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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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水希租住的房间里,晕黄的灯光暖暖地照着室内。
"喂,只有这种东西吗?!"
"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被大力拉开,风夜炫满脸怒色地站那里,指着裹在身上的薄毯吼道:"就没有一件比较像衣服的东西?喂?!"
客厅里,正在烘衣服的夏水希抬头睨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忙于手里的工作:"对不起,我没有你可以穿的衣服。"
"爸爸的呢?你爸爸的衬衣不能暂时借来穿一下?!"风夜炫气呼呼地走到夏水希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他似乎心情很不好,从进来这里就没有一秒钟有好脸色。
"爸爸妈妈不住这里。"
"是吗?!"风夜炫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随即帅帅的眉毛皱起来,口气变得讽刺,"因为爸爸妈妈不住在这里,所以你可以随便带男人回家,所以,可以随便和男人去酒店?"他掀起嘴角,"你就这样放纵自己的生活?!"
夏水希正在烘衣服的手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前面的动作。
风夜炫没打算放过她:"是不是?回答!"他眼眸黯蓝,死死地瞪住夏水希,"如果我没有等在门口,是不是进来这里的就是另外那个?你们去了酒店?还叫他"淡星哥"?到底你是怎样的女人,对待每一个男人都是不一样的吗?!"
窗外夜色漆黑,停掉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空气里涌动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夏水希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烘烤衣服,两只手不自觉地收紧,将衣服抓出细小的褶皱。轻轻地,她说道:"抱歉,我今天心情不好,如果你是来发脾气的话,这里不欢迎你。"
"因为是我,你才心情不好吧!"风夜炫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将烘到一半的衣服从夏水希手中夺走,朝卫生间走去,"这样的房子,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房子,我再不会踏进一步!"
他换好衣服后从卫生间走出来,将毛毯弄成一团朝夏水希丢过去,狠狠地盖住了夏水希的脑袋:"我现在走,立即走。这样的地方,一分钟也不想要再呆下去!"他拉开大门,回过头来,一张帅气的面孔全是愤怒神色,"不要这么心情不好,我走后,你可以再打电话让他过来!"
"砰--"的一声,大门被重重关上。
室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夏水希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呆呆地将毛毯从头上扯下来,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好像有什么滚烫的液体从她眼角流下来。
她咬紧了下唇。将双脚缩上沙发,她像一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鸟,紧紧地抱住了膝盖。受伤红肿的膝盖隐隐地痛着,像有针在一下一下地扎着。
她呜咽:"淡星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奋力敲门的"砰砰"声响在耳边--
风夜炫站在门口,身上穿着**的衣服,头发也**的。他赤着脚,脸别扭地撇向一边:"把我的鞋子拿给我!"
夏水希呆呆地站在玄关口。她的手还呈拉开门的姿势,眼睛里已没有了泪水,空洞无焦点的视线,好像她正在梦游。
等了一会儿,风夜炫不耐烦地侧头:"鞋子在客厅!我不会再进去这个房子,你把它拿给我!"
她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呆呆地站着没动。
风夜炫大喊:"蓝茜茜!"
夏水希失神地站在他的面前,目光呆滞,眼珠子静静的,一转也不转。见她这副样子,他气急,转身下楼,在下到第三级阶梯时,犹豫着站住脚步。
楼梯里黑乎乎的没有灯,一小部分的光线从打开的大门内倾斜而出,照亮了他颀长坚挺的背影。
"知道吗,我很生气。"
他站在第三级阶梯上,背对着夏水希,声音抑郁低沉地说道:"在校门口等了一个小时,下这么大的雨还到处找你。至少你和别的家伙先离开要打电话通知一声,难道让别人担心,你很开心吗?"他回头,看见她依旧目光怔怔地站在门口,没有回应。深吸口气,他恼怒地捶了一记楼梯扶栏,转身下楼。
走到庭院里,他拉开车门正准备坐进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等一下。"
他站住了。
"刚才--"
他飞快回头,看着追到楼梯口处的夏水希,眼神期待地问道:"刚才?"雨滴砸落在他白皙的面孔上,就像晶莹剔透的水晶。而他深蓝色的眼眸,比雨珠更为晶莹透亮,"你是想告诉我刚才那些都是误会,是我错怪你了?!"
他扬起嘴角:"好,我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雨帘中,他静静地瞅着她,嘴角缓慢地上扬,邪魅的笑容就像在长满刺的荆棘里开出的曼陀罗花,美丽的同时还散发着妖气。
夏水希心惊。
好半晌,她才从他那个邪魅的笑容中回过神来:"我其实想说--对不起,刚才你说话的时候我发呆去了。在门口那里你说了什么,再说一遍好吗?"
