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患难中,情深款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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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狂风暴雨说来就来,事先竟无丝毫朕兆,原来是海底突然地震,带同海啸,气流激荡,便惹起了一场大风暴幸好那船造得分外坚固,虽然船上的舱盖、甲板均被打得破碎不堪,船身却仍无恙。
头顶乌云满天,大雨如注,四下里波涛山立,船上众人这当儿怎还分得出东南西北?其实便算分得出方向,桅樯尽折,船只也已无法驾驶。
海中,凌云见自己两人瞬息间已经与大船拉开了一段距离,电光火石间抓住李清荷的手,刚要举步,蓦地里一个巨浪飞到,将他两人冲出远远的。这个浪头来得极其突兀,两人全然的猝不及防。凌云待得惊觉,已是身子凌空,这一落下去,脚底便是万丈洪涛,百忙中左手一勾,紧紧勾住了李清荷的纤腰,当时心中唯有一念:“和她一齐死在大海之中,不可分离。”他左手刚抓住李清荷的手腕,右掌成爪深深的切入楠木柜中,突然只觉身子忽地向上飞跃,抛得他头昏目眩。原来恰在此时,一个涛天巨浪将两人连柜重重抛起。砰砰两声,两人摔在木柜之上。
此时,他们与大般相隔很远,虽然他武功卓绝,却也不敢于暴风雨中施展轻功追去,若是失去木柜,却赶不上大船,那自己真的只有再挂一次了,想到娇妻们不知如何伤心了,不禁黯然伤神。
风浪依旧,两人随着木柜不断的飘上翻下,凌云左手紧紧的搂着李清荷,右手则死死的扣住木柜,并运功抵御惊天巨浪,饶是他武功盖世,无数个连绵巨浪也让他心口发闷,好比无数高手重击,不过他硬是咬牙支持。
此后的几个时辰让他度日如年,已经被巨浪击打得头昏眼花,若非意志坚定,恐怕早已放弃。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云终于坚持不住,最后的念头就是这一次绝不放弃,前世的决定已经错了一回,绝不放弃。神智昏沉连吐几口鲜血,意识也离他而去,不过手却是死死的抱着李清荷并牢牢扣住木柜,坚决不肯去作海龙王的女婿。当刺眼的阳光将李清荷惊醒的时候,她睁开有些迷糊的眼睛,平静的大海连个鬼影都没有。碧空万里无云,一些海鸟在楠木柜上栖息,见到她醒来,纷纷扑腾着翅膀惊走。李清荷这才直觉自己并没有死,想起临危之际,凌云舍生相救。
须臾,她神情大变,想起拼命挽救自己的凌云,他,他哪里去了?憔悴的秀目四下一望,登时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原来凌云正用左手紧紧的环着自己的纤腰,而右手则牢牢的扣着坚实的木柜,此刻他面容苍白,英俊挺拔的脸诉说着他的不屈,眉宇微皱,于梦中似乎痛苦不堪,雪白的头发正在海水中飘浮。这还是平日潇洒非凡的邪帝吗?
李清荷心痛了,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一切都是自己的任性造成的,若非是自己疑神疑鬼,恐怕两人早已挣脱险境了,这一刻她感觉了自己的心,只要他平安无事,自己还有什么不愿意做的呢?
心疼之泪再也忍不住了,五岁时母亲辞世,她哭过一次,从此再也没有流过一滴泪,她以为自己心冷若冰,再无感情,可是被她认为是羞耻、懦弱的泪水时隔十八载,与他相逢后再次落下,所有的眼泪都只为这个拼死救护自己的人儿她伸出玉手,轻轻抚摸着凌云苍白毫无血色的俊脸,挣扎了一下,想要将凌云抚上木柜,可是凌云抱得死死的,丝毫不能挣扎,顿时她明白凌云此举的原因,当下放声痛哭,宛似杜鹃泣血,巫山猿啼,哭声之凄楚惹得附近的鸟儿纷纷盘上跃下,似又不忍卒听,扑愣愣飞走了。
李清荷哭得天昏地暗,焦急之下以为凌云已遇不测,她顿感手足俱软,俯在凌云身上痛哭连声。
蓦然,传来熟悉之极的声音,只听他虚弱的道:“清荷,你这傻丫头,这次为了你,老子差点儿归位啦!”不是凌云又是谁?
