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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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歌不错啊,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听过!”崔玉茹望着金华略带兴奋地问。
金华扫了一下琴弦,笑道:“你当然没听过了,我又没给你唱过。”
“这么说,这歌是你写的了?”
“当然,这首歌是我新写的,《星光下的笑容》。”
“瞧你那得意样,不就是第一次写歌嘛。”
“哎,”金华拖长了调,“可说好了,不是第一次。”
“那你以前写的怎么我没听过?”
“以前水平不行,写的歌太次,难入贵耳啊。”
“不行,你唱,我现在就要听。”
金华皱了一下眉:“烂歌我是记不住的。”
“骗人,说,是不是情歌?”崔玉茹抱住金华右臂死盯着他。
“情歌?那些歌都是在认识你以前写的,怎么会是情歌,无病呻吟啊?”
“算了吧。”崔玉茹白了金华一眼,“谁没个初恋情人或梦中情人。”
“有啊,我的初恋情人兼梦中情人就是崔大小姐你呀。”金华故作惊讶地说,“哎,不对呀,这么说你以前还有一腿啊。”
崔玉茹使劲掐了金华一下,疼得他嗷嗷直叫。
“以后不许说这么难听的话!遵命!”金华模仿崔玉茹的语气自己做了个对话,惹得崔玉茹笑了起来。
“以前看你挺文静的,现在怎么越来越像野蛮女友了?”
“还不是因为你,以前看你挺老实的,后来嘴越来越贫,我这也是随机应变。”
良久,崔玉茹靠在金华肩膀上,小声说道:“其实,除了你之外,我没真正爱上过其他任何人。”
金华觉得心突然紧了一下,然后由怦怦跳开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金华明白这是幸福所致,一个男人当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只爱过他一个人时往往会有这种感觉。说实话,这也是一种不良的虚荣心,但大多数的男人并不以为然,因为爱情都是自私的,这是原始的天性。
“这首歌什么时候写的?”
“昨天晚上,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今天凌晨。”
“今天凌晨?你不睡觉写什么歌呀。”崔玉茹嘴上责备着,但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那还不是因为灵感来了。”
“你灵感来得还真是时候,该不是周公教你的吧?”
“我就知道周公会解梦,还不知道会写歌呢。”
“你要是那时候用琴还不惹室友骂你。”
金华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茹茹,你一定以为这首歌是为你写的吧。”
“难道还不是吗?”
“其实,虽然,我写歌时心里想到了你,但最初引发这首歌的创作灵感的人不是你。”
“嗯?”崔玉茹的脸离开了金华的肩,“那又是谁?”
金华本来不想跟崔玉茹说琦薇的事,可不知怎的要是不说他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再说他本问心无愧,要是不说出来反而显得做贼心虚了,况且纸包不住火,这事就算他不说崔玉茹早晚也可能知道,到了那时再说可就迟了。考虑了半天后,金华缓缓说道:“茹茹,你听我慢慢跟你讲……”
于是金华把从那天在地铁站遇到琦薇起直到昨天晚上在觅青园的事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崔玉茹静静地听着,始终没说一句话。
当金华讲完时,为缓和气氛,他扫了一下琴弦。
崔玉茹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抬起头看着金华:“你没必要那么紧张,我也知道你没什么瞒着我的。再说我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吗?”
再次被崔玉茹说中心事,金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快别傻笑了。就按你说的那样,我也觉得这事情蹊跷得很。所以,你应该安排一下,让我和她能见个面。”
“这个嘛……”
“你不会觉得有困难吧?”
“没没,这能有什么困难。我是说你想和她见面得装作偶然遇上,不能特意去看她。”
“这不用你提醒,专程去看那不是明摆着让她起疑心吗?说不定啊,这个小姑娘还真是个狐仙,把你的魂都勾了去。”
说罢,崔玉茹掩口笑着,金华跟她一起笑了两声。
“说着好听,什么狐仙,恐怕心里在骂狐狸精吧?”
“说什么呢,人家哪里是那种人。”
“哟,品德高尚嘛。”
“你就不能说点正经话。”崔玉茹白了金华一眼。
“说正经话,你还真信狐仙?”
“这你都信,笑话,我是说着玩的,我可是比你还坚定的无神论者。”
“那这一切又怎么解释?你不会以为我是跟你胡诌的吧?”
