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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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一万八千字哦~所以亲们,就别再抱怨为什么每天就一更啦~~
另外需要解释一下:我当然知道这本书不符合很多历史事实,原本就是一个玄幻化的故事,创作的构想就是将三国武将们玄幻化……所以,后面的玄幻色彩会越来越浓郁哦~什么天命啊,星宿啊都会出现……这本来就不是一个纯历史题材的小说啊……】
第016章
张辽仍然奋力厮杀不停,却发现自己离包围圈始终是那么遥远。
他每一次挥刀,都能带走一条甚至更多近卫军士兵的生命,但所有的士兵却仿佛不怕死一般,依然死死将他围住。
有一个小兵,甚至主动丢开了手中的兵刃,整个人扑上了他的刀锋。
刀尖入肉的沉闷声与摩擦骨头的刺耳声同时响起。
然后,那个小兵就像粘在了他的刀上一样,死死地握住刀柄。
纵然是武力惊人的张辽,也不可能将一柄多了一个人重量的大刀挥舞自如。
当他甩开那个小兵的尸体时,他的身上已经添上了三条伤口,不算深,但汩汩的流血却更加刺激了周围那些悍不畏死的近卫军士兵们。
张辽看见包围圈的里面,铁骑还在不断落马。最后甚至干脆有人脱了铁甲,下马来打算与近卫军肉搏。
只是,他们这样只能让自己死得更快而已。如果是公平交手,一个铁骑只怕能干掉十个近卫军……但是,那不是打架,而是打仗。身陷重围,而兵器长度又比不上对方的话,那么最后的结果只有……
被屠杀!
“那个人!”
张辽看见了远方的韦开。那个人一直在望着这里的战局,间或指着战地中的某一处说上一两句,然后便有一个传令兵跑下来。
“对方的主将就是那个人!”
“只要杀了他,近卫军一定会马上崩溃!”
张辽在心中不断地怒吼着,但却始终只能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着前方挪动。
“在杀掉那个人之前,自己会先死去吧……”
一声凄厉的惨叫自被包围的铁骑中传来。
张辽和韦开同时看见了,一个铁骑被十几条长枪捅进了身体,挑到了半空中,还在挣扎不休。
以铁骑的标准来说,他恐怕应该算是懦弱了吧。那些铁骑在交战的时候,不论是开始占尽上风,或是后来被近卫军团团围住,几乎都是不发一语,沉默地战斗,沉默地死去。
正因为如此,那个铁骑士兵的惨叫才显得那么清晰。
望着那个士兵的鲜血顺着十几条长枪喷涌而出的时候,张辽也在马上摇晃了一下,刚要挥出去的一刀晃悠悠地落空了。
然后,他捂着胸口,一口暗红的鲜血自口中喷出。
然后……就是地狱的开始。
下一刻,天变了。原本是晴朗的夜空,月亮星星都清晰可见,突然就暗了下来。大片大片的乌云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将整个天空遮盖得严严实实。
在这严冬之际,阵阵雷声竟然从天空中轰然响起。
然后,张辽又挥出了一刀。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一刀。
伴随着他挥出的那一刀,天上瞬间就落下了一道雷电!
紫色的雷电!
紫色的电光如蜿蜒的长蛇般在地面上流淌个不停。等到电光熄灭的时候,原本张辽所在的位置,周围的二十多个近卫军将士全部都倒在了地下,浑身都被落雷击成了焦黑色。
而张辽……却依然矗立在黑夜之中,握着他手中的大刀,连他胯下的战马都安然无恙。他手上的大刀上流转着不停的电光,在夜里看起来那么的诡异。
电光映照着他的脸,平添了一份说不出的威严与恐怖。
不论是近卫军还是铁骑,所有人通通愣在了当场。
然后,张辽再度挥起了他手中的长刀。
每挥一刀,就又是一道落雷自天上劈下。当紫电轰然落地时,不光是被劈中的人,就连周围十步之内,都会倒下一片焦尸。
若是当时近卫军面对的是吕布,只怕都不会有如此的惧意。即便吕布再强,也依然是一个凡人。而张辽……他还是人么?
五刀,张辽只挥了五刀。仅仅是丢下了一百多条尸体,但是冲上去拦截他的近卫军就已经崩溃了。
然后……就这样好像传染似的,恐慌一步步扩散到整个包围圈。
“雷帝!”
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先开始喊起来的,这样一个名字在近卫军的人群中马上扩散开来。几乎所有人都恐惧地用这个词来称呼着面前那个一身玄甲的高大身影。
而张辽的眼里,此刻只有那面上带着难以置信表情的韦开。
带着冷酷的杀意,与缠绕周身的紫色电光,张辽再度冲刺起来。
在近卫军崩溃之后,铁骑已经突出了包围圈,重新进入了攻击态势。
而张辽这一次的目标,是那个近卫军指挥官的首级。
能够凭借单纯的指挥让两万步卒击败五千铁骑的家伙……绝对不能让那个人活下去
韦开面上带着静静的笑意,丝毫不显慌乱,没有理会身边亲兵惊慌地要求他退避的催促,只是默然望着向他疾驰而来的张辽。
“原来……哪怕再精妙的指挥,也抵不过至高的个人武力呀……”
“我是不能败的。既然败了,那么,就死吧。幸好……没有人知道我是那个人的后代……那个不败的……军神的后代呀……”
“来吧,张辽,来取我的首级……用今日的一战,成就你雷帝的武名吧!”
正当韦开打算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看见了张辽面上闪现的痛苦之色。
然后,就是那个玄甲将军自马上轰然滚落尘土,昏死过去的样子。
“脱力么?那么,是上天救了我一命么?或许,我们还没有败吧……”
……
近卫军营寨东面,两千名铁甲骑兵在马上静静肃立,望着面前战事。
铁骑已经自三面合围,一波波地压迫着殿后的近卫军部队。营寨的栅栏已经被完全推倒,里面的帐幕也几乎都被夷为了平地。西凉铁骑在其中来回往复冲杀,长矛肆无忌惮地收割着近卫军步卒的生命。
但近卫军士兵虽然节节败退,却始终有章有法,败而不乱,没有完全溃退。
“那么说,西门已经被夺下了?”
吕布高高骑在赤兔之上,目光自上而下投射在面前单膝跪地的亲兵身上,森冷而阴沉,几乎令他的血液都要冻结了一般。
但这亲兵还是竭力压抑着身体内的寒意,高声道:“是,温侯!西门已经被近卫军夺下!”
