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咫尺梦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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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鳞光闪闪,烟波渺渺,笙歌之声犹未绝,却见冷雾中夜空星光黯淡,风吹箫竹,卷起一片凄清,残月半弯。
楚云舒但觉心头一痛,胸口一窒,脚下一个踉跄,所凝法咒,登时解了,身形便露。只听画舫之上,有人大喝道:“是什么人?!”却是那画舫上的卫士,见了楚云舒,大声喝问。
楚云舒听若未闻,他眼中所见,唯有一人,那是他的雪儿,曾在他掌上舞,耳畔唱,与他心手相牵,陪着他云游天下,为救他溅血雪山的雪儿呵。少年呆呆前趋,眼中不觉已是热泪满眶,顺颊流下,欲诉无言:雪儿,你可知道么?我弃了诗书,不再醉心功名,为你;我从师傅修习仙道,勤修苦练,也只为你。金榜提名,状元及第,我不稀罕;得道飞升,金身不灭,我也不稀罕。只要你在我身旁,无论青冥人世,酆都地狱,哪怕断肠毒酒,我也甘之如饴。我们发过誓的,今生相守,永不分离。
少年啊的一声嘶吼,跪坐地上,垂首按地,泪滴溅落,在那白玉地面上,碎成点点泪花:可你,却为何,成了颛臾皇妃!
“刺客!”金甲卫士中一个手握金鳞剑柄,武官模样之人喝道,“拿下!不得惊扰了圣驾!”那些卫士应诺而上,枪林剑戟,便往少年身上招呼。
少年恍若不觉,心既已死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眼见剑戟将至,少年背上忽然光芒大盛,一剑飞起,围着少年周身盘旋,剑气泠然,却是浩天剑。原来,那神兵护主,虽未得驱动,但察觉主人危险,却是自行出鞘,盘绕相护。那上古神兵,森然剑锋,岂是凡铁可挡,一转之下,那些卫士只觉手中一轻,仔细看时,剑断枪折,已是失了武器,大惊之下,慌忙后退。
少年求死之心却起,伸手握住浩天剑,那剑甚不甘心,蜂鸣不已,只是挣脱不开。但那些卫士脸上挂着惊疑之色,狐疑之间,却不敢上前。
正僵持间,却见那座上少女眼中厉芒一闪,幽光一荡,四周泛起一阵诡异的暗紫色,无论那颛臾国主,金甲卫士们,还是那些女乐,便是那四周轻飘的花蔓枝叶,皆都定住不动,点风不扬,整个空间如同凝固了一般。只见空中三道光闪,人影现处,却是万妙仙子、烈火神君与沙魔三人,三人站定三方,正拦了楚云舒退路。
那少女站起身来,轻移莲步,走到少年身前,冷冷地看着他,突然运掌,九色华光起,当头照少年头上拍下,少年愣愣得看着她,只不反抗。那浩天剑蜂鸣益盛,剑身剧颤,突听铿然一声,一道光撞在楚云舒手腕上,楚云舒不觉便松了手,却是那昊天镜。但见那二器交鸣,白光呼应,迎向那九色华光。

只听轰得一声,那二器竟被华光震飞,但也幸得那二器一阻,那道华光却是偏了,只是楚云舒一心求死,未聚法力,被那交击之势震开,晕死过去。少女运掌又起,便待再击,却突然目露痛苦之色,松开掌诀,双手护头,口中呻吟,似是痛苦非常。
正当此时,突见一道黑光冲来,照着楚云舒一卷,却是将他卷起,呼啸一声,便望着沙魔而去。那沙魔聚起掌力,似是欲击,却不知为何偏了一偏,双脚一移,已是失位,被那黑光直闯过去。事起突然,万妙仙子与烈火神君正待要挡,却见那黑光疾闪,刮一阵风,扬长而去。
* * * * *
青青山谷,幽幽山泉,少女荡足溪间,白璧般得玉足激起阵阵水花,银铃般得笑声在山谷间回荡,身后的少年含笑看着。画面一转,却见百花丛中,一座秋千轻悬,那少女倚首少年肩上,耳厮鬓磨,巧笑嫣然。
“楚云舒,醒来吧……”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飘飘渺渺。
“我没睡着!”少年狂吼道,“这里有我,这里有雪儿,这里就是一切!”
“你何必自欺欺人?还是说,你只剩下沉醉在梦里,这么一点勇气了吗?”那声音不依不饶,继续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骗我!”少年对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大吼道,“给我滚出去!这里除了我和雪儿,谁也不需要!”
“我没骗你,你也知道我没有骗你,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不要再说了!我不听!”少年双手捂住耳朵,跪在地上,大吼起来,却终于声嘶力竭,以头顿地,哭了起来,“雪儿做了皇妃……她还要杀我……就算我醒了,我又能做什么......我不要醒……不要醒……”
那声音不再响,却见一道暗雾泛起,那雾色之中,走出一人,金冠黄袍,白面微须,正是颛臾国主孟旭,他一把抢过少女,缓缓又往那雾色中退出,狞笑道:“似你这般废物,也想与朕抢爱妃么!哼哼!哈哈哈哈!”
“把雪儿还给我!”少年惶急,起身追去,却见那大雾之中,两人身影越来越淡,倏忽隐去。
“不!”少年大呼一声,猛得睁眼,额头上冷汗淋淋,却见头顶红梁交错,四周供着佛像,竟是在一处庙宇中。
“哼!你终于肯醒了么!”冷冷的话音传来。
楚云舒坐了起来,循声看去,却见庙门处,一道黑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样貌。那黑影走上前两步,在月光下,却见一个少年,浓眉大眼,一袭黑袍,眼中精光闪烁,暗色袭人,正是“无夜公子”苏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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