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正乱成一锅粥，就听耳边呛地一响。
扭头一看，一旁的龙老头已经用右手将腰间的中正军剑抽出。紧接着他努力抬高左手，随着一声低吼，他将自己的左手重重地向剑锋压去。
一片血光中，龙老头的左手齐腕而断，他的半个身体也被左腕喷出的鲜血染红。
与此同时，龙老头竟然从地上站起，右手握着军剑，目眦尽裂地盯着野川道：“我一生最恨的就是日本鬼子！”
他是籍借断腕的巨大痛苦猛烈刺激自己的神经中枢，同时使动脉血大量涌出降低体内的药剂含量来恢复四肢的行动力。
强烈的痛苦令他肩胛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着，大颗的汗珠从他额角落下，但龙老头的嘴角却露出一份冰冷的笑意：“没想到——老天还能让我再杀一个鬼子！痛快！痛快！”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右手紧握着中正军剑，一步步向野川逼近过去。
他的脸色也因激动和愤怒而变得血红，充血的眼睛亮如金灯，射出摄人的光芒。由于左腿还受到药力的影响，他每一步都只能努力将右脚迈出，然后再将左脚拖上来。
鲜血从老将断腕处喷出，迸溅在我们身上，迸溅在黑色玄武岩的地面上，狭小的龙镇台上斑斑点点尽染如血红的梅花。
老人就一步一步踏在自己的鲜血上，如同一位浴血的战神，神威凛凛令人不敢逼视。
很显然，那个叫野川的老鬼子在这一刻也被惊呆了。他不明白，这个一心沉迷于返老还童的中国老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会爆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龙老头已经逼至野川近前，突然低喝一声，举剑向野川迎头劈下。
剑光一闪，野川才如梦方醒，怪叫一声，身体转动躲过剑锋，顺势将手中的匕首插进龙老头的左侧肋下。
龙老头一声低吼，奋力一扭身，竟然用肋骨夹住匕首，同时用左肘重击野川的太阳**。野川一时撤手不及，只得一扭头躲过要害，但是肩颈处还是重重被击中了一下。
这一击将野川打得踉跄退后了几步。龙老头顺势将右手军剑一挥，再次对着野川迎头劈下。野川奋力向后一跃，剑尖自上而下划过，在他胸腹间割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顿时鲜血涌出。我心叫可惜，如果在能深进入几寸，就能让这个狂热的战争疯子当场开膛破腑。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小瓷瓶从野川身上落下来，掉在石板地上摔得粉碎。一股如同百年老陈醋一样的奇特酸味顿时弥漫，令人忍不住泪涕俱下。说也奇怪，被着老醋般的酸味钻进鼻子，我的眼泪不停涌出，随之打了几个重重的喷嚏，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腿竟然渐渐可以移动了，人也随之慢慢站了起来。
这时老卫也已站起，抬手就要去抓AK47，但是由于手臂还没有完全恢复力量，情急之下枪竟没有被抓起。
此时龙老头又“嘿”的一声举剑奋力向野川劈去。
野川见到我们站立起来本就惊魂未定，眼看剑光落下，一扭身跃进石板上的洞口中，顿时不见了踪影。
龙老头一剑劈空，自己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一口气松懈，整个人顿时瘫倒在地上。
我和老卫急忙上去将他抱住，只见老将左腕和肋下的两处伤势极重，浑身鲜血尽染，双目紧闭，呼吸微弱，眼见得是危在旦夕了。
看着龙老头沾满血迹的白发散乱地掩在苍老的脸上，那一刻我生出一种发自肺腑的深深敬意。
无论这位老人经历过什么，或曾有过怎样不够高尚甚至是自私的想法，他都用鲜血证明了自己是一名铁骨铮铮的战士，一位面对顽敌敢于杀身成仁的勇者。
王凯歌对龙老头腕处的伤口进行了紧急的包扎，但不敢拔出老头肋间的匕首。龙老头缓缓睁开眼，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一股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我心中酸痛，对龙老头说：“不要说话，您会没事的。我们要一起陪您回国，回昆明，回大理，去看茶花，看苍山洱海——”
龙老头摇摇头，努力抬起手指着前面的洞口，用颤抖的声音说：“一定，一定要阻止……不可以——”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一同用力点点头，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那个丧心病狂的野川！
龙老头脸上显出了一丝欣慰之色，又将目光转向穹顶的星空，口中用极低的声音喃喃道：“张，张先生，我，我没有——”
一串细小的血珠从老人迸裂的眼角淌下，如同晶莹剔透的红玛瑙，慢慢滑过他满布皱纹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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