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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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愣着不说话,马玉河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艰难的说:“国难当头,请唐兄弟尽一份力吧。”然后眼露凶光,狠狠地盯着我。
我脑子没有转过来,下意识地点点头,嘴里在应付:“打日本鬼子嘛,有这个——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我们都应该出力的!”
马玉河点点头:“你顺着这条路向北走,再有二十多里路就到同古了,记得一定要告诉戴师长。”
我心想,不是吧,二十多里!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嘴上则说:“你老兄伤得这么重,还是我扶你一起走吧。”
马玉河摇摇头:“不要管我,你快走,一定要快,要是被日本人追上就来不及了。”说罢,用手努力推我,催促我快走。
这一幕我小时后在很多电影中见到,一般都是班长负伤了不下火线,对战士们说不要管我,打敌人要紧,最后失血过多,光荣牺牲。那时候我常常想,这班长要是去治伤多好啊,不仅不用牺牲,还能养好身体重返火线打更多的敌人。
但是看到眼前这位老兄的伤势这么重,血水从毛巾上渗出来滴在地上,要我扔下他不管实在是很不人道。
我说:“马大哥,咱们还是一起走吧。”
马玉河一脸怒色,血红着眼睛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身为革命军人,杀身成仁是天职,快走,快走,再不走我一枪毙了你。”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摩托车马达的声音,马玉河面显焦色,急道:“鬼子追来了,你快藏到树林里去。”
我说:“我扶你进去一起藏。”
马玉河惨然地摇摇头,道:“没用的,日本人找不到我是不会罢休的,这样谁都逃不掉”随即眼中闪过一份决然之色道:“快,你快去藏起来!一定要把情报带给戴师长。”
这个桥段也是电影里面常见的,一般情况是我要拉他一起藏,他不肯,我不走,推推拉拉,拉拉推推,最后还是我一个去藏起来。看现在的情景,他无论如何不肯躲起来,于是说:“马大哥,你多保重。”说罢猫腰钻到路边芭蕉林里。
刚钻进芭蕉林伏好身,就听到外面的摩托车声音由远而近,然后听到几句叽里哇啦的日本话,紧接着几声枪响,然后摩托车声音渐渐传远。
我心中一震,难道,真的是日本鬼子?!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没有声音。我悄悄凑到路边,从树叶缝中向外望去,只见马玉河仰面倒在地上,胸口几个弹孔还在向外流血。
我急忙冲到道路上,只见马玉河面色苍白,已经死去多时。
唯有他已经没有血色的嘴角,还依稀挂着一份淡淡的笑意。
我一下子怔住了,在原地足足僵硬了半分钟。
那一刻,脑海中百念陈杂,悲愤交集!
虽然从小在电影电视中看了那么多日本鬼子烧杀掳掠的镜头,但毕竟是艺术创作。现在活生生地看到刚才还是一个同我讲话的中国人就这样被日军杀害,那样真实的震撼、悲凉和愤怒,是语言难以形容的!
战场,真的这就是1942年的缅甸战场!
铁血相激,你死我活的战场!
简单用芭蕉叶掩埋了马玉河的尸体后,我向着北方出发。
心中的痛苦和忿恨却久久不能消去,那一刻心中的一个念头是:以血洗血!

马玉河绝不能白白牺牲,一定要血债血偿!
走在前往同古的路上,我努力平静下心绪,分析了一下自己所处的形势。
第一,我的确通过黄泉之门回到了1942年,而王凯歌和老卫二人却不知道下落。这有可能是因为黄泉之门在关闭前能量不足,使得我们三人所回到的时空出现偏差。眼下我只能求佛保佑这二人不会距离我所在的时空太过遥远,我们还有聚首之日。
第二,设法搞清楚野川到底在哪里,在他还没有能改变历史前搞定他,最好能抢回毗卢珠,然后回到位于野人山的黄泉之门,希望能够通过它重新回到和平繁荣的二十一世纪。
想到这里时,我本能地去看套在自己左手中指上的那枚三目神面戒。
哪里知道,一看之下大吃一惊——那枚银戒竟不见了!
中指上空空如也,而原本套着戒指位置的皮肤上却出现了一个紫色的三目神面印记。
印记上推动轮回之环的巨神双眼紧闭,唯有额间的怪眼圆睁,正同我原本戴在手上的那枚银戒的形状样式一样。
那一刻我甚至产生了荒唐的念头,难道是那银戒化没入我的手指之中了?
但随即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我是学理工科出身的,对任何古怪不可思议的问题都尽量抱着科学的角度去分析。
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客观物质在历史中的具有唯一性和不可重复性。
也就是说,这枚三目神面戒历史上在1942年是已经存在于北京了,那么当我重新携带着它回到1942年的上海,它就在我手中消失,因为在历史上这一刻它是应该存在于北京的。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总算安定下一些,至少它不是丢失在不可知的时空隧道中了。或者说至少我知道,六十年后,它会出现在缅北掸邦龙老头的手里。
想到这里,我又再次想起了自己所处的陌生时空。
抬起头看看天空,太阳已经偏西,肥厚的云朵被阳光微微曛映,慵懒地呈现出绚丽的金红色。
一切都那么熟悉——就好像我每天下午坐在舒服的转椅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从玻璃窗中眺望远天的情景一样。
可是今时今地,我距离那喝着咖啡看云朵的宁静生活不知有几千万里遥远!
那一刻,我想起了远在家乡的父母,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亲人朋友,想起了我那辆八成新的尼桑小车——甚至想起了那些准备销往土耳其的长毛兔子玩具。
他们都怎么样了——可是,我却不在了呀——
那一刻,心头突然一酸,悲伤、孤独、无助、彷徨诸般感受交汇胸中,眼泪险些落出来。
正要低头擦拭眼角,又想起刚刚牺牲在眼前的马玉河。
无论是马玉河,还是龙老头,他们都用自己的鲜血乃至生命同日寇抗击!
而正是为了追狙那个万恶日寇的野川,为了粉碎这个老鬼子妄图改写历史走向的野心,我才和老卫、王凯歌选择跳入时空漩涡回到这战火纷飞的年代的!
为此的一切付出与牺牲,都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心中生出一股豪气。
无论怎样,我都已经来了!而且我要走下去!
坚强的走下去!
我抬着头,迎着赤道的金色阳光,大步地向着同古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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