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梦与记忆的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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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如歌般的过往
安妮塔西亚·伊凡妮·费兹罗斯,十六岁的伯爵千金,出落得像个天使一般,她与她的母亲伊莎贝拉——第二任伊凡妮·费兹罗斯伯爵夫人一样地美。
一头茂密又轻飘飘的微卷金发,鹅蛋脸,皮肤白晰细致,搭配上水蓝色的眼睛,有个少见的秀丽鼻子,眉和嘴的形状高傲却又可爱,整体看起来真的美极了。
她是位幸福的伯爵千金,父亲费兹罗斯伯爵相当有钱。
财富——源自于费兹罗斯伯爵优秀的生意头脑,绝对不是祖先留下万贯家财所致。
而且近年来政府对于贵族的各式税征和遗产税抽得后代因为继承遗产及大小税收而破产的事件发生呢!
所幸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费兹罗斯伯爵家。
前几代的费兹罗斯伯爵有几座乔治王朝时期的城堡,年代最久的,达五百年以上。
这些城堡在安妮塔西亚的祖父去世之后,已经陆陆续续捐给政府当博物馆使用了,连同城堡里头各式各样的名瓷与金器银器、历史意义非凡的古画、女皇与公主莅临而住过的华丽客房……
当然,这也算是安妮塔西亚父亲的商业手法之一!就因为这些捐赠,使他们依然保留了一座虽然较小却也比较新的城堡。
依然属于他们的这座撤城堡,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做“罗斯玛莉”。
“罗斯玛莉”虽然比其他捐出去的城堡来得新,但也已经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了。
为什么要留下这个较小、和其他城堡比起来又谈不上气派的房子呢?
因为要维护这么大的产业,着实要花掉不少人力和物力的资源呢!
而且费兹罗斯伯爵深切地了解,虚伪的排场和奢华是无法持续贵族声望的,所以伯爵一反其他贵族的做法,认真且有效地做生意。成果辉煌。
说实在的,“罗斯玛莉”说小也不小了。
东冀与西翼的大小房间加起来也有一百五十间,虽然真正使用的,只有西翼那一半的空间……
小时候,东翼是禁地,它隐没在茂密的玫瑰树林里,不穿越这个荆棘树林根本无法清楚地看见它。
这样说很奇怪,怎么同一座城堡会有一半消失在藤蔓里呢?
是的!
“罗斯玛莉”的东翼已经荒废将近一百二十年了,据说正式启用只有短短的三十年。
安妮塔西亚也问过原因,然而,虽然她是伯爵家惟一的继承人,但这么多年来的许多轶事,她也并不是全都知道,更何况这许多事是费兹罗斯家的禁忌,小孩是不被告知的。
其中,东翼的传说最是神秘。
也不知道是不是奶妈因为不让安妮塔西亚对东翼有所好奇,或是那里有什么危险的地方,不希望安妮塔西随便跑过去,因而编出了几个有关东翼的恐怖鬼故事。
说是东翼里有个被封印已久的魔鬼啦,夜里有个孤独的妖精会将人带往它那黑暗的国度作伴啦,或是有个蜷伏数百年的吸血鬼迷失在东翼那片无垠的玫瑰花园里啦……
总之,这些故事真是令安妮丽秋好奇又害怕。
虽然一直想窥探那神秘之境,因为那些对未知的恐惧,安妮塔西亚倒是一步也没有越过那高高又茂密的花墙,除了七岁那一年的那一次……
其实,阻隔在城堡的东翼与西翼之间,那道厚厚的荆棘之墙.实则是人类的心灵与心灵之间的隔阂,它缠绵而复杂,深邃却带刺!
即使它会开花,开出妍婉曼妙、一望无际的玫瑰花……
但是安妮塔西亚知道,每个人都知道——
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刺又多又长,会在人们充满欢喜、伸手想一拥花海时,狠狠地扎伤你!
细刺不易拔除,它会越钻越深,直至你的疼痛尽头!
