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赛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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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青涧城主每年都在“鬼市”举办赛宝大会,邀请各地藏宝之士来此赛宝争奇,从所收取的交易费用中拿出部分金银,给予品评出来的持宝人奖赏。这也是他吸引商者的手段之一。
众人随他来到中城城门之前,那里设有一处高坛,一个身披金色袈裟,手握银色锡杖的老僧坐在坛中。一个年纪只比无邪大上几岁的壮健少年在旁边相陪。
有人介绍说,此僧乃是青涧城主种世衡的方外至交,须弥山景云寺智缘大师,是边塞第一有法力智慧之人,每年都是经他法眼鉴定宝物。
而那壮健少年正是青涧城少城主,种世衡之子种谔,年纪虽轻却是勇力过人,十四岁时就曾猎虎斩蛟,在边塞有“小周处”之称。
此刻正有一名麻衣披发的大汉手捧个长条形状的包裹登坛,呈上包说道:“这是我家祖传的宝刀,请法师点评”。
骑者也是用刀行家,见此刀从包袱一展出,立时光寒四射,有猛虎出柙之势,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宝刀。
老僧垂目一扫,缓缓道:“刀名‘噬魂’,寒铁铸就,切金断玉,确系利器。但不录神兵,毕竟凡器,可为二甲一等。”
少城主种谔上前引领麻衣大汉,赠以五百两白银。此后陆续有人登台,展示各自宝贝,老僧逐一点评,列入甲等的,种谔便代表城主种世衡赠以重金。而经老僧品评之后,有些宝物立时引旁人争购,身价倍增。
武东成看得眼热,笑道:“不知我这‘酒神爵’能被评为几等,若是列入头甲,花费现在就能收回来。”也登坛示宝。
老僧启目一扫,缓缓说道:“爵系铜制,附以青锈,虽是仿造,也算精巧。可赠白银十两。”
武东成大惊,说话也结巴了:“这……这怎么可能,此物是我方才千两所购,说是上古杜康公遗下的‘酒神爵’,你可要看仔细了。”
见老僧闭上双眼,不予理睬,忙招呼手下趟子手舀来清水,大声道:“此爵能够化水为酒,凭此一点,也是宝物。”在爵中满注清水,要老僧重新品评。
老僧微笑道:“出家人不茹荤酒,请施主自品。”胡大成要种谔来品评,种谔尝了一口,皱着眉摇了摇头。
武东成端起酒爵喝了一大口,只觉入口清劣无味,分明是清水,哪有半点酒的味道。他忙将爵中之水倒掉,又注一杯。品尝之下,还是清水。
武东成惊得得呆了,种谔微笑道:“客官一定是上了旁人的当,这酒爵确不是什么化水为酒的宝物。”
武东成怒道:“我这爵是在外面集市上购得的,你们即收取交易费用,我买了假货,就该赔偿我的损失。”
种谔微笑道:“敝城只提供交易之地,交易双方都是自由协商,并无辨伪存真之责。况且客官在交易之前,若能来此请大师鉴别,也免了受人愚弄。”
武东成知道他说得不错,只得垂头丧气的下来。周仁杰等人见他上此恶当,惊异之中也觉好笑,初时不解如何会此异变,细一寻思,必定是那文士舀水的葫芦中动了手脚,他能在众高手面前偷梁换柱,手段也是高明。
众人有心帮他寻找那骗子,只是这谷中数千之众,却又到哪里寻找。
这时又有一位獐头鼠目、形容鬼祟的瘦小男子登坛,尖声说道:“我有异宝,确为真物,请法师品评。”拿出一件黑黝黝毫不起眼的角状之物呈于智缘大师。
这一次智缘不但仔细观看,甚至还放在鼻端闻了一闻,缓缓说道:“避邪犀角,神兽遗物,水火不侵,能解百毒。今日赛宝大会以此物为尊,可列为头甲二等。”
头甲二等赏金就有三千两之多,台下参与赛宝诸人无不欣羡。
而这持角的瘦小男子却并不满足,大声道:“我这神牛犀角有避邪、避火、避水、避毒四大功效,持之水火不伤,百毒不侵,不但本届赛会无此异宝,只怕整个青涧城也不会有胜它之物,此宝不能列为头甲一等,何者可以居之。”
原来按赛宝大会规则,头等一甲奖金达万两之巨,这男子欲凭此宝拔得头筹。台下诸人都望向智缘,想听他怎么解释。
只见智缘仍是低眉垂目,缓缓道:“避邪犀角虽是神物,但也是死物,难有通灵之质,故只能死为二等。”
男子听了解释,犹是未服,大声道:“我就不信世间有通灵的活宝贝,若有人能现出这等宝物,我不但于奖金分文不取,此外捐出三千两以作军资。”
种谔面有难色,知道任这汉子纠缠下去,不但智缘大师鉴宝权威要受到质疑,青涧城赛宝大会也将为人所垢病。
他微一迟疑,返身进入中城内,过了片刻,从里面牵出一匹骏马来。
但见此马身形如龙,体硕似虎,通体银白,长鬃胜雪,两耳棱立,四蹄稳扎。在台前这般一立,堡中之马全都俯首贴面,似人臣向君王行跪拜之礼。众人见了,都是喝了一声彩。

种谔介绍道:“相传周穆王乘坐由造父驾驭的八骏周游天下,西巡至昆仑山,在瑶池边与西王母相会,八骏中有一
匹投身瑶池,化身为龙,此马便是那龙驹之后了,号为龙驹天马。此马不但可以日行千里,还有跋山涉水之能,假以时日恢复龙体,载着主人白日飞仙,神游太虚也未可知。请问这位官人,此马算不算得是通灵的活宝贝?”