“谅你也没这个胆。一切要等我和她见了面才能见分晓。”
“那好吧,就在这个周六。”
“那不就是明天嘛。”
周六上午,金华按惯例早饭后就背上吉他坐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到了跟琦薇约定的地铁车站后,他留意了一下四周,没有看见琦薇的身影,便先找个墙根干起了也算是有点老的本行了。
生意沿袭了前几个星期的势头,出奇的好,才一个小时,就有了二十多元入账。可金华今天没太注意这个,他等的是琦薇的出现。
果然,下午两点,琦薇银铃般的笑声传进了金华耳朵里。这次她上身是粉红色斑马纹长袖T恤,下身是近乎白色的牛仔裤,头发用发带扎成了一条马尾辫,扎辫子用的紫色丝带和鞭子一起随着她轻灵的步伐跳到了金华面前。
不待金华开口琦薇就抢先说道:“华哥,你果然来了。”
“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当然不会啦,华哥说话最算数了!”琦薇一下再跳到了金华旁边坐下了,“其实,我比你来得早,我十二点就到了这里。”
“哦?这么说我让你久等啦?”
“也没等多久啦,你很快也就来了,我躲起来听了一会儿你唱歌,你不是还唱了那首‘没有月,星光融融’吗?”
“我给那首歌起名叫《星光下的笑容》”金华笑道。
“华哥,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说吧。”
“你教我弹吉他吧。”
“好啊,只是……”
“只是什么?”
金华真不好意思说自己没时间,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只是平时你我都没时间,而我到了周末,你看这……”
“一周七天,每天你都没时间吗?”
金华真的是没时间,他周六、周日全天都要卖唱挣钱,周一到周五所有课余时间都要自习,而周五晚上则往往是他和崔玉茹共度周末的幸福时光。
“周六和周日的晚上就可以呀。”
“你不是要唱歌吗?”琦薇朝金华装钱的盒子努了努嘴。
“晚上人就少了啊,唱歌也挣不了多少。只是……”
“只是什么?”
“晚上跑这里来学吉他,你不觉得别扭吗?”
“我才不怕呢。那么说定了,可不许反悔哦。”琦薇眉开眼笑,让金华突然想起了《红楼梦》里的史湘云。
“只是……”
“又只是什么?”
“你一周就回一次家,周末晚上不在家待着,你父母同意吗?”
“哈哈,这你放心,我爸爸妈妈一道周末晚上准要一起出去玩,我嘛,自然是留在家里学习啦。”
“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放心,就算被发现,爸爸妈妈也不会怎么惩罚我的。”
“那好吧。”
“嗯。我明天就去买一把吉他,明天晚上再到这里来。”
说着,琦薇站了起来,金华还以为她要走了,忙问道:“这就走吗?”
“谁说我要走?我只是到你对面来。”
琦薇蹲在了金华对面。
“好了,开始吧。”
“什么?”
“《星光下的笑容》”
于是琴声响了起来,奇怪的是,一下子围上来好多人,比刚才金华唱这首歌的时候多得多,更准确地说金华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多人同时听他唱歌。
一曲既罢,琦薇将纸盒子端起,转过身对着大家说:“这位大哥哥唱得多好啊,他是没钱交学费才在这里卖唱的,我很同情他,你们也一定同情他吧?我们一起帮他这个忙好吗?”
然后琦薇掏出一张二十元投在了盒子里,于是围观的人纷纷掏自己的包。不一会儿,盒子竟然装满了。
这一切把金华看得目瞪口呆,手按在琴弦上一动不动,琦薇只好提醒他再唱几首,于是吉他声再次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金华感到有人拍他的肩膀,扭头一看琦薇正冲着他笑:“人都走光了,先歇歇吧。”
金华如梦初醒:“怎么都走光了呢?”
“人家都还有事要做,你还能强拉着人家听你唱歌吗?一下子赚了那么多钱还不满足啊?”
金华急朝盒子望去,里面空空如也。
“钱在这里。”
琦薇晃了晃手中厚厚的一沓钱,冲金华眨了眨右眼。
“你可得感谢我,共有五百七十三块。”
“没问题,你要怎么报答?平分?”
“谁要你的钱,我又不缺钱,我要你好好教我吉他。”
“没问题。”
“华哥,现在你不觉得我耽误你的时间了吧?”
