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开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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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经历了廷杖,现在一定疼痛难忍,我这是一个上品的蛇胆,可以止痛。现在赶快服用了吧!”
杨继生却没有伸手,他强打笑容说:“我杨继生自己有胆,用不着这个东西,你哪里拿来的就把他哪里拿回去吧。”
王明徽也看出杨继生的痛苦,知道他是靠自己的意念坚持着。可是王世贞是一片好意,你总不能这么冷冷的就拒绝了。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人家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呢!王明徽怕王世贞遭到拒绝而精神低落,安慰他道:“所谓‘三军士,可夺帅。匹夫志,不可改。’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底线,不论自己的境遇怎么样,都不会触及这条底线。只不过圣人和凡人,好人和坏人的分别,是因为他们的底线不同吧?杨先生的底线可能也在这里,王先生不必强求。”王世贞看杨继生坚决不肯接受,也没有办法。可是王明徽刚才的话却让他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原来这位江阳侯对人生哲理还有如此的认识。他把希望放在了王明徽的身上,一方面是希望王明徽可以劝动杨继生,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可以再听听王明徽有什么高人的见解,于是他对王明徽说道:“他以前就是这样的倔强,谁都没有办法,还请小侯爷赶紧劝劝吧。”
王明徽也是刚刚知道蛇胆还有这个作用,早知道自己就拿一个来了。不过他还是在心里责怪了王世贞一下,你明明知道他脾气倔,还把功效说得这么直白。你说这个的作用是别的,骗他吃下去不就完了,看来也是一个正直但是迂腐的人啊。可是自己也不希望杨继生就这样和痛苦硬抗,所以他还是向王世贞示意自己来劝。
“杨先生,王大人也是一片好意。再者先人也曾经说了,‘肌发皮肤,受之父母,毁之不肖’的话吗?”
“小侯爷,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杨继盛既然已经选择了为国尽忠,就要将人之常情抛置脑后。”
“你……”这个老顽固,正所谓一言不和、拳脚相向。王明徽现在就想上去踹他两脚,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正所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杨某已经尽自己所能,死而无怨。”
王明徽越想越气,忠君忠君。这个在你心目中就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真是不可理喻。他愤然站了起来,冲着杨继盛喊着:“你有本事别跟我装忠诚,你去跟你爹妈说,就说我杨继盛今天要为别人死,不要你们两个人了。去跟你夫人孩子说,说你不愿意要他们,所以找个理由寻死!”
杨继盛没有想到王明徽会在突然间发火,更因为他的话而愣住了。本来站在旁边的王世贞看到王明徽开始骂杨继盛,心说我好歹只是没有劝成,这位可好,直接开骂了。他赶紧过来劝解。谁知道王明徽一扭头,看见王世贞想拉架,他张口就道:“你他妈的别过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他妈的赶不上他。”王明徽已经站到了躺着的杨继盛的面前,叉着腰指着杨继盛的鼻子就骂道:“你不吃,我让你不吃。沈大哥,帮我把这个蛇胆强喂给他吃。我就不信了!”沈鍊快速上前,拿过王世贞手里的蛇胆就要强塞到杨继盛的嘴里。王世贞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早已经吓呆了。杨继盛虽然想挣扎,可是他一个刑后之人,又是个书生。当然比不上沈鍊这个年轻力壮又在锦衣卫锻炼的人。

“杨继盛,你他妈的别吐。”看见杨继盛想把已经进到嘴里的蛇胆再吐出来,王明徽更加火冒三丈。“反正你一心寻死,不要你老婆孩子了,我就再帮你一把。你他妈的要是敢吐一点东西出来,我就把你老婆弄去做下人,让你爹妈到云南去数星星,让你儿子当太监,让你女儿当妓女……我他妈的让你青史留名,让你万人敬仰。”就这么一会儿,王明徽已经把杨继盛的多少辈的亲戚都慰问到了,把杨继盛还活着的亲人的出路都安排好了。这个话吓了杨继盛一跳,他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目光看了王明徽一眼,最终还是没有敢吐。
刚才这些话可是王明徽来到这里的第一次发泄,是他这个来自未来的人对现在的世俗礼仪的集中爆发。骂完了以后王明徽就觉得心情舒畅,原本压抑的情绪也愉快了起来。他看着杨继盛最终还是服从了自己,体会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还是当个流氓好,王明徽心中一阵感慨。他转过头看向王世贞,发现这位仁兄的表现还不如杨继盛(因为那位躺着,看不出腿抖来)。王明徽过去拽了拽王世贞的裤腿(这个很重要啊,是裤腿,因为他够不着上面),“王大人,幸不辱命,晚辈已经劝说杨先生已经把蛇胆服用了。”
王世贞心里想,你这叫什么劝说,摆明了是威胁。可是王世贞的嘴上可是不敢说的,不然的话保不准这位又干出什么事情来。王世贞看着这个比自己儿子的小的王明徽是实在受不了了,他现在恨不得有多远逃多远。反正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呆着也没有意思。王世贞赶紧说:“下官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先行告辞。”说完也不等王明徽回答,转身就走,落荒而逃。
王明徽看着王世贞的背影,不禁一阵惋惜,我还想给他也开导开导呢,怎么就跑了?嗯,下次一定不能让他逃了。现在就剩下一个不会跑的了,就凑合着先开导开导他了。想到这里,王明徽转过身来仔细地观察杨继盛的情况。杨继盛可能是还没有从刚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看见王明徽的目光转向了自己,心头不禁一阵狂跳。“这个……这个小侯爷还有什么要指教的?”杨继盛现在就怕王明徽一怒之下把自己家人给整了,虽然自己已经不怕生死了,可是家中的妻儿老小还要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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