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三章 暮云合,落日熔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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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求败缓缓的走向李沧海,凌云感到李沧海的手在微微颤抖,在两人一丈开外,独孤求败停下步子,激动的道:“沧海,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自从听说你被那些老家伙沉入大海,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但是我的心里隐隐的相信你不会就此离开世间,几十年来,足迹踏遍了整个中原,天山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我的步子,但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转载 自 我 看 書齋沧海……”
想起多年来的孤独,李沧海神情激动,娇叱道:“够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独孤,你也不要假惺惺故作姿态,当年你为了接任家主之位,居然丧失人性的将我投入海底,若非我命大,早在几十年前就不在世间了。你,你这卑鄙的小人,我李沧海不通世事,居然被你给骗了。”
说到这里,李沧海眼中满是恨意与幽怨,看着独孤求败宛如陌生人一般,冷冷的气质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子。
凌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师父将李沧海给抛弃了,现在自己见了人家心中过意不去,想重温旧梦。唉!师父啊师父,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当年的你实在是太卑鄙了一些,为了什么家主之位居然将此绝色美女给甩了,还想杀人灭口,不愧是独孤九剑的创始人。老天,没想到名传后世的独孤求败竟然是个陈世美。
“我没有,你所经历的都是假的,我对天发誓,那劳什么子家主之位我根本都没有放在心上。”独孤求败见凌云似乎都在鄙视自己,焦急万状,连忙解释。
李沧海转过身去,似乎想决然而去,凌云见独孤求败急得搔首踟蹰,想起师父的为人,是不是自己也在误会他了?莫非其中有一定的苦衷在内?
当下拉着李沧海,说道:“师父,不是我不帮你,只不过你当年的所作所为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如果我是奶奶,恐怕早已拔剑相对了,哪里还容得你在这里叽叽喳喳的。奶奶,我为你作主,听听这死老头还有什么话说,如果真是他做的,这样的师父不要也罢,但是如果是当年误会他了,我们也给他一个申冤的机会,这样对你,对他也是一交待,事实的真相如何待他说明即知。好了,我现在两不相帮,作为你们的公证人,接下来你们一切都得听我的。如果没有得到我的允许谁都不都插言,不论结果如何,总要对当年的事情作一个了结。”
他明里将独孤求败贬得一无是处,好像独孤求败真是成了陈世美一般,暗地里,连连向独孤求败使出眼色,催他快些将当年的事情说出。而李沧海也觉得应该给独孤一个机会,毕竟自己都快入土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独孤求败见凌云稳下李沧海,对于凌云的眼神心神领会,努力的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将当年的事情一一道来,最后并发誓的说:“沧海,如果我独孤真的是害你的凶手,那么请老天罚我永世不得超生,饱受轮回之苦。转 载 自 我看 書 齋我的心如何你也知道,多日相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凌云总算明白了,一切都是误会,歉然的看了一眼独孤求败,对李沧海道:“奶奶,你相信他么?”
李沧海苦叹一声,说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事情已过几十年,我已经看淡了。”
话虽如此,但是语气却缓和了不少,凌云知道她已经相信了大半,于是加了把油道:“是啊!韶光易逝,人生中又有几年来浪费?而且奶奶的孙女都已经有了,昔日的事情也许是人生中的一个点,也许奶奶都已经把师父忘记在记忆深处了。几十年之魂牵梦绕,一朝得见,却是红颜老去,韶光不再,这中间又有多少的幽怨凄苦?”
李沧海看了一眼老泪纵横的独孤求败,清泪滚滚而落,想起往日的甜蜜时光,是啊!凌云说得对,多少幽怨凄苦又岂是外人得知。
身体微颤,凄楚不胜的道:“独孤,我不怪你,都是我命苦。我不但害了姐姐,也害了你一生凄苦,我是不祥之人。更何况你我都快死的人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若非为了清荷事,我此生肯定不会踏入中原一步。独孤,是我们无缘。”
独孤求败昔日苍劲有力的手此时抖个不停,如风中落叶,惨号一声,说道:“沧海,别说了,是我对不起你。我此生不求别的,但求见你一面,如今于愿已足,如果你心中有恨,可以杀我出气,我绝不会对你有丝毫怨恨。这辈子我死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凌云看得郁闷,耸耸肩头,这两人,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不忘旧情,偏又搞得这么凄凄惨惨戚戚,真服了他们了,快百岁高龄的人了,还玩这一套。
“好了,好了,莫要再说了。”凌云拉着李沧海走到独孤求败的身边,借势拉着他臂膀,然后朗声道:“师父,看来奶奶是相信你了。奶奶,你又说说当年你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李沧海苦涩的一笑,说道:“也算我命大,我在海上不知飘了多久,醒来后得知被高丽王所救,那国王贪恋我的容颜,试着强纳我为妃,当时我恨尽了天下男子,性情变得怪异,在他强迫不成之下反而被我弄得不男不女的,并被我以药物控制,过了不久,哪知道我居然怀有身孕,后来,后来生得一子,也就是现在的高丽王了。”
独孤求败眼放精光,高兴之下,不顾一切的拉着李沧海的手,失态的大声道:“沧海,你,你是说孩子是我们的?”