金华的脸刷一下红了,他刚才确实有点觉得教琦薇吉他有点浪费时间,心下颇为不快。
“不过做哥哥的你即使耽误时间也不会拒绝我的,对吗?”
“这个自然。”
“嘻嘻,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哥哥!来,把钱揣好吧。”
金华接过钱问道:“奇怪了,刚才的人怎么那么多?”
“因为你的歌唱得好呗。”
金华笑了:“不对,是因为你吆喝了两句,人家冲着你天使般的笑容……”
“才好一点,又不好好说话。”
金华敛起了笑容:“这也说不通啊,就算你再天真可爱也没有让人家乖乖掏腰包的道理啊,奇怪,他们怎么没把你当成托儿?”
“托儿?什么是托儿?”
“就是假装买东西骗别人上当的人。”
“我又不是在骗人。”
“当然,谁能把像薇儿妹妹这么晶莹剔透的女孩子当成托儿呢?”
“快别说了,现在就教我吉他吧。”
“好。”
在琦薇开始学吉他前,金华先问了她几个音乐问题,结果发现琦薇是一点乐理知识也不懂,他只好慢慢地从最基本的讲起。好在琦薇悟性甚高,没用多久就明白了大概,于是她便开始学吉他基本的指法,金华尽心地教她,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个金华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唱一首歌吧,《星光下的笑容》。”
金华抬头一看,发现陈梦雨也和崔玉茹一起来了,于是故作惊讶:“茹茹,你怎么来了?”
崔玉茹与旁边的陈梦雨相视一笑,反问道:“我就不能来吗?”
陈梦雨也会心地冲金华一笑:“人文学院的女生们都说茹茹有个俄耳甫斯①式的男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啊。”
金华微微一愣,心想陈梦雨怎么装不认识他啊,算了,给她来个将计就计,于是谦恭地略一鞠躬:“这位小姐,你太过奖了。”
“阿华,你就为我们唱一首歌吧,我这位朋友可是仰慕你很久了。”
“是啊是啊,”陈梦雨很配合地说,“我还后悔怎么没赶在茹茹之前认识你呢。”
说完两个人再次相视而笑,倒弄得金华有些尴尬。
“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金华转过身对琦薇说,“琴。”
还没等金华接过吉他,崔玉茹惊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妹妹?这么水灵漂亮!”
“哎呀,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吧,茹茹,比起她来你都得自惭形秽了。”
金华心里明白崔玉茹她们说了半天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了。
而琦薇突然得了这么两句奇怪的称赞有点害羞,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噢,你们说她啊,她是我刚认的妹妹,怎么样?我还配做她的哥哥吧?”
“你说你是她哥?那茹茹岂不就是她嫂子了?”
“去去,死菲菲就会乱说。阿华,既然是你的妹妹,那也是我的妹妹了……”
没等崔玉茹说完,陈梦雨又掩嘴笑了:“还说不是嫂子,妹妹到先认上了。”
崔玉茹脸颊有点微红,争辩道:“我说当她姐姐,怎么不行。”
陈梦雨笑而不答。
“这是我同学陈梦雨,平时啊,就属她会说一些人家不爱听的话……”
金华心想这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唱这出奇怪的双簧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崔玉茹正要说下去,陈梦雨在一旁急了:“哎哎哎,有你这么作介绍的嘛。”
今天的陈梦雨身穿着黑色开襟长袖短外套,前襟打开,露出里面粉红色的T恤,下身是浅灰色休闲长裤,巧妙的打扮使她本来就姣好的身材尤显高挑。她肩挎一个橙色小皮包,和衣服对比起来有点扎眼,小包上复杂的装饰品略显多余。姣好的面容为她高挑的身材作了个完美的补充,服装整体的色调与旁边一身浅色的崔玉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陈梦雨虽不及崔玉茹秀丽,却比崔玉茹更显风韵。
“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金华决定陪她们把这场怪戏唱到底。
“帅哥,我可没有福气见过你啊。”
“行了吧你,别在这里肉麻了。”崔玉茹小声说。
“你看看,光顾说话,把妹妹冷落在了一边了吧。还不赶快赔礼道歉。”陈梦雨说完“噗哧”一声笑了,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金华扭头去看琦薇,见她站在那里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们,似乎是不知说什么好。
崔玉茹走上前去,拉起了琦薇的手,笑问道:“小妹妹,今年多大了?”
