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闹长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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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黄昏,李致轩和永乐三英已得知了要见帮主的消息。李致轩还好,他本是毫不在乎,情绪倒没什么太大的起伏。永乐三英甚是爱帮,获得此等殊荣,在飞黄腾达之前几乎让他们彻夜难眠。他们为了不误事,甚至连酒也不敢多喝了,还向一衣装店买了几件像样的衣裳,准备明天穿得体面些。
然后,四人各自回家做了个美梦,第二天一早,又跑到右护法府等待好消息。
第一位到的是刘子文,昨日敷了灵药,今天伤口已然愈合,正准备找人来练剑。不久,魏千钧和吴泰安也赶来了,两人还是劝刘子文伤势未愈前别乱动的好。刘子文只好打消念头,另找消遣。
李致轩仍是穿着淡蓝劲装和白色外衣,显得精神饱满。他只对回神亭岭之事特别关心,昨夜想想,能见到风幽平,正是回神亭岭的第一步,不能不加以重视。他偷偷问道:“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吗?”
魏千钧不解,反问道:“准备什么?”
李致轩道:“见帮主啊!”敢情他现在对于会见风幽平,比永乐三英更感兴趣。
魏千钧显得兴奋难当,叫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见帮主,当然准备好了。”
李致轩不禁开始猜想风幽平长得什么样,突然想起程季宝,该不会像他那么讨人厌吧?又问:“你们知道帮主为人如何吗?”
魏千钧笑道:“安下心,听说帮主比刘子文、吴泰安还斯文,见了他,总是会赏银子。不过我们是第一次,难免紧张,可是离午时还有半天时间,我们总不能一直紧张不去,暂时轻松轻松。你刚来荆山不久,我们带你四处逛逛,到了午时,再见帮主不迟。”
李致轩道:“我只是怕误了时辰,风帮主怪罪下来……”
吴泰安道:“只怕见不到,还没听说过有人能提早见到帮主的。走,咱们找个地方消遣消遣去。”说完,永乐三英识途老马般地走向街道。
李致轩人生地不熟,也就只好跟在后头。
市集颇大,除了酒色之外,另有一条财神街。吴泰安但觉李致轩还小,不适合沾女色,中午要见帮主,也不适合喝酒,遂和其余两人领着李致轩往财神街行去。
说是财神街,其实就是赌街。在这条街上,大大小小的赌局多的是,押骰子、天九牌、三色、押黑红……应有尽有。
李致轩算是大开眼界,然而他自命神亭教英雄,对财、气、酒、色四害天生抗拒,始终不敢下场去赌。
魏千钧把他带到一个奇怪的赌局里。那是玩家和庄家各自拿着一个大藤圈圈,谁若套上对方的脖子,即能赢钱。魏千钧笑道:“你武功不差,又是外来客,那个庄家一定认不出,赢他几两银子便是。”
那个庄家既然要做这高风险生意,当然早对永乐帮里的厉害角色探了个清楚,否则岂非要赔尽老本?
李致轩倒对这名堂有些兴趣,遂跳入圈内,叫道:“赌一把!”
庄家年约四旬,粗头粗颈,想套他脖子并不容易。他见李致轩是生脸,又是少年,立即答应,言明各自取一个藤圈,谁先将藤圈套在对方脖子上谁就赢,被套时,双手不能去接,只能闪躲,一次输赢一两银子。他还瞄向四周,看看有无伏兵。永乐三英自知花招,已躲在附近,瞧一位漂亮徐娘耍骰子去了。
李致轩接过藤圈,照向庄家脑袋,皱眉道:“兄台的头那么大,不好套啊!”
庄家笑道:“那当然,否则我岂非自找麻烦,你愿意赌就赌,若不愿意,留下一文线,放你一条生路。”
李致轩道:“敢情上了贼船,我赌啦!”当下把重剑摆在一边,岂知剑未摆好,庄家冷喝一声,已先声夺人,藤圈飞套了过来。李致轩喝道:“卑鄙。”想伸手抓去,猝闻有人大叫:“不能抓。”他猛地收手,赶忙把藤圈弹出,打飞对方藤圈,随即欺身,再抓藤圈,复自往对方脑袋套去。岂知庄家脑袋一顶,藤圈便即被弹回。李致轩终于觉得,要套住对方脑袋,的确得有两下子才行。
双方一交手,庄家已知少年并非庸手,立即小心应付,几次试下来,突又发现对手特别爱惜头发及衣衫。这全是李致轩为见风幽平,不愿弄脏弄乱,折了神亭教面子的缘故。庄家遂大胆开攻,有时甚至发弹泥石,逼得李致轩东躲西藏,一副狼狈样不说,想不玩又舍不得输银子,只得硬撑下去。
此时,外圈人群已传来不屑的冷嘲声,有人道:“原来是三脚猫家伙,也敢自称英雄,我看‘六十四骑’里大概都是这种角色。”
李致轩但闻声音,甚感不快,竟然有人以此批评自己,批评“六十四骑”,该是侍卫队一派的人马?转头一瞧,只见一个三十上下,一脸疮痘的魁梧大汉,正剔着牙签,用那鄙夷挑衅的目光反瞧过来。他身旁另有两个青衣汉子,显然正是唐彻手下的侍卫队人马。
那人瞧及李致轩,更自冷笑道:“少在那里丢人现眼,玩这种不入流的把戏。想要赚钱是不是?从我裤裆之下爬过去,大爷便给你十两银子。来啊!”双脚跨开,更形放浪,大笑起来。
李致轩已忍不住,冷道:“你最好把腿张开些。”说完,已收招不玩套圈圈了,直往那人走去。
那人仍自托大,冷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李致轩冷道:“管你是谁?哦,我记起来了,我好像有个儿子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围观之人大多暗笑。
那人却不动怒,冷道:“你若知道我是谁,你就不会那么狂了。”
李致轩提起无锋剑,直步走过去,冷道:“真的,我好怕啊!”
