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江上的浮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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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火弹是神武堂秘制的火器,铁弹丸中填满火药,掷出后遇物即爆,声如惊雷,威力非同小可。星沉见亢金龙飞射银针的本事就知其指力惊人,若是这铁弹丸掷来,岂有不粉身碎骨之理?
“终于……还是不行么……我……实在是……太弱了……”星沉苦苦一笑,青丝凌乱在江风里。
“啊——”江岸,一声惨叫响起。夜色凄凉。
星沉一惊,抬眼看去,只见雷火弹“噗通”一声落入水中,亢金龙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左手腕上鲜血直流,还在痛苦的抽搐着,他惨叫着跌进了乌木船内。
“亢金龙……你这是……?”乌木船中一个身材矮小,佝偻着背的中年男子跑了出来,他连忙扶住浑身是血的亢金龙,吃惊道。
“角木蛟……快开船!快啊!”亢金龙重重地咳了几声,吐了口鲜血,喷在了角木蛟的灰袍上。
“是谁干的!我去帮你杀了他!”角木蛟大怒道。
“快开船……”亢金龙话未说完,角木蛟耳边两道刺耳的风声大作!角木蛟吃了一惊,连忙左手抱着受伤的亢金龙,右手一个撑地,跃向船房内!“哐当”一声!一只铁念珠射来,竟打穿了方才亢金龙所在的甲板!
“菩提子!……是‘千手如来’!”角木蛟向那铁念珠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十丈外,一叶扁舟逆着江流飞速驶来,角木蛟惊得合不拢嘴。
角木蛟连忙飞身于甲板之上,抄起船桨,将其舞得虎虎生风,拼命地划起水来,乌木长船去势若箭,眨眼间便已消失在江面之上,没入夜色之中。
星沉看见那小舟驶来,只觉浑身气力一泄,双腿一软便要向后倒去,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杜大哥……”
“纪姑娘!”依稀听得一声叫喊,一只温暖的手便伸了过来,托住了星沉摇摇欲坠的身躯。
星沉哭着喃呢道:“杜大哥……柳郁……柳郁他……你是郎中……救……”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一颗螓首轻轻靠在了杜却的胸膛上。
杜却望着星沉伤痕累累的玉体,幽幽地叹了口气:“傻孩子……这么重的伤……竟然能坚持到这种地步……”
杜却松了右手,让星沉完全靠在自己身上,右手握住星沉皓腕,把了把脉,心里一阵揪心:“脉搏已经很微弱了……哎,都怪我来晚了……”杜却将星沉抱起,轻轻放在了西侧厢房的床榻之上,回过身又将柳郁抱起,与星沉放在一处。杜却又把住柳郁的脉,沉吟了片刻,眉头大皱。末了,杜却连忙赶回小舟里取来了药箱,置于床侧。他长叹了口气,眉间流露出数不尽的愁情:“听天由命吧……”说着,杜却吃力地打开了药箱……
眼前是一片混沌,窔辽冥奥中,柳郁觉得自己正逐渐沉入那幽迥的重溟里,四肢像是被锁住了一样,不能动弹半分。俯仰之间,天际闪现出一道霞光,混沌始开,化为浩渺的星空,闪耀着神秘的星光。星光忽分忽合,时而连接成丝带,时而幻化为漩涡,星移斗转间,溢彩流光,五色交辉,若华夕曜。阑珊处,绝色女子凌空款步,姗姗走来,雪衣赤足,青丝反绾,淡扫蛾眉,冰肌莹彻,飘忽若神,形若飞凤,风华绝代。然其愁眉不展,双瞳幽邃,俏脸不舒,隐露忧伤。女子走到柳郁身边,轻叹一声,黯然道:“君本受重伤,又何须如此?伤上加伤,六尘覆心,五行破乱,诸气不齐,略有闪失,性命堪忧。若是如此,徒生一个伤心之人,君可忍心?妾身无能,只得一法,现传君《五行决》,依言修炼,可化此劫。”
柳郁心道:“这声音……好耳熟……”
只听女子缓缓道来:“四方之宇,十方之界,本归于混沌,然盘古开天,殚精竭力,躯体化为五行。五行者,东神之火,西志之土,北魄之金,南魂之木,中精之水。隐暖生火,焚木生土,聚石生金,温润生木,销锻生水。众胜寡,精胜坚,刚胜柔,专胜散,实胜虚。五行流转,五气相生。术者,心气之道所由;舍者,神乃为之使。九窍、十二舍者,气之门户,心之总摄也……”
