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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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何海天被何嘉琳逐出家门以后,何府的家丁就没有过上过好日子。
原因倒不是出在何嘉琳身上,何嘉琳一向待下宽厚,依她的性情也不会把这件事迁怒到别人的头上。
问题出在黑龙驹身上。
自从赤凤走了以后,黑龙驹就没有一刻消停过。草料也不吃,谁敢过来喂它,它就作势扬起后蹄要把那人踢翻,惹的何家的马夫都不敢靠近。更加过分的是,它烦躁起来就在整个何府乱跑,弄得满府的家丁都怕被它撞到,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面不敢出来。
何嘉琳一开始知道黑龙驹心情不好,不吃草料也就由着它。后来看它实在闹的太不像话了,就走过去拉住它的缰绳,狠狠拍了它一巴掌说:“不争气的东西,成亲才几天,就忘了主人吗?我被人占了那么大的便宜还没啃声呢,你发什么脾气?”
被主人打了以后,黑龙驹显然不敢再任性了,只是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没精神的样子。
看它这个可怜的样子,何嘉琳心有不忍,把它拉回马厩,亲自喂了它草料,然后安慰了它一会,才回到自己的书房。
回到书房以后,何嘉琳仔细回想了一下前天发生的事情,觉得其中有众多蹊跷的地方。但是何嘉琳近几天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思考如何取得海战的胜利上,一时之间不愿为这件事分心,想放到海战以后再说,就暂把这事撇在一边,又研究起这次海战的进攻策略来。
就这样何嘉琳一直研究到半夜还没睡,管家刘福怕她饿了,给她送来一些夜宵点心,顺便把前几天何海天交给他的那卷羊皮纸放在了托盘上,一同送了进去。
因刘福见何嘉琳这几日怒气渐平,黑龙驹却越闹越凶,想这样下去不是一个办法,就想借这件事,为何海天说说情。
按照刘福的猜测,这卷羊皮纸大概是何海天向何嘉琳表白心意的情书,如果事情真成了,那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如果不成,反正何海天已经被赶了出去,也没有什么损失。刘福只觉得何海天这人太不解风情了,竟然用羊皮纸来写传情达意的绵绵情话,这事成与不成,真要看他的造化了。
何嘉琳办公办到半夜,一抬眼看见刘福送点心来了,心想正好,我也有些饿了,就伸手去拿红枣莲心羹。刚巧瞥见那卷羊皮纸,就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刘福据实答道:“这是何海天临走之前留给大人的信件。”
“哦……”何嘉琳伸手拿过那卷羊皮纸,打开仔细一看,顿时大为震惊。
原来这卷羊皮纸里面,将海战时所需要的注意事项,几种常见的海战模式,如何进攻、如何撤退、如何训练水手和士兵,每一样都写的清清楚楚,言简意赅,却句句切中要害。很多地方都与何嘉琳本来所想的不谋而合,但是何海天的论述更加严谨与成熟,显然是有过多次海战的经验。
何嘉琳看了以后马上站起来问道:“刘福,何海天现在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刘福心为难道:“老奴只是把他送到门口,以后的事情一概不知呀。”
何嘉琳命令道:“刘福,你带着府里所有的家丁立刻出去找,只要何海天还在琼华城,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刘福听何嘉琳这么说,知道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赶忙带着府里的家丁依命行事,满城寻找何海天的下落。
这时,王洵正在大理寺办公,他的副官陈跃飞走进来,在他耳边轻轻回禀道:“大人,何家的家丁正在满城寻找何海天的下落呢,消息都打听到这里来了。依大人之见,属下是否要据实回答?”
王洵听了以后眼皮都没抬一下,答道:“该说的就直言不讳,不该说的就守口如瓶。你跟我也有些时日了,这种事情,自己做主就行了,不用回回都要问我。”
“是!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说着,陈跃飞就躬身退了出来。
而何府家丁整整搜寻了两个时辰,一无所获,刘福只好回去复命。
何嘉琳想了一下问:“大理寺那边怎么说?”
刘福答道:“老奴去大理寺问过了,王大人的副官陈大人说他也不清楚。”
“不清楚?只要在琼华城里,就算丢了一只猫,他们大理寺都可以知道在哪里。现在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他们竟然说不清楚,分明是在敷衍我。”说着何嘉琳就披上披风,问刘福:“王洵在哪?我这就找他去。”
刘福说:“老奴去大理寺的时候,看见王大人书房的灯还亮着,他应该还在大理寺吧。”
何嘉琳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把家丁都找回来吧!三更半夜扰了百姓休息可不好,我会找到何海天的。”
说着何嘉琳就走出书房,骑上黑龙驹,飞奔前往大理寺。不一会就到了大理寺门口,门口的护军看见是何嘉琳,都没敢阻拦,就让她策马长驱直入。

下马以后,何嘉琳就径直来到王洵书房门口,见大门开着,就一脚跨了进去问:“王大人在吗?何某深夜前来,有事请教。”
王洵见何嘉琳这么快就找来了,脸上泛起笑容,迎上去说:“何大人,真是稀客呀!今天是吹了什么风了,您贵脚踏贱地?”