庄家急道:“小鬼,不能说不玩就不玩,赔……”那“赔”字尚未说出口,但见李致轩反身追来,左手奇速无比地猛将藤圈从他咽喉处平推过去。他惊叫一声,那藤圈竞然已套在他的脖子上。不是从脑袋往下套,而是从咽喉切入,而且藤圈根本未裂未断。他从未见到过如此不可思议之事,开始感到害怕,吓得愣在了那里发颤。
旁人亦自百思不解。唯有李致轩自已明白,那是以快手法,把藤圈接缝张开,穿过对方脖子后再密合。由于太快,一般人当然没有察觉。这手功夫正是“达摩金刚掌”。若辛玄洛知道他学得武功作此等用途,想来会气死。
就连那挑衅者亦未察觉,仍自冷笑道:“三脚猫功夫,也敢拿来丢人现眼。”
李致轩淡淡地道:“三脚猫也会捉老鼠。”嘴上丝毫不饶人,还故意拖着重剑,发出厮磨之声。
围观众人知道有好戏可看,渐渐让出场地。
那人狂笑道:“你如果知道我是谁,恐怕连钻裤裆的胆量也没有了。我就是刑释,听过没有?”
李致轩暗付:“看这厮的气焰,当是‘四煞’之一,武功该和那吕变铁一般无用。”
其实刑释确是四煞之一,在唐彻手下也算强兵,统领一职已当了七八年,几乎未曾败过,难怪他如此嚣张。

李致轩冷笑道:“我看你改改名字的好,以你的这副尊容,叫大花豹还差不多。”
刑释怒斥道:“你敢侮辱我?找死!”
李致轩冷笑道:“别装威风了,自讨侮辱的人从没有好下场。”
刑释就要动手。两名侍卫队汉子赶忙拉住他衣脚,细说几句。刑释冷笑道:“这里人多,有种跟我来。”说完,转头即走。原来侍卫队亦顾及在大街上动手,会被帮主责罚,遂要求李致轩换地方决斗。
李致轩冷笑一声,道:“奉陪。”提着无锋剑,跟随对方直走过去。
刑释见他跟来,哈哈狂笑,叫道:“好,有种,到生死台上,让我砍了你脑袋。”
李致轩冷笑一声,懒得理他。
刑释喝笑,施展轻动,想及早赶到那头,及早屠宰了臭小子。李致轩却不为所动,仍自大步跨行。刑释掠出半里,不见人跟来,又自折返,斥道:“小鬼,你莫非胆怯,不敢跟我到生死台上决生死?”
李致轩冷道:“就凭你也想约我去那里决斗?简直笑话,你在我眼中,只不过是条疯狗,我喜欢在哪里收拾你就在哪里收拾你,还容得你在我面前乱吠吗?”
