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 第五章 偷窥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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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有感觉了吗?”
“等等,别急。还没有……”
在找寻萝纱的维洛雷姆四处没见著萝纱,便往艾里的房里寻来。才走到艾里的房门外,便听见了这有些古怪的对话。听声音,分明就是艾里和萝纱两人!
暧昧的联想随之而生,维洛雷姆顿时脸色大变,跑上前去贴在门缝边要听个明白。里头的对话声时有时无地传来,越听下去,维洛雷姆的脸色越是发绿。
“咦?好像……好像有点感觉了!”
“先别说话……不要在这时候停下来啊!”
“……”
“……”(这个是门外的维洛雷姆的)
“如何?这种融为一体的感觉,很棒吧?”
“……真的耶!竟然能从各种平时想都没想过的角度来看你,这感觉真好玩!”
虽然总觉得门里似乎太静了些,让维洛雷姆心存疑虑,不过“角度”这个词,立刻在他脑中引发了更多有色联想,一发而不可收。他的脸色已经由绿转红。
“嗳?我似乎还看到门外有什么……”
还没说出门外有什么,萝纱忽然消了声。艾里惊讶地唤著她的名。停顿了片刻,萝纱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唉?刚才我好像突然失神了?”
听到这里,维洛雷姆完全肯定里头在做的,绝对是那龌龊之事!这会儿他的脸色又由朱红变得煞白。
“艾里我看错你了!竟然利用少女的清纯无知,诱骗她做那猥琐勾当!”口中大喊著,维洛雷姆怒冲冲地撞门而入,却见以放松姿势并肩而立的艾里和萝纱两人,向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
“什么猥琐勾当?”艾里茫然应道。
“维洛雷姆你……”而萝纱的眼底,则迅速掀起了危险的惊涛骇浪。
“说谁无知来著!?”
“糟糕!”维洛雷姆立时知道大事不妙,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踩到了马蜂窝……
“那个……你、你听错了!我,我说的是‘清纯无邪’,无邪啊……”一边于事无补地辩白,一边脚底抹油似的往门外飞快滑去。
“你的意思是,我连听力也有毛病了!?”
萝纱疾步追赶出门去,刻意压抑的声音反而证明她的火气被煽得更旺盛了。
不过她临出门前还有心思向艾里挥挥手眨眨眼,压低声音道:“其他的我也帮不上忙,你自己看著办吧!不吵你练功了。”
由此来看,她对维洛雷姆该是存心玩闹的成份居多。
艾里点点头,留在房中自己一个人继续琢磨。
先前艾里和萝纱的讨论虽然渐渐偏离到了有些奇怪的方向,不过经过一番闹腾澄清,总算撇开了**的问题。见萝纱不肯轻易相信自己,艾里心念一转,开始向萝纱吹嘘起那感应的奇妙滋味,果然煽动起她的好奇心。
反正不是帮艾里做什么,只是自己试试看,倒也无妨。抱著这样的想法,她决定自己来尝尝这感应究竟有多奇妙。
有艾里从旁指点,萝纱自己又曾有过类似经验,做起来自是更加顺遂,不多时便成功地掌握了转换的关窍,产生感应。只是她也和艾里差不多,感应没有维持多久便突然失神,无法持续下去。
虽然萝纱就此抽腿走人,艾里也并不觉得遗憾。刚才萝纱的尝试已经证明她虽身为以精神力见长的魔法师,同样也无法长时间维持感应,由此可见感应所消耗的心神精力和一般的精神力并不是同一回事。推想来,那或许是由先天禀赋决定的吧,后天恐怕无从培养修练起。
既然这样,要长时间保持这种感应的道路,等于说被堵住了。
这十年来艾里变得懒散随性,过大的反差不免让人有些质疑,十年前那个勤勉于武道的剑士是否是真实的存在?不过现在看来,那应该确实是真的没错。他对武道的探究之心,丝毫没有因为行动的懒散而泯灭多少。
沮丧过后,艾里仍未放弃,不死心地揣摩下去。既然老天会允许这样的能力存在,总该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用处吧?
思路一时还是被阻塞著,艾里只觉得脑袋像是塞块木头似地难以转动。姑且放下这事,稍为转换一下思路好了。想到自己老是得“这种感应”、“那种感应”
的叫,称呼起来挺不方便,他便决定先给它定下个名字再说。
“嗯……唔……既然萝纱都那么说了,乾脆就叫****吧!”
