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以命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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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清掀开帘子,飞身而入。同一时车的彼方也有一模糊形态的人飞身而入。修小罗肃然相待。心下里却是情不自禁地紧张万分。过得片刻,诸葛清飞身而出,另一人却不见出来。修小罗抱拳为礼,道:“尊驾吩咐,在下已经执行。”诸葛清摇摇手,低声道:“还未看完。稍等。”向天不老使个眼色。
他这一句,大见和平。修小罗顿时明了,对方竟是毫无恶意,甚至可能会有办法医治柳一搂。思恃当中,眼前一花,那不停“老下去”却又根本不知眼下已经“老到了多大”的那个“天不老”,以及蒙上脸面的“情难绝”,竟已当下失踪。左顾一眼,便由车内传出的动静当中,知会那两人竟到了车内。
这下心头的骇然,再无法隐藏。简直便欲失声惊呼而出。
心想便是冷冰冰的突然出手,自己也有所觉,怎么天不老、情难绝的突然离去,竟是毫无觉察?难怪他们竟能避开一度度的围杀。不觉想起曾在问旗亭一战时遭遇到的那个光球,印象中那人的年龄也并不是很大,但出手的姿态,却极其独特,竟似每一动作,都独立而成,之间予人完全没有衔接之间的感受。难道天不老、情难绝他们,竟也用的是这等神奇功法?
片刻之后,情难绝已然先行检测完毕出来。天不老也随后而出。天狗星却最后出来,不过他反方向所出,迅速进入被笼罩的模糊范围当中,不让自己暴露于任何外人面前。
两人向诸葛清目光示意检测完毕,的确前景堪忧,非做莫大牺牲不可。诸葛清缓缓颔首,向那被天不老法术保护中的雨雪二女目光询问。两女无声垂首。天不老扫望情难绝一眼。情难绝避开天不老视线,但天不老随又传音斥道:“速答!”情难绝闭上眼睛,泪在眼眶打了个转,终于又神色平静地流出了两滴清泪。
他们的际遇,也的确像当今所有人等俱知的一样,已到了走投无路的困境。
自惊魂谷初度进驻江湖展开杀戮以来,左似水首先于后来的酆都鬼城面对十八层地狱诡异地带中的激战死去,使阴魔少了自冰冻中收取人手的助手,也从而走上人员越战越少的艰难道路。
问旗亭一战当中,不仅“夏”被修小罗、柳一搂所杀,为突破巴图法术塔控制,破除心月狐召唤范围,盲童、苍奴,也都被当下斩为血雨。而自问旗亭一战开始,他们便始终被巴图和心月狐追杀,但凡在一地停留一日以上,那巴图和心月狐,便会当下知晓,追踪而来。
逃亡途中,这多月里收拢的其余高手,也都各个死尽,到得大都一战,更是连最初跟随阴阳二魔的十余随从里,东震——与诸葛清一同被收的最早元老级随从——魔锏温四海,也被擒去。其余新收人手以及过去的属下,皆在当战中死尽,仅剩下梅如冰、天不老、情难绝、诸葛清、雷震、雨雪二女、天狗、天蝎九人,以及不老情天天主阴阳二魔和少天主“海枯石烂心不变”柴木儿(武才扬)。
大都一路逃亡,几番围困,都被诸葛清、天狗天蝎运用丐帮、天龙庄的秘密力量,提前知晓,予以避过或是冲出重围。至前数日里于乾洲附近的这一战,竟然又多了个冷冰冰。内伤未复的阴阳二魔,便登时陷入了最大的败局,除了携带柴木儿遁走,梅如冰紧紧跟随外,他们竟不得不与阴阳二魔各奔东西。
是战之前,天蝎天狗便联系到天龙庄内门势力,得知乾洲和整个大西北一带近来的微妙局势以及一些秘密。阴阳二魔决定让他们离开,在携着柴木儿突围前,更是命令他们悄然隐居,除非有天能听到他们又自不老情天带着人手复出的消息,否则便须隐藏年余,直到事态渐被遗忘,方可回不老情天各自抽调需求人手作为近一年来跟随的感谢。若阴阳二魔死去,诸葛清与天蝎天狗可抽取一半不老情天的下属,作为属丛,另一半除非柴木儿复原,任何人不得动用。
