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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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猎猎的风声,不断的在耳边荡漾。带着夏日里,空气中的恼人闷热,升腾而起一阵阵热浪。热浪顺着口鼻,钻入身体让整个人,都感觉到一种压抑。
林哲有些索然无味的向着下面望去,目光所及,一片黑压压攒动的人头,只不过由于距离太远的缘故,完全看不清楚摸样。唯一所能够知道的,他们扬起的脸颊之上,一定被挥洒着淡淡余辉的夕阳,染成了所特有的红色。
隐约可见,一条线拉开,把整座大厦隔离开来,远处还不断有车辆闪烁着各种各样的灯光赶来,从传来的警笛声,可以知道,大部分都是警车。原本应该井然有序的秩序,此时混乱不堪。
“看来,你还可以活很长一段时间……”
移开了抵住老额头上的枪支,老头顶微秃,脸上沟壑分明的皱纹,似乎在诉说着他所经历的沧桑岁月。刚才他并没有因为林哲抵住他额头上的枪支,而显出任何的惊慌,一直到现在都是枯井无波,仿佛看淡了一切的样子。不过还是在林哲的拉扯之下,踉踉跄跄的向着前面走去。
望着,眼前中年人的时候,老的眼里是阵阵疑惑。
“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之间究竟有多大的恩怨,能够让你放弃初步成形的商业帝国……”
老的声音传来,不过其中隐隐而有的颤抖,说明了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任何人都会惧怕死亡,就算是你已经经历了一切。
确实,林哲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翻过了无数道堪称大山的困难,将一个又一个的竞争对手踩在脚下,才有今天的成绩。
一将功成万骨枯,很多富豪家的资本,靠的都是血腥的积累,又有多少人因为这血腥而付出惨重的代价。在这些经历之中,林哲究竟有多少次濒临破产的边缘,你死我活的争斗,在很多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破釜沉舟、扭转局面,才最终有了今天的成果,恐怕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正是这样一个人,今天做出了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或许此时没有人会理解,他为什么会在刘盐亭去视察林哲的一个所谓商业大厦的时候,摆脱掉他温文尔雅的表象,用雷霆手段打晕了那几个随从而来的保镖,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刘盐亭带到了摩天大厦顶层。要知道,刘盐亭可是省部正级的一省之长,这样做的后果,可以料想,林哲刚刚成型的商业帝国要中途夭折了。
民不与官斗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他的初衷究竟是什么……
“我会让你做一个明白鬼的。”
林哲的身体轻轻抵在了身后的墙上,这是一个顶层门口处的侧墙,冲上来的警察,还有对面摩天大厦上面的狙击枪,并不能够直接看到这个角落,也就是说身后一人多高的墙,还有身前的刘盐亭将林哲整个遮掩住了。左边两米远的地方,就是楼顶的边缘,侧着身体通过这里仍然可以看得到,下面混乱的秩序。转过头,目光在眼前的刘盐亭的身上不断扫视。
然后摇了摇头,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根烟,伸出拿着枪的右手,挡住了风,然后点燃。其实他并不喜欢吸烟,只不过觉得这个时候,确实要用烟来排解一下心中的繁杂的心绪。
他其实才刚刚三十岁出头,是事业有成,风华正茂的年纪,不过今天恐怕一切就结束了,这个灯红酒绿的社会,其实他还远远没有够,可以想象他的人生在最璀璨夺目的时刻,戛然而止……
“想知道原因?那我现在告诉你。”
吐出了一个烟圈,看着它缓缓上升,然后在流动的气流之中,迅速淡去,其实一切都源于……
“林立这个名字你肯定听过吧!”在话说出的一瞬间,林哲看到了刘盐亭骤然放大的瞳孔,轻轻笑了笑,“怎么还没有想起来么?1999年,对东州这个锦绣之地来说,可是一个风云变幻的日子,市长林立牵扯进入了一桩案子……。”
“你是说东州的林立,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我好像是跟他一起共事。”
“对,你可是当时的市委记,当时在那个小城市里风光无二啊!十几年过去,已经贵为一省之长了。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我跟林立究竟是什么关系。”虽然语速很慢,但是笑容已经从那坚韧的脸上消失,整个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下来。
“什么关系?”
“林立,好像是我父亲吧!”