甚至在伤口周围长出一层捍卫自我的厚皮之后,你仍然可以感觉到那个刺伤你的东西,它依旧存在于那里
之二花海中的葬礼
美丽的日子过得快,但回忆会如烙印一般刻下痕迹。
那古老的痕迹随着人长大而有了不同的酸甜度,不同的颜色,不同的花纹与形状。
有时候你说得出来那些回忆的酸甜滋味,但是有时候……它只是一个模糊而难以名之的色彩!
那既不是灰,也不是黑白,那色彩缤纷错乱得不是任何你叫得出来的颜色……
幼时的记忆像不醒的梦一样,难免让人怀疑它曾经发生过的可能性。
玫瑰花篱的另一边恍若另一个世界,一直到安妮塔西亚十六岁,那花海给她的神秘感依然没有变,或许到很久以后也不会有所改变。
第一次安妮塔西亚自己偷偷地跑到东翼去,迷了路。
有个安妮塔西亚从没见过的人,带领她由花墙回到西翼来,那是安妮塔西亚七岁时的事了。
也是在那时,小安妮塔西亚才知道,原来东翼并不像她所想像的那么黝暗可怕,不仅有着美丽的花海,还有个漂亮的人孤独地住在那里。
那么小的她,只在当天睡前,稍微想到那位贵公子美丽的脸一下下,第二天一早小女孩就将他遗忘了,有如忘掉每一日都会到来的蓝天。
她无从得知他是准,为什么一个人孤独地住在有着传说的东翼里?
一个人,静守着每一株美丽的玫瑰花与花瓣上的露水,仿佛静守着寂寥的、如他的眼睛一般的浅蓝色天空。
安妮塔西亚第二次走进东翼,是跟着母亲以及少许家族的人一起过去的,那是紧接在安妮塔西亚在东翼迷路的几天后……
她不确定是经过了几天。
小时候什么也不懂,到她逐渐长大,生活中有一个不大的空档,那记忆才不偏不倚地再度钻人,她渐知人事才突然明白了,那是一个奇怪的葬礼。
说那葬礼奇怪也并非没有道理,因为……
没有神父在场为死者祝福——
参与的人不多,但人人身穿着黑色丧服,男人戴着黑帽,女人头上罩着黑纱,集合在东翼荒弃的旷园里,玫瑰花茂密却显杂乱。
有一具黑色大棺木就放置在花丛里。
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一直以来期待探索未知的她,满腔的兴奋与喜悦忽然消失殆尽。安妮塔西亚只记得自己躲在母亲身后,一直不敢靠近那令人害怕的棺木。

饶是如此,她还是看见了那令人难以忘怀的景象。—
——棺材还没有盖上,有个人孤寂地躺着……
这是安妮塔西亚几天前看见的漂亮哥哥,那个曾经带着迷路的她回到西翼的人,如今冷冰冰地躺在棺材里。
他为什么死了?
几天前不是才看见他吗?
安妮塔西亚听见仆人们低声谈论,她才知道他当时大约十七八岁。
他身上穿的是深灰色礼服,内衫是银白色的丝棉布料,没有任何饰物——那正巧契合他的风格与感觉。
他——英挺又冷硬地躺着。
他白晰而没有血色的侧脸优美漂亮,有着长长的金色睫毛的眼睛静静地阖着,已不再动的嘴唇出奇地红,安妮塔西亚不禁想要听听他说话,不禁想起他的声音……
他那无瑕的死之容颜是那样地紧扣人心,然而……这般真实的死亡又让人感到万分的恐俱!
他是如此地漂亮!
他真是安妮塔西亚见过的最美的人了……
美得让人害怕!
就如同害怕那具躺着他的黑色大棺木一般。
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不解……
他究竞是谁?
为什么会住在东翼里?
为什么母亲和奶妈一直说东翼住着妖魔鬼怪……
安妮塔西亚又为什么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
甚至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一次见到他……
那天在东翼见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他竟然……死去了?