危急时刻,柳郁不暇多想,便依言运功,气转五脏,五行互补,片刻之后,只觉周身气血回流,经脉舒畅,四肢已然有了些许知觉。再过片刻,全身伤处痛意全无,淤青之处,逐渐消散。柳郁大喜,坐起了身,望着那个女子,笑道:“多谢姑娘传授《五行诀》,救命之恩,柳郁至死难忘!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女子见柳郁好转,也是喜出望外,可转瞬之间,又露出惆怅之情,她叹道:“妾名‘天涵’,不望君记之。君体质本弱,又太过执着,牵挂过多,终成羁绊。日后遇事待人,万不可如此,望君三思……”女子飘然神动,凌空跃起,须臾间便消失在星光里。
“‘天涵’……”柳郁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口中喃喃道。忽觉星空逆转,四方星云收聚,又归于一片混沌……
“大叔……大叔……醒醒……醒醒呀!”埋头于臂间,睡在床边的杜却被推搡着唤醒,杜却睁眼,缓缓地起了身,睡眼惺忪地看着那个在自己面前蹦来蹦去的小姑娘风铃。
“丫头,什么事呀,活蹦乱跳的……”杜却打了个呵欠,昨晚连夜行医至凌晨时分,此时尚未及正午就被叫醒,杜却有些不满。
“大叔,大叔!公子他……他终于……醒了呢!”风铃凑上前来,差点没扑到杜却怀里,对着杜却呵呵地笑个不停,喜形于色。
杜却听闻柳郁无恙,自然是大喜,他长舒了一口气,笑道:“真的么?我瞧瞧……”风铃笑着点点头,忙扶着柳郁起身。
“咳咳……多谢……杜大哥……”柳郁靠风铃扶着,艰难地起了身,一见杜却,柳郁便猜到了事情的经过,向杜却道谢道。
杜却见柳郁身子还十分虚弱,不等他说完,便示意让他躺下,风铃点了点头,扶柳郁躺下,又给他盖上了棉被。柳郁面色有些苍白,他担心地问道:“杜大哥……星沉……她……”
杜却叹道:“放心,她现在睡在东厢房里,已无大碍。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哎……那孩子还真是顽强啊……”
柳郁最不善在人前显示自己脆弱的一面,他心中一酸,别过头去,默然良久,才开了口:“杜大哥,你是不是去苏州了吗,怎么半路上又赶回来了?”
杜却苦笑道:“就在昨夜,与你们告别后不久,我独自苦酌,感怀往事,便又将琴拿出,想弹上一曲《酒狂》。可方才弹出几个音,四弦就突然断了。四弦属火为徵,而火星应夏之节。弦用五十四丝,万物成美,故曰为之事。四弦一断,必有劫难发生。我思索片刻,就想到了柳公子你们,便掉转船头往回赶……见有别船在旁,心知当真出了事,幸得师父曾教过几手暗器技法,平时只当是无聊时的消遣,谁知这回却派上了用场……”
柳郁感激道:“杜大哥……多谢……”
杜却摇了摇头,叹道:“柳公子不用谢我,要谢也该谢谢星沉,那孩子可为了你受了很重的伤啊……还有风铃、红叶,昨晚被吵闹声惊醒后,知道你们受了伤,都担心得紧,一直守在这里照顾你们呢。”风铃闻言,俏脸上浮上一抹红晕。
柳郁闭上眼,淌下泪来。
杜却叹了口气,起身,踱步到甲板之上。忽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杜却回头一看,却是船娘红叶急急忙忙地跑来。“杜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呀!”红叶在杜却身旁停了下来,气喘吁吁道。
杜却问道:“怎么?纪姑娘也醒了么?”
红叶摇了摇头道:“纪姑娘她……还是老样子……一直睡着不醒呢……”
杜却有些失望,道:“那什么事如此着急?”
红叶忐忑道:“方才江面上飘来了三具死尸……挡在船的面前。”
杜却疑道:“浮尸?……在哪?”
红叶指了指船头,杜却连忙回过身,跑向船头,远远望去,果然看见有三具“浮尸”漂浮在江面上,杜却四顾,发觉不知不觉中,楼船已近了苏州,心中有些疑惑:“马上就快要到苏州了,怎么会有浮尸,难道真的如传言一样,苏州出了四处作孽的妖怪?”
杜却连忙唤来红叶,让她将船靠近些。红叶依言行船,红木楼船在那几具‘浮尸’面前停了下来。杜却俯身,伸手将那三具“浮尸”一一拉上了船,杜却虽只余右手,但臂力惊人,红叶不禁暗暗叹服。
只见那三具“浮尸”衣饰古怪,窄袖低领,不似唐服,其中一具“女尸”蔚蓝色的长发披肩,另两名男子一个头发银白,一个头发深黑,杜却觉得有些奇怪,心道:“是胡人么?”
杜却随手探了探那银发男子的鼻息,只觉一阵微弱的气息传来,惊道:“还有气!是活人!快将他们抬到屋里去。”红叶也大吃一惊,连忙赶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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