"你--"风夜炫眼睛喷火!如果可以,他真想掐死她!
夏水希慢慢朝他走过来,眼睛明亮地看着他:"在门口那里你说了什么,再说一遍好吗?"
"我说:认识你这种女人真是倒胃口!"他一手枕着车门,银蓝色的碎发在雨帘间闪烁着耀眼的蓝光,他的眼睛里怒火翻涌,"真后悔认识你,真后悔认识蓝茜茜!"
夏水希脸色一白。
她看着他钻进车里,大力将门甩上。她快步跑上前:"等一下。"她迅速从兜里掏出一枚银戒,敲打着车窗,"我有东西要给你!"
风夜炫摇下车窗玻璃,奇怪地伸手接过戒指:"这个?"
"既然是爸爸留下来的东西,一定要好好保管啊。"透过雨幕,夏水希朝驾驶车座上的风夜炫干净明亮地微笑,"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戒指,系着亲情,丢掉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风夜炫更为奇怪地扬眉:"爸爸留下来的东西?"
"再见。"没等风夜炫反应过来,夏水希挥手告别,回头跑进了住房楼。
握紧戒指,风夜炫看着她跑走的背影,将头往椅背靠去:"该死的,她到底在搞什么?!"发动引擎,他一转方向盘,将车驶出了"榆林"住房小区。
楼梯间,正在上楼的夏水希听见车子开走的声音,脚步停滞。
胸间好像忽然空了一块,那是怎样也填不满的一块。手指收紧,她回头看着漆黑的夜色:对不起,风夜炫,我们就这样告别吧。虽然你的脾气很奇怪也很糟糕,但偶尔还算可爱。希望这样的你能得到幸福。
希望淡星哥,也能获得同样多的幸福。
发烧是最痛苦的事。脑子昏昏沉沉,全身瘫软无力,特别是在发烧的昏睡期间,被人吵醒,是更为痛苦的事情。所以风夜炫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就是朝吵醒他的人大吼!
温月妮被吓得连连后退,身子撞到身后的落地玻璃窗,发出巨大的"哐"声。她捂着"怦怦"狂跳的心脏,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
"出去……"
"炫,我是来向你道别的,下午三点的飞机,我要出国了,我……"

"滚出去--"伴随着一声大吼,抱枕砸在温月妮的身上。
上午的阳光穿过落地窗在室内闪耀。
一张宽大的双人钢管床摆在靠窗的地方,温暖洒满了整个床铺。在蓝色海洋般的床上,风夜炫修长的身子裹在被子里,难受地蠕来动去。
温月妮将抱枕放回床上,胆战心惊地准备离开房间,却在经过书桌边时,看到那枚闪闪发亮的银戒。她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没事吧?"她咬住下唇,"对不起,当时我只是太生气所以把戒指丢掉,还撒谎说这是你死去爸爸留下来的东西,并没想到她会为了它被车撞到……"
见风夜炫躺在床上没有反应,她走到房门前:"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就在她旋开门把锁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温月妮回头,风夜炫一边飞快地从地上爬站起来一边捂着他跌痛的膝盖,焦急地瞪住她:"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戒指",什么"被车撞到"--"
同一时间,皇族学院。
此时上午十点,所有师生都聚集在会议室,首先由各位班级的班导汇报一周时间各班的学习情况,再由荣誉部长评审出这一周为皇族学院拿回奖章的优秀学生,最后由教导主任给予违法违纪的学生相应的处罚。
与往常一样,学院里的各种大小奖项都被皇太子一手包揽。不管是学科方面,音乐方面,还是体育方面……仿佛"第一名"三个字,就是皇太子的代名词。
鲜花和掌声过后,教导主任迈着无比沉重的步子上台,将手中的资料放在会议桌上,开始他的报道:"近段时间,本校发生了一起痛心疾首的事件--高一E班的蓝樱同学,无视校规,私带会才艺的书童蓝茜茜混进学院,还在滑雪PK赛期间,让其代替自己上场,造成极坏的影响和后果……"
贵宾席里,正盯着空中某一点在发呆的成淡星缓缓回过神来,眼神茫然地望向首席台。
仿佛眼前正在导演一场哑剧,教导主任嘴巴一张一合,慷慨激昂地不停说着什么,他完全听不见声音,直到最后一句--
"……现给予蓝樱和她的书童蓝茜茜开除皇族学院的处分!"