葬礼只进行了很短的时间,父亲和母亲都不再提这件事,仿佛那是一场不值一提却引人不快的梦一样。
而且在那之后,父亲就很少回到“罗斯玛莉”来了,虽然以前他也常因经商而甚少回家……
但安妮塔西亚知道,在葬礼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葬礼的细节经过这么多年,大都已经不记得,但是某种东西变了——
那东西明显却又不着痕迹,令她这样的小孩都感觉得到却又抓不着头绪。
沉默的变化就像一则无言的诅咒一般,让她所拥有的世界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碎裂,却又不着痕迹,无从抵抗与挽回。
后来奶妈跟安妮塔西亚说,从东翼的葬礼回来之后,她大病了一场,药石无医。
附近一个皇家教会的威斯顿老神父来看她,说她中邪了,因此教会动员所有的人,在“罗斯玛莉”周围洒下大量的圣水,进行少见的驱魔祭。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效了,安妮塔西亚在昏迷了七天之后醒来了。
当然,安妮塔西亚是一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醒来之后,许多事情默默地产生变化了。
从来——安妮塔西亚就没有清楚整件事情的内幕过,而她的童年也很快地跟着隐没在花海深处,连同那美丽又令人害怕的回忆……
安妮塔西亚十一岁后,便进了一所只收贵族的小型教会学校就读,学习一些新的知识。然后,在两个月一次的假期中,她都会搭乘火车回到“罗斯玛莉”看看母亲,看看奶妈。
她喜欢每天上醒来时,吃着母亲为她做的涂满奶油的美味松饼,喝着蓝普山红茶,她一点都不喜欢在早晨喝牛奶。
在家里安妮塔西亚可以穿着她所喜欢的,又轻又柔的碎花长裙,而不是学院里的灰色沉重的裙子。
她还可以在头上系上她喜欢的颜色的发带,自己弄些华丽的发型,可以恶形恶状地吃着大餐。
母亲笑她礼仪都白学了,这样可像个伯爵千金?
她很幸福!
在她十四岁时,父母为她选定一门亲事,对方大她三岁,是艾西柏恩伯爵家的次子,名叫唐恩·高德里弗·艾西柏恩。
他长得相当英俊,人品又好,是个青年才俊。
因为远在他乡求学,所以只和安妮塔西亚见过几次面,虽然谈不上什么情爱,但是安妮塔西亚几次见面下来,对他的印象十分好。
安妮塔西亚每天都过得很快乐,而日子就像哼歌般轻快地过去了。
有时,安妮塔西亚也会走到那面几乎要将天地浸染成红色的花墙前,回想着模模糊糊的往事——东翼里那位漂亮的贵公子,那个没有神父在场祈福的葬礼……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愫如此牵绊着她呢?
记忆中,开满玫瑰花的东翼依然那么鲜明,但是……
那躺在棺木中,冷冽却又孤单的人影却渐渐模糊,只是依稀记得……
那个人美得那样可怕,美得那样冷冽——
而且孤独……
回忆是朝着和时间前进完全相反的方向去的,当然,安妮塔西亚好不容易才有的假期,不会全部耗费在缅怀过去上。
她大部份的时间都还是留给母亲和奶妈,然后,回学校的途中她会转搭火车顺道去看看父亲。
“小莉塔!我亲爱的!"
父亲会叫她的昵名,然后会将她抱得老高。
现在他显得有些年岁,但最主要的还是安妮塔西亚长得太快了,他不再能像她小时候那样,将她高高地抛到天空去。
父亲在安妮塔西亚的心目中,威武英俊,有着金棕色的卷发和蓝灰色的眼睛,身形高大,令人想起中古世纪英挺的骑士。
据说他年轻时还一度是皇室亲王的热门人选,可惜那时他已有数位要好的女友,因此他舍弃了皇亲国戚不做,与一名子爵家的千金结婚……也就是前一任的费兹罗斯伯爵夫人。
她相信他常爱她,也爱母亲,但他已绝少回到“罗斯玛莉”去了。
真的!安妮塔西亚每天都过得很快乐,而那些美丽的日子,就像哼歌一般轻快地过去了——
在很久的未来,回顾昨日总总,安妮塔西亚时常会想,如果故事只到这里……那不知该有多好啊!
东翼、漂亮哥哥、父亲……
一切一切都依然是个浪漫的谜,都依然是那么美……
如果故事只到这里,那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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