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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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的幸福村
(一百三十)
小奔的眼睛有些花,这,是妞妞吗?她的笑脸怎么变得这么好看啊?嗯,可能是以前被她凶惯了,所以没太注意,她的笑脸也挺好看的。……不对,妞妞的脸本来就很好看,以前就是,现在也没变,……可能……是我变了,是我离不开她了,我舍不得她……小奔的感觉心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扬扬离开的时候,他也有过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心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撕开了一样,疼痛、恐惧、懊悔,颓丧,一切一切,感觉都是那么的真切。而现在,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他再也见不到她了。小奔眼里的妞妞渐渐地模糊起来,朦朦胧胧的,就好像化为了云里雾里的仙子一样,缥缥缈缈的,仿佛他这个凡人永远也触摸不到了。
小奔擦擦湿润的眼睛,抖擞了一下精神。嗯,要振作起来,千万不能彷徨,不能犹豫,现在对妞妞一丝一毫的留恋,都会动摇他的意志,有可能使得他要把妞妞送回家的计划功亏一篑。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一定要让妞妞回到父母的身边去,回到爱她的亲人身边去。从扬扬透露出的不多的信息里,小奔大约知道,妞妞的爸爸妈妈多年来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对她倾注着无私的爱与关怀,他们从不曾放弃唤醒女儿的希望,即便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
可怜天下父母心,从前,小奔是不知道这些的,当他那一次独自从幸福村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眼前颓然坐倒的爸爸,伤心欲绝的妈妈,老泪纵横的爷爷,他才突然明白了,他们是爱他的,是如此的爱他,以致于,当失去他的时候,他们甚至失去了生活的动力与希望,任由心灵迷失在茫茫人海中。那时候,他想回家,无论如何也想要回家,回到亲人的身边去。直到那一天,他的记忆被那位神仙爷爷(作者注:是山上的那个,不是鸡窝里的神仙菩提老祖)唤醒。
那天,在山峰上,他终于知道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知道了他的生命从何而来,当他看见妞妞含着笑化作光芒,给予他新的生命的时候,痛苦和懊悔中,也掺杂着无数的感激与温馨。他终于明白了:生命,是如此的可贵,以致于,要用最珍贵的东西去交换它。妞妞付出了她最珍贵的东西,把她的生命赐予了他。如今,他要把她失去的一切都还给她,而这决不仅仅是他要感恩图报而已。
于是,在他的策划和鼓动下,扬扬终于肯答应帮助他一起挽救妞妞的生命,他为此做了精密的计算和周详的安排。如今,这个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然而在这最后的一刻,他的心却出现了动摇:他害怕她离开,永远的离开他。把他一个人留在这缥缈的天堂里……
本来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送走妞妞后,如果魔石大发慈悲,不弄死他或者折磨他,不把他引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就会一个人安分守己地生活在这里,拿着锄头,开一块田地,养头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自食其力的日子,独自生活在这本应该是他故乡的地方。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他还会娶一房婆娘,生上个娃,从此不再对妞妞和扬扬有任何的眷恋与思念,把她俩的一生的幸福托付给人间的某个懂得疼爱她们的素未谋面的男人。快意抽刀,斩断情丝,了却今生的相思,从此守着几亩薄田和小学校里那群可爱的学生,直到童颜化做白首,膝下儿孙满堂,在某天的夕阳中,亲人的环绕下,缓缓地吐出最后一口游丝般的呼吸,安详地含笑而去,平平淡淡地结束自己的一生。
