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指惊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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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卓绝神情锐利,目中冷芒闪灼,显是族传《大鹏功》的修为已有了不俗的火候。这位誉满帝都的少年俊杰的脸上此刻带着不知是轻蔑不屑,抑或酷冷妒恨的神色,低低地瞥向握刀卓立的紫君。
如楚梦源、卫青等一众臣属原本笑意灿然的脸色顿时僵住,偌大的御书房陡然陷入尴尬的沉寂之中。
御书房中只剩紫君一人仍旧浅笑不改,却将手中握着的村正邪刀改为竖抱于胸怀,微微牵起唇角,一副略带疑惑的神情望向发出那一声冷哼的金卓绝。
“卓绝弟弟……莫非有何疑问?”紫君轻声问道,然而在这刻静得可怕的御书房中却是分外地刺人心神。
“可惜……”这样两个字眼,这一刻在这偌大的御书房里响起,竟是如此之刺耳。
金卓绝……怎会如此愚蠢?忽而一想,当世之中唯一一位处处行于他之上的年轻人便是眼前这位紫龙少王了,纵然是素来金卓绝所不屑的不通武道这一处,放在这位令他不知愤恨了多少个日夜的俊美得不似男子的男子身上,竟也成了性情温和、与人无争的优点!身为金鹏氏次子的金卓绝苦于那刻板的祖训,不得不在武道大成之后才有可能重回家族,位居人巅,而他唯一的机会……雪染公主竟也“落于”紫君之手,此刻见他神刀在握,风发意气,终究是年轻气盛,便不由得发出了这么一声终将悔憾终身的冷哼,与那“可惜”二字。
然而,紫君甫一发问,以金卓绝之聪慧,顿时明悟过来,双眼之中阴戾的愤火无法尽数掩去,脸上的神情却在竭力的控制下渐渐和缓,变的冷峻平淡起来。对于一个尚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人而言已属难能可贵了。
天坤等人的脸色不由得也渐渐缓和,自然是知道金卓绝对于此事会心中恼愤,少儿家的心性,倒也不必深究于他。
然而,紫君既有此问,金卓绝固然心中不平,却也不得不记得自己乃是当世金鹏明王之次子。一张本就冷峻非凡的俊颜更加得酷冷,然却不得不带着不甘与愤怒,由他父亲身后踏出,行至紫君身前,貌似恭请地抱礼:“卓绝失言,还请世兄海涵。”
金卓绝微低着首,这样才能毫无顾忌地将心中怒恨尽数加诸于目光之中,而不会落入他人视线。
天坤、青冥、金银山,甚至是紫泰然闻言之下都已露出满意之色,金卓绝何等出身,无论文武之道,向为人所赞誉为不世的俊才,素来心气极傲,能让他俯身道歉,实属不易。适才虽是不免未分场合地露出了几分气量狭小之嫌,然而这番举动却又是能屈能伸,能忍于厄,可谓可教之孺。
那干大臣们也将心头落下,紫君素来被认为性情极尽温和,与人与事无争,金卓绝这般姿态,想来担心中的意气风波是不会有的了。
所有人都等着紫君用他那着实和美得令人心悦的浅浅笑意为这小小的风波画下句号,接下来尚有关于出兵的诸多事宜有待商讨,绝非一时半刻便能尽全的。
紫君确实是展现给了众人他素来不改的浅浅笑容,然却未曾说出众人说期待的话来:“失……言么?既是失言,莫非卓绝弟弟所谓‘可惜’即是失口而出的实言?”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失言?可不就是失口道出了事实之言?
金卓绝也绝未曾想到紫君会这般回应,惊愕之下陡然抬起头来,一双锐眼中除却一丝的讶然失措,更多的却是未及掩去的恨恨目光。

惊讶只是一瞬之间,瞬即便尽皆转为恼恨的火焰。与他而言,紫君这么简单的一句反驳无异于是对他难得放低下来的尊严最裸的践踏!抱拳致歉的双手霍然收回,在身侧紧紧握住,拳头之上青筋暴起,狰狞可怖。
国相大人楚梦源的嘴巴大张,显然是难以接受事态的陡转之下,事实上,因为惊讶而呆滞的也绝非他一人。宫纯绯樱美眸中放出不可思议的光彩,因为她这一刻所见到的这位紫龙少王与她所耳闻的那位俊美、聪慧、温和的少年人几无半分共同之处,大有是非同人之感。
于是乎,各部尚书大人们也吓得屏声息气,这两位争将起来,在天坤、紫泰然等人眼中可能是晚辈斗气,然而对于他们而言,却比之那村正邪刀的邪气凛然还要可怕些!
老圣王的眼神变得若有深意起来,连他也猜不透自己的爱孙是在做何举动,天坤与青冥则不由得眉宇微皱,更有些不明所以起来,只有金银山这肥狐狸神情不变,竟连脸颊上的肥肉也未颤分毫,显得莫测高深,仿若洞观了情势。
青衫与金卓凡满目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这绝非他们所熟知的那个性情温和的紫君。以他们对金卓绝的了解,今日……他们心底已然有了丝丝不妙的预感。
果然……金卓绝的神情瞬间突变,一分一分地向某个难以预料的方向靠近,他冷酷的唇角愈加得僵硬起来,似有某种暗中涌动的火焰在勃发,亟待喷射出愤怒的狂潮。
这一刻,在他的眼中,紫君那俊逸近妖的笑颜仿佛最残酷的嘲讽与戏弄,直刺他本就几近疯狂的心房。心底里有一丝丝的察觉,这是紫君在故意引诱自己入毂……然而,他更知道,房中的诸多人也知道,他定然会愤怒而无奈地踏入这毂中!
金卓绝僵酷的脸上终于有所牵动,又一声重而硬的冷哼鼻音发出,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金银山依旧毫无表情,似乎便是在用自己儿子的怒火,试探紫龙氏到底意欲何为——虽然事实上紫泰然也不知紫君的意图。
金卓绝再次下意识地以为这是父亲的默许,于是……
“神器之重,在主之魂;天赐神兵落于莽夫之手,终究便是砍柴之用……可惜!可惜!更何况紫龙氏亦非是刀道一门……”愚莽!耳闻及此,天坤等人,包括金银山终于面色一顿,金卓绝这般说来,便已经出离了少年意气之争了!
“可惜……惶惶村正邪威,苍天薄汝啊!可惜!”金卓绝又连道四次“可惜”,大有咏叹天之不公之意。
天坤与青冥已经脸色不虞起来,紫泰然却微抚长髯,渐渐露出几分奇异的笑意。
金银山眉头皱起,似也陷入了犹疑之中,正在思索是否该让儿子继续这荒唐愚莽的举动。
然而,他终究是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来阻止金卓绝的行径。抑或他也以为正与他的儿子站在对立面的那个少年人并不会有太多的锐气去与金卓绝乃至整个金鹏氏针锋相对。
更然而……他却错了……
紫君的笑容愈加得温缓,唇角牵动的曲线愈加得动人,用一种极难明的目光注视着金卓绝片刻后,终于回应道:“卓绝弟弟的意思……莫非是可惜村正所托非人,明珠暗投了?”
金卓绝的眼中迸发出几近疯狂的火焰,极其配合地忽略了紫君话语里明显的引诱意图,恨恨地道:“是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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