沉吟了好一会儿,艾里只爆出个毫无格调可言的鄙俗名字。取“天眼”、“览微术”之类的名字虽也贴切,却未免正儿八经得太过无聊。身边没有能够和自己讨论这事的人,反正只是自己叫叫,好记、有趣便是最好。
起好了名,他便将心思转回原先的轨道。
既然前路不通,不如换个方向想。心力有限,即意味著无法开源,那……或许可以试试看节流?
回想起来,****的作用范围相当宽广,至少涵盖了方圆数十丈的范围。
既然身体无法负荷那么大的消耗,如果把感应的范围集中、收缩,是不是就可以减轻身体的负担呢?
从理论上推想似乎很有可能,艾里即刻付诸实践。
当感应再次出现时,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放任自流,而试图在所“看”到的范围中寻找出想观察的重点,重点外的事物则忽略过去。
说起来复杂,实际做起来倒不算太难,有几分类似用眼睛观察事物时将视线集中在焦点上,焦点以外的景物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模糊不清。
估量著这本领如果练成,应该是用来监察自己身周情况以便及时防卫,艾里当然是把感应的中心设在自己身上。不过感应范围的大小倒是不太好抓,太大超过心力负荷限度,太小又不能充分发挥,也是可惜。
小心地摸索试探著,又失神过几次,艾里终于调整出合适的距离只达身周数尺方圆。虽觉太小了些,不过还能接受。
如能时时掌握这段距离内的动静,加上维持一定真力防身,便不致被人突袭而来不及反应。
至于作战之时,假如对手数量较多或是动作敏捷的,这个距离或许不够。但大范围的****若仅持续一瞬,也无大碍,只要抓准关键时刻用出,应该便能制敌机先,给自己提供不少助益。
不过****到底是艾里过去的知识中并未接触过的能力,一时也没法想得太深远。或许在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用法,也只有等待在以后实际运用中慢慢探索了。艾里便决定先停止揣摩推想,先验证目前的想法。
修习的方向既已确定,剩下的就是练习再练习,以求完全掌握了。
“不过……这功夫老是得看著自己,感觉真有点诡异……如果是自恋狂来练,大概会很高兴吧!”
喃喃自语地说出这类似抱怨的感想,他便把接下来整晚的时间都耗在修行上。就算倦极入睡,他也尝试著在睡眠状态下维持体内真力平衡。
全新的修行之路,让他修行起来丝毫不觉得辛苦烦闷,反而可以说是迫不及待。
日子就在交替的修行和上阵作战中,平静简单地过去了。
唯一令艾里挂心之事,就是派往拉夏各地打探消息的人马虽然有得到有关比尔和普洛汉那帮人的消息,却始终都慢了一步没法截住比尔的队伍,让他无法不担心情况变得怎样了。
对拉夏人来说,这段时日却绝对和平静、简单这几个字眼沾不上边。局面是一面倒的不利,拉夏勉强组织起来的防线几乎是才与黑旗军接触,便像轻飘飘的蜘蛛网一样被轻易撕裂开,更有些则是还未交战便自动弃守。
拉夏军的抵抗力量,薄弱得出乎了艾里的意料。好像拉夏国王自知必败而索性放弃了,没有费力去组织抵抗。
黑旗军一路上遭遇的战斗,几乎都是各领地的领主害怕自身利益被黑旗军夺走而自发进行的反抗。
平庸的将领、弱势的兵力、低落的士气,又是在仓促下调军应变,战前准备和军队间的配合都是一塌糊涂,完全找不到可以让拉夏在黑旗军的攻击中挺下来的因素。
曾经嚣张一时的拉夏王国已如将要分崩离析的冰山一般,渐渐临近了崩溃的境地。
而在这段时日里,比尔和普洛汉各自带领的那两支队伍,同样因为部属对头领的不信任渐渐滋生飙长,不可避免地面临著原有权力架构的重大变故。
目前大陆上各个国家中,几乎所有军队都是领导者享有绝对的权威,是由少数人支配的队伍。黑旗军却非如此。各人为了相近目标而集结成的队伍,忠诚、服从的重要性就变得比较薄弱。
黑旗军的战士们在战斗之时固然能绝对遵行号令,指挥起来十分得力灵敏,但在军队总体的行动方略方面,一旦领导者为了私人原因一意孤行,太过偏离了大家的意愿,他们便不会盲目顺从,而是会质疑领导者本身的领导地位。
因而,尽管比尔带领的黑旗军的内部矛盾不似普洛汉的拉夏队伍那么尖锐,倒是比普洛汉那边更早爆发出来。
这一天早晨,比尔自从起身后就觉得队上的气氛不对劲。虽说他知道这些天来手下的人对自己在普洛汉之事上的态度越来越不满,背后的议论也没少过,但是今天的情况却似乎尤为不同。
一早起来,比尔看到的每个队员都是便秘似地板著一张脸,像是憋了一肚子东西出不来。过去一得空便在耳边啰嗦著劝自己的那几个副官,也全都没了声音,只是不时会捕捉到他们像是欲言又止的闪烁眼神。
这些家伙,终于憋不住要造反作乱了不成?比尔漠不在乎地翘起一边嘴角。
想是这么想,不过他也没有当真。就算对自己再不满,黑旗军的人也不致拿刀剑来对付自己人。只要事情不致发展到这个地步,就不会真正动摇到自己想做的事,那不管他们想怎样也都无所谓吧!