郭小奔终于明白了,那副图画终究是虚幻的,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舍弃她们,把她俩排斥到自己的什么之外,他做不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那天送走扬扬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是的,他以前一直很空虚,他在地上的人生在现在的他看来全部都是空虚的,但是,这一阵空虚却不同,这不是生活的空虚,这是生命的空虚,当她化作风,在空中散去时,她的离开把他的生命掏空了,他如同空壳般在湖边徘徊了良久,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如果不是她等他,不是妞妞还守在家里等他的话,他会怎么做?他还会有勇气鼓励自己在这里生活下去么?是,她是他的勇气,如果有一天,他连他的勇气都舍弃的话,生活该如何继续下去,他不敢想,也想不出。

妞妞的笑脸像幸福的花儿一样绽放在夜色中的广场上,她是那么的明艳照人,直像把小奔的心泡在甜美的蜜糖里一样。妞妞幸福了好一阵,她抬起头,发现小奔正在痴痴的看她,她羞得都快要钻到地板的缝隙里去了。过了好一阵子,她抬起头,发现小奔还在看她,不由得捂着脸娇嗔道:“讨厌~小奔,你、你怎么这么看人家,羞死了~”。
“啊!”,小奔猛醒了过了,刚刚想的太多了,自己都觉得脸红,他定定神,弯腰拉起妞妞的手,说:“走吧,妞妞,我们到别的地方去转转吧。”。
“还去什么地方?”,妞妞挺高兴的,今天晚上小奔出人意料的没有嫌烦,也不着急回家睡觉去了,还要拉着她继续转悠。妞妞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小奔一定是喜欢上她了,非要拉着她继续约会,嗯,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回去把这个日子在日历上圈起来,以后每年都要庆祝一下,要给村民们发糖吃,要给小学校的孩子们放假,即便是欧阳峰,也要发给他一包苞米。妞妞兴奋地都要乐出声来了。
可是,随即她的心情又沉了下来,她这可怜的幸福村再也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可以值得她的小奔去逛一逛了,她真是万分的懊丧,她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老是只重视幸福村的农田和水利开发,而没有多用些心思,好好地搞一搞幸福村的旅游资源开发,她的这一亩三分地上,好像再也找不出什么可以去游览的地方了,她用力的思考着,村子里还要什么地方可以让小奔高兴起来?霍元甲家?算了吧,估计小奔都把“胸口裂大石”看腻了;幸福寺?不去了,那没什么可看的,丢人啊~本村的寺庙里的那些秃驴都不会练武,只懂得跟阿狗家的母猪摔跤;小教堂?那地方不错,有些信主的青年男女还在那里结过婚呢~那洁白的婚纱,可漂亮了……嗯,也不行,那儿又失火了,烧得什么也没剩下,火还是可恶的神甫放的,下次逮着机会非得弄死他;去巴依那吃烤羊肉串吧!……我最讨厌膻味儿了,不想去,当然,妞妞还不知道赌钱的巴依昨天把老婆给输了,她要是知道,会把他敲(北京土话,大意约为阉割)了的!
妞妞的小脑袋都要想爆了,她本来就不擅长思考,何况又是这么着急的当口,要是小奔突然说:“哎呀,咱们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了,算了,妞妞,回家去吧……”,那可就麻烦了!那今天这个日子就不值得以后去纪念了。该怎么办啊?冷静些,妞妞,急中生智,再仔细想想。
小奔握了握妞妞的小手,轻轻一笑:“妞妞,跟我去景阳岗上的凉亭坐坐吧!”。
对!我怎么没想到!景阳岗上的亭子还没去呢!那是幸福村和阳谷镇的分界线,镇长伯伯答应过,那座亭子是属于我的~“嗯!好!我们走吧~”,妞妞高兴地说。
小山虽然不高,但是夜色中的山路还是很难走的,饶是小奔和妞妞体力都不差,也还是走了好长时间。这半边山坡是幸福村的地界,什么强人和好汉也不敢在这里落草,而且又没有了树林里的老虎,一路上,妞妞的感激怪怪的,要不是有个古灵精怪的小奔跟在她身边,没劳子的逗她笑,她会枯燥死的。
“小奔,我们摘几个野果到亭子里面吃好吗?我都渴了~”,妞妞甩着小奔的手,撒娇说。
“不行!”小奔正色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晚上不许吃谈糖果和甜食吗!要是得了虫牙怎么办!到时候我带你到华佗那里去,让他拿着老虎钳子给你拔牙,你可不许给我逃跑!”。
妞妞老实了,拉着小奔的手,嘟着小嘴,一言不发地走在他身畔,不远处,一座李白和杜甫新建的雕梁画栋的小亭子就那样清丽地矗立在晴朗的夜空下,仿佛在守候这他们到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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