“是啊!正是我们的孩子,清荷正是你的亲孙女。我知道你心里苦,所以将此消息说与你听,独孤,此生缘份已尽,我,我要回高丽了,此生将再无相见之期,但望你好好对待清荷,凌云虽然风流好色一些,既然清荷已经决定了,我是断不会阻拦的,我经历过的苦绝不会用来迨害后人。”李沧海拭了一把眼泪,轻轻挣开独孤求败的手。

说话间,独孤求败却已是紧走几步,再次拉住李沧海的手,激动道:“沧海,你千万莫要离开,昔年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赔罪,便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你就留下来吧!”
凌云微微一笑:“是啊!你以为一走就清闲了吗?你又甘心的放弃这纠缠着你们几十年的感情吗?‘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方得共枕眠’,你们再次相逢已不是当年的彼此,但是都已老去。苍天无情,逝水无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难道你想再次将希望放开,而后冷冷清清苦度晚年,两地相念?苍天既然让你们再次相逢,就不要再次错过了,人生虽如草芥,却有春华与秋实,哪能轻易说离说别?奶奶,几十年弹指一挥都已过去,其中几多苦痛你自知,难道你还想过着那失落的日子么?”
李沧海感慨一叹,凌云一番话句句打动了自己心中的痛处,凌云见她有了刹那的失礼,于是紧抓住她心神的那一丝犹豫,道:“师父,奶奶,我来问几个问题,请两位一定要谨慎回答,莫要说谎话,这可事关二位千秋万代,大意不得。”
独孤求败自然知道这凌云是要帮着自己的,急忙点头,李沧海却是没有说话,既不同意,也没有反对。
“师父,你这些年是不是已经忘了奶奶?”林晚荣悠悠问道。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独孤求败也顾不得面子了,急忙道:“此话从何说起,六十余寒暑,我何曾忘记过沧海,恨不得早日找她归来,笑傲江湖,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凌云点点头,又转对李沧海道:“奶奶,你便真的不再思念师父了么?”
李沧海哼了一声,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怅然。
凌云见状笑道:“这个问题,便由我来代答吧。奶奶这些年来爱之深恨之切,从儿子的身上看到了师父的影子,生活在爱恨之中,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遥念长如水,幽恨绵似针,到了如今,怕已说不清是恨还是念了,奶奶,我说得对不对?”
李沧海脸色有些羞红,旋即又叹了口气,却终是没有否认。
凌云叹了口气道:“你们二人,男未婚,女未嫁,又是两情相悦,相互怀念六七十余年,何必故作姿态,恕我说句不当的话,你们还能有多少年头可活?为何却要如此矜持,再错过这最后一次机缘呢?”
言罢,狡黠一笑,出手如电,一下点了李沧海的**道,李沧海一时不慎,被凌云下举得手,软软的倒了下去。独孤求败眼疾手快,伸手一抄,将李沧海揽入怀里,对凌云有此一举,觉得甚合心意,一时间乐得眉开眼笑。
凌云朗笑一声,调侃的说道:“‘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师父、奶奶莫要辜负如此良辰美景,云儿去了。”
李沧海甫入独孤求败怀里,登时又羞又怒,想不到凌云居然暗算自己,挣扎道:“独孤,你莫要信了这小子,放把我**道解开。”
美人在抱,苦候多年,一夕偿愿得偿,独孤求败又如何舍得放手,不但不放,反而紧紧的抱着李沧海,正待说话。离去的凌云幽幽突然传来沧桑的诗句,两人仔细聆听。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雾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声音渐渐远去,然而凄凉沧桑的词句却深深的打动了一生孤苦的两人。
独孤求败只觉得眼睛酸涩,而李沧海早已泣不成声,紧紧的偎入独孤求败的怀里,心中最后一丝任性忽然崩溃,再也不兴离开的念头。
良久,独孤求败颤声道:“沧海,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除非我死了。”
李沧海轻声道:“唉!从那间破庙开始,我的一生就完了,正如云儿所言,我们还有几年好活?独孤,云儿的词里为何如此伤感,浑不似二十出头的孩子的心声。你作人家师父的,怎么不去开解他一番。”
独孤求败道:“我自认相人厉害,然而云儿则似一汪碧潭,让人无法看清他在流动还是停止,我想,自从上次分别后,他无故的失踪半年,害得我满江湖的寻找。而且他已经封了自幼居住的山庄,其间一定经历了很大的变故,不然以他的性子断不会当一名将军,为他人卖命,不过清荷真的找了个好郎君。”
“这辈份还真乱了套了,你是他师父,我却是他的姨祖母,清荷是他姑姑,却又成了她的师侄,倒真好玩。”李沧海想想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由苦笑出声。
“管他呢!总之我真应该感谢这小子。当夜,在京城见你带走李师师的小丫头,我怀疑你对云儿加以相害,所以一直暗中跟着,想不到竟然是你,唉!这小子真是福星呢!明晚再来相见,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沧海道:“那你先行将我放下再说,我们这样成什么样子?”
独孤求败坚定的道:“死也不放,错过了几十年,我怎么舍得放手。我想把几十年来所失的全部要回来,沧海,凌云还要你帮他生一个小师弟呢?”言罢,不顾李沧海的羞怒,展开轻功,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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