李清荷一下止住哭声,朦胧中见凌云正含笑望着自己,他的神情惟悴异常,非复先时之神采奕奕,只是眉目间依旧贼忒兮兮的。李清荷见凌云又活转过来,惊喜若狂,似乎力气尽去,全身软绵绵的,嘴上大骂道:“死人,你这臭小子,你没死干嘛装死吓唬人?害得人家……”又大哭起来。
凌云无奈的苦笑道:“你以为你老子我想装死啊?若不是你哭得这在难听,就像母老虎在吼,老子正在与阎罗王谈谈理想谈谈人生呢。”死里逃生,心怀大畅,玩乐之心大起。
李清荷听凌云说自己哭得难听,又羞又气,雌威大发,大声道:“臭凌云,你说谁哭得难听了?”一把扯住凌云的耳朵,不过却舍不得用力,童心大发,接道:“你居然想当你姑姑的老子?真是反了你了。”
凌云故意叫痛道:“唉哟!姑姑,你就饶了我吧!我说错了,不是你老子,而是我们未来儿子的老了,这总行了吧!”
李清荷听凌云口无遮拦,害羞不已,恨不得找条地缝往下钻,不过她忘记了,此刻没有地只有海,不过心下却是甜丝丝的,娇嗔道:“谁要和你生儿子了,真是没大没小,连姑姑也敢调戏;你说,谁是母老虎?”她话走偏锋,以逃过刚才让她砰然心跳的话。
凌云说道:“姑姑,我说错了,姑姑如此美若天仙,娇柔之音如若佛语纶音无此圣洁,迦陵鸟的叫声也逊色许多;谁说你是母老虎了,顶多是一头河东母狮。”
李清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听凌云赞美自己的声音,开心无比。
凌云抬头望着无云的天空,懊恼的道:“这海上的天气也真他娘的奇怪,变脸的速度和女人有得一拼了。”语方出口,登时想起还有一个女的呆在身边,连忙岔开话题道:“我们也不知在海上飘流多久,若是再来风暴,我们真的只能到海底去喂王八了。唉!也不知千寻她们怎样了,希望老天保佑她们才是。”想到众女之安危,黯然伤神
李清荷看了凌云一眼,暗自叹息,此刻她再无一丝不满,反而对他的痴情感到欣慰,从凌云下舱之刻她就明白了,于是幽幽的道:“吉人自有天相,而且她们有大船,想必已经脱离险境,放心吧!你,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我们得想法子攀上大木柜才是。”经过一阵调息,她惊喜的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儿内伤,不过功力已经大大受损,只有平日的五成左右。

凌云听她此语,连忙运功内视,发现自己负了不轻的内伤,而且功力大减,只有一两成了,心下黯然,知晓要能尽全康复,至少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于是道:“我受了不轻的内伤,你且先上去。”
李清荷望了一下紧紧搂着自己的手臂,心下一暖,叹息道:“你这样抱着,我,我哪里动得了?”