“十六。”金华说。
“要你回答吗?”崔玉茹白了金华一眼,接着又转向琦薇,“在哪儿上学?”
“三十中。”这回是琦薇说的。
“那离我们学校不远啊,以后常去姐姐那儿玩啊。”
见琦薇点了点头后,崔玉茹继续说道:“昨天听金华说认了一个妹妹,没想到竟然这么漂亮,真像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一旁陈梦雨唱道:“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唱完又噗嗤笑了。
崔玉茹和金华也跟着笑了笑,接着她又对琦薇说:“要不是今天我逛街回来刚好碰到,那可多可惜!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该吃晚饭了,你和姐姐哥哥们一起去吃吧。”
琦薇向金华望去,金华问:“你家里人不会担心吧?”
“爸妈都不在,我得自己做饭。”
“那就跟我们去吃得了,做什么饭啊。”陈梦雨抢道。
金华笑了:“就这样吧,你玉茹姐对饮食可有一套了,跟着她不会吃亏的。”
“什么呀,你梦雨姐才是真正的美食家,我哪儿行啊。”
一旁的陈梦雨不耐烦了:“我说你们就少说点吧。俄耳甫斯先生,你的歌改日再拜听吧,现在把琴收起来该用晚餐了。”
吃饭地点最后由崔玉茹定在了附近的一家意大利式餐厅,四个人围坐在一张靠里的桌子。崔玉茹点了一张比萨说要和金华一起吃,又点了两杯苹果汁。陈梦雨点了一份通心粉,一杯红酒。琦薇点了一份通心粉,一杯苹果汁。崔玉茹又点了一盘意大利香肠和一盘烩虾,大家一起吃。
饭间,崔玉茹和陈梦雨都争着和琦薇说话,琦薇和她们渐渐混熟了,话也多了起来,天真活泼聪明可爱的特点展露无余。
不知为何话题突然转到各自名字的来历上,陈梦雨转向金华:“俄耳甫斯,就从你开始吧。”
“金华是浙江省的一个城市,我出生在那里,不过五个月大时就去湖南了。我父亲为了纪念我的出生地,就给我取名为金华。”
“还是挺有意义的。”陈梦雨又转向琦薇,“薇儿妹妹,你这个名字是谁起的?”
“谁起的?我妈妈啊。”
“你的姓呢?”
“姓?我……姓琦啊。”
“齐?哪个齐?”
“嗯……王字旁,右边是神奇的奇。”
“还有这么个姓?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陈梦雨摇了摇头,“你妈妈给你起这个名字有什么原因吗?”
崔玉茹笑了:“薇儿妹妹,你别听她胡扯,谁能像她一样,连名字都有个梦兆。”
“梦兆?什么梦兆?”琦薇来了兴趣。
“据说是她妈妈有一天做了个梦,梦见满天瓢泼大雨,地上的水越来越深,最后没过了腰。就在她妈妈准备逃生时,一个木盆被水推了过来,木盆里放着一个小女孩儿。后来就有了她,于是就被起名为梦雨了。”
“听起来还挺玄乎的,这是上天的意思啊。”金华感慨道。
“别光说我啊,你也说说自己。”
“我的名字有什么好说的,我又不喜欢。”
“快别这么说,我觉得挺好的,又有古典韵味,挺适合你。是吧,俄耳甫斯帅哥?”
说到这陈梦雨冲着坐在她对面的金华笑了笑。
金华虽然对希腊神话不太了解,但俄耳甫斯的故事还是知道的,只见他扬了扬眉毛:“快别说我是俄耳甫斯,我可不希望我的妻子成为欧律狄刻。”
“只要你带欧律狄刻出冥府时别回头看她就行了啊。”
“那么多天不回头看怎么行啊,我一天不看都受不了。”
听到金华和陈梦雨的对话,崔玉茹不觉羞红了脸:“你们两个就不能少说一些不吉利的话,看薇儿妹妹多好,说的话多好听。”
陈梦雨突然一声长叹:“我不怪你这么迷信,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刻的故事太凄凉了,谁听了心都会伤。”
“贫丫头,不怪我?我还没说怪你呢。”崔玉茹假装生气。

“行啦行啦,说点其他的,就说说这个意大利饮食吧。我以前一直以为通心粉比较细,没想到竟然这么粗,都快赶上了手指了。”金华岔开了话题,惹来了另外三个人的一阵莫名其妙的笑声。
“其实意大利通心粉有粗有细,形状多种多样。”崔玉茹解释道,“光是这家也有几种,给你点一份尝尝?”
