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我们杀了闭月那两个畜生吧！”阿雪纯净的大眼睛里喷着怒火。
纯净心灵的上空飘进了乌云了，战争带来的伤疤可以医治，但心灵的伤疤却无法医治。阿雪使劲拽天辰的胳膊，做小鸟依人般的哀求状。
“怎么杀，我们该怎么杀呢？”天辰问她。
“我……”阿雪愤怒的挥舞着小拳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带她走。”天辰把韶华娘放在阿雪怀里，“我留下。”
韶华娘身躯修长，阿雪却长得小巧玲珑，这样累得她几乎直不起腰来。
“用法术啊，不然你会累坏的。”天辰见阿雪几乎直不起腰，便说道。
阿雪顾不得这些，使劲的摇头：“我要和你一起走！”
“你还是带着她先走吧，我知道你的法术足以逃脱掉。”天辰轻声的叹息，“带着她和你，都是累赘，我要和乌子理论，带着你们只要麻烦。”
“可是，可是他们那么多人，万一他们要杀你怎么办？要是你死了……”阿雪不是有一点害怕，是非常害怕，眼泪哗地留了下来。
“我虽然不是天下第一，毕竟还是天辰，你的法术还是有的，你能逃脱，我还是能够逃脱的，我可是那个重伤路人甲的少年哦……”
阿雪终于懂了，她鼓起全身力气抱起韶华娘向花园西侧跑去。在法术的帮助下，不一会儿功夫她们已经跑出两百步。这时，阿雪停下来往回看，一片火光已经包围了天辰。
透过树丛，她隐约看见天辰提剑碧绿的苍茫之剑，一个穿着松松垮垮的威猛武士缓缓向天辰逼近。
此时阿雪紧张了一会儿，随后，头也不回，背着韶华娘迅速离去。树上鸟儿偶尔凄惨地悲叫数声，乌鸦斜飞过天际，风吹动树叶飒飒作响……阿雪心里忐忑不安，生怕天辰有个万一。四周安静的很，上下波动的心跳声显得格外响亮。
夜深了，明珠城郊区的土地庙里。阿雪，韶华娘。
阿雪用沾水的绸子给韶华娘擦身子。
水换了一盆又一盆，阿雪没有停止。
她虽然小，但也明白。韶华娘是到底有多么想把自己彻底的洗净。
阿雪知道无论给擦多少遍都是做不到的。
一切都是徒劳，最多就是换得一种心灵上的安慰罢了。
韶华娘始终木然的看着前方，眼角流着永远流不尽的泪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仍旧是木讷地看着前方，眼珠子没有动一下，偶尔眼皮眨一下才得知她还活着。
不知给阿雪擦了多久，最后她放弃了，不干了。她拿了一些稻草垫在韶华娘身下，又给她盖上了自己的外衣，柔声说道：“别怕，天辰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他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韶华娘没有说话。她仍旧是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珠子没有动一下，偶尔眼皮眨一下才知道韶华娘还活着。
“请你相信他，他是天辰……如果他都做不到，天下就没有人能做到了！”阿雪十分肯定地说。
韶华娘还是没说话。她仍旧是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珠子没有动一下，偶尔眼皮眨一下才知道韶华娘还活着。
阿雪微微叹了口气，看不下去了，独自一人走出庙外。
阿雪无声抽泣着，找来一些柴火点着。事实上这是她一生第一次一个人生火。那堆火很昏暗，如同她灰暗的心情。幽幽的火光照在庙门口的石狮子脸上，显得十分恐怖。阿雪使劲的拍了拍石狮子的脸，赌气问道：“你在这里是干什么用的？把你这头石狮子放在这里简直就是浪费，去吃了乌子那王八蛋和他的小王八蛋算了！”
发泄完后，她蹲在幽暗的火堆边，若有所思的样子。
失望到了极点。
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一道亮光劈下来。
打雷了，下雨了。
倾盆大雨，雨水如注。
隆隆的雷声肆无忌惮地轰鸣着。这更加让阿雪害怕和担忧。
本身就不旺的火被雨水顷刻间浇灭。阿雪只好哭丧着脸回到土庙里。
阿雪看到的韶华娘还是没说话。她仍旧是眼睛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珠子没有动一下，偶尔眼皮眨一下才知道韶华娘还活着。
突然不知是什么原因，土庙忽然变得明亮如昼。起初还以为是闪电的缘故，阿雪马上闭上眼睛，抱着韶华娘的身体缩在一起，但是过了不久，阿雪透过指缝看见破烂的佛像，佛台子，蜡烛……正在慢慢地消失，不久便统统不见了踪影。
阿雪觉得非常奇怪，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用力捏了捏脸，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在做梦。屋内变得太明亮，眼睛一下子不能适应过来。她揉揉眼睛，慢慢睁开双眼。
“啊——”阿雪感到不可思议，抬头看见原先单调的天花板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运转的天体。天体是缓慢地运转着，如果仔细听，仿佛能听到永恒的天籁之音。
阿雪东张西望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在不停地问自己我这是在哪儿？
