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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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下圣旨的这一天,叶二娘回来了,沉默而平静的。她以前的那一切浮躁戾气似乎都收掉了,素面朝天,
庄严宝相,甚至有些母性的光辉。
她也是作恶无数的,光凭杀小孩这一点就不该被原谅。可是她毕竟是虚竹的娘,我不想一刀杀了她,至于怎
么安置她,倒还没有想好。
在主座上坐下,看着在我面前站着的叶二娘,洗尽了铅华,布衣金钗,眉眼间哪还有那种邪肆狠辣,我淡淡
道:“叶二娘,你坐吧。”
她依言坐下了之后,我开口问道:“见到虚竹了吗?”
她点点头,眼里有些温柔,“见到了,他就如小姐所说的一样。”
“认他了吗?”
她缓缓的摇了摇头,“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回来了。”
我叹了口气,“我想你既见着了他,以后就不会故意为恶了。我就放你自由,你想去守着你的儿子也好,或者想怎样也好,都随便你吧。”
“我既然立下了誓言,自然要追随小姐。只是,我和岳老三过去做恶结仇甚多,虽然我们不怕,但是恐怕会影响小姐的声誉。”
我一笑,“这个你不用担心,收了岳老三那天,我已经让人放出风去了,说你们四大恶人来找大理段氏的麻烦,俱被收服,从此听我大理段氏的号令,弃恶从善了”,论心思缜密,我应该不算差的。自然会先下手为强,把舆论按照对我有利的方向引导。如今江湖上人人都在议论大理段氏的威名,一举数得,不是很好么。。。
叶二娘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不过老大和老四恐怕。。。”,她直接来见我,显然还没有从岳老三那里知道这些事情。
我摆摆手,“不必担心,云中鹤已经死了。至于你们老大,是我大理段氏的族人,论辈份是我的伯父。我已经说服了他,他现在在天龙寺出家为僧。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你去探望他。”
叶二娘显然很吃惊,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没有再说什么。
“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你若想见儿子了,和我说一声就行了。”
“是,小姐”,叶二娘点点头,告辞下去了。
打算收几个跟班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岳老三,他武功不错,性子又傻又直。若是跟着我了,就不必再担忧他的忠诚问题。而且带着这么一个活宝闯荡江湖,应该是件有趣的事。
那时候我已经杀了云中鹤,需要考虑的只有段延庆和叶二娘,这两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而我,恰巧是知道这些故事的人。知道他们的性情,我很有把握能控制或者说服他们。
我用手指轻敲了几下桌面,四大恶人的故事算是就此完结了。对于未来的事,或许或多或少有些影响。不过,那也没我什么事了。
圣旨下了之后,段正淳还要接刀白凤回来,举行仪式的时候,作为正室她应该在场。可以想象三人见面会是怎样鸡飞狗跳的场面,不过我并不太担心。师傅已经被我说通了,无论怎样都是不会退出的。况且接到圣旨之后,她就已经以段正淳的侧室自居了。她从前性子那样的刚强坚硬,可是一旦成为人妇,就忽然变得柔和了。
这样的话,要么三人达成谅解和妥协,要么刀白凤被气走。无论哪一个,师傅都不是输家。
我又不是解决妇女问题专家,把师傅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其他的我不想管,也管不了。
不过,我答应过段延庆照看刀白凤,可不能让她想不开出了什么意外,一边叮嘱段誉寸步不离得跟着他妈妈,一边让叶二娘暗中照看着刀白凤。
叶二娘传来消息,他们三人在家中争执吵闹了一场。然后刀白凤气愤地来到了皇宫,随后段正淳也携着师傅前来了。
可惜君无戏言,即便闹到了皇帝那里,也没什么能改变的。协商的结果是段正淳和师傅先回府中,而刀白凤被皇后留在了皇宫里,继续开导。
本来没我什么事儿,我安慰了师傅几句,送她和镇南王出宫,便打算回自己房间休息。此时皇后的宫女来请我,说皇后请我过去说话。然后又对我咬耳朵道:“是镇南王妃点名要你过去的,皇后娘娘也不好拒绝。”
我一笑,点点头就跟她去了。
过去办案,寻找蛛丝马迹的证据,长时间的在黑帮卧底,和各式各样的嫌犯打交道。虽然有那样雷厉风行,风风火火,非常爽利的时刻。但大多数时刻并不是那样风光的,有许许多多琐碎的事情需要处理,有许多不得不忍的时刻需要隐忍。所以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缺乏耐心的人。
不过耐心也要看是对什么事情,这两天我总觉得自己的角色像个妇女主任。。。
父亲从小就给了我独立自主又自由的教育,我一直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并且能够对自己的生活负责任。所以我很少去管别人的私事。除非有人求助到我头上。
如今,她要见我做什么呢?