“算了,我已经饱了。吃西餐实在没什么胃口,说实话还不如去吃重庆火锅。”
“嗯,我赞成。”陈梦雨笑着答道。
崔玉茹白了他们一眼:“你们两个欺负我吃不了辣吗?”
大家又是一阵欢笑,气氛愈发活跃了起来。
餐后,崔玉茹和陈梦雨说要回校,让金华送琦薇回家。
“送到后别再去搞你的街头艺术了,直接回校吧,我等你。”崔玉茹嘱咐金华。
陈梦雨又在一边揶揄道:“行了吧,谁还能把你的俄耳甫斯抢走!”
随后崔玉茹和陈梦雨打车回校了,金华独自送琦薇回家。
“你觉得我女朋友怎么样?”
“你是说玉茹姐吗?她是个很好的人,梦雨姐也是,只是我觉得……”
“觉得什么?”
“她们说话有点怪,我不太习惯。”
金华笑道:“傻丫头,她们是故意逗你玩的。”
“为什么要逗我玩啊。”
“可能是看你长得太可爱了,她们喜欢不过来啊!”金华笑出了声。
“你们都说我长得可爱,那到底可爱在哪里呢?”
“没有什么哪里不哪里的,你哪里都可爱,几句话是解释不清楚的,可爱就是可爱,没什么原因啊。”
“那梦雨姐说你是什么俄什么斯的是什么意思?”
“是俄耳甫斯,他是希腊神话里太阳神阿波罗的儿子,善于弹琴,据说他的琴声甚至可以感动无情的草木。”
“那她是夸你琴弹得好啦。那你后来为什么又不让她那么叫你呢?”
“因为俄耳甫斯和他的妻子欧律狄刻有一段悲惨的故事。”
“给我讲讲好吗?”
“好。不过我对希腊神话不是很了解,只能讲个大概了。
“在希腊神话中,俄耳甫斯的父亲是太阳神阿波罗,阿波罗同时也是音乐之神,而俄耳甫斯的母亲则是文艺女神。所以他一生下来就有了极高的音乐天赋,再加上父母的悉心教诲,更是才华横溢。后来,阿波罗又把自己的金琴送给了他,这样,还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举世无双的琴师。据说,当他弹琴时,天上的飞鸟,水下的游鱼,林中的走兽,甚至连无情的草木也会感动。
“后来俄耳甫斯的歌打动了仙女欧律狄刻,于是两人深深相爱了,不久后就结为了夫妻。可是这幸福的生活没过多久,不幸就落到了他们头上。一天,欧律狄刻和她的朋友们在山野间玩,不小心被一条蛇咬到了脚。这是一条剧毒的蛇,等同伴们赶来时,欧律狄刻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击垮了深爱着妻子的俄耳甫斯,从此他消沉下去,人们再也听不到他的琴声。直到有一天,他擦干了眼泪,他明白悲伤是没有用的,要想再见到相依为命的妻子,就只有舍身入地府。于是,他带着金琴出发了。
“地府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然而俄耳甫斯的琴音如怨如慕,歌声如泣如诉,打动了冥河上的艄公和看守冥府的三头犬,最终见到了冥王哈迪斯。冷酷无情的哈迪斯也被他的琴声感动,并同情他的不幸遭遇,于是破例让他带走欧律狄刻,但同时提出一个条件,在俄耳甫斯领着妻子走出地府之前,不能回头看她一眼,否则她就再也不可能重返人间了。”
说到这里,金华稍稍停顿了一下朝琦薇望去,只见她双眉紧锁,似乎正为故事中的人物担心。金华突然有点不想讲出这个悲惨的结局来伤害琦薇单纯的心,这时琦薇见他不讲便投来疑问的目光。于是金华继续讲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把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刻高兴坏了,他们马上一起往回走,一走就是好几天。俄耳甫斯急着赶回人间在前面走得很快,而欧律狄刻的脚伤还没痊愈只能在后边费力地跟着。多日不见恍若隔世,可看到俄耳甫斯对自己居然这么不管不顾,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不肯,欧律狄刻十分伤心。眼看人间的光明已经从地府的门缝里透了过来,这时欧律狄刻走得更慢了,嘴里还不停地抱怨着。可怜的俄耳甫斯忘记了冥王哈迪斯的叮嘱,他转过身来,想安慰一下欧律狄刻。突然,欧律狄刻惨叫一声,一双无形的大手转瞬间就把她拽了回去。俄耳甫斯急忙跑回地府,可这次无论他怎么哀求,冥河的艄公再也不答理他了。欧律狄刻,这次是真的和他永别了。从此以后,俄耳甫斯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他的歌声消逝了,金琴被闲置在角落里,布满了灰尘。
