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泼墨的天空 第九十五章 起寒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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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应手而开。门里挂着一道厚重的帘,是压抑的黑色。我把身后的门关好,挑起帘往屋里看了看。屋中十分昏暗,眼睛有些不太适应,在门口站了片刻才看清屋中几扇窗上都挂着黑色的帘。
我往屋里走了几步,轻声叫不见的名字,左手边一间房间中传来他淡淡的声音:“我在这。”
听声音还挺正常的,中气十足,也不沙哑咳嗽,不像是得了重病的样,难道是精神出了问题?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没有一点声音,我想问问他为什么把屋搞得这么黑,想了想没有问出口,掏出日光石来照亮。
才走了两步,就听见他在里面说:“小菜,把灯熄了,我怕光。”
我手一抖,赶紧把日光石收起来,没耐心一步步走进去,一闪身掠进里屋。里面这间屋比外面那间光线更暗,只有门旁的雕花架上摆着的一颗明珠放出幽暗的光芒,那光线极其微弱,只能勉强照亮门口二尺见方的距离。
“你拿着那颗珠照亮吧。”他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我拿下架上的那颗珠,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走近了才看清墙角放着一张桌,他就坐在桌旁,背挺得笔直,乌发雪肤,好看的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只是,一条黑色的丝巾蒙住了眼睛。
我把那颗明珠放在离他最远的一角,在他身边坐下来看着他脸上的黑巾,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问他:“你的眼睛怎么了?”
他搭在桌边的手向前伸,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这才发现他左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首发=
他的语气仿佛满不在乎:“我的眼睛不能见光,一见到光,就会变成瞎。”
我问他:“怎么会这样地?手又是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把左手上缠的纱布一层层解开,掌心朝向我。我凑近了看看,他掌心有一个青色的符,乍看上去好像是画上的,仔细一看竟是用刀尖沾了某种药水刻出来的,刀痕旁边还有隐隐的血迹。
他说:“就是这个符,这符存在一天,我的眼睛就一天不能见光。”
我有些结巴:“谁……谁弄的?”
他笑着说:“就是这眠月楼的人,我地眼睛看不见,就无法逃走。想见我的人,就只能乖乖进这个房间。”
我大惊:“这个房间又怎么了?”
他笑道:“房间没怎么,不过从这里出去的人,都会被人仔细调查一番就是。”
我稍稍安心,就算调查我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不过就是个西门府里跑路的丫环,不见也是从西门府出来的。我们算是故交,来看他再正常不过。
我问他:“在这里说话,没有人偷听吧?”
他一笑:“没有。”
我还是压低声音:“他们为什么这么对你?是不是因为小洛?他来过么?”
他摇摇头:“没有来过,不过半月前眠月楼中得到消息,说他要来妖皇城。首发”
我吃了一惊。半个月前我才离开云台山没多久,小洛决定来妖皇城的事情应该只有他身边的亲信才知道,居然立即就传到了眠月楼……
帮不见把纱布重新缠回手上。他忽然说:“虽然小洛没来眠月楼,不过,他好像地确到过妖皇城。”
我诧异地抬头看着他,他微笑道:“这地方呆得久了,总会有一两个人愿意帮我些忙,告诉我些外面的事情。”
他语气平平常常,我心里却有些酸楚,抬手摸了摸他蒙着眼睛的黑巾。感觉到他的眼珠在微微转动。他握住我的手笑着问:“你见到小洛了,是么?他现在是什么样?”
我笑了笑说:“他变得很强,不过没有你好看。我告诉过他你在这里,他只要有机会,一定会来地。”

他略低了头,额前的发丝从鼻尖滑落。看得我直想伸出狼爪帮他拂开。
“他不来倒好。就算他再强,进了这眠月楼也难全身而退。”他顿了顿说:“西门府的大小姐。离家出走了。”
“呃?”话锋转得太快,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逃婚了?”
“没错,”他淡淡地笑:“就在四天前。听说西门将军和太派了很多人四处寻找。”
难怪城门地守备比平时多了好几倍,原来不是因为快到年关了,而是因为跑了未来的太妃。事情有这么巧么?小洛来过妖皇城,西门凉儿离家出走……
“在西门府的时候,小洛和西门小姐的关系就很不错,”不见微笑着说:“我猜,西门小姐这次是被小洛带走的。”
见我半天不说话,他忽然一低头,在我耳边轻声说:“上次忘了问你,你喜欢小洛是么?”
我点了点头,想起他看不见,便嗯了一声。
他抬手抚了一下我的头发,微笑道:“小洛也是喜欢你的,是么?我听说人族有闹洞房的习俗,不知道你们俩地洞房,我有没有机会去闹一闹,呵呵……”
我胸口闷闷的,看着他眼睛上的黑巾和手上厚厚的纱布,实在没心情跟他说笑。小洛在云台山时明明说要来看不见,还要我陪他一起来,难道我没有陪着他,他就不来了么。不见说小洛即使再强,来了这眠月楼也难全身而退,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小洛可以飞。
我轻声问:“如果我想救你出去,有没有可行的办法?”
他身体一僵,缓缓摇头:“别做傻事,我不希望你冒险。”
我还想再说话,他忽然掩住我的嘴,左手向我肩头一勾把我拉进怀中,我吃了一惊,却见他侧着头朝向门地方向。
门外有极轻地响动,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蹑手蹑脚朝这间屋走来。不见的灵力损失了大半,耳力却还是比我强。
那脚步声停了下来,我正凝神听着外面那人地动静,忽觉有柔软的东西轻触我的耳垂,那柔软滑腻在我的耳垂上略一打转,温热的呼吸吹拂在我脸上,一丝奇异的感觉忽地在我心地蔓延开,我忍不住吸了口气,听见不见在我耳边一声轻笑。我脸上一热,心里又气又窘,伸手推他,他掩在我唇上的手却不松开,用极低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对不住,做戏给人看的。”
我的动作瞬间定格,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那人脚步极轻,已经朝门外走去。
不见也在侧耳倾听,直到确定那人走了才放开我。我悄悄喘了几口气,心里刺刺痒痒的感觉才慢慢消退。好在他看不见,不然肯定要被他笑话,莫非我骨里真是个色女么,这样禁不住诱惑……
不见竟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笑道:“你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我,呵……他们以为我的灵力所剩无几,耳朵也就不灵光了,其实就算灵力全失,也不会影响听力……你看到了,他们看我看得有多紧,想救我出去,可能性有几分?”
他笑得我心里难过,咬牙说:“不管有几分,都要试一试。这次是让你看不见,下一次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你呢。”
他笑道:“死不了的……”
他话才说到一半,门外忽然一阵吵嚷,有人在外间门上重重地砸了一下,好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话,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其中一个女声又尖又高,似乎在叫着:“说他病了,怎么还有女人进去……不见!你出来……”
我问不见外面的是谁,他苦笑:“公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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