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进门，我把外套扔在沙发上，「我不会招待客人，你自便。」
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低低的声音诚恳地说着。「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说完，他还浅浅地躬身。
果然是王子，有家教。「麻烦都添了，抱歉就不用说。」我还真不习惯他这样低声下气的。
我将自己进柔软的沙发里，看着他站在原地。略微低垂的脸庞，似乎沁出柔和的笑意。
「坐着吧，我的沙发不会咬人。」都折腾了一晚他不累吗？
他浅浅敛下眸，坐了下来。我瞥了眼他的伤口，朝他伸手。
他一脸莫名所以，我指着他上衣口袋，他才不确定地拿出药袋，我起身拿过，替他到厨房倒了水。
像这种时候，什么都最好别说，赶紧睡觉。而他，得先吃药才行。
我走回来将水杯及从药袋里取出的消炎止痛剂拿给他，他乖乖地吃了。
有点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就好象就算我给的是没有解药的毒，他也会顺从地接受。
啧……我八成是累了才会发这种神经。
等他喝完，我把杯子收走。「……睡吧。」我想，我也实在需要睡一下。
「……晚安。」他就坐在沙发上，跟我道晚安。
我一下就懂他的意思。我不是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也不想看见别人在我面前如此。
「你讲的太早了。」我拉起他，到我房里，还顺手关了客厅电源。「今天晚上，你得睡这里。」
他有点怔住，然后摇头，「我睡客厅就可以了……」
我猜得出来，他八成以为我让他睡房里，自个儿去挤沙发是吧？
——别逗了。
「不管你喜不喜欢，今晚就是得跟我一起睡。」看见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愕然表情，我勾起今晚的第一个笑，心情似乎变好了些……也有整人的兴致了。
他沉默，大概是尴尬，我趁他不备之际，伸出魔手解开他衬衫钮扣。记得之前也这么做过一次，感觉挺好的，呵。
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你做什么？」
我无辜地耸肩。「你的手不方便，我帮你换下衣服啊，不然你要这样睡？」到了明天他的衣服一定全皱，找不到一点平整的地方。
瞧，我很体贴，对吧？
他抓着自己的衬衫，这一次，很勇敢地直视我，说。「这点小事我可以自己来。」
闻言，我也没多说什么，到衣柜挑了套睡衣给他，他接过去，说了声。「谢谢，借一下浴室。」接着就进去换衣服了。
我也跟着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换了件睡衣就趴到床上去了。
今天去看过母亲，和她一起用了晚餐后，我就回家了。
我不知道在席词俨来之前我睡了多久，但是那一觉没让我恢复体力精神，席词俨就跟着来捣乱了。
我取下表，看着上面指向三点多。这时，他也从浴室里出来，捧着换下的衣裳。
我下床，直接拿走他的衣服挂好。凭他的性子，是学不来我说的自便随兴。
「去躺好，睡了。」我说。
总觉得我突然变成了保母。
所幸，带的这个还算乖。他听话地上床了。
我关好房门，准备躺回我习惯的位置，我才一坐上床沿，就听见他开口轻唤。
「冠……」
——『冠』？
我皱眉。「干嘛这么叫我？」
我很不习惯，这样好象他跟我很熟似的。
以往，他从来不会这样。他不都一向连名带姓地叫我吗？
「我……以前都是这样喊你的，不是吗？」
他看着我，表情看来有点受伤。可是我不懂，我听不懂他的意思，更不懂他的神情。
「你在说什么？」
什么叫做以前都是这样喊我？
「——不要再瞒我，冠，我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瞒？我有吗？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冠。」他坐了起来，皱眉，好象不是很高兴。「我知道你没有忘记以前的事，你应该还记得我的，不是吗？」
——记得……什么东西？
「记得……什么东西？」
「冠……？」
怎么……会这样……我觉得脑袋好象开始糊了起来……是因为我想睡了吗？
「……什么……？」
「冠……你……应该还记得的，应该还记得的啊……我是小词啊，十五年前，曾住过你家的小词啊，你忘了吗？」
他轻晃着我的肩膀，口吻开始急切。
——小词？是……小词？
那个……总是跟在我身边的小词？老爱缠着我的小词？
看着那对黑眼，我伸手，轻轻碰着那张脸。
「小词……长这么大了……？」
好象有点奇怪……可是，仔细看，那对玄莹的漂亮双眸……跟小词好象。
「冠……」
他喊着我，望着我，可是……我摇摇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对……你是席词俨，不是小词……」
「我——」
席词俨瞠大眼，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说错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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