“你是林立的儿子。”刘盐亭似乎有些急切。
“当然,你现在应该明白原因了吧!还要我挑明吗?”
“什么原因?我跟你父亲也算是故人,对于他的遭遇我也深表遗憾。不过触犯了国家的法律,任何人也不能逍遥法外。”
“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林哲的嘴角泛起冷笑,“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找上你?你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你以为我这十几年来都在干什么?我告诉你,刘盐亭,关于我父亲的死因我已经调查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虽然还没能搞清楚,那个盘根错节的阴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那个主谋,每一项证据都是指向了你。而且在当时的东州能有那个本事还有胆量搞倒我父亲的,没有第二个人?为了这件事情,我已经策划了很久,当你要来我这里视察的时候,我就知道机会来了,虽然我也舍不得这刚刚成型的商业帝国,但是这次机会我必须要抓住。”
没错,为了这个机会他准备了很多。能够在一瞬间摆平几名保镖随从人员,这岂是一般人能够办得到。
1999年的东州风云变幻,作为一市之长的林立,受到了仕途中同样也是命运上最为悲惨的打击。一场阴谋,将处于仕途上升时期,拥有无限广阔未来的他,彻底打垮,锒铛入狱,三年之后,终因为疾病缠身的缘故,在狱中含冤而死。
而林哲的命运,也在那一年迎来了最大的转折。
当然这一切的真相,都是在后来在一个偶然的事件中,得知的。如果不是那次偶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复仇。
“可是……”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没有可是,官场之内勾心斗角,这些谁都清楚。但是刘盐亭有些债,是注定要还的。”
盐亭低下了头,几十年的官场生涯,面对过无数次的危机,他明白,这次算是无路可逃了,这是不是也算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呢?
看到刘盐亭哑然无语,算是默认,林哲轻轻笑了笑。“警察来了么?还真是慢啊!”这个时候,他感觉到错乱的脚步,从地面传感到了他的身体里。伸出了右手,手枪再次抵住了刘盐亭的太阳穴。
话音刚落,身后铁门之上,传来了执拗的声音。同时天空之中,两架直升机,在楼房掩护下骤然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远处的摩天大楼之上,隐隐有冰冷杀气传来,那应该是狙击手。
不过因为林哲的整个身体,完全被刘盐亭还有背后的墙遮掩住,并没有让别人获得任何机会。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吧!那现在就结束。”
“我还有话,一些你不知道的话。”刘盐亭抬起了头,那张老迈的脸上,展现出了落寞而又颓废的样子,“我承认你父亲入狱,我是主谋,可是其中也有你的原因。”
“我的原因,你觉得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死了这条心吧!”
“并不奢求你能够放过我这一命,但我说的的确是事实。1999年的东州还有一件事情,花季女孩因为畏惧将要将要揭晓的高考成绩,纵身跃下五层高楼,生命随风而逝。你知道吗?这是我跟你父亲之间的交易。”
这一刻,林哲,整个人怔住了,握着枪得右手微微颤抖。年少轻狂的那段荒唐岁月,那个因为他而生命陨落的女孩,怎么可能忘记。
正在这时,被枪抵住的刘盐亭,突然向后退去,将林哲,整个人完全暴露了出来。
紧接着,砰砰,错乱的枪声响起。
向后退去的刘盐亭,倒在了地上,留下了血迹。
一道闪电,迅速划过空中,纵身跃下了几十层的摩天大厦。“我说过准备了很久,你跑不掉的。”在空中做自由落体的林哲咧嘴笑着,笑容不知道是苦涩还是安详,他的背后,是绽放的血花,虽然速度比较快,躲避及时,狙击枪没能立刻要了他的命,但也在背后绽放开来了朵朵血花。
双目轻轻闭上,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吧!
……
其实他又怎么会知道,结束只是新的开始。
第一章
当林哲恢复意识的时候,先感觉到的是,一种自灵魂深处的撕扯。为什么说是灵魂深处,林哲也不知道,只是那种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灵魂。
我没有死!
