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从梦中醒来，最希望看到谁的脸？
当土方再一次感觉脸上湿湿，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睁不开眼睛了。眼脸似乎不再属于他，使劲皱紧眉头，还是没有一丝光线进入眼睛。上下眼皮牢牢的粘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土方想要用手去揉眼睛，刚一弯胳膊，耳边就响起了叮当之声。他被锁住了。双手双脚，甚至是躯干，都被粗大的铁链拴在了一块木板上。更奇怪的是，当他吞咽唾沫的时候，舌头非常生硬，碰到的牙齿，又长又尖，完全不是自己的。
一阵轻风吹过，土方嗅到了一股幽香，在这股幽香里，夹着着些许汗水的味道，些许血腥的味道，些许米饭烧糊了的焦味，些许油腻的味道，甚至还闻到了赤水江的腥味。随着幽香的到来，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是如此的清晰，土方甚至听到了两只脚起落时不同的响声。
幽香更浓了，脚步在土方前面停了下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代替了他们。
“这里是地狱么？”土方张嘴要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几乎是吼出来的。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是女人，声音很好听，却完全没有感情。平平的声调，没有起伏。
“可以让我继续睡么？”
“不能。”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拴在土方手上的铁链，“你现在是我的仆人，你要为我服务。”
土方坐了起来，想要松动下血流不畅有些麻木的双手。当他摸下去的时候，却像摸到烧红的铁棒一般，缩了回来。自己的双手长满了长长的硬毛。
“我是谁？”
“我的仆人，不用太惊讶，这是我新赐予你的身体。”女人又去解土方脚上的铁链，“试着站起来。”
土方扶着木板，探出脚去。软软的地面又使他将脚缩了回来。
“地上有什么？”
“石板地面，能有什么。这么胆小怎么做我的仆人。”女人平静的话语里，有了些许恼怒，“来，扶着我。”
土方接过伸来的胳膊，细细的。踩在地板上，脚下依旧软绵绵的。这时候，土方想起了自己的眼睛，伸手去摸时，他的手又不动了。
脸上突出了一块，长长的一块。左右两边各是一排硬硬的尖状物。居然是牙齿！再往前，是几根硬硬的毛发，是胡须！一个湿湿的柔软物就在突出的那一块的顶端，手摸过去的时候，他闻到了汗水的味道。那是鼻子。
“这是怎么回事！”土方使劲抓住那女人的胳膊，怒吼着。
“你弄疼我了！”女人大叫一声，使土方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里真的是地狱么？”土方摸着自己动物一般的脸，一条深深的疤痕横贯双眼。
“不错，这里就是地狱。但是只要听我的话，我就放你回去。”
“为什么要回去？”土方凭着味道，转过身来，面对着解开自己束缚的女人，“如果可以，我愿意呆在这里。”
“不行，我一定要出去！”女人有些激动，“这也是我为什么救你的原因。”
“你救我？为什么？你不知道打扰死去的人，是很不应该的事情么？”土方低吼着。
“如果你真的一心想死的话。”凭着声音，土方知道身前的女人倒退了两步，“告诉你吧，我在你脑中植入了一块电极，只要我轻轻一按，你就会死去。”
“那就让我死吧。”土方坐了下来。
“没那么便宜的，我可是费了半年时间才把你的人格移植进现在的身体。你不带我出去，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人格移植？那是什么？”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的身体已经破破烂烂残缺不全了，只有脑袋还完好，只好把你的人格移植到另一个生物体内。”
“你到底是谁？魔鬼么？”
“呸，你才是魔鬼呢。”平静的话语，又有了些许波澜，“魔鬼会救你么？”
“我只想死去。”
“如果正常来讲，你已经死了。我用你的人格覆盖了这头怪物的，让它可以为我所用。”
“我宁愿让我的人格消失，留下那具躯壳。”
“是吗？年纪轻轻就寻短见，被小情人甩了？”
土方不回答，对面的女人走近两步，“如果你带我出去，我可以让你要什么有什么。统治全世界都可以。”
“我就知道你是恶魔。”土方不想再继续说了，躺在了刚才的木板上，要继续睡觉。
沉默了许久，那女人见土方真的睡过去了，就走到木板边，用她那毫无感情的话语说：
“你不想再看到你妈妈了么？”
话语刚落，土方腾的坐了起来，吓得边上的女人差点跌倒。
“你真的是魔鬼么？”土方凭着各种感觉，拉住了快要倒下去的女人。
“不错，如果你带我出去，我可以让你再见到你的妈妈。”
“我不需要！”土方放开了抓在手里的胳膊。