吕布身边站着一名谋士打扮的中年人,面貌阴鹜,下巴尖削,三绺长须稀稀落落地挂在颌下。他的双手拢在宽广的袖子里,两只细长的眼睛总是眯缝着,令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他轻轻笑了一声,开口道:“温侯不必动怒,西门被夺,也怪不得他们。原本守城门的就是西凉军的人马,战力和温侯的并州铁骑不能相提并论。此前近卫军的全力冲击下,连温侯的铁骑都没能挡住,西凉军自然也……何况城门本来就是对外防御的,要从内部攻破,那就轻松了很多。”
吕布冷哼道:“即便如此,那我的铁骑已经自后路三面合围,但他们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击溃对方的殿后部队,真是一帮废物!”
那中年人摇头道:“我看近卫军的士兵,虽然难以抵挡温侯铁骑的压迫,死伤甚众,但部曲之间配合有道,进退合度,并没有因为骑兵的冲击而散乱奔走。那么说,对方阵中应该还有一名统率技艺高超的将领指挥调度。文远将军现在只有六千五百铁骑,要造成大量杀伤不难,但若是想完全击溃,怕是还不足够。”
吕布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之前魏续那废物,领着一千五百铁骑居然还会被顶不住对方的冲击,若不是自己还被干掉了,回来我也要杀他。想来应该就是那个叫项逸的小子干的……张辽那家伙,到现在居然也拿不下这些步卒!刚才里面打了一通雷,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被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对付这群乌合之众,又是在城中围歼,居然还要我领着剩下的两千人亲自上阵么?”
中年人神色不动,继续道:“温侯现在就是亲自上阵,却也没什么必要。城内道路狭窄,不比野战的时候,文远将军的六千多人要完全展开已经很难,部队再多也是徒劳。依再下来看,不如温侯领军绕路杀往城门,截住近卫军出城的道路,那么这城内的部队自然就成了困兽。困兽之斗,不能长久。温侯要歼灭,也只是时间长短问题了。”
吕布长笑道:“文和果然高见。既然如此,那我就领兵上阵了。文和可与我同去?”
那名叫文和的中年人微笑摇头道:“在下一介文士,如何能与温侯一并上阵搏杀?温侯自去,在下转回西凉军驻地,等候温侯捷报便是。”
吕布点头,不再多言,手一挥,两千铁甲骑兵默默地跟随其后,驰向城门而去。
文和望着吕布远去的背影,也调转马头,在几十名铁骑的护卫下离开了。
——————
“快点,再快点!”项逸站在城头望着城门前鱼贯而出的人流,心中不断暗暗呐喊着。
城门的守卫自董卓进入西京以来,就是由西凉军负责的。刚刚与吕布的铁骑交手过后,再度面对西凉军,在项逸的感觉上简直是天壤之别。他手持长枪,一路冲上城头,全无一合之敌,轻轻松松便击溃了所有敌人,斩断铁链放下了吊桥。
一万近卫军在与铁骑硬憾之后,现在只剩下了八千之数。吊桥宽足可容纳二十人并骑,全速前进下,所剩的八千骑兵已经尽数出了城,只余下步兵还在通行。后阵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不知道韦开还能抵挡多久。
近卫军的确是大汉精锐,但能在并州铁骑的猛攻下支撑到现在,韦开此人绝对功不可没。自己压制近卫军取得兵权之时,只是为了方便控制,又怕底下士卒担心,才将他继续留在这个位置上辅佐自己。没想到,他居然在战术指挥上如此精通。
但是……方才开始,晴朗的夜空就突然变得乌云密闭,还不停有落雷在城内落下,看方位,似乎正是近卫军军营的位置。项逸不禁暗暗有些担心,这种异象,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
密集的马蹄声自另一个方向响起。项逸惊觉地转头望去,只看见出城队伍的侧向,一列部队正驱马冲来。
人披甲,马挂铠,沉默的黑色洪流,正是吕布麾下的铁骑。
当先一匹赤红如火的战马,高大神骏,正是赤兔。
马是赤兔,人是吕布。
此时,为了要出城,城门口的步兵队伍已经拉成了一条长龙,见到吕布的骑兵自侧面而来,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叫嚷奔走,互相冲撞挤攘,原本顺畅的队伍此刻已经停滞了下来。
以骑兵侧击毫无防备的步兵队伍,而且还只是薄薄的一层,会出现什么结果那简直是想都不用再想了。
况且,冲来的还是吕布亲率的铁骑部队啊!
呼咤一声,马蹄声骤然变得急促密集,所有的铁骑俯身下来,紧贴马背,手中的长矛自竖举变成了平端。
吕布没有整队,直接率领着他的铁骑发动了冲锋。
混乱且稀薄的步兵队伍,马上就要遭到了全副重甲的骑兵蹂躏。
尽管是在长街上,但原本长长的行军阵型就在发起冲锋的短短冲刺的时间内,自动形成了一个如教科书般标准的楔形阵。
这就是兵员的素质所起的作用了。近卫军的骑兵虽然也可称作是精锐了,但项逸却知道,如果不是在冲锋前就布好阵势,那么一旦发起冲锋,就只会是变得更加散乱而已。
两军交战,将领的指挥,军师的谋略固然重要,但兵员的基础素质同样要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如吕布此人,纵使智略有限,但治军有方,单单凭借着如此强悍的部队,即便不靠计谋也一样可以轻松获得胜利。只要是正面硬憾,天下间此时还有什么部队能与吕布的铁骑对抗?
项逸手提长枪,飞奔下城楼,但又哪里追得上铁骑飞驰冲刺的速度?部队尖锐的锋矢直直冲入近卫军群中,搅起一片腥风血雨。
长矛轻易地挑起人体,再远远地甩开。惨叫着四处奔走逃窜的士兵被轻易地撞倒,散乱的肢体在沉重的马蹄碾压下轻松地变形,犹如折断一根甘蔗一般简单。
楔形阵深深刺入大片的步兵中,有如一头恶兽吞噬着面前路上的所有事物。所过之处只留下片片的残渣。
“吕布!”项逸心中剧痛。面前惨遭屠杀的近卫军虽然追随他只不过不到一天时光,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为所有追随在他身后的人张开守护的羽翼。
他紧紧咬着嘴唇,双目圆睁,握枪的手上青筋暴露,还未及自台阶上下到地面,便高高跃起,自半空中握枪刺下。
他此刻离地面尚有三丈上下,自高处跃下,临空下击,借了自身下坠之势,更添威力。
铁骑此刻已经冲到了项逸所在城墙的下方,当先一骑,恰好为项逸枪尖所向,正是吕布。
元直此刻已经在项逸的要求下,领着水镜先生与貂蝉先行出了城门。他也明白,如果自己还留在城内,只是徒自令项逸分心而已。此时此刻,却不是矫情地要同生死的时候。
但若元直尚在城中,看到眼下场景,一定会惊呼高叫,要项逸停下。
项逸这一枪,岂不正与白天董卓劈向吕布的那一刀一模一样?