他的心里生出了这个念头。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印象,是在高空中坠落的失重感,紧接着整个人就逐渐昏迷了过去。几十层的摩天大楼上坠落下去,竟然没有死,还真是命大,苦笑,片刻。
缓缓,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把心思放到身体上。
这个时候,林哲有些愕然的扫了身体的周边,并不是像想象中的,充满刺鼻药味的医院或是高不见天的监狱。
散着,昏黄光线是由那种老式钨丝灯出,在节能灯盛行的今天,这种灯,越来越少。
四周,白色的石灰墙壁,房顶也是白色,角落里还有着黏着灰尘的蜘蛛网。这个地方,看上去有些熟悉,仿佛是被封存在记忆的深处,但又仿佛不存在。
这,究竟是哪里。
为什么会有,那种不可触摸的熟悉感。
正在林哲努力清醒一下混混沉沉的脑袋,搞清楚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身体下,一阵柔软的躯体扭动了起来,同时还伴有呜咽委屈的哭啼的声音,这个声音,一下子传入了他的脑海。
直到这个时候,林哲才现,他一直用胳膊撑住身体,整个人半躺在床上。低下头,原本迷糊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目光,在这一刹那愣住了。入目,是一个长女孩,衣服稍微有些凌乱,双手被横绑在床头的边缘,那张俏脸之上,双目紧闭,泪珠滚落而出,眉头微皱一副厌恶到了极点而却又认命放弃抵抗了的样子。
这……这是唐静。
林哲突然间在心里叫了起来,怎么回事。十几年前的那一夜,仿佛在这一刻穿越了历史的尘埃,再次完整的呈现在眼前。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个女孩,这个因他而死的女孩。这一刻,林哲也陡然间明白,周围的这些场景,为什么这么熟悉,这里分明就是十几年前,东州那个小城市里的一间旅社,那早就已经淡去了的记忆,这一刻突然间如此清晰。
1999年7月15日的傍晚,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年的高考时间,还是黑色的七月。当然这个特殊的日子是对林哲来说的,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
林哲,东州一高的一名高三学生,不过那是一个月前,高考结束后,还没有被大学录取,现在的身份不是一个高中生,也不是一个大学生,说起来也就是无业游民。在东州一高期间,算是校园中的一霸,虽然在学校里,肆无忌惮,不过学校的领导碍于他父亲是市长的缘故,并没有人愿意去招惹他。
而唐静,则是林哲在一高之中,最为青睐的一个女孩。
漂亮、成绩好、又是班长,甚至在私下里被人称作是校花,可以这样说她跟林哲根本就是两个极端。在加上林哲在学校里名声不好,品行不端,唐静自然而然对这个对她多献殷勤的纨绔子弟不感兴趣,甚至说是有点厌恶。
你父亲是市长又怎么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在正面的追求上,得不到女孩。林哲这个纨绔子弟,当然就要去想别的法子,经过那几个所谓的狐朋狗友一合计,已经被迷得近乎走火入魔的林哲,接受了几个人的建议,将罪恶的双手,伸向了唐静,设下了这样一个局。
高三已经毕业,接下来可能就要各奔东西,远离这个熟悉的城市,也许四年以后有些人会重新回到这个家乡,重复父辈的奋斗。更多的人恐怕是,羁旅在异地他乡开始命运的征途。再加上,林哲用过生日相邀,唐静当然不好意思不来。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今天会生一件,让她永生难忘的事。
刚开始的生日宴会,表面上大家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在加上旁边的几个人起哄灌酒,唐静并没有感觉到,在旁边带着异样心思的林哲。
但,就在宴会结束之后,送唐静回家的林哲几个人,完全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把她拽人了这个房间,然后用绳子,粗暴的将她整个人绑在了床上。
虽说是班长,有一点气势,但她还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女孩,对未来还有社会处于憧憬的年代,完全没有想过人情冷暖,对同学没有任何的防备。
唐静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完全耗尽,嘴里塞着一个毛巾,任她使劲喊破喉咙也只能够出呜呜的声音。身上的林哲,在酒精的作用下,疯狂的揉搓着她的衣服,虽然还没有打开。但是她能够感觉到,林哲那粗重的呼吸,不断的在耳边回荡。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虽然还没有经历过什么,但是她能够明白,接下来将要生的事情,闭上了眼睛,双眸之中,流下了屈辱的泪水,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在她的心里逐渐弥漫升起。
还没有盛开的女孩,在这一刻,就要失去,她本来应该拥有的辉光。
如果说是按照历史的展轨迹,应该这样展下去。
纤弱的女孩,再加上已经被绑在了床上,耗尽了全部力气的唐静,当然没有任何办法逃脱出去,她要面对的就是,兽性爆的林哲。