这男子忙道:“自然算得,只是想不到世间当真有此异物。”台下观众有人起哄道:“你说要捐出三千两军资,说话还作不作数?”
男子苦着脸道:“自然是作数。”种谔微笑道:“捐资助军乃是善举,我当禀告父帅为阁下讨一封赏,以示鼓励。”那男子这才高兴起来。
离开中城时,月已西斜,“鬼市”交易也进入尾声。凡入市者,皆有所获,俱是兴高采烈,或围坐篝火旁边欢呼酣饮,或在杂耍歌舞技团前观赏表演,或聚在一处以赌博对弈为戏。
谷中一片欢腾,唯有上了恶当的武东成失意落寞,唉声叹气的连连道:“我怎么这么倒霉!”恰好走到一个赌桌旁边,就要搏上一把,将青涧城所赠的十两银子掷在台上,大声道:“给我开个‘大’!”
庄家摇动骰盅,打开来,“一、二、三”,分明是个“小”,这位武大少身上最后的银钱也即化为乌有。
武东成恼道:“我就不信总走霉运,”拿出那个“酒神爵”来,押在赌桌之上,叫道:“这是我方才用一千两银子购得的,现在只当作一百两。”
庄家是个粗手大脚、面色阴郁的汉子,用眼睛一扫酒爵,说道:“这物件看起来不像真货,不值一百两,最多只能当十两。”
武大少孤注一掷,叫道:“十两就十两。还给我买‘大’。”
这一次骰盅开出个“四、五、六”,“大”!武东成回了本钱,他将这二十两又买了“大”,搏回了四十两。不由喜道:“哈!这一次时来运转了。”将面前银钱又全部押上。
骑者父子和周仁杰夫妇看着他越赢越多,全没有收手之意,只好先行离开。这时却传来一阵美妙的音乐。
循声望去,只见青石板铺就的街头上辟出一块空地,一个身披翠绿轻纱的女郎一边吹奏竖笛,一边随着乐声起舞。
这女郎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湛蓝色的眼睛,乌密的头发也呈波浪状散披肩上,是个异族女子。所执乐器有些古怪,木制管身,状似寻常的竖笛,管身却只有三孔,吹奏出来的乐声低回悠宛,不似笛音清越。众人并不知道这就是流行于北地的胡笳。
但见她身形修长,凹凸有致,舞姿曼妙,如风摆杨柳,又似青蛇游弋,美妙中带着狂野,极有诱人之致。
见众人围观过来,舞女吹奏更急,舞动幅度也更大。忽然之间身体一转,贴近了周仁杰,围绕在他身边舞动摇摆。
杨绫儿大恼,拉着周仁杰便走。那舞女又贴近了骑者。
骑者眉头微皱,从囊中取出一块银子放地上。正要转身离开,却发现无邪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他的手,跑得无踪。
且说胡笳:秦汉时期,先民将芦苇叶卷成双簧片形状或圆椎管形状,首端压扁为簧片,簧、管混成一体的吹奏乐器,即为胡笳。《太平御览》载:“笳者,胡人卷芦叶吹之以作乐也,故谓曰胡笳。”《乐府诗集》中亦有:“卷芦为吹笳。”原始的胡笳,曾用于战争之中,西汉之时已广泛流行于塞北和西域一带。其时胡笳有两种,一种是管身和簧分开、芦苇制、管上开有三孔,流行于广阔的塞北地区。另一种是张骞通西域后传入的木制管身、三孔、芦为簧的胡笳,流行于广大的中原汉族地区。这种胡笳南北朝以后,逐渐被七孔筚篥所替代。
到了唐代,盛行以羊角为管、管身无孔的哀笳,这种哀笳用于卤簿鼓吹乐,流行于塞北及河西走廊一带,一直流传到宋代以后。关于哀笳,唐代许多文人留下了不朽的诗句。王维曾在凉州作过节度使,他在《双黄鹄歌送别》中写道:“悲笳嘹泪垂舞衣,宾欲散兮复相依。”杜牧在《边上闻笳三首》中有:“何处吹笳薄暮天,寒垣高鸟没狼烟。”到了清代,宫廷提倡“四方乐”,曾从新疆阿勒泰地区抽调蒙古乌梁海部到科尔沁草原,组成蒙古喀喇沁王府乐队,这就是清朝宫廷的“蒙古笳吹部”。使用的胡笳,《皇朝礼器图式》载其形制为:“木管三孔,两端加角,末翘而上”。它一直在内蒙古各地王府乐队中使用,最后取消了两端的羊角,成为今日的胡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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