“后来,由于他不敬重酒神,结果被信奉酒神的一些狂女杀害,连尸体也残缺不全了。还是多亏一位女神费了很大的精力把他的尸体收集、埋葬起来。
“再后来阿波罗十分想念他的儿子,就去向众神之王宙斯求情。宙斯也很同情俄耳甫斯的悲惨遭遇,便把阿波罗赠给他的那把金琴放到了天上,这就是天琴座。”
金华讲完后,长叹一声,他再次为这个悲惨的故事而伤感。而琦薇则一声不吱,默默地往前走着。
“你为这个故事难过吗?”过了良久金华才又开口。
“嗯,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刻的命太苦了。”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比他们命苦的人还有很多。”金华又是一声长叹。
“天琴座在哪里,指给我看。”
金华抬头向天,只能看到稀稀散散几个星星。
“就是那颗,也就是织女星,它是天琴座里最亮的星。只可惜城市里灯光太强,天上的星光基本被掩盖了,其他几颗星就看不到了。要看可以去郊区,比如我们学校的觅青圆。”
“算了,我家到了,我也该回去了,改天再说吧。”
金华朝琦薇所指的地方望去,见是“流星花园”四个大字。
“你们家住这儿啊,那一定很漂亮了。”金华知道,流星花园是S市环境最美丽的居民小区之一。
“还行啦,就到这里吧,你也该回去了。”
“不用我送你到家门口吗?”
琦薇笑了:“不用啦,到了这里就算是到家啦,我爸爸妈妈大概也快回来了。”
“那我也该走了。”
“拜拜。”琦微笑着跑进了大门,消失在不远的拐弯处。
金华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不如进去悄悄尾随琦薇看看她家到底在哪个位置,外观什么样。正待迈出脚步,手机突然响了,掏出一看,是崔玉茹。
“阿华,送到了吗?”
“刚到,我这就回去了。”
“快点啊,我们在欣欣,你快点来吧。”
“又去欣欣?不是才吃过吗?”
“哎,别提了。菲菲那个死丫头说刚才没听你唱歌,心里有些遗憾回去肯定睡不着,非要拉着我在欣欣开了个包间,就等你过来唱歌了。”
这时只听电话那边传来了陈梦雨的声音:“死茹茹,别丫头长丫头短的,我可比你大,没大没小……”
“好了,就这样,你路上别耽搁,挂了。”
金华放下手机,遗憾地望了望琦薇消失的地方,扭头朝最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欣欣烧烤屋外不远就是公交车站,金华下了公交车就直奔它而来,进了门到吧台一问知是在二楼6号包间。金华刚走到6号房间门口就听到了陈梦雨的笑声,推门进去见屋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昏黄的灯光照在靠窗的餐桌上,桌子上放了几盘烧烤和两杯饮料。桌旁崔玉茹和陈梦雨倚窗而坐,两个人谈笑着,却没有吃烧烤的意思。
一见金华进来,陈梦雨先咯咯笑开了:“挺快呀,俄耳甫斯,怎么没多陪你的好妹妹一会儿?你的好妹妹到家了吗?”
“到了。”
“到了。你看,还有点依依不舍的意思呢。你们在路上都说什么了?”
“她问我关于俄耳甫斯的事,我跟她说了。”
“你还了解希腊神话啊,真没想到,我也是百无聊赖的时候看了茹茹的那本《希腊神话故事》才了解到的。”陈梦雨的语气里不知是嘲讽还是赞扬。
“近朱者赤,跟了茹茹这么久,我也得受点影响吧。”金华微笑道。
“行了,你就别开他的玩笑了。阿华,先把包和琴放下吧。”
金华放下了琴和背包,坐在了面对窗子的椅子上:“真不明白你们今天唱的哪出戏,整个一个莫名其妙!”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几秒钟,随后陈梦雨又莫名奇妙地笑了起来。
“陈姐……”
“你说什么?多少遍了,还记不住!”