第二天,面对已经明了的事实,唐静,跑到五楼,义无反顾从五层高度跃下,她那尚处于枝头的花骨朵,还没有完全盛开就已经枯萎。
五楼的高度,生于死的距离。
香消玉殒,这件事情,真正的惊醒了,林哲这个醉生梦死的纨绔,那划过空中的绚烂的白色身影,永远停留在脑海中。即使多少年以后,在梦里他仍然能够,不时间出现这道白色的魅影。
后悔么,已经晚了。
甚至是以后的十几年的时间,他都在愧疚于自甘堕落之中,生活。
这一次事件,是他过去与未来的交汇点,看着身体下的女孩,双眼之中有些迷茫,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的右手还放在对方尚未完全育的胸脯之上,那种柔软的触感,并不像是假的。
现实,还是梦境。
林哲,并不清楚。
他的整个身体略微有些颤抖,当他以一己之力,建设出那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的之后,就再也没有事情能够让他感觉到畏惧了。
但是,这个时候,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了这种感觉。
是愧疚,抑或是其它……
唐静,闭上了眼睛,好大一会,感觉到身体上的林哲,停止了动作,仿佛在那一刻,呼吸声也逐渐舒缓了下来。
怎么回事?唐静有些疑惑,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林哲,用着一副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目光之中充满了迷茫还有不解,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不过唯一可以明了的是,他那原本仿佛充了血似的狰狞的眼睛,已经平静了下来。
当林哲看到了唐静投射而来的目光之时,他的心里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明白眼前的事情是真真切切的在生。
整个人慌乱了起来,颤抖着双手,把绑住了女孩子的绳解开,只不过因为系的比较紧的缘故,用了很长一段时间。
唐静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林哲,原本她已经近乎绝望,但现在事情似乎有了转机,虽然不清楚在她闭上了眼睛的那段时刻究竟生了什么,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你还好么?我只是开个玩笑!”
略微带着些许颤抖而又温柔的声音,在唐静的耳边响了起来。这样柔和的声音,真的是这个纨绔所能够拥有的。
她整个人恢复了清明,塞到嘴里的那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已经被拿开了。入目的那双眼睛,突然间给唐静一种和谐而又优雅的感觉,这跟以前完全不同,这肯定是错觉,这样一个纨绔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啪!”
脸上被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清脆悦耳,林哲感觉到左腮之上火辣辣疼痛袭来,显然女孩用了很大的力。
“你,真无耻。”
说完这句话之后,唐静便如同跳脱了的精灵,迅速的消失在了这个房间,虽然不知道林哲最后为什么会突然间改变主意,难道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开个玩笑,不过迟则生变,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迅速离开,才是最佳的选择,一切都等到以后再做解决吧!
愣愣的站在这里,望着还在晃悠悠的门。
痛,林哲突然双手抱住了脑袋,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叫上一声,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床上,昏了过去。
过去还有未来,似乎就在这一刻猛然交汇重叠,原本应该进行下去的剧情在这一瞬间,开始改写,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这一刻,林哲获得了重新写自己命运的机会。
第二章
再次恢复意识,林哲缓缓睁开了眼,双目有些模糊,恍惚间整个世界都处于雾蒙蒙的状态,似是而非的样子。
梦还没有醒么?
眼珠滚动了几下,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状况。林哲忍不住的在心里说道,此刻那种深入到灵魂之中的刺痛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酸软无力,仿佛是重伤之后的后遗症一样。
许久之后,躺在床上的林哲似乎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或说原本雾蒙蒙的一切现在开始变的清晰起来,那种细如纹理一切,让他觉得这个梦境似乎太过于真实了一点。
伸出手撑起身体,猛然间林哲愣住了,整个人变了脸色。
纤细而又白皙的胳膊,按在了床上,那种真实的触感,并不是梦境之中所能够完美演绎的。

扬了扬手,看到那白皙的手掌,纯净无暇,完全不同于自己三十岁的手,而且整个身体也显得纤弱无比,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身体,怎么回事?