听王洵这么说,何嘉琳心想:你少给我酸溜溜的说客套话,何某这辈子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别人打太极。
近来因为何嘉琳和王洵相处的比较熟,知道他就是这个脾气,就说:“王大人过谦了。依何某之见,大理寺绝不是一块贱地,而是一块天下无人不晓的麻烦地。有人被请进大理寺是麻烦上身,有人惹上大理寺是自找麻烦,不知王大人觉得何某说的对不对?”
王洵听了心想:本来我还闹不明白为什么陛下和何大人明明性格迥异却如此合契,现在我算是弄明白了。何大人虽然生性爽朗豁达,原来牙尖嘴利起来连陛下都不遑多让。平时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一定常常斗嘴取乐吧!陛下、何大人,以后你们不要那么小气,要斗嘴的时候也算上我一个嘛!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想着王洵就说:“呵呵,照何大人的意思,王某岂不是天下最大的麻烦头子?只是王某想,何大人半夜来访,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是王某得罪了大人,使大人前来兴师问罪,那王某在这里先行谢罪。但何大人如果是有事相求的话,是否应该对王某和颜悦色一点?”
何嘉琳听了心想:这个王洵,真是猴精一般,顺着竿子往上爬,给点颜色开染坊。你要我对你和颜悦色?好,我就如你心意!只怕我和颜悦色起来,你受不起。
接着,何嘉琳就对王洵露出一个妩媚的微笑,刻意柔声说:“王大人……”
打住!王洵一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里暗叫:皇天菩萨,雷死我了!本来只知道陛下擅长绵里藏针,没想到何大人这么个直爽的性子竟然也会这招。今天这事如果传出去,难免有人会说我利用职务之便,调戏朝廷一品大员。如果不巧传到陛下那里,我就死定了。
想着王洵就对何嘉琳一揖到地说:“何大人,是王某一时失言。请何大人大人有大量,饶过王某这一次。何大人有什么事想问,王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嘉琳见王洵讨饶了,也就不再追究,就说:“何某有一侍卫名叫何海天,几天前何某一时冲动将他赶出家门,现在遍寻不找。何某想王大人统管京城治安,是否可以告知一二?”
王洵听了就问:“何海天是何大人的贴身侍卫,怎么会一时不慎惹大人生气以后被赶出来了呢?”一边问一边心想:这么一个人才,在我手心里还没捂热呢,就要我交出去,好不甘心。
何嘉琳不耐烦道:“王大人,你是堂堂的大理寺卿,又不是天桥底下说书的,管那么多闲事干嘛?你若知道就直说,不要扯那些无关紧要的闲事。”
王洵听了在心里哀叹:何大人,你的说辞怎么和陛下的一模一样。你们君臣一体,合起伙来欺负我。当下就说:“是这样的,昨天禁卫军发现何海天一个人流落街头,向王某禀告。王某想何海天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所以就……”
“王大人,何某半夜来访,只是想知道何海天的下落。谁有功夫和你扯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闲事,你以为何某吃饱了撑着吗?”何嘉琳听龙凌心提起过,王洵喜欢说话说半句,惹的人发急,当下就打断他的话,不让他再扯东扯西。
王洵听了胸口一闷,想:我王洵一世英明,今天竟然输的一败涂地。罢了!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我认栽,哪天有机会了再卷土重来。想着就坦白说:“何海天因无家可归,在下先安排他在城北的容欣客栈住下……”
听王洵说到这里,何嘉琳站起来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多谢王大人告知,今天何某还有急事,改日若有闲暇,一定请王大人喝茶。”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何嘉琳已经跨上黑龙驹飞奔而去。
留下王洵一个人在原地哭笑不得:陛下,你真的是想让我藏起何海天以后让何大人着急吗?我怎么觉得最后是何大人把我给教训了一顿。
突然灵光一现,王洵又想起龙凌心那个调皮的眼神,心里暗道不好:陛下这次分明用的是借刀杀人之计。难道陛下您的本意是想捉弄我?难道陛下您没忘记上次“牙疼”的事情?陛下,您实在是太厉害了,捉弄人的功夫深的萧大人的真传呀,王洵我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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