抱持著这样的想法,比尔无视下属的一切异状,仍是镇定如往常。用过早餐后,他如平日般向副官问起追踪猎物的情况。
“夏恩,确定普洛汉人马的位置了吗?”
这一带分布有不少隐秘的溶洞山窟,外人很难弄清。而普洛汉那边可能有部属出身这里,相当熟悉地形。
前两日他们追踪普洛汉的队伍到了这附近后,便一下失去了他们的踪迹。失去目标下落,自然就没法有什么动作,这两天黑旗军便只能在原地候著,派出人马四下搜寻线寻线索。
“还是没有什么发现。”夏恩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回答得心不在焉:“可能普洛汉他们利用洞窟藏了起来,说不定已经逃得远了……”
“不。他们熟悉的只是这一带,如果真到了外地,我们应该也会探听到些蛛丝马迹。”比尔不加思索地加以否定,沉吟著整理出自己的推想。
“我想,他们应该还在这附近,只是藏到在某个秘密的洞**里了。”
“这儿这么多洞**,叫人从哪儿找起?不如就这么算了吧,队长!”夏恩终于回复本性,再次试图劝他放弃。
“这么放弃太早了。他们没带多少补给装备,不可能长时间躲在洞里,总是要派人出去采购的。只要我们有耐心不间断地搜索下去,一定能等到他们露面!”
看著丝毫不为所动的队长,夏恩忽地深深吐出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坚定地直视比尔。

“队长,请不要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追著普洛汉的队伍,每次有机会抓住他们时又轻易放过,你这样的做法给队上每个人都增加了危险,这队长应该也知道。
我们是黑旗军的战士,不是你的私人队伍,不想再作为你报复私仇的工具!“
比尔抬眼看向因为喊出这一长串话而胸口起伏不止的夏恩,冷淡得彷彿听到的只是围绕天气的无趣闲聊。副官的激动情绪,全然没有感染到他。
他知道夏恩并不是口才十分流利的人。刚才能毫无停滞地喊出这么一长串,这些话恐怕早已在他胸中翻滚过不知多少遍。现在既然爆发出来,必定会有些后续吧!该来的终于来了。
比尔事不关己般冷静地分析时,夏恩‘像倒豆子般把积压心头的想法一股脑儿地吐露出来。同时,营地中的其他战士也向这里聚拢过来。\r
“我们知道队长与那普洛汉有深仇大恨,普洛汉既然是我们的敌人,本来为队长复仇助一臂之力也是应当的。如果下次找到普洛汉他们的位置时,队长愿意乾脆俐落地击溃普洛汉的人马,抓住普洛汉,大伙儿当然也还是愿意协助你行事。
但是,如果队长执意不肯尽快了结此事,请恕我们无法再接受你的任何命令!“
夏恩话声一落,周围的战士便同时叫喊起来,不断重复著一句话:“请队长做出决定!”
围在比尔四面的每个人都是严肃而坚决的神色,这样的数百人聚在一起,自然而然便有一股逼人的气魄。这么多人同声呼喊,也有夺人心魄的威力。而比尔却没有泄漏出半分的动摇之色,只是静静地环视周围。
就算一下子过来这么多人支持夏恩只是出于他们心意相同的结果,数百人喊的话能这么整齐一致,却不是巧合能解释得来的。显然今天的事,夏恩是有事先联络队员,和大家统一过行动的。或许还有旁人共同参与?