刑释哪想会遭此侮辱,一时怒火攻心,厉斥道:“找死!”一对精钢豹爪立即抽出,奇速无比地向李致轩扑杀过去。
李致轩冷然笑道:“就怕你开溜!”无锋剑猛地迎劈上去,当当数响,和刑释斗了个平分秋色。
刑释一击不中,急于在数招之内制敌,已准备施展毒招,双爪耍得虎虎生风,及近缠斗之际,猛按爪上键钮,只见钢爪指尖暴射开来,十数件利针般的暗器已奇速无比地向李致轩全身要害激射而去。
突遭惊交,李致轩惊叫不好,无锋剑勉强扫落三支利爪,剩下的一大把仍往门面射来,逼得他再顾不得衣衫整洁,落地打滚,利爪方始掠发而过。
刑释哈哈大笑,钢爪趁势双双探劈而来。
李致轩一招落于下风,甚是嗔怒,喝道:“可恶家伙!”猛地施展绝学“达摩八卦剑”。但见光影旋若滚滚,锵锵锵锵的撞响中,刑释的一对钢爪已被打得东折西弯。刑释惊骇怔愣之际,他再次沉喝一声,无锋剑既砍又扫。只听啪然一响,打得刑释弹撞开七八尺远,那对钢爪本已脱手飞出,却被无锋剑击中,反弹回去,连同刑释一齐地面上乱滚。
刑释一时不察,胸口撞向钢爪。嗤地一声,钢爪竟然穿胸而入,痛得他冷汗直流,左肩为之无力。他哪还敢再战,猛地拼出最后一口真力,跳起来后拔腿即跑。
李致轩尚不知对方已伤在自家兵刃之下,猛地提剑喝追过去。
刑释眼看强敌越追越近,吓得脸面苍白,忽见一座府宅,已猛喊:“赵长老救命!大叔救命!”撞进那红门去了。
李致轩追了上来,看见大宅院,心想里面的人应该是唐彻一党的,冷笑道:“任你找谁,照样打得你落花流水。”猛冲过去,复见十数名侍卫队人马赶来。他自对唐彻手下特别厌恶,况且对方是岳斌的死敌,打败了他们,回归有望,于是道:“一个都别想开溜!”重剑一挥,猛地砍落数把利剑。
其中一名侍卫队汉子突然认出李致轩正是昨天中午在生死台大败自家弟兄的亡命煞星,已自手脚冰冷,尖声急道:“快走啊!他就是亡命小恶魔!”边喊边开溜。此话一出,十数人无心再战,早已作鸟兽散去了。
李致轩勉强抓来几人,猛打他们**。忽见前头另有雄兵,他一视同仁,怒道:“谁敢挡我去路,不交出刑释,照打不误!”重剑一抖,已神勇无比地撞杀过去。
一时间双方混战,大打出手。那些窜逃的侍卫队人马,在惊惶之后,复又喊来十数人。然而“六十四骑”人马也非耳聋之辈,突闻惊变,想必是有兄弟又跟侍卫队打起来了,亦自吆喝着聚集了大批人马前来助阵。
战况显然越斗越激烈,李致轩受到鼓舞,突又施展绝招,猛地打倒七八名敌人,其中也包含了赵家的人马,使得赵家家兵惊骇不已。一名长者喝叫快退,拖着伤兵赶忙躲入赵府,一大群侍卫队人马也跟着钻了进去,府门猛闭,再也不敢胡乱迎敌了。
李致轩打出兴致,猛地追到,哪管什么赵府,无锋剑猛砍猛敲,咚咚声砰然大作,震憾天地。那原来是扇铜门,否则早已被无锋剑破去了。李致轩喝道:“里面的听着,快把刑释交出来,否则烧宅抓人,绝不留情。”
“六十四骑”已聚来二十多人,附和着李致轩,吆喝道:“不交人即放火!”
李致轩见无动静,重剑复砍,喝道:“神剑在此,哪管你什么铜墙铁壁,我照样砍得你落花流水!”每砍一下,咚然一响,不久之后,竟已砍出了手掌般大小的裂痕。他再砍下去,咚咚声音乱响,裂痕越来越多,敢情已快百孔千疮了。但李致轩仍在二十多人的吆喝下奋力施展“神功”。
眼看赵府恐怕将在李致轩的蹂躏下被夷为平地,忽闻急声叫来:“李兄弟砍不得!”原来是永乐三英惊慌中赶来了。
李致轩道:“怎么砍不得?有个混蛋惹了我后躲进了里边,我自然要讨回公道。”
刘子文急道:“那也得避开赵府啊!你可知道赵长老辈分不低,你这样破入大门,还要烧人房子,传到帮主那里,怎生解释?”
李致轩不禁一愣。他自然不知道赵长老是何方神圣,想来应当和乐华夫人的父亲那样,是永乐帮的老臣子。他道:“可是我已经砍了。”不知该如何善后。
刘子文道:“且把一切罪行推给刑释。”暗自挥手要李致轩别再砍,随即大喝道:“刑释,你不但侮辱‘六十四骑’兄弟,还砍伤五名之多,弟兄们非找你算帐不可,有胆子站出来,干嘛躲在赵长老家里当缩头乌龟?”
魏千钧接口道:“你今天不出来,明儿就叫你爬着出来!”
吴泰安急道:“别喊了,这里是赵长老宅院,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可不能乱来,今天暂且放过他,这笔帐明日再算,快走快走,别惹赵长老生气!”
有人假装支支吾吾。永乐三英立即喝叫:“快走!”众人方自伸伸舌头,暗自退去。
走出颇远,李致轩心头怒意未平,仍自暗骂刑释无用。
离开赵府的势力范围之后,刘子文始叹道:“面子已给了赵长老,至于结果如何,全凭运气了。”
吴泰安道:“还得禀告二爷,免得事情闹大。”
众人都觉该当如此,遂返往右护法府。途中问及争端,李致轩照实回答。众人亦是觉得刑释活该,只是把赵府大门砸烂,恐怕闹得过分了些。李致轩也没想到自己盛怒之下竟如此冲动,连忙表示歉意,表明一切后果自行扛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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