吕布面对董卓威势更甚的一刀,只是轻轻松松便以一件披风断送了董卓的性命。现在项逸的这一枪,岂不是自寻死路?
然而项逸此刻却并不知道,即便知道,只怕他也没有心思想上那么多了。眼见铁骑直冲近卫军人丛中,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收割,已经是心急如焚。
吕布在下面望见项逸凌空跃下,一枪刺向自己,却是放声大笑了起来。
“项逸小儿,你杀了魏续,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么?想来挑战我,只怕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吧!”
语毕,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随手一动,画戟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后发先至,戟尖正好轻轻点在项逸的枪刃上,
这一次,却完全没有之前那些兵刃碰撞的砰然大响,只是细微得几乎不可闻的“叮”一声,以项逸自高空重重跃下的力道迎上,却连火星也没有爆出半点。
项逸只感觉自己手中长枪一碰上吕布的画戟,枪上的力道便完全被吞没,就连相应的反震都没有出现,好似一枪挥空一般。随后全身一轻,吕布的戟上又穿来一股粘力,拉着自己向一边扯去。
吕布一戟点中枪尖,卸去了项逸的力道,随即戟身一甩便要将他挥去一边。直至此时此刻,他依然没有存了杀项逸的心思。
吕布虽然自身便是天下无双的猛将,但手下可用之人却是不足。张辽高顺二人虽然才堪大用,但总嫌单薄。况且高顺尚要负责指挥他的七百陷阵营,也不便再分心统领铁骑。之前包围近卫军时,便就是因为如此,四路部队除一路由张辽统领外,其余三路分由魏续、侯成、宋宪领兵。
也是项逸运气好,出门装上那一路乃是由魏续领军的。若是碰上张辽那一路,他要再想单骑突击斩杀主将,只怕就绝无可能了。
但吕布现在意图自立门户,也做一方诸侯,争夺天下,却不能如以往一般只领几个部将了事。自古逐鹿天下成功者,有谁是部下无人,只靠自己打江山的?吕布既然有心收了项逸,此刻却不舍得轻易杀他了。
项逸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只感到吕布的戟已经将自己的枪身黏住,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吕布手中画戟的挥动飞向一边,心中一沉,知道吕布这一招是要将他拨开,忙撒手丢开手中长枪,脚尖在枪身上一点,继续飞身扑向吕布。
“弃枪?”吕布冷笑一声,转过手中画戟,以戟尾横扫而去,直击空中的项逸。
项逸眼见这一枪避无可避,在空中暴喝一声,伸手拔出腰间佩刀,硬生生一拧腰,手中钢刀自上而下怒劈在吕布的戟身上。
这一下却不像方才一般,是吕布以巧劲卸去了项逸枪身上的力道,而是爆出一声巨响,震得项逸耳膜一阵发麻。
项逸却根本顾不上这一点不适,借着戟刀相交那一刹那的停顿,左手突地伸出抓住了吕布手中画戟,身形轻缩,自空中闪向吕布怀中。
吕布手中画戟乃是长兵器,又被项逸紧紧握住,若是被欺进怀里,根本来不及回救,项逸这一刀,正是要将他开膛破肚。
当世武力第一的名将,难道今天就要这样死在这里?
吕布身后的铁骑见到这一幕,也齐齐发出一阵惊呼。
吕布却丝毫不慌不忙,右手握着画戟用力一抖,项逸便感到左手的戟身上传来一阵大力,使得整个戟身都极其快速地颤动起来。强烈的震波瞬间传遍全身,令他的手再握不住画戟,顿时便被震开。
项逸人在空中,再次失去了借力的屏障,但下冲之势依然不减,眼见就已经要闪入吕布怀中。
吕布手中画戟将将震开了项逸的手脱出控制,下一刻,却瞬间在项逸的眼前消失。
“去了哪里?”
项逸脑中刚刚转出这个念头,下一刻,便感到背上一阵剧痛传来,眼前一黑,被震飞了出去。
吕布的画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没有回收,却是继续向外伸出,自后击在项逸的背上。
项逸重重摔落地上,刚要起身,一口鲜血涌上口中,虽然尽力压抑,还是忍不住“噗”地一声喷出,染得胸前衣襟一片鲜红。
“我若要杀你,方才击中你后心的就不是戟尾,而是戟锋了。”吕布依然安坐在赤兔之上,自上而下俯视着项逸,一挥手止住身后铁骑对近卫军的继续追杀,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威胁。
项逸挣扎着扶住滚落身边的长枪站起来,依靠着墙壁,死死盯着吕布。方才那一击虽然是仓促而发,却重得不可思议,已经震伤了他的内腑。
“吕布……既然我杀不了你,那被你杀了自然也没有怨言。你何必对我手下留情?”
赤兔一步步踱向项逸,每一下蹄音都如同敲打着项逸的神经。吕布骑在赤兔之上,那身影有如魔神一般不可逾越。
“我早就告诉你了,我想要你。来追随我吧,跟着我,这个当世最强武力的象征,去用武力征服这个天下。”
项逸突然笑了,带着嘴角与胸前的血迹笑了。他笑得如此开心,仿佛听见了时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吕布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站立不稳的项逸。
他的骑兵已经封锁了城门,现下也不用担心项逸和他的近卫军再逃出去。背后张辽统领的铁骑还在不断地缩小包围圈,圈内的近卫军崩溃已经只是时间问题。
项逸笑得呛住了气,咳嗽了几声,才开口道:“呵呵……吕布,难道高顺回去以后没有告诉过你么?我的目标是——击败你,然后自己取得天下啊!”
他以手抚胸,重重喘息了几声,但他的头颅始终扬得高高,带着一股难以企及的傲气:“吕布,总有一天,我会取代你,而成为当世最强武力的象征的!”