从床上挣扎的爬了起来,循着记忆走到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人张大了嘴吧望着,满脸的难以置信。镜子里的人,白皙而又瘦弱,稍微有些帅气而又稚嫩的脸庞,当年的那种十分流行的平头,这分明就是自己十八岁时的样子,稚嫩的可以。
这,怎么可能。
那种真实而又细腻,让林哲明白并不是在梦境之中。
如果真的是在梦境之中,一梦十年我也愿意。
双手轻轻在脸上抚摸,感受着身体上的柔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清晰的体现出来。许久之后,林哲从卫生间里,重新回到了房间。
推开了窗户,刺眼的阳光从天上斜射下来,让他的双眼有些刺痛。伸出右手挡住。眼前的道路显得十分落寂,路旁的树木移栽的痕迹还清晰可见,远处一块块大理石板高高罗列,再往前是一大片的空地,一条河流从中穿行而过,河流的两侧还是它那原始的模样。完全不像后世那样,经过改造还有特殊的雕琢,失去了它的原始面貌。
许久之后,林哲才喃喃自语。
“原来,来真的回到了过去。”
眼前的城市,分明就是1999年东州的东城区,整个城市刚刚规划完成没有多久,还处于建设阶段。远处那层层罗列的石板,还有那一大片空地是用来构建所谓的东方广场。那条河流在规划之中纵穿了整个城市。
在后世,现在这片看似荒凉的土地,在这个小城市里可谓是繁华至极,土地的价格也是现在的十倍甚至是百倍。
放眼望去,此刻还没有一个高层建筑。
但是在以后的几年,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全都涌现而出。几十层的高层,层出不穷。
东州市确切的来说它并不是一个地级市,而只是一个县级市罢了。四省交界处便利的交通还有丰富的资源给了它展的契机,当完全成为省辖,财政独立之后,它也开始迎来了那无限光明的未来,这个城市焕着青春的光辉,开始向整个华夏展示它那无穷的魅力。
现在的林哲,根本就无法解释,十多年之后的自己为什么突然间穿越历史的尘埃,附体到十八岁的自己身上,这种现象在科学至上的时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但是现在却真真实实的生了,还魂重生这对于相信了几十年科学的他有着巨大的冲击力。
熟悉的一切,逐渐的掘出,一些深藏在脑海深处关于过去的记忆。
如果说真的重生了,那昨天的那件事情也是真的,并不是做梦。林哲立刻在心里判断道,此刻那块石头才猛然间落下。
唐静的事情虽然没有完美的解决,但总是没有闹出大错,上一世那段绚丽的白影义无反顾的从空中划过,成为林哲之后几十年里最大的遗憾。这个事情终于可以暂且搁置在一边,上天是厚待的,让他重生在事情生的时候而不是之后。现在所面临的最大危机就是,这个时候林哲的双目猛然间凌厉了起来。
什么危机?父亲的仕途危机。
昨天是自己的生日,按照历史的展轨迹,父亲被举报并且逮捕的确切日期就是今天,就是今天。当林立插着梦想的翅膀,面对着无限广阔未来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本平静的生活,会猛然间生出这样的波澜。
一个人举报作为市长的林立,索贿受贿而且数额巨大,震惊整个省的政坛事件拉开了帷幕,而且后来父亲对于这个罪名也供认不讳。
如果说原来对于父亲承认索贿受贿这件事情,还有些不解,那现在林哲已经完全明白了原因。那就是为了自己,当唐静纵身从五层高度跳下,香消玉损之后,一切原本应该揭晓的恶劣行径,并没有揭晓,反而被用,跳楼,一条生命对应试教育弊端无声的控诉。一个敏感要强的女孩,因为惧怕将要揭晓的高考成绩,纵身从五层楼顶跃下,结束了她那最宝贵的年华,这样一个新闻给打压下去了。甚至就连,唐静的父母也选择相信了这个结论,更何况是其他人。
以前,林哲还认为这是他侥幸的缘故。但是经过跟刘盐亭的一番对话之后,林哲已经完全明了。
父亲用承认那虚无缥缈的索贿受贿,来换取林哲的自由还有未来。他选择了用自己的前途还有生命,去为林哲所做的恶事偿债,在那不见天日的牢狱之中,又承受过多少磨难。那高大魁梧如同高山一般永恒屹立的身影,为自己遮风挡雨,如同信仰一般永久的根植在林哲的心里。
泪珠从眼睛之中,滚落而出,如果不是他,那个举报事件就算是任其展,也不会造成含冤而死这样的严重后果。
刘盐亭,东州市市委记,你以为你还能在东州地面上一手遮天。
林哲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迅速的转身然后走了出去。
他要在抓捕人员还没有到的时候,尽快见父亲一面,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林哲还没有搞清楚。
