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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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老卫搞好了去缅甸的手续。这段时间王凯歌负责准备行李和工具,我则在吃喝玩乐之余安排好了公司的近期业务,等着准备出发。
当然我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收下老卫那张20万元的支票,虽然这相当于我那个小破公司大半年的纯利润。
我知道,如果收下这笔钱,以后我和老卫将不会在是平等的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友谊将会发生一些不可逆转的变化。毕竟,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很珍惜这些兄弟,珍惜我们之间的那种从小积累而成的平等而无拘的关系。
老卫到底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见我不肯收支票,便提议将其公司的部分出口业务通过我的外贸公司来做。我虽然知道这将是个绝好的业务机会,但毕竟还是有些犹豫,嘴上表示等从缅甸回来再商量。
但是应该说,我之所以同意与卫王二人去缅甸,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心里愿意。其实有时候自己也在纳闷,老卫是为了祖上的遗言,王凯歌是为了解开历史之谜,我跟着凑热闹到底是为什么?
自己仔细想想,骨子里又似乎很想去陌生的国度去探险。大概是按部就班地混了这三十年,日子一直是不好不坏平淡无奇,潜意识里期望有体验一些未知的新鲜的东西来改变一下我的生活。
按照计划,我们决定沿着当年远征军撤退的路线行进,我们先乘机飞到仰光,然后乘火车经同古到达曼德勒。然后由曼德勒北上乘车抵达缅北重镇密支那。中间在老卫的坚持下,我们还去同古拜祭了一下当地为中国远征军修建的纪念碑。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镌刻在大门处的一副对联:“万代汉风千秋文明”。
缅甸按山川河流及政治经济情况分为二部分:曼德勒以北为上缅甸,重镇为曼德勒(即瓦城);以南为下缅甸,重镇为仰光。上缅甸西有那加山脉,中为明克山脉,东南为汤彭山脉;下缅甸西有阿拉干山脉,中为勃固山脉,东有蓬隆山,与泰国毗连者为登劳山脉。全境三条主要河流,即伊洛瓦底江、锡唐河、萨尔温江,南北贯通全境;铁路公路南北贯通,并与滇缅路相衔接。密支那又称瓦城,为上缅甸政治中心,握交通之枢纽,扼水陆之总汇,为历史上兵家必争之地。
我们通常所说的野人山位于胡康地区的原始森林内,包括东大洛盆地和新平阳盆地。而根据侯三栋给我们标出的位置,我们需要寻找的野人谷位于缅北新平阳盆地东南方的原始森林内。
在密支那,老卫通过黑市搞到了两把六成新的AK47突击步枪,这种枪最大的优点是结构简单坚实,容易控制而且火力密集。据说越战中,美军的M16自动步枪因为难以适应热带雨林的恶劣条件而经常出故障,很多美军士兵转而使用缴获的越南士兵的AK47。在越战中成名后,AK47成为中南半岛军火交易的热宠,无论在政府军还是在地下黑帮中都有极大的市场。
我们找了当地的一位土生缅华混血小伙子旺美作为我们的翻译加向导。旺美像大部分中南半岛的土著一样长得矮小黑瘦,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显得十分有神。因为他的母亲是祖籍广东的缅甸华侨,他从小有些广东腔的中文底子,后来因为到缅甸经商旅游的中国人多了,他索性仗着小时候的中文底子当起了翻译和向导。
但是毕竟小时候学来的那些中文大多也就是些“衰人来吃饭啊”、“靓仔快点睡觉”之类的简单用语,一派到正式场合就不够用了。这几年中国人来缅甸的很多,翻译行业的竞争也日趋激烈,于是旺美同学很努力地提高自己的中文水平,但还是怕主顾嫌他的中文水平低。后来他想了个速成的办法,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成语是汉语中的浓缩精华,最能体现水平,所以他一咬牙生吞活剥背了好几筐成语,平时说话的时候不管合时不合适,总爱加几个成语在句子里。
老卫和旺美谈好了价钱,旺美便拍着干瘦的胸口说:“卫老板,你放心啦,缅甸的每条路我都是明察秋毫非常熟的啦,有我带路,一百巴仙没有问题,保证各位老板一路上风调雨顺恭喜发财!”
我和王凯歌努力忍住不笑出来,旺美又道:“可是各位大佬啊,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异想天开。你们知道的啦,野人山那里山路很多的啦,而且天各一方的很不好走,所以一定要买马。说到马,全世界路人皆知我们缅甸马最能走山路的啦。”
王凯歌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于是就去买马。在旺美的积极的撮合下,我们从当地一个肥头大耳的马贩子那里挑了六匹缅甸马。虽然我和老卫一眼就看出来旺美和这个马贩子是回扣关系户,他还是装作很认真地同那个马贩子用缅甸话唾沫星子四溅地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向我们一摊手:“大佬啊,小弟真的是黔驴技穷了,现在东西都很贵的,这个价钱也算是天地良心了。”
老卫也不愿废话,面无表情地拍出一叠缅币,旺美一看回扣到手,脸上压抑不住地欢天喜地。
缅甸马形体上比较矮小,爆发力差,但是耐力好,尤其适合在热带山地的长途跋涉。《鹿鼎记》里韦小宝和吴应熊打赌,就有关关于这种马特征的描写。我们四个人分骑一匹,另外两匹托运行李和工具,我以前虽说在游乐园的跑马场上骑过几次马,但真刀实枪的骑马长途跋涉到真的是头一次。
沿着大路行进了半天,路边绿油油地都是橡胶林。中午的时候已经可以远远望见森林的边缘了。正好附近有一个村镇,我们决定到村中修整一下,顺便补充些淡水。

走进镇子,旺美熟门熟路地向商铺买了应用之物,吃完饭。就听到外面人声鼎沸,很多男女老少都向镇中的广场拥去。旺美问了老板,原来今天有天神通。所谓天神通,翻译成中文就是一种绳技表演,这种古老的绳技是传说中能同神灵相通的人才会掌握的,现在几乎已经灭绝了。
旺美很兴奋地告诉我们:“各位大佬真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哪,这种表演是很少见的啦,小弟我长这么大都只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是好运啊好运!”