上一次我们在玉虚观见面的时候,气氛很好,相处的也好。看得出,那时她很喜欢我,现在就很难说了。
到达皇后寝宫的时候,我放重了脚步,边走边笑道:“妈妈,婶婶,这会儿还叫我来做什么?我都要睡了。”
刀白凤神色复杂,开始大概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但我一进来,先提醒了她我此刻的身份,不是段正淳的女儿,而是皇后的女儿。所以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皇后道:“你这孩子,叫你来还敢推三推四的”,笑着挽过我的手,让我坐在她的身边,神情中哪有一分责怪的意思。

然后我就旁听了一个古代妇女对另一个古代妇女的劝解过程,说实话,妈妈说的话在这个时代都是合情合理的,况且一个皇后陪着小心说了半天好话,分量本来就不一样。
可是刀白凤愣是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看来是因为老爹那道圣旨,让她连带着把皇帝皇后都责怪上了。
在我听得头昏脑胀,昏昏欲睡的时候,刀白凤忽然开口道:“婉清公主,你小小的年纪,端得好手段。不仅自己册封了公主,连你母亲也登堂入室了。”
皇后的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我是她女儿,不给我面子,自然就是不给她面子。
我听到了针对我的敌视性的言论,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我拍拍皇后的手,对她微笑了一下,示意她我不介意。看到了她欣慰的表情,她毕竟不想和镇南王妃弄僵了。
坦白说,刀白凤所说的都是实情,要没有我,以师傅的脾气,一辈子也进不了镇南王府的门。只是,刀白凤未免也太不明白形势,这件事情已经不可逆转,再得罪了皇帝皇后又对她有什么好处?
我起了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和脖子,慢慢走到到窗边,外面的月亮正好。明天是十五,月圆之日,老爹为段正淳和师傅选的黄道吉日。
背对着她们,我淡淡道:“镇南王妃,这么多年了,您还在自欺欺人吗?”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厉声道。再漂亮的女人,凶恶起来,也没什么气质可言了。她此刻和观音大士相比,相差了何止千万里。
皇后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阻止我不太礼貌的言语。
“女人都期望一心一意的的丈夫。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镇南王妃难道还不清楚,镇南王爷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一个晚辈,凭什么置评我丈夫的事情”,女人就是这样,她自己说可以,别人说她丈夫不好就不行。
我一笑,“您让我作陪,不就是想听我说话么。怎么我说了真话,您又不爱听了呢?”,不等她反应,我继续道:“我师傅和师叔各为镇南王生了一个女儿,据我所知,除了她们,可能还有三四个女人也为镇南王留下了子嗣。可是因为你的关系,她们没有一个嫁进镇南王府,要么带着孩子嫁给别人了,要么像我师傅这样一个人独居着把孩子带大。
可是,您以为不让他娶进门,那些女人就不存在了吗?这些孩子就不存在了吗?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不存在了吗?他心里对这些女人的挂念就不存在了吗?他对您的背叛就不存在了吗?
您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
刀白凤被我说的面色发白,嘴唇直哆嗦。
皇后大概是想让我给她下一剂猛药,所以端了茶倒一旁去喝,对我们的谈话作充耳不闻状。
我淡淡道:“其实您应该明白,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再回到玉虚观去,要么妥协留下来。”
刀白凤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若是您回玉虚观了,那镇南王府就是我师傅一个人的天下了。叔父虽然会思念您,可是您离得远,怎么能有身边的人重要。您说,是不是?”
她脸色变了数变。
“而且,有一就有二,镇南王没了约束,难保不会把他以前的红颜知己都接进府里。我师傅就算有心阻止,可是她不是正室没有立场阻止,又是单薄的一个人,恐怕也无力阻止。将来王府里住了五六七八个女人,不知道镇南王还有多少时间能想起远在玉虚观的王妃?”
“他敢?”,刀白凤厉声道。
“我师傅是个直爽坦白的脾气,王妃您也是个烈性的人。可是叔父的红颜知己中难保没有那种妖媚温柔的,只知道奉承叔父的女子。您就知道争执吵闹,肯定会把叔父推到那种女人身边去。”
她冷笑了一声,“你说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我一笑,不急不缓的道:“只是让您明白现在的形势,无论您接不接受,我师傅她都是铁板钉钉的镇南王侧妃了。将来镇南王府还要有多少女人,是谁的天下,就要看您的选择了。”
她静默了半晌,“你竟是要劝我回去的?你就不怕我回去了,你师傅日子不好过?”
我淡淡道:“我师傅是个直爽的没有心计的人,你对她好,她自然就会对你好。你对她不好,她也不是软弱的受欺负的人。你尽可以给她小鞋穿,然后你们天天吵闹争斗,把府里弄得鸡犬不宁,让叔父一看到你们就头痛,然后出府去找别的女人。”
“你。。。”,她虽生气,却也知道我说的是实情。
“您若是笼络住我师傅,和她一起阻止叔父其他的女人靠近,这可能性就大了很多。现在你们是两个人,叔父取舍抉择的时候,总要多考虑你们一些。您说,是不是?”
刀白凤的神色变幻莫测,一直静默着没有说话。
皇后此时过来打圆场道:“时间也不早了,婉清也早点去休息吧。”
我点点头,微笑着退下了。
第二日,刀白凤参加了婚礼仪式,虽然没什么喜色,但也没有为难师傅。以她的性子来说,已经足够好了,段正淳和师傅都有些惊喜。
之后,在段正淳和段誉的劝说下,她更是搬回了镇南王府。
她对师傅算得上客气尊重,师傅也因此感激她,又因为身份不同,也敬重她。从此,倒也相安无事。
最高兴的,自然是镇南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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