上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那就让我这个重生,把东州的政界,搞个天翻地覆!前世的那些事情,一定不会让它重演。
从今以后,不论对错,我但无愧于心。
第三章
奔出了旅社,向前面走了几步,就是公路,足足有几十米的宽度,远远望去荒寂无人。除了偶而可以看到一辆汽车,从公路上快速驶过然后绝尘而去。这在99年早晨的东城区是很正常的,因为在这个时刻,东城才刚刚开始建设没几年,整个城市远没有以后达,居住公民可以说是少的可怜,就连市政府还没有搬迁过来。
林哲突然感觉到一种舒心还有顺畅从心底油然而生,恍惚间整个从皮肤到骨髓在这一刹那都松弛了起来。眼前这豁然开朗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前世在那个远在着新娘还有新郎,原本已经放慢了速度,要停下来的婚车,却又反而加快了一点速度,继续向前面行驶过去。
就在这一刹那,原本已经放弃要搜索那些记忆的林哲,猛然间愣在了那里,一些记忆仿若突然间涌入了他的脑海中一样,让他整个人呆在副驾驶的位置。
林哲的脸上猛然开始变色,他终于想到。99年的7月18号在东州市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就是今天早晨,还有一件轰动整个小城市的大事件。
一对刚要结婚的新人,还有他们的哥哥嫂子,四人一行驾驶着轿车从这条路上过的时候被侧面而来的火车撞上了后部,结果可想而知,坐在后座的一对新人当场死亡,婚礼变成了丧礼。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就在这条铁道的旁边,一直挂着这样一条有些刺眼的白布,上面写着这样几个字,两死两伤,即使没有看到真正的现场,但是那白布黑字,还是给林哲很大的视觉冲击力,再加上当时的他正在经受着良心的煎熬,心里的冲击力更是可想而知。
新娘、火车这两个字眼,在林哲的心里萦绕而起,惨剧就是在这个时候生的?林哲的脑海中突然间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面对着突然要出现的车祸,林哲有一种无力感从心底油然而生,纵使你是重生,提前了几秒钟预料到了事情要生,可是依然没有任何的能力去改变任何东西。
生命,难道仍然要这样,随风而逝?
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一世,被林哲亲眼注视着,整个世界循着历史的轨迹不断的向前展,把他重生这个优势,碾压的粉身碎骨?
第四章
难道说,昨天晚上关于唐静的事情只是一个偶然。自己重生而来的使命只是重复那一段熟悉而又悲戚的历史,却无法改变必定要生的事情。
林哲的脑海中,突然间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心里突然间有些恐惧,害怕真的如同他所想象中的一样。
不,绝对不能这样。林哲望向前方的目光突然间凌厉了起来,猛然的握紧了双手,心脏砰砰的跳动了起来,他仿佛感觉到一种热血冲上了心头,他要与命运对抗。如果说重生而来只是重复的话,那根本就是更残酷的煎熬。每个人都可以想象,如果眼睁睁的看到一段悲惨的历史如同舞台剧一样在眼前重复,自己只能够在一旁一生的时间去凝视、凝视,却没有一点办法改变命运的桎梏,直到自己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作雕塑或尘埃,这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
此时前面的那辆轿车已经开到了铁道上,但是现实却跟林哲所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按照他的设想,不远处斑驳火车,应该差不多就在此时撞在轿车的后面,但是似乎事情已经生了改变。
慢吞吞的火车,还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照着它的这个速度,轿车完全可以在火车到来之前驶到另一边,甚至还会有几秒钟的剩余的时间。
命运难道已经生了改变,当林哲穿越而来的时候,蝴蝶效应就已经产生,让很多人的命运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些偏差。原本应该生的车祸,现在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于无形之中了?