上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射着"榆林"住房小区。
经过昨夜的一场大雨,此时空气格外自然清新。小鸟立在枝头上"啾啾"欢叫,一双黑豆子般明亮的眼睛,奇怪地瞅着石榴树下的女孩。
夏水希将行李袋放在自行车后座,用麻绳固定好。
这时房东老板手里捧着一盆仙人掌从二楼走下来,挂在腰间的钥匙圈在她行走的时候哗啦啦响动:"姑娘,你这仙人掌不带走吗?"
"嗯!"夏水希回头,朝她微笑,"送给你吧。"
"那好那好。"老板笑眯眯地开自家的门锁,"祝你一路顺风啊!如果有什么人来找你,需要我转告一声吗?"
"不用了。"
想了想,她又道:"如果有一个银蓝色头发的少年来这里,你帮我把晒在阳台上的那双鞋子还给他。"她仰头望向二楼阳台,喃喃自语,"也许,他不会再来了吧。"
"榆林"住房小区从高空看去,是一个个"田"字组成的。里面一幢楼房紧挨着另一幢楼房,中间只有行驶一辆车那么狭窄的过道。此时两辆车从马路尽头一左一右地朝"榆林"住房小区驶近,然后在同一时刻驶进入口,堵在入口进不去。
"滴滴滴--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滴--"
两辆车都拼命响动着喇叭,谁也不让谁,吵得门卫赶紧从门卫室里探出脑袋,大喊:"喂!吵什么吵,进去的路多着呢,为什么非挤这一条!"他挥手指了指右边那辆车,"你,往右拐,那里有个入口可以进去。"他又挥手指了指左边那辆车,"你,往左拐,那里也有个入口可以进去!"
这个神气十足的小门卫,如果他知道他左手指挥的是"维拉斯加"的皇子风夜炫,右手指挥的是"维拉斯加"的皇太子成淡星,只怕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风夜炫眼睛喷火,真想哐门下车将门卫连同那个跟他挤车的人痛打一顿,不过现在时间紧迫,他只好忍耐一下自己的脾气。
就在他将车退出去的那一刻,成淡星也将车退了出去,两辆车同时拐弯。与此同时,一辆小小的自行车从甬道尽头朝出口这边驶来--
在风夜炫的车往左拐的时候--
在成淡星的车往右拐的时候--
夏水希蹬着自行车出了"榆林"住房小区!
高大的石榴树上,那只白色小鸟在枝头上跳来跳去,乌黑的豆子眼睛,好奇地看着同时驶近院子,在院子里停下的两辆车。
风夜炫哐门下车。
成淡星推门下车。
两人在下车的同一刻发现对方的存在--
阳光调皮地在枝叶上跳跃,光线碎金般从枝桠的缝隙间筛下,沿着两张俊美的面庞晶莹滑落。风夜炫和成淡星站在各自的车前,站在高大的石榴树下,静静对峙。
空气中,除了翻腾的阳光,还隐约弥漫着硝烟的雾气。
"皇太子日理万机,没想到有时间来这种小市民居住的地方,真是奇迹!"风夜炫勾起唇角,那抹冷冽的笑容在强烈阳光的照射下,有种惊心动魄的邪美。
成淡星俊帅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他轻睨了风夜炫一眼,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身后响起风夜炫恼怒的声音:"喂!你站住!"
成淡星顿步,疑惑地侧过头去。英挺的鼻梁,完美的唇形,在侧脸的时候,塑造出倾城轮廓。
风夜炫一阵风地从他身边走过,一边快步上楼一边出声嘲笑:"我叫你站住你就站住,还真是乖乖听话!哈哈!"
成淡星轻轻抬了抬眉毛,没有说话,保持沉稳的步伐随后上了二楼。
石榴树上那只小鸟,歪了歪脑袋,扑哧着翅膀飞上二楼阳台。
"蓝茜茜,喂,蓝茜茜--"
"开门!把鞋子还给我!茜茜,蓝茜茜,听见了没有?开门--"
风夜炫疯狂砸门,砸了半天手都痛了,都没听见房内传来动静。而就在这时,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成淡星将他拉开,抬腿--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大力踹开。
就像有万道金光在门打开的瞬间闪耀,成淡星踏着光芒走进了室内。
风夜炫看着门上的脚印,惊讶地瞪大眼睛:"喂,你是野蛮人吗?凭什么踹门!"他正准备冲进去将成淡星丢出来,忽然记起昨天晚上自己说过的话--
"这样的房子,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房子,我再不会踏进一步!"
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脚伸进去又缩回来。他伸手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该死!到底说了些什么蠢话!"
此时,成淡星已经在各个房间里走了一圈,回到客厅。他眼眸缩紧,看着门口的风夜炫,说出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的一句话:"她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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