吕布怒极反笑:“项逸,年轻人有志向是件好事。但是像你这般不识时务,妄自尊大,那就只能被称作愚蠢了。也罢,既然你执意不肯归顺于我,那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我先杀你,再慢慢收拾城里你的那些冥顽不灵的追随者。至于已经跑掉的那些……我吕布的追击,还没有人能够逃过。”
项逸望着吕布,缓缓摇了摇头:“我承认,你的确很强,比我还要强上好多。不过……”
他猛地挺直了身躯,凛然大声道:“你比我强,并不代表我便必须屈服于你!折我易,弯我难!”
项逸的双眼中闪动着晦明不定的光芒,就连吕布此刻也没有注意到,在那光芒之下,项逸的瞳孔之色变得浓重起来,仔细看来,竟似每个眼珠中都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瞳孔,大在外,小在内。
“哼,那么就给我——折断吧!”吕布闻言,高声怒喝,自马上一戟刺出。
既然无法收服,那就干脆斩杀当场。吕布虽然爱惜项逸,但却绝不是优柔寡断,心存妇人之仁的人。
这一击,迅若雷电,项逸在未受伤之前或许还有机会招架躲避,但此刻,却是避无可避。
不过,项逸却原本就没有打算过要避让招架。
“吕布……你要杀我简单。不过要想自己毫发无伤地杀我……怕是做不到吧!”
自吕布一戟刺出时,项逸已经矮身伏低,直直冲向吕布,不闪不避,竟似自己撞向那戟尖一般。
“哧”地一声,戟锋入肉,深深刺进了项逸的小腹,将他高高挑起。
“想要我的命的话……总要付出一点代价吧,吕布!”项逸暴喝一声,双目怒睁,左手紧紧握住画戟尖端,自己用力将其再往身体内捅入。鲜血再度飞溅,顺着戟柄淅淅沥沥地滴落下来。
吕布方要抽出画戟将项逸甩出,却发现画戟已经被项逸牢牢锁住。
用自己的身体封住吕布的画戟之后,项逸立刻出手了。
他忍住小腹上的剧痛,右手猛地甩出,长枪脱手而飞,直射吕布咽喉。
二人间的距离,不到两丈。
但这两丈的距离,就足以决定生死。
这是凝聚了项逸此刻全身力量与精气的一枪。长枪自投出后,竟然自己在空中旋转起来,空气也被那一枪撕裂,在枪尖形成了一道道气流的漩涡。枪尖未到,仅仅是那漩涡,已经将吕布的脸上刮出了一丝小小的伤口。
以身为饵,一枪封喉!
“好!”
吕布面对飞来的长枪,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也不知道赞的是项逸的枪法,还是这以命搏命的狠劲。
项逸用尽全力掷出那柄长枪之后,终于全身瘫软了下来,原本紧紧锁住戟锋的左手也失去了力气。但双眼却依然死死盯着投出的那柄长枪。
电光火石的刹那间,枪尖已离吕布咽喉不足一尺。
“哧”一声响起,随后自枪尖到枪尾,淅淅沥沥的鲜血滴落地面。
……
吕布在赤兔上巍然不动,右手中的画戟仍然留在项逸的小腹中,只是左手却横在了面前,掌心向外,赫然插着项逸掷出的长枪。
枪尖自吕布掌心穿入,手背穿出,距离吕布的咽喉只有不到半寸之遥,还在微微颤动不休,鲜血自吕布的掌心缓缓流出,自枪尖流到枪尾,点点滴滴落在地上。
吕布凝视着掌心的长枪,眼中多出了一股难以捉摸的异色。
他没有收回右手,而是翻过手腕来,将枪柄横在了自己口边,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枪刃在吕布手中已经穿过了半尺来长,但吕布竟然就这样硬生生地咬住枪柄,一点一点地将它自自己的掌心拔了出来。枪刃摩擦着掌骨,发出酸涩得令人牙根发麻的吱呀声,带着涌动的血液离开吕布的手掌。
待到整截枪刃都被拔出,吕布一反手,用左手握住枪身,上上下下地细细看了一番,抬头开口:“这柄枪……是近卫军的制式骑枪吧?”
项逸的面上带着失血过多的苍白,压抑着胸中的喘息,却没有回答吕布的问话。
吕布见项逸不答话,只是自顾自开口道:“很可惜……近卫军的骑枪虽然也算合用,但毕竟只是制式的兵器,你用来只怕未必顺手。况且枪尖狭窄,又轻了些,力道不足。若非如此……”
“若非如此,你现在已经死了。”项逸冷冷接道。
吕布笑了笑:“那倒也未必。你方才的那一枪势如奔雷,我的画戟又被你封住,来不及抽回来格架,如果用手去抓枪柄,只怕会抓不住,这才牺牲一只手掌挡住枪锋来势。但你若是换了一柄更重的枪,我却能抓住了。”
项逸昂首道:“那又如何?你总不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来试试了。能够在单挑中,令天下第一的武将受伤,已经是值得为之付出生命的荣耀了。既然没能杀得了你,那我只有一死而已,你又何必多说?”
吕布没有说话,只是右手一抽,自项逸身体中抽出画戟。一道鲜血飙射而出,项逸闷哼一声,伸手捂住了小腹上的创口,但身体却还是挺直如标枪。
这一戟虽然直入小腹,但却并没有伤到要害。只要止住流血,问题倒不会太大。而这点痛楚,项逸还能忍受得住。
他抬起头,面上露出疑惑之色,不知道吕布此举是什么意思。
吕布拔出画戟,低头凝视着手掌上的伤口,缓缓开口道:“我吕布至今身经百战,身上创伤无数,但……在与我单对单交锋的敌人中,能令我受伤的,你还是第一个……”
“那么说,我是不是该因此而自豪了?”项逸冷笑道。
吕布不答,却转头对自己的亲兵道:“传令下去,让张辽带队停止攻击,放那些近卫军的小崽子们走。另外……去我演武厅里,把霸王带来。”
项逸面上的疑惑更甚:“吕布,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布又笑了:“怎么,你还听不出来么?我让你走。带着你的近卫军一起走。”
“为什么?”项逸皱眉道。
吕布望着项逸,刀刻斧凿般的面庞也变得柔和起来:“呵呵,因为……我欣赏你。本来我的确很想收服你,但是之后……我明白了,你太骄傲,甚至比我更骄傲。让你屈居于人下,是不可能的。于是我又想,既然无法得到你,那么就要把你毁掉,趁我现在还有这个能力……”
项逸静静站立,听吕布说着。
“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舍不得了。我见过很多武将,但只有你,让我看不出你未来的成就。如果让你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就死在我的手里,那太可惜了……所以我让你走,随便你去哪里。带着你的近卫军去取得一片地盘,然后,有一天,再回到我的面前,让我看看成长后的你吧!”