看到车祸,似乎不能够在生了,林哲刚要松一口气。
正在此时,原本应该继续向前行驶的轿车,突然间变慢了速度,又向前面行驶了一点,正好当后部还处于铁轨上的时候停了下来。
突然间出现这种现象,不仅仅是林哲,就连旁边的中年司机,还有周围的那几辆车里的人,在这一瞬间都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前面的轿车为什么会突然间停在了铁轨上。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清楚是轿车出现了问题还是其他的原因,造成了现在的结果,但是林哲终于明白了车祸究竟是怎么生的,那体积还有质量巨大的火车,惯性也是极为恐怖的,想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刹车根本就是不可能。
事情,似乎已经定格在了这一刻。
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道耀眼的光芒,通过火车的玻璃照进了林哲的眼里,那是死神镰刀反射着光芒,向着前面的两条脆弱的生命挥之而去。
在面对命运时,一切的努力似乎都是徒劳。
阎王要你三更死,活不到五更。这在华夏是一句古话,但是也从某一方面说明了,人们对于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存在着某种敬畏。
所有的人都在目瞪口呆,没人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状况。
坐在车里的林哲,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血液上涌,原本已经放松了的双手再次攥紧,指甲甚至要镶嵌到肉里。
紧接着他推开了车门,然后整个人如同膛出的炮弹,迅速的向前面弹射而去。
“下车。”
吼完之后,仍然向前面奔去,似乎他觉得,命运并不是全部,没有任何事情是必然的,与命运对抗需要的是那种视死如归的勇气。
半秒钟之后,在汽车的两侧,坐在里面的人才仿佛如梦初醒,急忙推开了两边的车门,想要迅速的踏出去。
奔跑着的林哲,看到慌乱从车里走出来的新娘,站在轿车的另一边的铁轨上,愣愣的望着只有几米的火车,似乎已经被吓呆了。
草,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当靶子。林哲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此刻他的精神高度的集中,距离那个新娘也仅仅只有几步的距离,没有丝毫的犹豫向着她冲了过去。
周围的人这个时候才如梦初醒,响起了一阵惊呼。
……
薛绮晴这个时候确实已经吓呆了,或说她已经绝望了。
在她看来,几米的距离那就像是咫尺之间一样,没有任何的希望。
今天对她来说,本应是人生之中最为幸福美丽的一天。作为一个女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恐怕就是结婚做新娘的那一天,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死神的镰刀会挥落下来,让她最幸福的时刻香消玉损。
在这一刻,她的耳朵里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音,周围因为惊吓而出的惊呼,火车使劲摩擦着钢轨所散出来的吱吱,一切的一切,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同样,她也看不到任何其它的东西,唯有眼前呼啸而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异常清晰的火车,它的灰色略带着斑驳的光影,仿佛就是驶来的幽灵列车展现着它那恐怖而又狰狞的容貌,只等到来就要把脆弱的灵魂一同带走。
她的确已经绝望。
似乎看到了,她那刚刚盛开尚未凋谢的花瓣,随风飘逝。在最后的那一刻,花瓣落尽,纯洁雪白的婚纱上一抹抹嫣红,是鲜血的颜色。
紧接着,她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个温暖的身体包裹住,然后整个人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力,倒向了另外一边,并且猛的撞在了铁轨上,进而继续向前滚去。
没等薛绮晴反应过来,就看到呼啸而来的火车同时夹杂着一种向内的吸引力,她的身上是一个身影死死的压在了她的身上,努力向前挪动,抗拒着那因为空气流动而让人不由自主产生的向内的吸引力。
时间仿佛彻底凝固,薛绮晴的眼里,这个身体还稍显得有些瘦弱的男孩(姑且称之为男孩吧)的身影是如此的高大,仿佛天神下凡一样,带着传说中五彩祥云,来营救陷入绝境的她。
薛绮晴只是呆呆的躺在了地上,任由身上的人抱着她又是一个回转,彻底进入了安全范围。
