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弃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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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法静一行,前往西南方的百忧谷。路途遥远,且地势艰险难行,五人御空而行半日,却也只走了三分之二的路途。当下商议,为保存实力改徒步而行,以免遭遇敌情时无法应付。
下落地面,五人倒是有了闲情逸致,四处观赏起风景来。山道越加难行,但对修真之人来说倒也便当。因为小径狭窄,五人分散着前后相依行走。最前头的是天香雅轩的叶子沅和天雷门的容弈,容弈自三年前见过叶子沅之后就对她颇有好感,得此绝好的机会,怎会错失?一路便紧跟着叶子沅不放,专找些轶文趣事来讲,而叶子沅却始终保持着疏离的笑容,不作任何应答。
跟在他们身后的便是法静同司徒璇以及殷巧儿了,山道边危险难走,法静便自然而然地走在了最外边,把两个姑娘家挡在了里边。司徒璇紧挨着他而行,殷巧儿则走在靠里最安全的地方。
司徒璇仍是不改她小麻雀的性格,唧唧喳喳说个没完,和前面不远处的容弈倒是交相辉映着。法静被闹腾地右耳微鸣,却也不忍扫了她乐呵的性子。同是天香雅轩的弟子,出自同一个师父,可偏偏性子却是天壤地别。法静不禁摇头苦笑,自己一向清净惯了,如今却和这司徒璇走在了一道,便是想清净也是难了。
也许是司徒璇瞥见了法静无可奈何地苦笑,她竟渐渐安静了下来。法静倒是奇怪,冲她瞥了一眼,她正双眼瞪着前面的师姐和容弈,几次想笑却又偏偏忍住。看这架势,不消片刻她便又要闹腾起来。
果然,只听她“扑哧”一声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清脆顺耳。
法静忍不住微笑,转头瞧着她。她抬头正对上法静那双银色眼瞳,心中不免惊跳,旋即吐了吐舌头,“憋死我了。”
“我还在想着璇师妹能憋多久呢,你倒是真忍不住了。”殷巧儿也不禁摇头笑道,“说来听听,有什么好笑的?”
司徒璇向前弩了弩嘴,“你这位容师兄,一路上这般讨好献媚的,也不嫌累。”
法静和殷巧儿冲着容弈二人望了一眼,心下清明,这般大献殷勤的心思早已昭然若揭。相视一笑,殷巧儿说道,“怎么?不愿意我容师哥做你家师姐的夫婿么?”
司徒璇娇俏地一笑,“这可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情。我只是可怜你那容师兄,说得天花乱坠,口干舌躁的,偏偏我那师姐是块木头做的,你说他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殷巧儿莞尔笑道,“你这丫头就是不留口德,我倒要看看将来有哪个男人可以制住你?”
“哎呀,哎呀,”司徒璇一扯殷巧儿的袖子,“你这人,满脑子就想着找夫婿呢?羞不羞脸?”
“你……坏丫头。”殷巧儿作势要打她,司徒璇则尖叫着躲到法静身后。
法静被她们一人扯着一只袖子不放,笑声和尖叫不断,忍不住捂住耳朵,却对她们也是无可奈何。叶子沅听到声响,回过身来正看见法静被尴尬地围在中间。
“璇师妹,别闹了。”
司徒璇听到师姐的劝阻,冲殷巧儿做了个鬼脸,两人才罢休。五人走走停停了大半日,才穿过这陡岖的山路,进入了一片谷地,正是那神秘的百忧谷。天色渐渐暗下来,风从这谷地吹过,发出“呼呼”的声响,犹如鬼魅嘶叫。三个姑娘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稍稍聚拢在一块。除了法静,其余几人都运起真气,点亮了各自的兵器,但也只能照亮周身不到一丈的范围。
此时,由法静打头,司徒璇三人居中,容弈则在末尾。黑暗笼罩着山谷,仿如鬼哭神嚎的风声依然穿梭在谷中,隐约夹杂着哀怨的哭声和野兽的低鸣。
幽暗中只见到他们兵器所散发出来的微弱光线在缓缓移动,突然,就在他们身旁不远处,亮起了两盏幽幽的灯火。接着,又有六盏亮起,在漆黑中闪亮。
“那……那是什么?”殷巧儿拉了拉法静,口中结结巴巴地问道。
“那里……是不是有人啊?”司徒璇也紧紧靠着法静,一股寒意从脚底蹿了上来。
法静双眼可目透百里,自然早已看清那是什么物事,他低沉地说道,“那不是灯火,是暴狼的双眼。”
“暴狼?”叶子沅不自觉地缩了缩手指,“我听师父说起过,那是西南妖族异兽的一种。”
“不错。”法静心中也有些寒意,“它们生性凶狠,四爪锋利,比起普通的狼更狡猾歹毒。而且它们口齿尖利,舌胎之上更是长有倒刺。被它们咬上一口,不是丧命便是残废。”
“真恐怖。”司徒璇双手紧握着竹笛,手心冷汗直冒,“还好就四只,我们能应付。”
法静摇头,“不,暴狼喜好群居,时常一个群族一起出没,绝不会少于二十头。”