“真的么？”女人挨着土方坐了下来，“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土方躲开靠近的女人，向旁边挪了挪。
“这里是你们说的白门山的里面。从这里出去的一条通路的路口就是伊芙堡。”
“什么！”土方跳了起来，软软的脚垫踩着石板上没有一丝声响。
“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十一年前是你救了我？”土方去抓女人的手，听到自己的话，那纤细的胳膊似乎在颤抖。
“不要说了！”一直平静如水的声音，突然如洪水决堤一般，尖锐。
土方也被这声绝命的呼喊吓到了，松开了自己的手。
“对不起，有些事情我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就不要记了！”女人还没有恢复平静，“说，要不要带我出去？不想的话，我马上让你得到安宁，再也哭不出来！”
“哭不出来。”土方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是一间刷的雪白的屋子。
“你要我干什么？”
“很简单，带我出去。”
女人抓起土方长满硬毛的胳膊，就往前走。土方不知道自己这个什么都看不到的怪物，怎么帮她离开这里。脑中不断闪着各种疑问，跟着前面的这个自称他主人的女人，毫无目的的走着。
静下心来的土方，忽然意识到这里和外边不太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仿佛一直挑着重担的身体，卸下了货物，说不出的轻松。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即使是御风飞行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的飘然。
“吃些东西，我们今晚就行动。”女人停了下来，让土方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土方闻到了米饭的香味，却是糊的。还有猪肉烧烤的香味，却有些许腥味。一直以来，土方很少吃到肉的，知道面前有这么美味的东西，早就流出口水来了。连忙凭着敏锐的感觉，定位目标，要施展魔法，将他们移动过来。
但是，那种熟悉的波动没有出现，魔法失败了。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那种轻松的感觉，原来是释放魔法时，在身边波动的东西没有了。
“这里是天堂么？”土方头一次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食物，由于嘴巴太大，不易咀嚼，只好往里面倒。好些米饭都漏出来了。
“有饭吃，地狱就成天堂了？你这个人活得真简单呢。”
“如果米饭没糊，猪肉烤透些，我就不会怀疑了。”土方说完，要去拿第二块肉，却被女人一把夺走了。
“什么，说我不会做饭么！”
这女人都是这么小气么？还没说煮饭的时候水放少了，不仅烧糊，还夹生，就已经如此了。土方是吃过苦头的，也不争辩，继续往大嘴里倒米饭。大概没怎么咀嚼，间有夹生，肚子很快鼓起来，有些撑着了。
“我吃饱了。”土方想喝水，刚要讨，女人却把她手里的那碗肉，砰的放在了土方前面，“把这个吃完！”
常言说，死也不当饿死鬼。死刑犯还有吃断头饭的规矩。其实撑死不比饿死好受。起码饿的慌了，填下肚子就好了。要是撑到快涨了，只有吐才能解决。
“你要杀我就干脆点吧。”咽下第三碗烤的不怎么透的猪肉，土方捂着快要破的肚子，瘫坐在了椅子上。
“这点苦就吃不消啦，想那几天里，你的身体吃上三个人都没问题。”
“什么！”听到吃人，还是自己的身体，土方突然想起了一个血淋淋的场面。像馒头一样被咬着吃的无极双煞。
土方只觉得肚子一缩，一股酸滑的粘稠物，直冲喉咙。
“哇。”他吐了。
“你真的是恶魔啊！”
“没错，告诉你，以后不要惹我生气，要不然有你好受的。”女人递过来一个杯子，土方嗅到了令吐的快要昏沉下去的脑袋猛然振奋的味道，那是酒。
“怎么这么酸？”喝上一口，酸的他只吐舌头。根本不是酒，是醋么，自己最讨厌吃的东西。
“酸么？很香啊，这么好喝的葡萄酒，怎么会酸呢。你的舌头不是人类的，味道就不一样了吧。”土方听到女人也在喝，居然还说好喝，还以为又见到个喜欢吃醋的女人呢。听到后面半句，一下子又瘫坐了下来。
“难道我不能再喝酒了？”居然不能再喝酒，喝了也只是醋的味道，那以后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你让我死了吧。”
“如果你带我出去，我可以让你恢复人类的身体。”
“真的？”
“我有必要骗你么？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女人又来拉土方的手。
“这里不用打扫下么？”自己脚上的肉垫踩在吐出来的秽物上，非常难受。
“这里已经用不着了。”女人平静的话语里多了一丝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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