项逸望着吕布侃侃而谈的样子,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感动。
尽管吕布现在杀了董卓,自立为一方诸侯,意图自己挥兵取得天下,但在他内心深处所拥有的,却始终是一枚武将之魂。
“是么?那么……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到了那一天,我会再来找你,继续今天的交手吧!”
吕布放声大笑:“好!如果你届时真的足以击败我了,那么就以我的性命,来证明你的武勇吧!但若是,你依然没有那个能力……”
“那么,就取下我的首级吧!”项逸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一言为定,不死不休?”
“一言为定,不死不休!”
城门处,吕布的铁骑已经停止了攻击,退后让开了道路,近卫军们开始集结起来,列队出城。吕布点点头,以画戟指了指城门处的近卫军:“那些人的指挥官,很不错。你一直在前面冲杀,指挥他们的将领应该另有其人吧?是谁?”

既然已经停止了交战,项逸现在也不必隐瞒吕布了:“是近卫军系统里的副将,叫做韦开。张济死后,就被我接收了。不过那之前,我也不知道他原来那么善于统率。”
吕布细细想了一想道:“韦开?我倒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近卫军原本就不被董卓重视,控制了朝廷以后,他也只是令张济去控制住,本来就没打算用上。这个人困在近卫军里默默无闻,倒是可惜了。不过既然如今跟着你,那以后的机会却是多了。”
项逸轻笑一声:“没错,看来我倒是捡到宝了呢。马上他便来了,你可要一见?”
吕布摇摇头:“不必了,等我手下亲兵把霸王带来,我就要走了。西凉军那里还要去处理一下。”
项逸微微皱眉,顾不上问吕布那霸王是什么人,开口问道:“西凉军那里?难道你说的是……”
吕布轻哼一声:“李傕和郭汜不是你放出来的么?现在还在跟我装傻。他两人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不过西凉军那里我还没有来得及控制,等我把我的铁骑分出一些安插进去之后,才算是把这支部队完全纳入掌中呢。”
项逸一愣:“死了?那么说你原本就知道我们会留着李郭二人的命,再放出去控制西凉军?”
吕布点头道:“没错。你们打算让他们回到西凉军中,挑动西凉军与我对抗吧?只不过被我提早一步发现罢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把西凉军全部留在营地里,而只用我的嫡系铁骑来进攻?我正是防着你们的这一手呢。如果西凉军阵前被策反倒戈,那更麻烦,不如我亲自动手,反正我的铁骑也足以把你们全干掉了。”
“不过说起来,你看来不像是会用这种鬼蜮伎俩的人,那么制定这个计策的,应该是徐庶那小子,或者是你的老师水镜先生吧?”
项逸见吕布早已知道,便也坦然道:“是先生提出的。不过元直一早便已经知道,他们一直瞒着我,直到方才才告诉我而已。不过……”
项逸皱眉想了想,又道:“你虽然武力超凡,但却也不是善谋之人,能发现这一点的,应该也不是你自己吧?”
吕布闻言一愣,随即也笑了一笑:“的确不是我。而是我帐下新收纳的一名谋士,姓贾名诩,字文和。”
“贾诩贾文和?”项逸把这个名字在口中默念几遍,开口道:“此人我却从来没听说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吕布道:“他却并不是我搜罗而来,而是自荐门户的。他本来是牛辅部下,但也是一直默默无闻。董卓一死,他便来我这里求见,说有两份大礼要送我。其中之一,就是算出你们会留下李傕郭汜的命来对付我,要我早做准备。”
“那另一份呢?”项逸听见两份大礼,开口问道。
“另一条就是……杀天子!”吕布简单的一句话,令项逸惊讶万分。
“为什么?我本来还以为这种无谋的举动是你自己决断的,可居然……他既然能轻易算出我们的计划,怎么还会让你做出这样引火烧身的举动?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一举不啻于是将天下诸侯的兵锋引向你的身上么?”
吕布哈哈一笑:“没错,我听见他这么说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本来以为他是个疯子,打算将他赶出去作罢。但听他详细解释,我却是明白了。”
“此前十九路诸侯联手攻打董卓,为的是什么?不是他占据了洛阳,而是因为天子在他的手里,朝廷在他的手里。这些诸侯们还冀望着能够击败董卓,然后在天子那里讨点封赏。虽然那些太守、刺史、州牧的名号只是虚弦而已,但有了一个天子任命的名份,也就有了大义,行事上自然方便许多。”
“更有一些实力强大的家伙,还是存了干掉董卓之后,自己控制天子的心思。将天子自己握在手里,同时依靠自身的实力,凭借那个至高大义的名份来号令天下,讨伐不从。只要他不像董卓那般暴虐,同时在表面上对天子执以臣礼,事事都用天子的名义下达,这还是相当可行的。这就是所谓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那为什么你不这么做?”项逸突然打断了吕布的话,开口问道。
“我没有那个资格。我以前是董卓的部下,在名声上先天就不利。何况此前在虎牢关大战,关东诸侯均与我有仇怨。即使我控制了长安,控制了朝廷,控制了天子,还是不可能以此为凭借发号施令,只能遭到同董卓一样的待遇。迎接我的,将会是诸侯再一次联合起来,攻击我。”
“那么,难道你杀了天子反倒不会遭到攻击了么?”项逸皱眉道。
“不,当然不会。关东联军之前进攻董卓,只是为了从天子那里得到利益而已。他们之中有谁是为了匡扶正义,安定天下而出兵的?呵呵,项逸,你原本也在联军之中,你见到哪怕一个了么?”吕布脸上挂着调侃的笑容,悠然问道
项逸脑中闪现出在联军时的情景。
知道要前往虎牢关面对吕布时便互相推诿的懦弱,在方悦兵败身死之后纷纷意图吞并河内兵的贪婪,在各自相争不得之后,将河内兵和自己一起派上前去送死的恶毒……
冷笑渐渐在项逸的面上浮现。那真是一群蝇营苟且之徒啊……项逸想着,话音中带着森冷:
“不,没有。一个也……没有呢。”
吕布笑了:“你看,的确和我说的一模一样,不是么?当我了解到贾诩所说的这条计策时,我就知道他是我不可多得的人才了。既然关东诸侯都是这样的一群小人,那么,当他们面前的饵食已经不见了以后,当他们发现已经无法从天子这块肥肉上得到利益的时候,他们还会为了所谓的‘正义’,挥兵前来攻击我,为天子报仇么?”
