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御书房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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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已过辰时,初阳已然掠上半天,赤艳的红光漫洒入御书房中,耀得人心神摇曳难定。
清寂……沉郁……
老圣王由喜而入癫狂的笑音犹然在耳,刺破空洞枯乏响彻半壁皇城。
这是一个死寂的时刻,帝国一百年所未有之惊变,就在适才,在这座御书房上演了。
这位赤露上躯的少年人,他一手了四大氏族乃至整个天下真正一十七年!
这是一副怎样的神龙紫影啊!
这么一股仿若睥睨着一切的味道油然而生出,丝丝弥散开去。宫纯绯樱下意识地抬了抬头,似乎要用仰视的目光去看待眼前的少年人,心底里更生出一股止观于此的荒谬的感觉。
难够站立在这间御书房内的人,无论文武,即使是一众金甲禁卫,谁不知这样一副神龙紫影是何意义?
紫龙氏有《紫龙诀》一十三重,九重即乃大成,便有这般的神龙紫影加身。凡非紫龙氏嫡长男子成年后,即依祖训离开氏族,他日大成之日,赤露上身,跪于祖祠之前,以神龙紫影为凭,方课重归宗祠,名列族谱。
然而,当这一切出现在一位年不及弱冠的少年人身上时……这一瞬间,惊愕、呆滞、诧异、难以置信……袭上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的心头。
紫君沉默地伫立在人群之中,向来的浅笑也已不复。只手轻握着村正的紫君任由上衣披坦,半躯曝于众目之下,神情愈加的清冷而孤寞……
……大成……《紫龙诀》……
终究……这天下人便都知道了……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左手拇指曾微微地摩挲了一下食指上的那只龙形指环,那一瞬,他竟缓缓地闭上了双目
初阳的红光照入,映衬出了他的轮廓竟有几分朦胧。紫君微闭着双目……仿若是在默然地与某种过去在行告别的祭礼……
“我在一步……一步……地踏离你的背影,痛竟是这般地难挨……当我出了你的怀,这外面的空气原是这般得袭人……我已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个君、那个弟弟,然你却依旧是我所知道的那个可儿……我的可儿……”
一刹间,心痛如潮。
他将双手紧紧地攥起以扼住颤抖的,原来这时节的寒气竟是这般得冷而酷寞……
殿外洒入的光辉错落着给他织出一片影来,愈加注目,竟是愈加的感觉出分外的落寞、萧索的意味。
一种哀的味道由紫君的身上,由他那分外耀目的龙影之上弥散开去,恍若能够传染的瘟疫一般迅速占据了每一人的心头……
人,若将心也失落了,那便永远也寻不回了;再也不属于自己,再也不属于某一个他或她……
※※※※※※※※※※※※※※※※※※※※※※※※※※※※最先从这死寂可怖的气氛中醒过神来的竟是龙神帝国的这位小公主雪染儿,因她并不明白场中诸人所惊骇的的一切,她只知道此刻闭目不语的君哥哥是那般的悲郁失落,这样的悲伤仿若沉重色料染上她的心间,叫她几欲再次垂泪。
雪染儿缓步上前,她忘记了这御书房中数十双眼睛正盯视着紫君,毫无顾忌地踮起脚尖,将紫君披下的衣衫拉起到肩头,有些笨拙却细心地理好,继而细细地打量一眼自己的成果,终于满意地笑了。

“这个正在为自己着衣的少女……她是自己的未婚妻子……”
这样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忽然间涌动上他的心间,她指尖间的温柔竟是如此得温暖,仿佛自己重归了某个温暖的所在,灵魂深处似乎在疯狂呐喊:“这是我要的……我要的那种温柔!”
然却仍旧有另一个声音在挣扎,“她不是我所要的……我需要的不止是这样的温柔!不止……”
紫君陡然间睁开双眼,雪染儿正在更高地踮起脚尖,将手臂绕到他的脑后,顺理着从衣衫里抽出的发。
忽一瞬,少女的动作怔然僵住,那双迎着她的眼中……她看不懂,只是有几分的迷惘、痛苦难抉。
雪染儿从不曾见过自己的君哥哥何时竟有这般的……脆弱,是了,是极度脆弱的眼神,脆得仿佛一触即碎,弱得只叫她也一刹间心痛难挨。
少女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夺命的一刀临于心上那人的头顶,他眼中的那抹迷惘与脆弱给了她一种仿若行将失去的感觉,他在抉择些什么?少女下意识地死死紧住了正揽在紫君脑后的双手,改为密不可分的拥箍,或许,下一刻,他便可能离开……
雪染儿纯美的脸颊上布满了惊惧难安的神色,凄婉无比,仿佛心底的花儿被撕碎,错落在悲哀的梦魇里。然这一幕落在紫君的眼中,忽然却有了一种似曾相识、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便是某个过去的自己。于是下意识地便道:“不怕,染儿,睡着了就不怕了。”
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这样一句安抚的话语……不知多少的夜晚,她也曾对自己这般说过,这般得轻柔,这般得暖若春风。
天雪染闻言抬首,旋即不由得又垂下螓首,深埋入紫君怀中去,如同受惊的鹿儿般娇弱无助。
紫君放眼扫去,这一室之中,此刻诸般神情尽收眼内。其间自然是惊骇居多,然而老道如紫泰然、楚梦源等却已然定下神来,各自神情迥异,各有所思。
紫泰然正用一种无限复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孙子,他确于心间有着某种自以为极其荒谬的猜测,那种念头也不过是一掠而过而已。然而这一刻,这种荒谬的现实却呈于眼前,几乎超出老圣王的承受极限。
他想到的是那日紫君的那一句话:“爷爷,这个是不是又叫龙魄呢?”
龙魄?这似乎是族中流传的极其隐晦的一个词,传说那块紫龙氏的玉璧之中有某种莫大的潜藏,得之者能如何如何云云,然这千百年来,历代族长皆配过此玉,所谓的神秘莫测的功用却分毫未显,渐渐的便成为了一个极其隐秘的传闻罢了。
祖孙二人目光甫一接触,旋即错开,紫泰然号曰老狐狸,转瞬之间便已了然,复又神色如常。紫君却是低下头去,只是微瞥了下半跪于地,神色极尽呆愕,苍白如膏的金卓绝,不再理会这殿中诸人各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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