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淑女不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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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阔风清,月朗星稀,是一个星期来阴雨连绵的北京城难得的好日子。
东方云桑躺在又破又旧的老式席梦思上,辗转难眠,脑海中满是唐三彩杀人时的恐怖景象。凶狠凌厉的眼神,劲爆十足的动作,杀人的快意凌厉,分明跟电影里的职业杀手无异,和那个温婉可倩、善解人意的微笑女神哪里有半分相疲?
不知不觉间,东方云桑的冷汗已将被褥和床单浸透,**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这种恶劣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天,就算是个瞎子,也应该知道带把雨伞出门。
车厢外油着“王老吉还有盒装”广告的公交汽车在人们烦躁的目光里终于驶进了东站。后车门一开,东方云桑从里面滚了出来,跟着一大堆的书本从他的**后一起飞了出来,“扑咚”一声栽进了前面的水坑里。人们匆匆瞥了一眼,便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从东方云桑身边横冲直撞,涌入车厢。
这时候,从里面探出一颗长满金发的脑袋和一只晃着折叠式雨伞的手,一脸的憎厌与嚣张,把伞柄顶端的黑色书包抛了过来。“咚”地砸在了东方云桑的脑袋上,差点又让他倒在了泥水里。“书呆子,你的雨伞我们兄弟收下了,你就好好享受雨水浴吧。哈哈哈哈!”缩回车厢,与旁边的死党得意地大笑。
东方云桑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瞳中隐隐透出愤怒。
东方云桑就读于首都北京的紫阳五高,一米八的个头和他的相貌一样在紫阳五高并不出众。谁也没有因为他是免交三年学费的优等生而去过多地注意他,这样的人通常是书呆子,虽然东方云桑不属于这一行列。可他却是紫阳高中最有人气的名人。
每个人见到他都会带着惊喜,戏谑道:“看啊,东方懦夫来了耶!”
听到这句话,东方云桑恨不得找块豆腐当场撞死。
五官端正、身材挺拔的东方云桑怎么看,都不像任人欺负的主儿,偏偏他从娘胎里带着出一股无可比拟的萎靡怯弱之气,加上他做人本分,被人欺负后,更加畏手畏脚地做人,最后彻底沦为人尽可欺的主儿。最有名的一次是身为高中生的他被一名小学生抢了他的冰淇淋,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被正好路过的同学看见,回到学校大肆宣扬,使得他“东方懦夫”的名号更加响亮。
“妈的,出门都不带雨伞,要是哪天老子变强了,一定也让你们尝尝狗吃屎的味道。呸!”东方云桑恨恨地吐出一口泥水,猛然想起什么,虚弱的身子陡然一颤,面上青白一片:“糟了,那是雷震的雨伞!”
雷震就是东方云桑的同桌。由于东方云桑性格懦弱,从小到大,没有一个朋友。直到高二才结识了雷震这半个朋友。雷震十三岁的时候爸妈被古惑仔乱刀砍死,就跟着老大出来跑江湖。现如今,是燕京黑道颇有名气的人物。
然而他这样的黑道角色却不知怎么的也想要毕业,自然也就要考试交作业。自从两年前两人意间成了同桌,东方云桑就成了雷震的智囊,为他解决可不少学业上的事宜。同样,雷震也为东方云桑解决一些生活上的麻烦。有一次,雷震为了教训欺负东方云桑的家伙,几乎把人打成残废。东方云桑又怕又喜,一度把雷震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但东方云桑不是木头,知道豪爽讲义气的雷震从骨子里瞧不起自己,两个人只是简单的合作伙伴。正因为这样,东方云桑更不想欠雷震的情。无疑意味着自己的家庭又要付出一笔不小的赔偿金----对于他们家而言,一分一毛都必须精打细算。
叹了口气,东方云桑将课本拢入书包,反手抱住身体,缩成一团,跑到了站台蓝色的遮阳蓬下。嘴里呼着寒气,浑身哆嗦,竟然冰冷一片。结舌道:“妈的,要是......我成了教育部......部长,一定废除......该死的高考。明明星期六了,也......不让人休息。哈切!”整个人抖得更加厉害了。
现在是四月末,正值春暖花开,持续的降雨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冷气。但是每逢刮风下雨、起霜落雪的日子,东方云桑的身体就会出现不适,严重的时候肌肉僵硬,浑身冰冷,甚至呼吸短促。奇怪的是,不管他病得怎么厉害,哪怕是只剩下一口气,都会从鬼门关上徘徊回来。有经验的医师检查过东方云桑的身体,却无法从医学的角度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隔壁的陈大爷是个周易迷,认定东方云桑是至阴至虚之躯,才会在阴气极重的日子出现不适的反应。可他又无法解释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的人为什么会有一具至阴至虚的身体。
离家还有一公里,东方云桑一咬牙,冲入了雨幕中。家境的贫寒,让他不得不选择跑步回家。东方云桑安慰自己——这样可以暖身。
为了抄近路,东方云桑跑进了狮子胡同。它的历史可以追随到明清时期,现在早已破落不堪,到处是水洼。

东方云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眼看着过了狭长的胡同,就是一片广阔的地域。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冲天的暴叫:“滚开——”
东方云桑只觉原本冰寒的心脏仿佛蓦然被人捅了一刀,又痛又惧,骇然止步。“奇怪,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熟?”东方云桑嘀咕着,尽管十分恐惧,耐不住好奇的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脑袋从墙壁后伸出。
一个女人撑着一把粉红色的伞,气势冲天地站在那里,即使隔着层层雨帘留给人隐约的背影,东方云桑还是恩肯定,这是个很美的女人。而且给他的感觉非常熟悉。
对面的胖、瘦两个流氓显然不怀好意,正用极其猥琐的目光在女人身上下扫视。被女人的杀气一激,稍稍一愣,旋即大笑。
“我再说一次,滚!”
