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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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台与周仁杰势穷之际,竟然遇到青龙乘船而来,自然是大为欢喜,两人不待铁船靠岸,纵身跃到船上。
浪埋率西夏铁骑追到岸边,铁船已摆到弓箭都射不到的河水中流,只能是高声咒骂了。
青龙让架船的羌民将铁船驶到河心,笑道:“小将按照周局主指示,找到了智缘法师蓄藏油脂水之处,发动山民,将其倾入河水,你们看,这些油脂水已经顺水飘浮下来了。”
其时太阳已经西斜,金色的阳光洒在水面上,却闪着黑亮的光芒。金台和周仁杰凝目看去,只见水面上飘浮着一层乌黑的油脂,轻于水却极为粘稠,连接成片顺河流缓缓流动。
“果然是油脂水!”周仁杰心中一喜,随即又是一沉,“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有了油脂水,玄武却已身死,又如何续行智缘法师之计”。
青龙见周仁杰殊无欢喜之意,忙问内情,在得知玄武已经被浪埋所杀之后,悲愤不已就要架船上岸与浪埋决一死战,为玄武报仇雪恨。
金台劝道:“以我们三人以力,万难抗拒西夏大军,当前首要的是设法继续实施智缘法师的计划。”
青龙点头称是,但是玄武死后,无人组织实施掘堤放水,虽然引来了油脂水,也无法继续实施计划,三人又是一筹莫展。
眼看油脂水顺水而流,就要流过西夏大军的军营,时机一旦错过,清涧城就再也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忧急之下,青龙再次要架船靠岸,拚死也要掘开堤坝,只是西夏军队为了追捕金台与周仁杰,重兵集结于坝上,不要说想要掘开堤坝,就要想到靠近些,也要被弓箭射回。
看到夏军手中弓箭,周仁杰忽然心中一动,打开背上背囊,取出一支箭来。
“惊神五箭”中,周仁杰已经使用了两支,每一次都在急要关头,派上了大用场,这一次用上了第三只箭——“爆箭。”
青龙仍是清涧大将,也是边军中的武器专家,生平见过箭簇无数,却从没有见到过周仁杰手中这等样式的。但见此箭远较寻常弓箭粗大,箭簇无锋,羽翼却呈三角状,似箭而非箭。
周仁杰持箭在手,双脚踏住铁船两侧船舷,弯弓搭箭瞄准河岸。
河岸上正有一队夏军向着铁船呼啸喝骂,这一箭离弦后在空中划个优美弧线,向人群中落去。
这箭由于过于粗大,去势甚缓,岸上夏军看准箭的来势,向两侧一让,这枝巨箭一个人也没有伤到,直射入堤坝的泥土里。
无论是岸上夏军,还是船上的青龙等人,都是面面相觑,正不知道周仁杰射去此箭何意之时,却听震天价的一声响,那支箭突然瀑炸开来。掀起了半天泥土,气浪将附近的夏军远远抛开,溅落的碎石落在河面上,远隔十数丈外的铁船都被击起的阵阵水花溅湿。
众人尽皆目瞪口呆,全都被这一箭之威所震,而“爆箭”威力远不止于此。爆破的力量在河堤上炸开一洞,在河水的冲刷下,很快就撕开一条口子,清涧河水浮着油脂水从中倾泄,向着低洼的西夏军营奔流而去。
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再坚固的堤坝一旦出现缺口,在河水的冲刷下,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会崩溃。
河堤上的缺口很快就由丈许到十丈,直至百丈,清涧河水奔腾而下,不但将岸边的夏军卷走,也淹没了大半个军营,洪水甚至于直达清涧城下。