但究竟是谁策动,也不重要了。比尔原本就很清楚队上的人迟早都会生出这种想法,今天的事终是要发生的。既然这是队上每个人的意志,局面发展到这一步,那便任什么方法也不能挽回的了。
比尔还没有作出什么反应之前,夏恩已调整好有些过于激动的情绪,表情和缓下来。他直直对上比尔的眼神,诚恳道:“撇开你作为队长的职责不谈,其实大家也都很担心你。”
他的声音柔和下来,溶入了能打动人心的感情:“你还不到二十,比队里大多数人都还要小。虽然你来队上的时间不长,平日很少和大家一起聊天打屁,但大伙儿知道你的事后,都佩服你年纪轻轻本领便那么了得,另一面,心底也有几分是把你当弟弟看了……”
“虽然性子怪别扭的!”外头是法尔达还是谁小声插了一句,引得一些人轻笑几声。场上气氛顿时和缓了几分。
夏恩接著说下去:“所以我们都不希望你有什么不好的事。想要复仇是正常,但是过了头连自己的心性也改变了,那就不好了。过去听人说过,什么‘仇恨是双刃剑,伤人伤己’,原本我也听不大明白,但看比尔你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仇人身上,其他什么都不顾,现在还没报上仇,性子就已经变得冷冰冰的,还把自己拖到危险里,就算真报完了仇,今后你还能知道该怎么过日子吗?我们都想,你还是把事情看开点……”
“不用再说了!”比尔蓦地大喝出声。夏恩的滔滔不绝非但没有令他软化半点,反而激怒了他。
“什么叫看开!?不好好报这份仇,当初我那么辛苦逃回一条性命,又有什么意义?要我从此整天翘著腿安安稳稳地混日子,把亲人死去时他们的痛苦都忘在脑后,自己娶妻生子,平平淡淡过了这一辈子,那还不如当时就死在村里!”
亲人死去的那一刻,复仇就成为一种责任背上了身。仇恨确实会束缚自己的心,身为当事人的比尔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过去自己平凡、贫穷、被人瞧不起,甚至处在危险中的时候,也是能不时找到这样那样的欢乐。但为了仇恨而活后,纵然已是衣食无缺,有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力量,也有了地位、权力,却和快乐、幸福之类的字眼绝了缘。
但是,如果丢掉这份责任,自己一个人按著轻松的方法生活,那是一种背叛。
他做不到!
“真是!和你们说这些话又没什么意义……”比尔镇静了些,苦涩地笑著摇头道。
重新拾掇回平日的冰冷神色,他决绝地向身周众人道:“不管怎么样,我谢谢你们给我的关心,但我没有办法放弃。没有人站在我这边帮我,我也还是要按原来的做法去做。”
看众队员神色微动,他又道:“我知道,你们也有自己的立场。夏恩的话也确实没错,我不该再利用大家来为自己复仇。从现在起,我交出队长的职权。”
话毕,他从腰间取下代表队长的徽牌,撤下衣上徽章,一并递给夏恩。
虽然这是夏恩他们自己提出的,但他们并不是希望事情往这个方向发展啊!
夏恩犹豫地接过徽牌,眼望著比尔无措地嗫嚅道:“那你……接下来要怎样……”
“我会一个人继续追踪普洛汉,所以得脱队一阵了。”比尔的表现则比他们洒脱许多,乾脆地答道:“这段时间,队上的事便由你担当著。至于你们是要去和艾里他们会合,还是要全力收拾掉普洛汉那帮人,就随你们自己决定了。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请说。”
“我不再让个人私事牵扯到队伍,希望你们也能帮忙不要让队伍的行动阻碍我复仇。如果你们打算捕杀普洛汉的人马,其他人无所谓,只拜托你们放普洛汉活著离开。”
向来冷淡,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比尔,深深躬下身向众人恳请:“请务必答应我!”