说话间像一只闻到了鱼腥的猫一般眼珠乱转,一幅按捺不住欲先睹之而后快的样子。
我们一商量,择日不如撞日,反正赶路也不急于一时,不如一起去看个究竟。于是跟随人流来到了镇中心的广场。围观的人群已经有一百多人了,当中是一个三十米见方的土铺平的小场子。
场子中间插着两根铁杆,铁杆中间站着个老头,老头大概有六十多岁年纪,一脸的江湖沧桑,正在指天划地的向大家大放厥词,我们也听不懂,估计也就是什么初到贵宝地,有钱出个钱场,没钱出个人场之类的套话。他身边还有个小男孩,也就是十岁上下的年纪。小脸黝黑,倒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滴溜溜地透着灵气。
老头说了几句,就拿出一条绳索绑在两根铁杆上。小男孩一跃而上,在绳索上行走倒立翻跟头。这些都是县一级马戏团的把戏,我们看了很不以为然。周围的当地百姓估计平时也没什么娱乐活动,都兴致盎然叫好声一片。
表演了一阵子,老头让小男孩拿着箩筐收钱,一圈收下来,叫好的多给钱的少,筐里只有寥寥十几张纸币。老头似乎早料到这种情况,苦笑了几下,然后神色一凛,又说了几句话,周边原本熙攘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旺美低声告诉我们:“这位老师傅要开始表演天神通了,大家一定不要说话,鸡飞狗跳天神是听不到的啦,一定要万籁俱寂,才能和天神说话。”
只见老头从一只大筐里搬出一大盘白色的绳索,绳子大约有小指粗细,看样子整根的长度超过数百米以上。他将绳子盘放在地上,右手抓住绳头,左手捏了个手印,微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大约一分钟的时间。老头猛一整眼,口中大喝一声,将右手的绳头笔直抛向天空。令人惊讶的是,绳头笔直地抛到半空中突然停住,仿佛在半空中被什么东西挂住一般。老头将手中的绳子再向上一扔,绳头就迅速上升一段。一分多钟的功夫,绳头已经隐没在云端里,地下的绳子只剩下五分之一。白色的绳索直直地从天空垂下,仿佛是一条联通人间与仙界的天梯。
老头又低喝了一声,只见小男孩纵身窜上绳子,像一只灵巧的小猴般攀升而上,很快就消失在云端中。过了片刻,从空中飘落下无数金色的莲花。莲花从空中袅袅飘下,落地即消失。缅甸民众都是佛教徒,围观的人群看到此奇景,纷纷跪倒顿首如捣蒜,同时将大把的钞票抛向箩筐。
大约十分钟的功夫,老头对着空中长啸一声,小男孩子绳上飘然滑下。他落地后,垂立于空中的绳梯也缓缓落下。两人收拾好绳索等物,向周遭施了施礼,悠然而去。
我看得虽不敢说是目瞪口呆,却也是吃惊非小。虽然也在电视上看过大卫.科普菲尔表演过魔术隐形飞机,但是那毕竟是借助现代化科技手段和强大的后台班底进行的魔术表演,眼下的这一老一少在光秃秃的小广场上能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作为,实在是不可思议。
王凯歌沉思半晌,悠悠道:“这种古老的绳技,相传来自西域,唐代皇甫氏的《元化记》里有过囚犯通过绳技逃走的故事,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有一篇《偷桃》,里面也有相关记载,日本忍术大师高仓植曾在十七世纪来访中国的时候也亲眼见到了这种绳技表演,称之为‘支那绳技’。可惜在中国早已经失传,据说在印度北方山区还偶然有这样的表演,想不到今天居然在这里看到。”
王凯歌的博识强记确是令人佩服,只是这厮时不时要拿出来卖弄一下书袋的风范令我牙酸不已,索性装作没有听到。
老卫问:“你知道地,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王白了他一眼说:“我要是知道自己就去表演了,不过据说金庸先生对这个也很有兴趣,曾经致信给印度友人求证。一般认为,这是一种大众的催眠术。”
我咋咋嘴说:“子不语乱力怪神,凭那个老头三期肺痨一样的身子骨,要让我们这么多人受到心灵催眠而产生幻觉,实在说不过去。”
王凯歌翻了翻白眼,反问道:“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我一时找不到话来应付,又不甘示弱,便开始信口开河:“依我看,大概是这个老头能够找到通往四维空间的入口。在三维空间里,一根绳子受到重力作用必然会下落,但是在四维空间里,这根绳子悬在空中就好象平放在地面上一样。这就好比一只蚂蚁不能越过水沟是因为它的活动范围是二维的。我们在三维空间里认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四维空间实际是很简单的。”
王凯歌到底是学文科的,听我侃侃而谈也找不到话来反驳我,撇撇嘴满面的不屑,一副文学青年的清高嘴脸。
老卫不愿多说,只是挂着招牌式的农民笑容,目光间却是对王的隐隐不屑。
旺美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陪着笑打圆场道:“各位大佬说得都是金玉良缘,小弟我是五体投地六神无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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