女人的杀气再度澎湃,如钱瑭堤决,汹汹泛来。连十几米外墙后的东方云桑都一阵心悸。
那个背影,那个声音,不正是他的前排同学唐三彩吗?东方云桑蓦然想起。
唐三彩,人如其名,美得惊心动魄,光彩照人,典型的东方美人。如果说杨贵妃有腋下狐臭之恨,王昭君有斜肩膀之辱,那么唐三彩就是完美无暇的玉女,不论身材、样貌、谈吐、气质、才智俱是无可挑剔。
传说唐三彩来注册的时候,一个无心的笑靥让在场的八百名男生一个个仰脸朝天,狂流鼻血不已。四面八方急驰而来的救护车造成的交通堵塞长达十个小时。史称“艳血事件”,被永久地载入了学校的史册,为后人津津乐道。而那八百名男生则被人呼为“八百壮士”,与唐三彩微笑女神的雅号形成鲜明对比。
如果我现在跳出去,并且如愿以偿地救了唐三彩,不知道她会不会以身相许。嘿嘿嘿,一定会的......
那两个不知道好歹的流氓仍然在笑,心里虽然隐隐有些害怕,却更多地认为女人在虚张声势,在求救,可惜这一带一向人踪罕至。
胖流氓刮着下巴,津津有味道:“有性格,我喜——”
胖流氓肥大的身躯笔直向后飞了出去,随着说了一半的“喜”字,重重摔在了七米外的水泥板上。鲜血从大脑后汹涌滚出,竟然一命呜呼。
东方云桑张大了嘴,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甚至没看清唐三彩是如何出手的。
“妈呀,妖怪啊!”瘦流氓大喊救命,转身就跑,他忘了四周根本没有人。
唐三彩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前,一记上勾拳正中他的下巴。牙齿与鲜血砰然迸泄,瘦流氓在做出平日根本不可能做出的后空翻高难度动作,连转两圈。
唐三彩悄然贴近,雪白的五指摁在了胸口,骨裂的爆响从里面噼啪传出,身子一斜,竟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胸部仿佛消失了一般,委顿在地。
东方云桑缩回脑袋,一摸胸口,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了心跳。足足停顿了两秒,心跳适才复苏过来,好似有人将锣鼓放进了胸腔咚咚打击,剧烈地跳动。想逃,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只好把释迦摩尼到弥勒佛,三世诸佛一一念遍,只盼唐三彩没有发现自己。
一直过了十分钟,再无动静,东方云桑大着胆往后面张望,唐三彩自然早已不见,现场只留下两具尸体。无意间一低头,才发现鲜血四溢开来,已经包围了他的身子。
东方云桑惊叫着,发了疯似地往外跑。淋雨加上精神上的极度恐慌和**对雨季的不适反应,让东方云桑当晚病倒,高烧了三天三夜。第四天,高烧才渐渐退去。然而唐三彩杀人时的恐怖像挥之不去的阴影一直缠绕在司马青衫的心头,他借口生病,在床上整整躺了十天。父母虽然瞧出一丝异样,好在东方云桑平素老实听话,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想到明天自己不得不去学校上课,东方云桑就忧心忡忡。
离血案发生已经整整十天了,虽然北京再度申奥成功,将举办34届的奥运会的消息成了所有媒体的焦点,但一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媒体也不可能那么迟钝。不止姗姗来迟,还将整件事说成普通的流氓斗殴流血事件,与公安局的说法一模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报案人王宝民更亲口承认自己目睹了整件事的发生,并描绘得有声有色。如果不是王宝民称“两个流氓是被对方的刀互捅致死”,东方云桑几乎就相信王宝民所见所言才是真的。
媒体与警方的蹊跷态度,让东方云桑更加确定一个可能:唐三彩是有着国际背景的恐怖份子或者像科幻小说里讲得,是从实验室里跑出来的失败的基因变异的怪物。警方就是为了避免恐慌和骚乱的发生才千方百计隐瞒真相。
东方云桑愈发想愈怕,阖上眼,脑袋缩进了被褥,暗暗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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