“不会……”项逸喃喃道,“他们只会马上开始互相攻击,蚕食彼此的地盘,扩大自己的势力……既然天子已经不在了,那么未来就有了无限的可能。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有了希望,那就是由自己的手来开创天下的希望!再也不会有什么诸侯联军了。”
“没错,再也不会有什么联军了!”吕布脸上的轻蔑之色一览无余,“当他们觉醒到大义这个名份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之后,互相之间的攻伐就将成为这片大地的主题。每一个诸侯都会不停地进攻别人,或者抵挡别人的进攻——”
吕布停顿了一下,用低沉而深远的声音缓缓道:“混沌之世,已经到来了。”
项逸咬了咬牙:“没错,的确是妙计。这个叫贾诩的家伙,看透了关东诸侯的心,也看透了天下大势的发展。他……的确是个绝妙的智者。不过……虽然是智者,却没有仁心!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令天下陷入战乱,会有多少百姓被卷入战火么?”
吕布淡然道:“他自然知道,我也一样知道。不过,那又如何?”
他的声音里带着冷漠和无情。
纵使死上千万的人命,那又如何?
项逸颓然道:“没错,他不在乎,你更不会在乎。在你这种人的眼里,只要能够取得天下,那么不管会死多少人,流多少血,都是不必去考虑的问题。现在的我,也无法阻止你。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把和平和安宁带给这个天下的!”
吕布哈哈一笑:“好,小子,我虽然不同意你的理念,但却欣赏你的决心。那么,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让我看看你的理想是不是能够实现好了。”
项逸没有答话,只是转头静静望着正在出城的近卫军。城中的喊杀声已经停止,大批大批的近卫军已经开到了城门口,在军官的指挥下慢慢向城外前进。项逸看到,好多人身上都带着血迹,或是伤痕。有些人不得不拄着兵器,甚至是依靠着战友的搀扶,才能够勉强前进。在他们的苦苦支撑下,虽然没有被吕布的铁骑击溃,但依然遭受了重大的伤亡。
“若不是吕布放过了自己,那么他们都会死在这里吧?连同自己也是一样……”项逸想着,“下一次……绝不会再让追随自己的人陷入这样的险地了!”
“对了,吕布,霸王是什么人?你方才已经提过两次了,为什么要带他来见我?”项逸忽然想起吕布之前提过的名字,开口问道。
“霸王不是人。至于为什么要让人带它来,等一会你就知道了。”吕布的回答令项逸捉摸不透,但也没有再开口问他,只是静静等待着。
孤单的马蹄声自远处响起,项逸转头望去,一名铁骑自城内飞驰而来,正是方才吕布派去传令的亲兵。
他一俟到了二人身边,飞身下马,单膝跪地,对着吕布道:“禀温侯,接到温侯传令后,文远将军已经停止攻击。另外,贾诩大人命小人来禀报温侯,等候在西凉军驻地之外的高将军已经擒拿住了李傕郭汜二人,等候温侯发落。霸王已经带来,请温侯过目。”
项逸转头看去,但那亲兵只是孤身一人一马前来,正疑惑中,却看见骑来的马背上驾着一个长形包裹,看样子,应该是包着一柄兵器。
“好的,你退下吧。回头告诉高顺,直接杀了就是。”吕布说完,转身走向马背,解开包裹,顿时一道寒光自包裹中闪现,在深夜中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是……枪?”项逸讶然道。
“没错。霸王……就是它的名字。”吕布将长枪自包裹中取出,凝视半晌,突然转身抛向了项逸。
“给你了!”
长枪自空中疾飞向项逸,项逸伸手接住,却被传来的大力震得小腹上伤口一痛,闷哼一声,才抬眼大量起眼前的长枪来。
枪身是纯黑色的,乌沉沉的底色上布满了金沙般的闪光颗粒。枪刃长得可怕,几乎有一把长剑的长度,宽约一掌,厚度快要赶上斧头了。枪身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奔腾四射的乱纹,看上去有如飞腾的龙一般。枪铛宽阔,向两旁延伸出近两寸,锐利的枪锋上闪着寒光,却并不像吕布的画戟一般隐隐透着血色,看起来并没有上过战场。
“给我?为什么?”以项逸的眼力一见便知,这绝对是一把名师打造的极品长枪。吕布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把这柄枪给了他?
“这柄枪,和我的画戟同宗同源。”吕布的眼中满是感慨,“并州的兵器铸造名师蒲齐大师在朔方荒野中发现一块万斤陨铁,由于太大太重无法搬运,于是就在旁边结庐设炉冶炼,前后经历三年,精炼三百余次,最后才得出了一百六十余斤陨铁精英。就以这一百六十余斤陨铁精英,他打造出了两柄毕生最高的杰作,也就是我手中的画戟,和你现在拿着的长枪。我的戟,名为星殒,而这柄枪,就叫霸王!”
“霸王?好名字。”项逸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枪刃,眼中满是欣赏与喜爱。作为武将,见到绝品的兵器,总是会爱不释手的。
吕布继续道:“我从蒲齐那里一起得到星殒和霸王。我用戟,所以这柄枪却一直留着,未曾随我上过战场,实在是有些可惜了。既然你用枪,手头又没有像样的兵器,那么我为霸王找一个配得上他的主人,也算是对它的补偿了吧。它的父亲是天下名匠,它的兄弟在我的手中也创下了赫赫威名,只希望你善待它,莫要折辱了它。”
“放心吧,吕布……我会让霸王这个名字,响彻这个天下的!”项逸扬眉傲然道。
“很好,那么我走了。带着你的人赶快出城吧。记得,不要忘了你我的约定。”吕布说完,拨马转身,呼咤一声便冲进了茫茫黑夜中。身后的铁骑也随之齐刷刷调转马头,追随着吕布飞驰而去。
“吕布……谢谢。”项逸看着吕布离去的方向,自口中轻轻吐出四个字。
他现在也说不清,自己和吕布之间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了。吕布今天放过了自己,还将手中的霸王送给自己,但异日,自己却要持着霸王来与吕布决战,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那的确是……很奇妙啊。
“将军!”身后传来叫喊声。项逸转头望去,韦开正策马向他驰来。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韦开人还未到,便在马上气喘吁吁地开口了。“我带着人一边防御,一边慢慢后撤。但是毕竟吕布的铁骑太强了,我们的骑兵又不在,死伤实在太多,眼看着就要全面崩溃了,可吕布军却突然停止了进攻,我们才得以撤离军营向城门进发。是将军把吕布干掉了么?”
