!”
紫君听他感叹,不由轻笑:“那也只是你的身份非同一般,若是寻常的士卒,不过能够饱食,以期战阵之上有气力撕杀,不至亡命疆场。”说着,他挥袖扫去,竟从左手上挥出一只大酒瓮,足有七八斤的份量,直直射向树下的虬狮。

“喝完了掘土深埋。”
虬狮大喜过望,那酒瓮直落入他怀中,一把抱住,这厮咧嘴连连笑道:“谢将军!”
青衫目光怪异地望向紫君的左袖,那么大的一只酒瓮,足有一尺之径……他狠狠地又灌了一口酒水,这是什么诡异的手段?
青衫正要疑问,紫君忽而眉头微拧。
武道踏入天位,融身于天地,与无边元气共通,周遭一分一毫的动静都在意识感知之中,比如当时紫君初一踏入天位之境时,那皇室天氏五老便有所感应,只是不知是何人,天位境界多有约束,也不便贸然探察,这才使紫君一直隐瞒到了圣府大战之时。
这种意识与天地元气相融的感知能力,随修为境界不同而各有差异,紫君自然是具有的。
“青衫,你杀过人麽?”
紫君突然相问,将青衫到嘴边的疑问生生压了回去。沉凝少时,青衫点头应是。
“果然如此,为了青蛟一脉,这一些东西舅舅自然不会忽略的。那么,准备杀人吧。”紫君淡声道。
虬狮与壮汉相对而坐,执酒瓮畅饮,你一口我一口地灌着,好不痛快。
“他大爷的!这种仗,让老子打上一辈子倒也愿意!”
壮汉嗡嗡答道:“拔了那版南城,喝得还更痛快!”
虬狮正要再骂上一两句迦蓝阿三,已有一名军士躬身潜行过来。
“将军,前方斥候兄弟回迅,有敌人巡察队伍过来了!”
虬狮统领征北骑师这支帝国杀器多年,自然不会当真就是一条莽汉,于行军征战之上,其实心思细密得很,闻言顿时一惊。他如何能够不知道其中要害,他们是要潜入敌后,甚至要在白日里隐匿行迹,等候夜幕下再突进,至明日天明前恰能突进到版南城以北,帝国大军定下今日渡过浅水,虽然必将与迦蓝水军一战,然而攻打版南城势在必行,那时征北骑师的三千兵力突起猛攻迦蓝人的弱侧,必将奏大功效。
只是眼下竟果真是与敌斥候遭遇了,固然是不能走漏风声,就地掩杀了也是容易,却终归不妥,难免会有可能引起迦蓝人的猜测。
“多少人!?”虬狮问道。
“一支小队,十人!”
虬狮拧起眉头,终究是征战北疆的杀将,知道事已燃眉,不可稍待,不过沉凝稍许后,便厉声道:“杀!”
令行果决,哪还有半分那贪酒的莽汉模样!
“是!”军士应命,就要离去,却听一声音道:“布口袋阵,引到此处掩杀,不可留有痕迹!”
这声音的主人分明就是那相貌秀美无比的紫龙主将,却偏生言辞淡漠,字字杀机,比虬狮下杀令还要酷冷,军士冷不防地打了一个机灵冷战,连忙应命离去。
虬狮虽然是勇猛之将,也不乏果敢决断,却终究是常年在北疆,所精擅的是骑兵奔袭追杀,雷厉风行自然无忧,谋略谨慎还是差了些。眼下有迦蓝小队的巡察兵士倒霉地撞到了这支杀器之军,已经不得不就地掩杀,却仍旧不能如虬狮那般,大手一挥,下令属下去杀。
这时在兼顾麾下军士的匡扶与项一戟也已赶至,紫君在树上继续道:“吩咐下去,全军隐迹,引敌入阵,你们……上树!”
紫君令下,匡扶等人立刻去办,虬狮与壮汉却是滴溜溜地上了身边大树,动作与其身形极不相符。
耳边轻响,宫纯绯樱已经飞身过来,青衫无奈,只好挪身相让。
紫君笑道:“你想杀人?”
青衫暗忖,君儿表弟果然是非常人,哪里有就这么相问的。
宫纯绯樱咬唇不语,却是目露恨光,重重点头。
“也好,少时你和青衫都下去,也好让我一见照歧皇室与柳生武神一脉武道的精妙。”
宫纯绯樱不由地目露感激之色,却不便表达,随即又被汹涌的恨火怒焰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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