见金华语塞,一旁崔玉茹笑道:“你别怪他,这方面他傻得很,总也记不住。”
“他傻?我看,傻的是你。”陈梦雨冷笑了一声,“关于男人,我比你清楚得多。别看他们一个个傻得可爱,心里可比我们坏多了。表面上甜言蜜语,背地里不知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缺德事。”
“别那么说,他可不会是你说的那种人。”
“是不是,现在可不敢定论。到时候,就怕你哭都来不及。”
陈梦雨的话越说越不是滋味,可金华了解她这个人也就是嘴厉害,也没太在意,只是干笑了两声。陈梦雨见这幅情景也没再说下去,而是长叹一声作了个了结:“可怜我们女人,枉费了自己一番心啊。”
金华没话可说,便开始打量这个房间,算起来他这是第四次来这里了,这一间正是上次过生日那间的隔壁。房间里布置得干净整齐、优美典雅,柔和而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木质花架上放着一盆薰衣草。
见金华不说话,陈梦雨又笑了:“金华,不会是生气了吧。”
金华也跟着淡淡一笑:“怎么会呢,你我还不了解?我可没那么小气。我是说不过你,当然无话可说了。”
陈梦雨哈哈笑了起来:“请你吃烧烤可不是白请的,我要听你新写的那首歌,我的歌唱家同志。”
“这个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茹茹,关灯。”
崔玉茹关上了壁灯,房间里失去了唯一的光源,窗户又是背街的,四周顿时漆黑一片,只有靠近窗子才能看清一点点。
“开一盏壁灯亮度就差不多了,何必全关了呢。”金华摸索着琴袋抱怨着。
“亏你还被称为俄耳甫斯,连这都不懂,环境暗,欣赏音乐才有感觉嘛。”
“那烧烤怎么吃。”
“刚吃完晚餐不久,现在还吃烧烤,你当我饭桶啊,听歌才是正经。”说着,陈梦雨从一旁皮包里掏出了手机,“请给楼上6号房间送6支扎啤来。好了,帅哥,取琴。”
这时金华眼睛已经有些适应黑暗环境了,比刚才能稍稍看清一些。他从琴袋里取出吉他,试了一下音。
“嗯,这个《星光下的笑容》!现在这里正好能看见星星,而我又一直在笑,此情此景正好配此歌。开始吧,music!”
金华抬头望了一眼崔玉茹,星光下她正啜着一杯奶茶微笑着,顿时心中一荡,琴声同时响了起来……
歌唱完了,陈梦雨赞不绝口,正好扎啤也已送上来,她端起一杯敬献金华:“歌好,琴弹得好,唱得也好,请俄耳甫斯先生干了这一杯。”
“谢谢。”金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扎啤量大,金华喝得又急,差点呛了。
“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只会翻唱,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还真不敢相信你还有这等本事。再唱一首吧,随便唱什么都行。”
“那就唱《一生有你》吧。”
歌又唱完了,陈梦雨又敬上一杯扎啤,金华接过来喝了,不过这次要慢了一点。
“你不会让我把这六杯都喝了吧。”
“你个大男人还怕这区区六支扎啤吗?好好好,你先喝的两杯就算了,从现在起,你喝一杯,小女子奉陪一杯怎么样?”
“别跟她比,她可是个出名的酒鬼。”崔玉茹在一边喊道。
“哟,茹茹还挺会心疼人的嘛。算啦算啦,喝坏了你我可担当不起。这样吧,你唱一支歌,我喝一杯扎啤,怎么样?”