这一切似乎有些不真实,美的有些过分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有愕然其中还露出了些许狰狞,这是从死亡的边缘逃离,大悲到大喜的一种表现,面对这种情况,恐怕任何人都会不知所措的呆。
到了这一刻,薛绮晴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从死神的镰刀之下逃脱掉了。
其实这一切只是生在,灯光火石的一刹那。
生与死的距离,只是在一瞬间。
林哲轻呼了一口气,他的心里剧烈的震荡了起来。虽说上一世,在摩天大厦的顶层,他能够心无所欲的从上面从容的跳下而没有任何的波动,有的只是从容还有一丝的愧疚和牵挂。但是那时跟此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那时的他除了苏珊之外,可以说是毫无牵挂。但是此时,他肩负着改变父亲命运,扫清父亲仕途上的障碍,弥补上一世所欠下的账还有遗憾的使命,如果就此死去,他怎么也会心有不甘。
刚才他看到这个二十三四岁的女人,愣愣的站在火车道上,她脸上恐惧还有失魂落魄,当然还有林哲的心里对命运的一丝不甘,都让他下定决心拼死一搏。所以就又一下的加快了速度,他无法看到,这样一个女人,如同上一世一样在最美丽的时刻悄然而逝,即使两个人是陌生人。
终于林哲蹿出的身体抱住了女人,然后猛地向前扑倒滚去,终于最后一刻与火车擦肩而过。
但是后座的另一个男子,也就是新郎,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当他从轿车中踏出来的时候,呼啸而来的火车直接装在了他的身上,进而挤在了轿车上,整个人被夹成了肉饼,鲜血横飞、脑浆迸裂,一些溅在了林哲还有旁边那个女人的脸上。
而主驾驶还有副驾驶上的两个人,也如同上一世一样,受了轻伤,因为惊吓过度的缘故,满脸惨败的跌坐在地上。
身体横飞,血淋淋的场面,才让周围的人真正的体会到了车祸的可怕还有生命的脆弱,刚才还是一对要结婚的新人,此刻他们已经阴阳相隔。
现场那脑浆迸裂的景象,让很多支撑不住的人惊呼之后,就低下头猛的吐了起来。现在是和平年代,不是那个血肉横飞,炮响枪鸣生命如同草芥的年代,很多人一生都不能亲眼见到多少死人,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恐怖的场景。
“你怎么样了?”
林哲看着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此刻他才真正的见识到她的魅力,尤其是那狰狞之中而显现出的扭曲的美,更是无与伦比。
三千青丝披肩而下,洁白如玉的容颜,清澈无比的双眸,双眸之中还伴随着淡淡的恐惧,那两抹漆黑似乎黑的有些妖异,当人逐渐成长,眼球的漆黑会逐渐淡去变成了灰色,但是眼前的女人似乎并没有这种变化。她的双唇微开,使劲呼吸着空气,傲然的胸部不断的起伏。脸上的惊恐,还没有完全散去。再加上身上的婚纱,给人一种坠入人间天使的感觉。
真真正正的让林哲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绝美,刚才在车上的那惊鸿一瞥,根本就不算什么。那句古语,距离产生美,用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根本就是扯淡,林哲不由的在心底想到。
那种仅仅依靠距离还有莫名其妙的朦胧感,让人产生美的错觉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美。真正的美丽的事物,就是当我们走进她的时候,更能够感觉到给我们的那种心灵上或是精神上的震撼。
而眼前的女子,无疑就是属于美丽事物中的一员。
“起来吧!”
林哲伸出了手,把薛绮晴从地上拉了起来。她只不过有些过度惊吓,而下意识的再次抱住了林哲伸过来的胳膊。
阳光倾洒下来,薛绮晴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外表还略显得有些稚嫩的少年,是如此的充满着魅惑。她不知道心底为什么会突然间生出了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少年那不顾自己的安危,愿意用生命的代价,趣去为她博取生存的权力。他的那双眸之中,带着让人信服的温软如玉让人迷恋的温柔,这种感觉是她重来没有体味到的。
回过神来,她的脸颊不由的一红。略微偏过脑袋,伸出舌头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略微有些咸。薛绮晴猛然再度愣了下来,目光所及,那是一团有些血肉,同时还夹杂着些许白色的脑浆。
那是血,还有……她猛然间明白过来。
很显然,她的男朋友并没有像她这样足够幸运,逃脱这场灾难。
原本稍微有些泛红的脸颊,这一刻又变成了惨白,眼睛泪珠滚动宛若花间朝露。
《看完了,说说这个开头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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