那事实上已是遗言与后事安排。诸葛清与天不老、情难绝、天狗星等商议后,已有从此隐居的安排,只是寻找合适环境而已。这数日始终潜藏,今夜本待远去,按计划行事,忽然听闻大队人马夜行,留心下便注意到修小罗与赵甲天在车内的谈话。
诸葛清等的消息,多从丐帮、天龙庄的暗中力量那里得知江湖动态,可谓许多的事情,比修小罗所知更要详尽。化石老邪、噬骨蚁魔的功法重现江湖且改变天阉状态一事,于他们而言不是什么隐秘,诸葛清与众人当下改变计划,这才有了前述事件。
他们的神色交流,修小罗根本看不出来,自然也就不知在这短暂瞬间,未来局势,又将有着新的变化。
诸葛清拱手为礼,示意修小罗稍做等待,接着招呼众人飞身到达驿道之外的林间。一行停下,天不老随即收了功法,不再以幻化神功,笼罩其他人员。那幻化神功,迹近于法术,除了初时耗用一些功力外,便可任其自然保持,但毕竟维系起来,也耗心神,现下四野黑暗,刚好可收回,免得多做浪费。
此功法来自于宋末失传的“幻派”。正如丐帮的人员武功繁杂、来历不一一般,天山野马坳百花谷不老情天中,除了泰半属丛乃是阴阳二魔的亲传外,其余人等,各自有其独特功法。来历也是繁杂万分。诸葛清随行这多月里,已经探得了不少不老情天的隐秘。知晓天不老的功法,与丐帮梦幻子的幻术大有雷同处,其精深却又远超梦幻子。
随行期间,他也知道雷震师承金光门,乃是金光门唯一正传弟子,辈分甚至与金光老道难分高下;情难绝之媚术,也是世所罕见;而梅如冰的诡秘身法,至今也想不出来历;雨雪二女,也各自隐藏甚深,从未完全露出真实实力。除了能隐隐猜到不老情天内或许有座武学宝库外,已经别无其他任何解释。是以将消息传予丐帮后,对这些同伴,也不再多费心思。而连番遭遇的追杀,也使他难有空暇再对不老情天秘密多加了解。
此刻时间无多,不敢延误。见三女首肯,天狗星打破沉寂,先行说道:“文案。看来的确是他们所为,只不知是哪个。那等来自于化石老邪、蚀骨蚁魔的独特劲气,除了他们,也实是想不出还有谁能拥有。”
诸葛清道:“这个柳一搂体内,颇有种奇异气息,似是曾被大青山程万斗的毒药麻酥散伤过。”迟疑一下,心中颇有不解。他曾在大青山程万斗摩下隐身一年多,若非武才扬几个眼色,一句救命坏了大计,说不得至今仍隐藏于程万斗身边。对程万斗的势力,了解得已有十之一二。那麻酥散的可怕,更是心知肚明。中了麻酥散,若无独门解药,便是可用点**之法控制住自己,也会无法承受那等万虫爬过的痒感,只须几度痒麻,体内便会坏噬。绝不可能自行解去**道或是用高超内力,压制下去。
一贯以来,诸葛清做任何决断前,大家对局势的判断或猜想,有何可能之处,都须毫无保留地说出,以免出了纰漏。不说话代表毫无发现。天不老、情难绝的无声交流,便是表示肯定了是被化石老邪、蚀骨蚁魔联功之气所伤,非以那等牺牲不可救取。天狗星当下所言,便是猜测究竟是谁掌握了化石老邪、蚀骨蚁魔的功法,成为未来发展将凌驾于阴阳二魔联手的超级高手。心中忽然一动,道:“天狗,你将那桩秘密,重新说上一说。”
天狗星道:“哦?好的……‘……冷冰冰、心月狐联手斗蚀骨蚁魔的手法极其不光彩,有违侠义,是故他们从不以此事为荣,知晓此事者,也便不多。本庄偶然探知此一隐秘,大感期间另有内情。将其列入武林未来隐患对待,多方探查。后,得知心月狐、冷冰冰,将蚀骨蚁魔擒去,废其武功,囚禁于一处隐秘所在,原是要查证一桩武林公案。所查证之事,多方调查,也无究竟。反测知在心月狐、冷冰冰囚禁蚀骨蚁魔不久,又以另一种颇为令人不齿的手法,将化石老邪也废了武功囚禁起来。该事或许还牵涉到另一隐世高人,但所知不多。’……文案要说的,可是这个?”
