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破珍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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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莫云朗朗说道:“丐帮乔峰,逍遥派庞莫云前来拜访,请问阁下可是苏星河,苏师兄!”
只见那老头虽然干小,却极有威势,听见庞莫云说话后,只冷眼向这边众人望来一眼瞥见庞莫云身边的李沧海,那干瘦的老头儿身子一震,缓缓说道:“是,小—师—叔吗?”
这几十年来,江湖上人传聪辩先生苏星河天聋地哑,庞莫云却知其实不然,他装聋作哑却是为了保全师父之义,而他这番见了与他师父最好的小师叔李沧海后,心中所虑尽去,是以开口说话!但终究几十年不言不语,这时重运唇舌,不免有点生疏。
萧峰心中惊诧不已,他早就听闻聪辩先生这位武林高手耆宿,知其又聋又哑,但据说武功甚高,师父提到他时,语气中也颇为敬重。却不想在这里隐居,且开口说话,听其语气与庞莫云竟是同门,当下也不作声,只静观其言。
李沧海轻轻一叹,道:“想不到连你也都老了!咦,这个珍珑,是你摆的吗,摆来做什么?”李沧海睹物思人,还记得当年三师兄无涯子教自己下棋,那孤独而寂寞的表情,还记得自己最后只用他相让七子便能与之下出完美的对局,还记得他二人为了追求那残缺的完美而共同创出这一珍珑棋局,(虽然说后来全是无涯子自己弄的),唉,当年他若开口说爱我,又是怎样的结果呢?只恨他眼里那一片寂静!!只恨他清雅又慵懒的性格,看着大青石上的黑白落子,一时之间竟自发起呆来旁边的林朝英本来一直东瞧西望的,这时见师父如此这般失神,一时竟不敢说话。
却听苏星河道:“小师叔有问,不敢不回,这是师父定下的找寻传人的办法!小侄尚在思索堪破之法。”庞莫云见李沧海面色变化,一会柔情似水,一会迷茫无助,却不知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记起无量山下玉洞之中便摆了这个珍珑,想必和李沧海也多少有点关系,不愿让她再想往事,心中也起了攀比之念,知其若是破了这珍珑,也算是赢了无涯子一局。当下跃出网兜,飞身落在青石之前,但见那棋盘雕在一块大青石上,黑子、白子全是晶莹发光,寻常“珍珑”少则十余子,多者也不过四五十子,但这一个却有二百余子,一盘棋已下得接近完局。前世记忆中虽然金大大也只是提过怎样着手破局,未曾提过这黑白子力怎样分布的,但当年庞莫云在无量山下便提前见了,当时惊为天做,只觉其棋局中的变化奇妙紧迫,深奥巧妙之极,自己又知破局入手之处,便在练武之余仔细研究了具体破法,这时稍一回想,便以成足在胸,也不问话,提了白子便下。
李沧海犹自呆看珍珑棋局遥想往事,却见庞莫云上来提子下棋,不觉心中暗道:我此时已心属这小冤家,怎么又去想这些旧事!可是自己当真能忘了他吗?”脑中又浮现那白衫青巾,清癯而秀美的笑容温暖轻浅,行动间衣褶簌簌地带起一阵秋天的风……只听得苏星河怒声斥道:“胡闹,胡闹,你自填一气,自己杀死一块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法子?”

李沧海心神一聚,忙向珍珑看去,原来庞莫云这一白子,竟放在一块已被黑棋围得密不通风的白棋之中。这大块白棋本来尚有一气,虽然黑棋随时可将之吃净,但只要对方一时无暇去吃,总还有一线生机,苦苦挣扎,全凭于此。现下他自己将自己的白棋吃了,棋道之中,从无这等自杀的行径。这白棋一死,白方眼看是全军覆没了。
萧峰父子不会下棋,倒还罢了,司空玉和公孙小怡见了却哈哈大笑。李沧海不禁摇头莞尔,忍不住道:“这不是开玩笑吗?这是如何下法!”
却听苏星河道:“先师遗命,此局不论何人,均可入局。这位公子自称是老夫师弟,想必是小师叔的弟子了,这一着虽然异想天开,总也是入局的一着。就此开局,且看你的造化如何?”说着将庞莫云自己挤死了的一块白棋从棋盘上取了下来,跟着下了一枚黑子,道:“小师弟,你杀了自己一块棋子,黑棋再逼紧一步,你如何应法?”
庞莫云但见苏星河脸色不悦,说话时须髯戟张,已不像方才那般木讷,知其开口说话正慢慢习惯,只是以为自已拿他胡乱消遣!是以心中极为不快,若是自己当真不会下棋,不知这老头儿会不会气得吐血呢,呵呵。
李沧海见庞莫云如此落子,还道是他真的不会下棋,刚想传音入密教他解围,忽见他伸手入盒,取过一枚白子,下在棋盘之上。所下之处,正是“平”位三九路,却是提去白子后现出的空位。这一步棋,竟然堪成鬼手。一时之间,思其后着,只觉无穷无尽,极为奥妙,自已竟根着这一落子陷入珍珑变化当中!
这二十几年来,苏星河于这局棋的千百种变化,均已拆解得烂熟于胸,对方不论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过的范围。但眼前这人一上来便似乱下一子,先自杀了一大块白子,大违根本棋理,任何稍懂弈理之人,都决不会去下这一着。那等如是提剑自刎、横刀自杀。岂料他落子而杀了自己一大块白棋后,局面顿呈开朗,黑棋虽然大占优势,白棋却已有回旋的余地,不再像以前这般缚手缚脚,顾此失彼。这个新局面,苏星河是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他一怔之下,思索良久,方应了一着黑棋。
庞莫云再将一枚白棋下在“平”位二八路上。白子刚落,只听得李沧海等三女都“咦”的一声叫了出来。庞莫云回头去看,只见李沧海脸上竟起钦佩讶异之色,不由大是得意。再向苏星河看去,见他脸上神色又是欢喜赞叹,又是焦躁忧虑,两条长长的眉毛不住上下掀动。等了半天,苏星河才又下一子,庞莫云想也不想根着便又下一着白子。如此苏星河每下一子所需时间越来越长,庞莫云却是信手捏来,洒脱至了极点,数着过后,局面竟起了大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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