其余四人听后,心中皆开始恐惧和不安起来。握着兵器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兵器上的亮光也随着心中的起伏一灭一亮。司徒璇的性格胆大无比,若是此时来上个十多个人,她都不会皱眉头。可惜这次碰上的却是她最害怕的狼群,还不是普通的狼。她直吓得手足发冷,真气一时岔乱,手中的竹笛立刻失去了光亮。
只听一声猛吼,左边似乎有什么直扑了过来。法静回头一看,正是一头张牙舞爪的暴狼。他立刻往后一个急退,一手一个抱起司徒璇和殷巧儿往上一跳,那头暴狼正巧从脚底扑过,法静双足在它头上一点,飞出了好远。一落地放下司徒璇和殷巧儿,回转身便已瞧见叶子沅和容弈被狼群围困。二话不说,飞身就扑了回去。
顿时人狼大战,在一片精光之下,一批狼倒下接着又有一批冲了上来。法静被围困在三头狼之间,被逼得捉襟见肘。而叶子沅在狼群的夹击下,也开始显出疲态。
法静亮起瑿珀珠,立时金光大闪,那狼群似乎深受震动,纷纷躲避了开去。法静乘隙跃至叶子沅身旁,这时左侧扑来一头暴狼,正张着大口,舌上倒刺能看得分明。眼见它就要扑到叶子沅身前,法静一个旋身,将叶子沅拖至了身后。他左手挡在身前,正好落入狼口。法静冷哼一声,天机禅随即催动起,加上瑿珀珠的灵力,只见他的左手犹如穿着黄金铠甲,大放光芒。那头暴狼竟口吐鲜血,被甩落在远处,一命呜呼。
这时,狼群受到刺激般,围在他们身边低哞,但却不敢再靠近半步。
法静和容弈同时叫道,“它们怕光。”
四人立刻运起真气,点亮兵器,光芒虽然微弱,却也有效地阻止了狼群的进攻。法静扫视了一番四周,若长此下去,自己绝对是不利的一方。真气总有一时要耗尽,到时便是插翅难飞了。
他当下运起天机禅,凝结胸前,左掌轻轻一托。一团如同火球的金芒顺着他的掌势向着天空飞了去,然后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来。接着,有一道金光像破茧的蝴蝶挣开了束缚,射照在土地上。然后一道接着一道从金芒中照射出来,“嘭”的一声,这团金芒在空中炸了开来,然后像夏日里的阳光般,普照在地,照亮了方圆百里的土地。
黑夜突然变成白昼般,四周的景色都能瞧得一清二楚。数以百计的狼群围绕在他们身边,金光照射之处,它们纷纷躲避着。
法静不再犹豫,拉起叶子沅和不远处的司徒璇,便御空飞了起来。容弈顺手拉起殷巧儿,也急急地跟在身后。待金光在半空中渐渐散去,五人已飞至了百忧谷的中心。这里竟是一幢幽静废弃的别庄,庄内漆黑一片,袅无人迹。
狼群狠命地在身后追击,可是当它们靠近到这别庄时,却都停步不前,只是在庄外低哞徘徊。

“它们怎么不追进来?”叶子沅一边喘着气,一边问道。
容弈斜靠在墙边,“可能这庄中有什么是它们所忌讳的,所以才不敢上前。”
“看来,我们也别无他法,只能进庄看看有什么了?”法静转身便推开了庄园的大门。
大门在咿呀一声之后打开,听这声音仿佛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五人跨了进去,园子里杂草丛生,蛛网密布。灰尘积了厚厚的一层,大口呼吸一下便能吸进不少灰来。
走进里面的屋子,先是一间很大的客厅。椅子桌子破旧不堪地倒在地上,空气中都是一股**的味道。
“法静。”瑿珀珠突然一闪闪地亮着,传来了凶神恶煞的声音。
“怎么了?”法静停下脚步,开口问道。
“这里有凶气。”凶神说完,恶煞接着说道,“就在里面那间柴房里。
法静向容弈看了一眼,相视着点了点头,走向了里面的柴房。推开柴房门,草堆后面有隐约的黑雾散出,正是大凶之气。他们走近前,草堆后有一个一丈宽的深洞,看来是这宅院的地库。
这时,凶神恶煞又说道,“法静,让我们走前头探路吧。”
法静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左手微微一闪,凶神恶煞已站在眼前。他们脸色凝重,看来里面藏着某些厉害的物事。他们手握兵器,默默地走了下去。法静几人也跟着他们身后,下入了洞中。
下面果然是一个地库,修了长长的通道。他们顺着通道往里走,然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三岔路口。七个人站在路口,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法静看着凶神恶煞问道,“那股凶气在哪边?”
凶神恶煞皱了皱眉,“无处不在。”
法静向着三条路观望了一番,随即说道,“我们兵分三路走吧,若是遇到死路,便退回到此处,等待另外两边的人回来。”
“好,就这么办。”容弈立刻赞成,“我和叶师妹走左边这条道吧。”
他的话一完,叶子沅微微皱了皱眉,而殷巧儿和司徒璇则会心地一笑。
法静点头,“凶神恶煞,你们就陪着巧儿和司徒走右边吧,我一个人走中间这条。”
“你一个人?”叶子沅有些担忧地问道。
“放心吧。”凶神诡异地笑了笑,“这小娃子胆子比谁都大,否则他小的时候怎么会遇上我们呢?”