项逸苦笑道:“我哪里能杀得了吕布?只不过……是吕布放过了我们而已。具体情况先离开再说吧,我快要……撑不住了。”
话刚说完,项逸一头向地上栽倒下去。
“将军!将军!”韦开急忙跳下马来,赶到昏倒的项逸身前想要扶起他,可刚翻过身,便倒抽一口凉气。
他看见了项逸身前的创口。吕布的戟锋整个撕裂了他的小腹,再加上项逸为了锁住吕布的画戟而故意将其按死在体内,留下的伤口大得可怕,整个胸部以下尽是血肉模糊一片。
“将军,再多坚持一下,我马上送你出城!”韦开焦急地叫唤着,一面将项逸扛上了马背。
项逸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睡在一个帐篷里,天已经亮了,自帐帘后射进来一线阳光。自己的身边围了一圈人。元直,水镜先生,貂蝉,韦开,个个面上都带着焦急之色。他又闭上眼睛恢复一下精神,才再度睁开问道:“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貂蝉见到项逸醒来,娇餍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但是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拉住了项逸的手。
“已经到了荆州了。”元直抢先开口道。
“什么?荆州!”项逸一惊,几乎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我们怎么会到了荆州?哪里有那么快?”
元直脸上满是愁苦:“你已经昏过去一个月了好不好……我们一路行军,一直都担心着你,真怕你就这样一直昏迷,再也醒不来了……”
“……一个月?”项逸满脸震惊,“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昏去那么久?吕布那一戟只是外伤而已啊……”
“别听他胡说了!”水镜先生一脸无奈地打断了还要往下说的元直,“元直在跟你开玩笑呢。你只昏睡了一夜而已,我们现在还只是在长安城外。你的伤口包扎得很好,没有大碍。以你的体质,恢复不成问题。”
项逸狠狠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元直,才转向水镜先生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先生下面有什么打算?”
水镜先生想了一想道:“我们还是先听你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我们再做决定好了。当时在场的士兵已经告诉我们大致的情况了,你自城跃下,与吕布交手,自己身受重伤的同时也刺伤了吕布的左手。不过他们只看清了动作,具体你与吕布之间的对话知道了。”
项逸点点头,将昨晚与吕布之间交谈的情况说了一番。
“吕布……真是个令人想不明白的人啊。我们昨天先行出城之后没多久,就听见了城内的喊杀声。最后一拨出城的士兵告诉我们,吕布率领铁骑自另一方向攻了过来。我们一直担心着,但又无能为力。即使回去,也只能给你添麻烦而已。”水镜先生听完叹息道,“不过……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吕布居然会碰上这么样一个鬼谋之才,不仅看破了我们的计谋,更为他制定下除天子以乱诸侯的奇策……原本为他设下的圈套就这样被轻易化解。有了谋士的吕布,恐怕以后在争霸天下的路途上会顺利得多啊。不过这个贾诩……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纵是奇才,没有一展所长的环境只怕也很难为人得知吧。不独是贾诩一人,我身边不是也有一个这样的奇才么?韦开,你说对不对?”项逸转向韦开道。
“将军过奖了……”韦开的脸红了一下,“在下哪里谈得上什么奇才?”
“以步兵部队力抗吕布的骑兵,虽然时间不长,又是在城内巷战,但能指挥若定,坚持那么久而不崩溃,这份将才天下又有几人能有?那个在幽州威名赫赫的白马将军公孙瓒,不是在洛阳城外被吕布一击而溃么?你当年在近卫军中的时候,又有谁能想得到?”
项逸说完,元直也接上了话头:“没错啊,韦开,我看你长得比我还瘦了一些,又那么清秀,怎么也不像是个大将的样子嘛,说是军师倒还差不多。说说看,你怎么在统军方面那么擅长的?”
韦开略一迟疑,想了一想,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开口道:“其实,我也只是自幼熟读兵书,又有家父教导而已。在这之前,我也只是负责近卫军的操练,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而已。”
“没有上过战场都这么厉害?那等你再打上几仗,你不是就能带着步兵把吕布的铁骑打得落花流水了?”元直嘿嘿一笑,说得韦开脸上又红云一闪,好不自在。
“令尊教导?令尊何人?老夫好似从没听说过姓韦的名将啊。他如今何在?”水镜先生默默想了半天,却始终想不起韦氏出过哪一个大将,还是只能开口问道。
“家父已经在五年前病故。那之后,我就进了近卫军。家父并非行伍出身,他所授兵法,也是祖上传下的。只不过祖训是不得在朝为官,所以自祖上起,就一直是一介布衣。只不过……”
韦开看起来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到了我这一代,因为觉得让家传的兵法就这样没落下去实在太可惜了,后来家父过世之后,就应征进了近卫军,一直做到了副将的位置上。只是……总是违背了我们韦家的祖训……”
元直莫名其妙地问道:“祖训?为什么你们家会有这样的祖训?既然有这样的家学,为什么要让它一直埋没着?”
韦开面色一敛,叹了口气,缓缓道:“算了,也没什么可说的……几百年前的往事,过去就过去了。既然我现在在将军的麾下,那么就用我这一点微薄的能力为将军做一点事吧。至于别的,我也不再去想了。”
“对了,项逸!” 项逸等人见韦开似乎并不愿意提及往事,便也不再追问,元直却突然开口道,“韦开说,那天我们看到的城中落雷,是张辽招来的,你怎么想?”
“什么?张辽招来的?人怎么可能招来雷电?”项逸讶异地望着韦开:“你确定你没看走眼?”