夏恩与另外几人互望了几眼,挺身出面承诺:“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你的请求,我们会遵守的。“虽然抓住普洛汉是一件功劳,但比尔会顾著大家,他们自然也要考虑他的情况。就对付那些跟随普洛汉的骑士,也算是没白跟著比尔跑了这一趟。
“那么承大家的情了。我不在时,大伙儿万事小心。”比尔紧绷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些,绽露一丝真正的笑容。
他又向夏恩交待道:“夏恩,回黑旗军后记得替我请个假。如果……如果过了几个月还不见我回去,这假也可以销了。另一件事本来该是我自己做的,但我若回不去,你也帮我向艾里道声谢吧,谢谢他以前的照顾了。”
事情都已交待完毕,比尔也不多在这里耗费时间,回头取了自己的兵刃、坐骑,又带了乾粮等补给,便与大家分道扬镳。
众人听比尔刚才的这些话,竟有几分交待后事的意思,大家也知道他孤身一人去对付普洛汉,此行自然是十分凶险,心中都不好受。只可惜,各有各的立场,他们也不能做什么,只有在心底默默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近两百个骑士披著单薄的毯子睡在胡乱铺了些草杆、树叶的冷硬地面上,洞窟中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
不过,无论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深入山腹的洞窟内都一样是黑蒙蒙的,所差只在于若是白天,洞里会点些火烛照明。
此刻洞内正好是和外面的世界同样的黑夜,除了几个轮值守卫的人外,所有人都在蒙头大睡。
而除了黑暗这点外,这没有任何布置的天然石窟显然不是适合安睡的地方。
冷硬的地面硌得骨头疼痛,夜深了还不时会有这洞窟原来的主人——老鼠,在人周围和身上蹿上蹿下。本来就睡不大踏实的普洛汉将军,便是被一只蹿到他脖颈处的老鼠给弄醒了过来。
将老鼠抛开,正要再睡下,在骑士们的沉重呼吸声和鼾声中隐约响起低低的交谈声。普洛汉动作一僵,神智清醒了几分。
“……唉,真不知今后该怎么办!”
“将军不是跟我们说,等黑旗军的搜查松懈下来后,他会带我们甩掉追兵到附近的国家去吗?那边不是黑旗军的地盘,我们就安全了。而且我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王国骑士,就作为佣兵团承接任务,应该不会饿死吧!”
“不会饿死?乔治亚,你的目标怎么变得这么低了?我们可是王国堂堂的骑士啊!难道只是因为跟随了普洛汉,就得沦落到跟那些出身卑微低贱的佣兵一个模样吗!?”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黑旗军追得那么紧……”
他们藏身的洞窟中一片黑暗,只有靠近洞外的方向有火光闪动。普洛汉知道自己听见的对话该是守夜的骑士发出的。那儿和普洛汉这里隔了相当长一段距离,本该听不见的,但弯曲的洞窟石壁巧妙地反射、集中了声音,将那些窃窃私语清晰地送到普洛汉耳畔。
将军半支起身体,找到声音最清晰的位置,狐疑地听下去。被比尔追杀的时间一长,他变得越来越紧张神经质。有机会偷听到部下说话,总是忍不住要听个究竟。
“唉,以后的事就先别提了,我们现在能不能撑得下去都是个问题呢!”
“也是!藏在这里,虽然黑旗军的人一时半会还找不著我们,但听出去探路的人说,他们还在到处找我们!我们身边的补给已经剩下不多,再撑不了多久,总是要派人出去采买补给的……”
有一个人忽然低低地咳了几声,把声音压得更低,小心翼翼道:“这几天窝在这死蝙蝠洞里想东想西的,我忽然想出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其他几个的声音追问:“快说来听听!”
“我只是忽然想到,黑旗军老是阴魂不散地追著我们,又不真正下手,原因只在那个使镰的领队跟将军有仇而已!我们只不过是刚巧跟了将军,才会倒霉淌上了这趟混水,我们是无辜者啊!”
“那又怎么样?别忘了,我们本来就和黑旗军是对头。”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我们把将军绑上送给那少年领队,冤有头债有主,那黑旗军领队受我们恩惠报了仇,该就不会再为难我们了。没准,还能混到黑旗军里当个军官呐!”
“咦?我过去怎么老没想到这个!?黑旗军耶!这可比什么雇佣兵好上百倍!也比岌岌可危的拉夏王国的骑士要有前途多了!”
普洛汉听到这些话,脑中蓦然一空。这一次,是真的有人想要下手了!
他翻身无力地将身体挂在冰冷的石壁上,只觉得心突突地猛跳起来,燥热不已,额边不断滑落的冷汗却和贴著背的石壁一样冰冷。后面那些人又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进耳。
虽然那骑士的话本身尚有些问题,不见得真能赢得多人的赞同让这件事成真,但听者有心,已成惊弓之鸟的普洛汉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自己被手下抓起来送到黑旗军领队面前的画面。强烈的恐惧顿时像洞中的黑暗一般密密实实地包围了他。
本来是他最后倚靠的骑士团,转眼成为不安全感的源头。普洛汉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必须逃走!
悄悄爬起身,普洛汉躲在黑暗中胡乱拿了些随身之物,摸索著石壁向洞窟的另一个出口,高一脚低一脚地狼狈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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