诸葛清皱眉沉思,说道:“是。你继续说。将这记载背完。”一边摸出碳笔和一方白巾,飞快地记录下来。自然顺手将“本庄”改变为“本谷”。
那是天龙庄的顶级机密,出自于白痴般的武才扬口中。天狗星等虽是知晓有处绝密地方,收录的尽是天龙庄多年来对武林动向的调查与相应安排,却根本无权接触到。
武才扬自惊魂谷内首度说过“活阎罗”秘密记载后,便多次在些奇异场景中,说上一些支离破碎的机密记载。由天狗星等四个天龙庄人判断,竟都是出自于天龙庄的隐秘纪录。此后众人多方诱导,阴阳二魔也想出了一切能想出的方法,试图恢复武才扬神智,可惜这多月里,武才扬只从白痴境界当中,恢复少许,有了一丁点的孩童天真,距离完全恢复过来,怕是还须多年。
他对阴阳二魔的情感,已经真如孙儿对待祖爷爷、祖婆婆般有着一些血缘亲情般的依赖,不过阴阳二魔想问他那些秘密时,反而从不说上一字。倒是与天狗相处甚欢,往往是无意当中能和天狗说上一些奇怪的记载。
那记载却实是是在问旗亭一战后,天狗星昏昏然简直就会死去时,武才扬(除了诸葛清外,众人还都以为武才扬的名字叫柴木儿。)半哭不哭地搂着天狗星时突然说出的记载。阴阳二魔一听之下,为之凛然,这才有了明知路途艰险,仍要前去寻找“毒手无命”的途经大都之行。也才有了当今的各自逃散局面。否则按诸葛清的请求,早于问旗亭一战后便暂停杀戮,回归不老情天内蛰伏上一段日子。

天狗星回忆片刻,继续背诵道:“……‘取证多年,方才探知,在他们囚禁两巨魔期间,忽一日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突然出现,个个黑巾蒙面、全身不露一丝肌肤,连眼睛也蒙了一层黑纱。他们武功各不相同,皆为一流高手,现身后不发一言,出手就伤人,很快将心月狐、冷冰冰的所有属丛,尽数灭去,挟蚀骨蚁魔而走。那化石老邪,却早成化石死去。后事调查,冷冰冰和心月狐虽曾杀了几个黑衣人,却查不出任何来历。他们追踪多日,每次都见那群黑衣人在折磨蚀骨蚁魔,半月之后,就此失去了那群黑衣人的下落。’……”停了下来,说道:“柴木儿当时背到这里,就睡了。日后也再未背过关于此事的其他记载。”
诸葛清说道:“天狗。你速通知贵派,同时遣贵派中人,暗地里与丐帮联系,那群黑衣人,我怀疑乃是大青山程万斗一众。他们之崛起,与黑风寨主一般神秘而迅速,显然是得到了一些武林隐秘,从而实力大涨。那程万斗,竟能多次提前埋伏于我们必经之路上,予以袭击,又可避开心月狐的召唤,其神秘可怖,甚至不亚于心月狐、冷冰冰这两个邪恶高手。”
天狗星迟疑一下,道:“想来也是。这程万斗的大青山,显然与那群黑衣人有莫大关系。否则若是心月狐或冷冰冰受了化石老邪、蚀骨蚁魔的武功真传,以这柳一搂的实力,早已化做肉泥。不过……我却总觉得,这柳一搂当下的伤势,奇怪之处甚多。”
诸葛清道:“你还有其他发现?”天狗星道:“是有发现。总觉柳一搂的体内,有种奇特的东西,似蛊而非蛊,说不上是什么,当前仍是潜伏阶段,却一旦成长起来,万分恐怖。”天不老摇头道:“可成保命神蛊,无须担忧。”诸葛清掐指一算,沉吟片刻,道:“卦吉。隐忧于‘兄弟’,当是那局主横刀,是以……”目光转望情难绝。