韦开点头,认真道:“没错,的确是张辽招来的雷电。我本来已经包围了攻入军营的铁骑,但是张辽冲入了包围圈,每挥动一次长刀就落下一道雷电,周围的士兵都被击成焦炭,他却丝毫没有损伤。若非如此,我有把握将铁骑全部围歼。”
“全……全部围歼?韦开,你之前怎么没有跟我们说过!”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死死盯着韦开,元直更是一句问话脱口而出。
“我的兵力是铁骑的几倍,虽然战力上弱于铁骑,但是兵力的优势给了我调动的条件,当然,还要加上一点点运气了。加上貌似是因为张辽一开始太过轻敌,过于信任铁骑的能力,没有指挥,只让他们各自为战的缘故。否则的话……只怕我也没这样的机会。”
项逸按住了元直的肩膀:“这种细枝末节不用去追究了。你的杂学最多,我想听的是……你对张辽的看法。”
元直想了想,开口道:“按我看,这种事情是违背常理的。如果张辽真的有这样的能力,那么他之前随吕布征战的时候为什么一直没有使用?这是不应该的。但不仅仅是韦开,我和老师也都去问过近卫军下面的好多军官和士兵,他们都说确实看见了张辽每挥一刀,就带下一道落雷。如果说看错,那也不会那么多人同时看错吧。总之,在了解真相之前,很难做出判断呢……”
“说了等于没说……”项逸翻了翻白眼,“算了,既然我们短期内不会与吕布交手,那么不用急着费心去考虑这件事吧。即便张辽真的有这种能力,那么以后我们也一定会了解得更多。等到真正需要面对他的时候,说不定我们已经完全摸清了真相呢。既然你知道得也不比我更多,那么就不去管它,先来考虑我们的去向问题好了……”
“吕布已经占据了长安,而因为他杀了天子,天下的诸侯得到消息以后应该就要开始互相征战了。大家看我们的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呢?”元直率先开口问道。
“韦开,你说一说现在我们部队的情况吧,在城内与吕布军作战,我们的损失应该不小吧?”项逸觉得还是应该先看看自身的实力再决定行止。
韦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所有部队出城之后我已经做过了大略的统计,近卫军三万人中,一万骑兵只是在初始冲击吕布铁骑,因为将军很快斩杀了敌军领军的主将,所以我们的损失并不大,大约还余下八千骑左右。但两万之数的步兵队伍的伤亡就大多了,因为是殿后部队,而且遭到的又是骑兵的攻击,所以损失了近六千人。”
元直讶然道:“损失六千多?那不是已经接近三成了么?”
韦开听见元直此话,以为是责怪之意,忙对项逸抱拳单膝跪地道:“在下无能,遭致部队损失惨重,请将军责罚。”
项逸忙伸手将韦开拉起,笑着摇头道:“别介意,元直只不过是惊讶而已。他和我,都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想我明白元直的意思,一支部队能够在面对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对手,而且自身损失三成的情况下还保持着完整的建制没有崩溃,实在是很少有的事情。能做到这点,完全是你这个指挥者的缘故。另外……不要叫我将军了,我可是从来也没做过什么将军,我看你比我的年纪还大些,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你看,元直还不是从来就叫我的名字?”
韦开慌忙道:“在下不敢。尊卑有别,在下既然决意追随将军,怎能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元直大人与将军同窗多年,在下不敢与他比肩。”
项逸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好吧……那至少别叫我将军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叫名字的话,那就叫我的表字伯凌好了。虽然这个表字从来都没有人叫过……”
“是,伯凌大人!”
“不用加上大人啦……”项逸快要受不了韦开的拘谨了。
“是,伯……伯凌……”韦开似乎还是很不习惯的样子,在口中含糊了半天才说出口。
“好啦好啦,不就是个名字的事么,搅缠那么半天。”元直不耐烦地说道,“还是先说说看下面去哪儿吧。”
“先生,您的想法呢?”项逸恭恭敬敬地对水镜先生问道。这种时候,应该先征求一下老师的意见。
“呵呵……我已经老了,你们也已经长大了。项逸,你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靠自己的力量与当世群雄去一争天下,那么就不应该还把自己当成是一个事事需要向我求教的孩子。这一次,你和元直一起来决定好么?”
“我们自己决定么?”项逸沉吟了起来。
关东有太大太广阔的天地了,不过并不是什么地方都适合自己。
公孙瓒的骑兵已经被吕布几乎完全摧毁,同时崩溃的还有他的威名,要吞并他的难度应该不大,但问题是幽州离自己太远了,一路上有许多的势力。况且,袁绍那个心黑手毒的家伙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就凭自己现在的实力,要和他对抗只怕很难。
同样的道理,江东和徐州应该也不能去了。虽然那里的刘繇、王朗、严白虎、陶谦也都是庸碌无为之主,但是一样的距离遥远,路上还有袁术和曹操的势力,难以到达。
中原和荆襄呢?在联军中见过的那个曹操,似乎不是个平凡之辈。他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俾睨天下的霸气和野心。虽然他的势力在陈留一带,不算太大,但和自己这两万多没有根基的散兵相比还是胜算大得多了。
刘表……虽然是自己旧日的主君,但是也谈不上有什么情分在。何况当日在关东联军的时候,不正是他将自己出卖给了那些人,送上城头送死的么?不过他的实力还是不小,虽然帐下并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但兵力雄厚,尤其是庞大的水军,很难对付。何况即便自己能够击败他,荆州那样四面皆敌的地方也不适合立足。
而且现在吕布为了争夺天下,一旦长安安定下来,下一个目标显然是东进。北路出潼关进入司隶,或者是南路出武关进入荆北,那么他的对手不是曹操就是刘表,自己目前可不打算那么早跟他打上交道。
那么,巴蜀呢?西川的刘璋并不算什么明主,但西川地形多山地,易守难攻,攻占不易,而以之图中原却也一样困难。
同时,吕布铁骑的威力也给了项逸很大的触动。在空旷平坦的地形上,骑兵是当之无愧的霸者。而如果能够拥有一支像吕布的并州铁骑那样的骑兵部队,项逸才能算是真正拥有了争霸天下的本钱。
那么,能去的地方似乎只有一个了。
“项逸,你有什么想法?”元直看着沉思了半晌的项逸,开口问道。
项逸抬起头望向元直,面上带着微笑:“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只不过,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
“哦?是么?其实我也想好了去处,不过不知道和你的是否一样呢。”元直面上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那么……一起说怎样,我数三声,然后我们一起说出答案吧!”
“一!”
“二!”
“三!”
“西凉!”
元直和项逸的口中同时蹦出了两个相同的字眼,随后对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项逸自躺着的褥子上站了起来下到地上,披上外衣走出了帐幕。今天的天来得特别晴朗,阳光自湛蓝的天空慷慨地撒下,地上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露出黄色的泥土表层和上面的枯草。
项逸张开双臂仰着头,闭上眼,让自己充分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太阳晒在人的身上,还是很暖和。
“元直,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和我想的一模一样的。”项逸没有转身,依然闭着眼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开口道。
元直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我,也是这么肯定的。”
“呵呵,我想如果孔明在这里的话,他也会和我们一样吧?”
“那是……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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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事变篇完结,第十七章将会在8月6日也就是周三更新哦!大家注意一下,每天都会更新的,我每天都会发微信通知大家的~】www.xiaoshuodaq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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