金华苦笑了一下:“这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喝,还是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和你一起喝吧。”
“好,爽快,我叫服务生再送几杯上来。”
金华无奈,只好点头。就这样,金华又唱了五首歌,又喝了五杯酒,实在是再也喝不了了。
“梦雨,歌我可以继续唱,可这酒我实在是不能再喝了,你就饶了我吧。”
看着金华痛苦的表情,陈梦雨扑哧一声笑了:“没想到你还真这么不禁事,以前我还以为你是怕我喝不了故意装着让我呢。”
金华突然想起差不多半年前他生日时的场景,那时陈梦雨因为和男朋友分手而哭成泪人的样子再次浮现在他眼前。如今的陈梦雨似乎已经淡忘了半年前的事,听崔玉茹说她好像又有了新的男朋友,可到底是谁就连崔玉茹也不知道。
“算啦,时间也不早了,歌也不用唱了,散了吧。”陈梦雨摆了摆手。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金华感慨。
陈梦雨打开了大灯:“别高兴得太早了,以后有机会非灌倒你不可。”
崔玉茹过来摸了摸金华的脸颊:“这么烫,要紧吗?”
“不要紧,回去是没问题的。”
“你老是这么宠他,他没问题,一个男生,喝这点酒算不了什么。”
崔玉茹又仔细看了看金华的脸,确定他还比较清醒时才放了心。她帮金华背上了琴,又替他背上了背包。
“包我先帮你拿着,明天你要用的时候再来找我哦。”
“嗯。”金华也不想拒绝,他确实有些醉了。
“行啦,你们有话快说。我也懒得叫服务生上来了,先下去结账得了,你们快点下来啊。”陈梦雨嚷着先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楼下,到了门口,崔玉茹又触了触金华的脸:“还真烫呢,要是真醉了,你回去就睡吧。”
“我哪里醉了,开玩笑。”金华轻轻地环抱住崔玉茹的腰,“我还能再为你唱几千首。”
“还说没醉,你忘了,你从来不在这种人多的地方抱我。”
“那是因为我从小就看不惯那种不顾他人感受,在大庭广众搂搂抱抱的。”
“那你现在呢?”
“现在不同啦,谁让我醉了呢?哈哈……”
金华大笑起来,全身颤抖着。崔玉茹忙挣脱了他:“别傻了,我可跟你丢不起这人。”
这时陈梦雨从里面走出来:“真是奇了怪了,我身上带的钱居然不够了。”
崔玉茹微微一笑:“我这儿有啊。”
“没关系,老板跟我熟,下次再付也一样。”
“菲菲你的面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哎呀,好啦好啦,还在这儿傻站着干嘛?今天太累了,我头也有点昏了,回去吧。”
崔玉茹转过身对金华说:“反正不顺路,这就各走各的吧。”
金华怕再露出醉态来,就希望她说这句话,自然是点头同意。总算是回到了寝室,金华脱了鞋就一头栽倒在床上,话也不说就一个劲地喘气,弄得室友们一个个莫名其妙,纷纷放下手里的活,朝金华望去。
和往常一样,周元兴率先开口:“华哥,到哪儿喝去了?没醉吧?”
“没。”金华拿起手机给崔玉茹发了一条短信后就关机了。
“没醉还是没喝?”
“你不废话嘛,”一旁康瑞说,“一身酒气不是喝酒是喝什么。”
“你真不懂,我这是试试他到底醉没。”
“没全醉,但有点醉,想睡觉……”
说着,金华伸着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是和谁去喝的酒啊?喝了这么多,不会遇到点啥不开心的事吧?说出来,哥几个帮帮你。”
“我说兴哥,你的话就不能少点,也不管人家爱不爱听。”林桂德依然是按照老习惯坐在床上,前面放着笔记本电脑。
“我怎么了?我这是关心。”
“关心?我看你是白关心了,华哥他八成已经睡着了。”康瑞向周元兴使了个眼色。
“睡了?我看看。”周元兴扒着床的边沿跳起来,探头朝床上看了一眼,“果然,真睡着了。你们说华哥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跟华嫂有点……”
周元兴作了个奇怪的手势。
“别乱说,华哥跟华嫂关系好着呢。”
“谁乱说?去死,我说的是和华嫂有点那个,然后又不……”
“你到底想说什么?”康瑞很不耐烦地问。
“哎,不懂算了,我还玩游戏呢。”周元兴坐下继续玩他的游戏。
林桂德突然笑了起来,康瑞问他笑什么。
“我笑有人整日无事,以找事消遣。”
“消遣?消什么遣?”康瑞问。
“没什么,我说我女朋友。”
“哦。”
于是,林桂德继续聊他的QQ,康瑞继续看他的电影,金华则早已进入了梦乡,一幅大学生男生寝室夜生活的白描悄无声息地勾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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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俄耳甫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善于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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