恶煞“嘿嘿”地一笑,指了指右边,“小女娃,我们走吧。”
司徒璇呆楞了片刻,站到法静身边,“我同你一起走这边,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法静蹙了蹙眉头,也未反对,转身便向着中间那条通道走了进去。司徒璇向师姐笑了笑,随即跟了进去。
这条通道弯弯曲曲绕了许多折,在司徒璇快要觉得转晕的时候,前面突然一片开阔,竟又是三条岔道。司徒璇脸色痛苦地盯着三条岔道,“这……这……这不是要人命吗?”
法静低头微笑,选择了最左边的那条,司徒璇叫道,“你怎么知道走这条?”
“我不知道。”法静摇摇头,“我想一条条走,总会走通的。”
司徒璇俏脸一白,“那要是迷路了,可就走不出去了。我们得在每条走过的道口做个记号,这样才能认出路来。”
法静挑着眉头,“看来你不笨吗?”
司徒璇楞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话中意思,不禁嘟起小嘴,“我除了添点乱,也没笨到哪里去,你不用这么贬低我。”
法静眉眼均是笑容,在通道口用指力在壁上画了一个箭头,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司徒姑娘。”
司徒璇“扑哧”一笑,提着竹笛率先走了进去。走了一段,又遇上一个三岔路。就这样,在大大小小的三岔路上,他们花费了许多时间,才走到了最后一条。
然而,这一条竟是死路。
司徒璇气得不轻,愤愤地敲着石壁,咒骂道,“谁这么无聊,造这种地库,想把人折磨死吗?”
法静依旧是一副好脾气,“我们就回头走吧,说不定容弈和巧儿那边会有好消息。”
“恩,好吧。”司徒璇哀怨地叹了一口气。
法静转身正要往回走,却突然听到司徒璇“哎哟”了一声。他猛地转过身,司徒璇已不见了踪影。而地上却有一个漆黑的大洞,显然是一个刚打开的机关。见那扇洞门正要关闭,法静一个纵身便跳了进去。上面的洞门一关闭,四周就变得黑暗无比。
但,黑暗对法静来说,却是个陌生的东西。他暗运真气,直直地落了下去,下面已能看见司徒璇的身影。他脚尖在旁边的石壁上一点,飞身扑到了司徒璇身后。再定睛一看,离地面已不到三米。他左手一抄,已抓住司徒璇的腰身。半空中刚一个旋身,整个身体已重重地摔落在地,胸口一阵烦闷。而司徒璇正压在他的身上,差点让他一口气提不上来。
“你……没事吧?”司徒璇似乎没什么大碍,倒是有些担忧法静。
法静摸了摸沉闷的胸口,真亏得她还问得出来,这么摔下来会没事吗?忍不住怨道,“你又做了什么,才打开机关的?”
“我……”她摸摸额头,“我也不知道,就往身后的墙壁靠了靠,脚下一沉就掉下来了。”
法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真拿你没办法。”
“你是不是怨我和你一起走?否则你也不会掉下来?”
“没有,只是你以后得小心着些,若是你一个人,以后可怎么办?”法静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前方有一个出口,“我们走吧,得尽快找到出路。”
“哦。”司徒璇催动真气,竟一时胸闷气阻,如何都无法亮起竹笛来。
“怎么了?”法静瞧出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可能是真气耗费太多,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法静楞了一楞,接着牵起她的手,“跟着我走吧。”
说完,竟毫无阻碍地向着某一个方向走去。司徒璇心中大奇,“这么黑,你都找得到路?”
法静低沉地笑道,“我瞧得见,黑暗对我来说是陌生的东西。”
他回头紧紧地盯视着司徒璇,那双美丽的银色眼瞳竟在黑暗中微微亮起来,就像夜空中那些星辰。司徒璇不禁讶道,“你能在黑暗里视物?”
“恩,如同白昼。”法静拉着她,一边走一边回答道。
“真羡慕你。”司徒璇惊讶地赞叹道。
“当你从小因为这双眼睛被人歧视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法静的语气有些无奈和悲鸣。
司徒璇紧了紧手中的力道,“我并不觉得这眼睛有什么不好,我觉得它很美,很纯净,很耀人。”
法静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时候,婆婆也是这般安慰自己的。他不禁有些感激,抓紧了司徒璇的小手。
司徒璇跟着他的步伐在黑暗里行走,可是她却并没有感到害怕和迷茫,因为有法静在身边。他平稳的呼吸,温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檀香,都让她有一种安全感。
当他们转过弯,走进另一条通道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四周竟是雾蒙蒙的一片血红。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大踏步地走了过去。
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地库,原是储藏粮食所用。可现在,它里面所藏的竟是一件奇怪的事物。圆圆的一个石球,一耸一耸地跳动着,仿佛里面有一个生命在悸动。
法静和司徒璇呆楞地望着它,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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