天不老恻然低头,摇头几下,又点头几下,终于道:“就如是决定吧。”目光复杂地望向情难绝,百感交集当中不禁微有泪光。情难绝却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低声道:“哥哥自己保重了。”
诸葛清苦笑一下,思恃这武才扬失去了神智,真不知是福是祸。心想若非失去了神智,又岂会一点点地背诵出一段段武林间的绝大隐秘?而若是未失神智,只须稍微流露过知晓武林隐秘的迹象,想来他脑海中所知,也早被搜尽。
事实上那些资料,多是幼小的武才扬,在天龙庄秘洞内,“温玉大补丸”毒性发作,身体精神都达到无比痛苦时,引发了先天具备的“他心通”异能,才自姬丹荷头脑中得知了许多天龙庄的隐秘记载。
正如一个对电脑一窍不通的人一般,尽管脑海中已经藏下了无数他人内心的秘密,实则也仅如一个有着收藏癖好的人,见了东西就拣,把自己的房间弄成了一个垃圾山,里面究竟有些什么,除非“看到拿到”,否则连他自己也丝毫不知。莫说是他还在白痴当中,即使是神智完全清楚,真要问些隐秘,他也是瞠目结舌,茫然不知所以。
能和天狗星多次说出些资料,无非天狗星乃是天龙庄内门势力首领之一,修炼的有天龙庄正传心法,无意中使武才扬感悟到一种和姬丹荷相类的气息,能够被这“气息”与当时的环境、经历所引动,导致一种“打开文挡、进行读取……”的情形。便是如此,那些的奇怪言辞,也常常是前言不搭后语,宛如“读取失败——乱码中……”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分不清哪句和哪句有关的混乱。
至今为止,真个清晰说出,能让大家明了全部内容的,也无非是在惊魂谷说出的有关“活阎罗”记载。但以上所谈,却是比活阎罗记载还要清晰的,众人自武才扬口内听取来的唯一机密内容。这却是因其本就是姬丹荷先行谈过,已在武才扬脑海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又被再次以他心通术取进脑海中,能够无须用他心通术“读取”就能想出。这一关节,却是无人能够明了。
一众商议已定,当下回归。
他们商议之时,修小罗静静等候,既未入车查探柳一搂伤势,也未解开一众镖局下属的**道。他不知随后会面临何等的际遇,却已知晓,对方必然是要和谈条件,而后救治柳一搂。倘若答应了对方的条件,让柳一搂被对方所救,无疑表示,日后与对方为敌,怎也无法自道义上解脱出来,但只那断去对方条件的意念方一闪现,诸葛清的质问:“——阁下这等大仁大义、大正大直,又何以亲手诱杀自己的兄弟一次不够,连自己兄弟唯一的生机,也要再度绝灭?”便会在脑海中响个无休。
这世上,的确是有着很多的东西,都只能归于无奈。他静静站着,既想长啸以发心中郁闷,又想失笑事件竟荒谬到如此局面。是的。他无权决定任何人的生死,更无权让任何人以命换命。可当他人自愿用那“以命换命”的手段来和他谈条件时,他又有什么权利拒绝?尤其是,那条件必然同样是另一种的以命换命方式。他又凭什么,只为了一些江湖道义,只为了一些了无干系的江湖仇杀,而断送兄弟的性命?