军营中的夏军已经重新竖起了投石机,正在厉兵秣马,准备在天黑后再向清涧中城发动一番攻击。岂知身后堤坝崩溃,洪水奔涌而来。
军士们骤然所洪水所袭,都是惊恐万分,奔走呼嚎,乱作一团,以为要遭受灭顶之灾。
但他们很快又发现,由于营地只稍低于清涧河面,河水倾泄一阵儿流速渐缓,只漫过人的腰间,尚不足以致命。

军马慌乱一阵儿渐渐平静下来,军官指挥士兵重新聚扰。而大家发现这河水颇为混浊,浮着一种油脂一样的粘稠液体,沾在身上竟然擦拭不去。
银川公主在赏气等人的拥护下奔到高处,避开了洪水。她的银甲上也被油脂水溅污,恼恨的擦拭一阵儿,眼见洪水渐退,轻出一口气,说道:“倒没有防备宋人竟会用水攻,幸喜河水不大,没能将我军主力损毁。”
赏气道:“是。不过刚才确是骇人,我军实已乱作一团,若是清涧城中宋军乘乱出城来战,胜负犹未可分,奇怪的是如此大好机会,宋军为何会错失。”
银川公主轻声一笑,说道:“赏气先生有所不知,本宫已成功的令城中宋人不能饮水,此刻他们个个饥渴欲死,纵然我军站在城外束手就擒,他们也无力走出城来。”
赏气喜道:“公主神机妙算,小人未及也。就请公主下令,我们马上攻城,以防时间久了,宋兵再施此类诡计。”
银川公主点了点头,正要下令集结军队,向清涧城发动攻击。却望见清涧河方向火光一闪,紧接着熊熊火光从河面上燃起,形成一条火河。
而与河水相连之处也都迅速的燃起火焰,烈火以远比洪水猛烈之势吞噬着尚处于水中的夏军兵马。
本已平静的夏军再次大乱起来,而这一次不论他们如何呼嚎奔跑,全都无法摆脱的火焰的吞噬,沾在身上的油脂在一瞬间就化成烈火,将整个人都烧成焦炭。
远在清涧河上的周仁杰眼见随着青龙掷出的一个火把,浮在水面上的油脂水遇火即燃,整个清涧河瞬间燃烧起来。而方圆十数里的范围内,凡是有油脂水飘浮沾染的地方,尽皆为火光所笼罩。
青龙命人将铁皮船划到火焰烧烤不到的地方,众人站在船上遥望,只见黑烟滚滚,遮天蔽日,一片泽国之上又成火的海洋。无数西夏兵马在水火中呼嚎翻滚,清涧城下成为了传说的地狱。
由油脂水燃起的大火来的猛烈,去的也是突然,油脂燃尽,火头即是熄灭。在太阳坠入西山后,熊熊而燃的烈火也已熄灭,只有夏军准备攻城的而竖起的投石机因系巨木制成,仍在继续燃烧着,如同十几支巨大的火把,映得四野仍是明亮。
夏军集于清涧城下的数万兵马,在洪水与烈火的攻击下,已是折损大半,余者四散溃逃,再也无法凝聚在一起,向清涧城发动新的攻击了。
金台、周仁杰、青龙一众人划着船从清涧河上经溃堤之处向清涧城方向行去。沿途所见水中载浮的尽是烧焦的人马尸体,空气弥漫着一股焦臭难闻的气味,中人欲呕。
经此一役,清涧城在绝境中得以逢生,并大败数倍于己的敌军,实在是宋夏两国交战以来,少有的胜利。
但无论是旁观的金台,还是实现计划的周仁杰,乃至于守卫清涧城的青龙,心中却殊少欢欣。这一仗实在是太过惨烈,无论是胜方,还是败方,都是付出无法挽回的代价。
铁船经过一块水火不曾掠过的高地,迎来一阵欢呼。这是被俘囚于西夏军营的宋军,他们事先在周仁杰的安排下,水头一现,立刻冲破夏军封锁冲向高处,将沾染油脂的衣裳除掉,从而火头大起后,避免了引火烧身。
千余宋兵俘兵中倒有七八百人逃出升天,这些人看到救他们于水火的周仁杰来到,都是大声欢呼起来,纷纷向他叩谢。
金台和周仁杰登上山坡,青龙乘船赶赴清涧城报讯。
周仁杰向这些人拱手还礼,他注意到宋军中还夹杂着许多西夏人,那是夏军为躲避火势,逃到山岗上时反被宋兵俘虏的。
而夏军的俘虏中竟然还有几位女子,其中一人竟然就是银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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