凌云试图将她松开却已经麻木了,他苦笑道:“手臂抱着美人儿,已经舍不得放开了。”
李清荷见凌云的努力都无济于事,虽然他语下调笑,却没有害羞,反而心痛之极,轻柔的揉捏,并输入功力,为凌云失去知觉的手臂推拿放松,过了良久,两人才气喘吁吁的爬上大木柜这个现成的小船。
躺在木柜,两人互视一笑,紧紧拥抱在一起,逃来余生,犹如梦中,凌云激动的一把将李清荷抱在怀中,在她的俏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浑然没有丝毫,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李清荷似乎感受到凌云的高兴,也激动的紧紧的抱着凌云,喜极而泣。她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过死亡之渊,昨天,哦,不,应该说是出事的那天,她心如死灰只求一死,可是凌云那一番深情话语让她有了生的希望,于风暴里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虽然身处茫茫大海,然而只要不死,那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两人紧拥着相顾而笑,浑忘身外时光飞逝。
笑着笑着,李清荷泪珠滚滚,泣声道:“凌云,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的任性也不会这样了。你骂我吧!如果你难过,杀了我也不怨你。”
凌云吻吻晶莹的泪珠,柔声道:“清荷,我怎么舍得怪你,人道‘患难见真性’;此刻你也该明白我的心了,我不要你如何,只要你日后记着在我心里,你们是一样重要就行了,千万不要再有轻生之念。”
李清荷羞愧的点头,这是任性的代价,不过也是因为困难,她亦明白了彼此的感情,自己在他心里并非替代品,而是独一无二的李清荷。
李清荷倚在凌云怀中,凑在他耳边说道:“凌云,我俩若能不死,我要永远跟着你在一起。”
坚定的望了变得温柔的女子,凌云心情激荡,道:“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一句话,天上地下,人间海底,我俩都要在一起。不过我们不会死的,不会的。就担心这贼老天与我们过不去。”
一生中,李清荷从没听人在“老天”二字之上,肆无忌惮加上一个“贼”字,心想凌云的放肆,着实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但转念一想,这一叶孤舟飘荡在无边大海之上,若是风暴再起看来多半无幸。她刚和凌云倾心相爱,对人世正加倍的留恋,便似刚在玉杯中尝到一滴美酒,立时便要给人夺去,“造化弄人”的意境,随着凌云“贼老天”三字,她是更加深深的体会到了。
李清荷心头泛起淡淡的伤感,出事之时恨不得早点儿死去,然而现在却对生命怀有无尽珍惜,可是听凌云之语后,心里唯余喜悦无限,跟着说道:“天上地下,人间海底,我俩都要永远在一起。”两人相偎相倚,心中都反而感激这场海啸,正是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让他们无贰于心。
李清荷躺在凌云怀里,仰头望着天上的红日,找出了方向,只见座船顺着海流,正向东飘行,出了一会神,她道:“若是这‘船’无止无息的向东,不知会到了哪里。”
凌云道:“向东是永无尽头的大海,只须飘浮得七八天,咱们没清水喝……”
李清荷初尝情爱滋味,如梦如醉,不愿去想这些煞风景的事,插言道:“诗仙李白曾言:‘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我们也许到得神仙之所呢!奶奶说:‘东海上有仙山,山上有长生不老的仙人,我们说不定便能上了仙山岛,遇到了美丽的仙子,她们一定会让你着迷……’”
抬头望着天上,凌云道:“傻瓜,你就是我的仙子啊!说不定这‘船’飘啊流啊,到了天际银河之中,于是我们看见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相会。我们就把船送给了牛郎,他想会织女时,便可坐‘船’渡河,不用等到一年一度的七夕,才能相会。”
李清荷轻笑道:“你把‘船’送给了牛郎,我和你要相会时,又坐甚么‘船’啊?”
凌云微笑道:“天上地下,人间海底,咱俩都在一起。既然在一起,何必渡甚么银河?”李清荷嫣然一笑,脸上更似开了一朵花,俏脸贴着凌云的胸口,轻轻偎依。
两人柔情蜜意,充塞胸臆,似有很多话要说,却又觉得一句话也不必说。过了良久良久,凌云低下头来,只见她眼中泪光莹然,满是凄苦之色,讶道:“你想起了甚么?”李清荷低声道:“凌云,我好舍不得你,你会不会真如刚才所言,天上地下,人间海底,我俩都要永远在一起。我的脾气不好,而且冰冷无比,你会不会嫌弃我?”凌云道:“胡说八道,我怎么会舍得将你丢弃呢!”
蓦然,凌云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两人这才想起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而且抗拒风浪,在海中也不知道泡了多久,如今方知晓茫茫大海中食水实在是最大的困难,两人同时想起,勃然色变。
凌云叹息道:“若是我的武功没有受损如此厉害,倒是可以下海去刺鱼,可是现在……唉!”
李清荷也黯然伤神,忧郁的道:“看来我们还是逃不过葬身海底之命运了。”
凌云毅然说道:“没有到最后的时刻我们决不能放弃,你听我说,我们会没事的。现在不要想其他,先运功调息,能恢复多少是多少。”李清荷柔顺的点点头,值此之际,她更是毫无办法,不过本能还是听从凌云的安排,闭目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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