他甚至已经猜测到,对方会采取何等的救治手段,以及对方的相应条件。一丝隐隐的恻然,也浮现心中——那两个孪生姐妹,究竟是哪个,为此付出?另一个呢?是否会成为柳一搂当然的正妻?却是在避过祸患,事态平息一段时间后,便又会当下解除这莫名的婚约?他甚至已经更为头疼,届时又如何去与柳一搂解释。
“横刀局主。”耳边传来诸葛清的呼叫。修小罗当下自沉思中清醒,毅然说道:“在下已知柳一搂可得救治。说条件吧。”
诸葛清微微一愕,望向这怎么看怎么觉得仿佛见过的假凌横刀,心中警惕顿生。但眼下既是到了此一地步,便非得按既定计划行事方可。既然危机在“兄弟”,便须得对有关感情的纠纷,提早解决。
想及此处,目光再度迫紧修小罗,淡淡说道:“横刀局主心意既坚,也已有下断腕信念。区区倒不必多谈。不过横刀局主——是否至今仍以为,区区所说的你兄弟被你诱杀一事,仍是诡辩?!”
修小罗冷冷道:“在下承认。也无丝毫反驳之意。”
诸葛清哈哈而笑,笑声嘎然而止,凛然问道:“敢问横刀局主,想来你至今也在猜测,那凶手究竟是谁吧?区区请问——据说心月狐隐居之处,有种诡异的生物,可破内家真气。不知是否属实?!”修小罗道:“正是。”诸葛清再道:“区区再问,假若此事的确属实,在那种生物中生存了多年之后,是否便会无形中拥有了对抗那种生物的独特方式?甚或,自那种生物的形态习性中,了悟到一些武学方法?”
修小罗愕然怔住,失声道:“凶手竟是心月狐?!”直觉心头寒意大生,刹那想起自己在最后进入沼泽前,为何会有一种莫名的诡异与恐惧感觉——原来那时自己竟已隐隐意识到,一旦心月狐从那绝地中出来,便会当下成为超越了阴阳二魔的更大祸患!
诸葛清嘿然冷笑,说道:“横刀局主,无论你是否相信,早于多年以前,心月狐、冷冰冰二人,便以极其恶劣卑鄙的手段,将化石老邪、蚀骨蚁魔予以制服,毁其武功后,囚禁起来。区区所说的你们自己种下之因,便是由此而来。”递上方才录下的天狗背诵之语。另一手燃亮火烛,为字迹照明。待修小罗看罢,内力震动,白巾化为灰粉。
修小罗再无法抑制内心的惊撼,轰然只觉脑海一片空白。
诸葛清微微一笑:“解铃须由系铃者。阁下既是无尚正直,想来也不会坐视两个卑鄙小人,竟能继续被当世赞扬。是以区区与阁下所做的这个交易,想来阁下也不应拒绝。”抬手做势:“请——”当先退向驿道之外。
修小罗茫然举步,跟随诸葛清向黑暗的驿道外行去。他自然是知晓,此刻这些不老情天人等,所进行的,便是赵甲天苦苦恳求的——以处子之躯,将命换命。也自然了悟,自己的确是不能在旁聆听那等举止的声音。可不知怎么,依然情不自禁地回头望了一眼。
火把映照之下,心中猜想的那两个孪生姐妹,却守候在车外,情难绝正掀起帘子。像是心有灵犀般,回转头来,面纱无风垂落,向他露出凄然的笑容。再两滴清泪,缓缓流出。
修小罗如遭电掣,望着那凄然的笑容,缓缓流出的泪水,巨震惊呆。眼睁睁地看着情难绝回过头去,眼睁睁地看着情难绝进了篷车,竟是说不出一字,吐不出一声。
无尽的苦楚,在心底里大浪涛沙般层层叠叠地涌现。假若能够,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跑到个无人的地方,大声悲嚎。即便是再度恢复为过往那了无神智的可怖时光,也会毫不在乎。可是当此时刻,心中越来越多生出的,却是诸葛清的质问之词:“——阁下这等大仁大义、大正大直,又何以亲手诱杀自己的兄弟一次不够,连自己兄弟唯一的生机,也要再度绝灭?……连自己兄弟唯一的生机,也要再度绝灭?……再度绝灭?”(画外音乐:齐豫的《一面湖水》。没听过啊?——兄弟,别告诉我你不会用百度搜索或其他的搜索。)
两行泪水,止不住地滑将出来。一时之间,只觉天地俱是一片漆黑。
人生之悲痛。
莫过于此。
天地之沧桑。
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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