屋子一下子变大了好几百倍，她俩在中间显得渺小。空空荡荡的房间，隐隐约约地传来梵乐。逐渐梵乐越来越清晰，可她们听不懂是什么？阿雪站起来，说道：“这音乐倒很好听，仿佛面对着宗教似的。”
一个飘渺的身影出现在半空。
他身上发出柔和的灯光，不刺眼而不灰暗。完全恰到好处。
这个身影慢慢移近了她们，“你们来自何方？”这声音十分空荡，仿佛从遥远的宇宙传来。
“……”阿雪无语。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在那里。
“你是谁？”阿雪又问道。
“神！”
“神？！”
“是！神！”
“那你可以帮我去杀死乌子那帮王八蛋么？”
“太晚了！”他说道，“你爹爹就可以杀了乌子。”
“那太晚了是什么意思！”
“等他回来你就知道了！”神说，“再见……”
“哦……那你，那你，你……别走呀！”阿雪还没有说完，神已经消失了，不知去向了。千百年来的战乱在他眼前瞬间展现，又忽的消失，阿雪看得很是头疼，不久便眼花缭乱。阿雪的脑子一阵晕眩，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三千里辽阔的疆域。火焰焚烧着大地，一直燃烧到天边。山脉沉沦，山峰耸立。繁华随风飘落在世间，花瓣翻滚着，像风一样……所有的一切还在不断继续。
鸡鸣扔出最大的火焰，赶走了黑暗，驱走了满天的倦意。
一个修长的影子无声的出现在阿雪面前。是天辰。她揉揉眼睛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就要问你了。”
“是你啊！”阿雪忽然高兴起来，欣喜的坐起来，拉着天辰的胳膊把他扯在地上坐下，“你有没有杀了乌子那个王八蛋？”
“没有。”
“那乌子那帮笑王八蛋呢？”
“也没有。”
阿雪诧异的瞪大眼睛，看着天辰毫无表情的脸：“那你在闭月干了什么啊？”
“我和乌子说话，然后喝了一壶酒，出来时下雨了，躲了一会儿雨天亮了，我来这里找你。”
“喂，天辰！叫你喝酒。你是去行侠仗义，还是去作客啊？”阿雪第一次对天辰这么大声说话，她几乎跳了起来，觉得天辰简直不可理喻。
“我是很想。”天辰看着阿雪瞪大的眼睛，“我很想帮韶华娘讨一个公道。可是那里是闭月的地儿，我又能怎么样呢？”
“虎落平阳也要被犬欺。自古寡不敌众。”天辰说。
“那难道就任闭月的那些个王八蛋为非作歹么？”阿雪吼了起来，又怕惊醒韶华娘，急忙压低了声音。
“他们答应不再追究韶华娘的事情，我们杀的闭月弟子他们也不再过问……我和乌子谈话间打成了协议，这事情就这样算扯平了。我看啊，总要互相留个退路。”
“才不是呢！”阿雪甩开天辰的胳膊，猛的站来起来，“你就是怕死！你就是一个胆小鬼！你是不是天辰？你就是一个胆小鬼！你拿出你的厉害给那帮王八蛋看看呀！你个胆小鬼，神熊大侠说的，要不能让好人受欺负，即使是死了也不能？”
天辰惊讶的看着她涨红的小脸，不说一句话，人阿雪在她身上任意敲打。
“我认错你了！”阿雪走到一边坐下，背对着天辰，呜咽了许久，哭了起来。
“别哭了……”
阿雪没有说话。
“别哭了……”
阿雪使劲的拧了拧肩膀，还是哭。
“别哭了！”天辰忽然也吼了起来，“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嘛？难道让我去拼命，让我去死么？”
天辰这种，阿雪果真不哭了，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天辰。是怒视。
天辰觉得很委屈，他忽然发现自己心里也有点孩子的心绪，可是他不愿意告诉阿雪。他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沉默了，“我下个月就要成亲了，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呢？”
他没有听见阿雪的回答，许久，阿雪的声音才传来，这一次细细的：“你要成亲了么？”
“嗯。”
“谁家的小姐？”
“一位村姑，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见过她么？她长得好看么？”
“还没有，媒婆做的婚事。长得不算难看……”
“不好看吧……不好看你也愿意娶她？”
天辰愣了一会，没有出声。
“不好看你也娶啊，我比她好看，你怎么不取啊……”
天辰楞在那里，无名的伤痛涌上心头。
久久的无语，久久的沉默，沉浸在悲痛之中，迷失在无奈之中，徘徊于孤寂之中……
阿雪望着天辰充满忧郁的眼神，犹豫了好半晌，才打破沉寂，轻声说：“我刚才说要嫁给你，是说着玩的，你别当真……”
天辰点了点头。
“我真的是说着玩的。”
天辰愣住了。
“我是说着玩的嘛！”阿雪忽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天辰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越哭越大声，到了最后简直是嚎啕大哭了。
天辰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
阿雪接住，擦干了眼泪，又继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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