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叶麻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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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是真的吗……”苏晚重推开门,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景象。脚下是一条狭长的河谷,清流浅浅,淙淙有声如琼珠碎玉。两岸的山上……两岸的山上……挤挤挨挨,一棵连着一棵的密密桃树,如同把整座山头染成了深深浅浅的红,娇嫩的粉白叠着庄重的紫红,明艳的桃色争抢着纯白嫩黄的亮彩。落英缤纷,芳草鲜美,鸟鸣婉转,暗香袭人,真如同仙境一般。
果然是绝美的风景……苏晚重想起昨天千叶老伯说的话,心中暗自赞叹。本以为自己的家乡已是极美了,却没想到外面的世界第一眼就给了自己这样的震撼。
正如千叶风所说,好好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苏晚重就脱离了他“不错”的病人生涯,可以四处走走了。千叶村是个中等大小的村庄,全村有几百户人家,古朴的小木屋群从山间河谷一直延伸到半山腰上,在漫山遍野灿烂桃林的掩映下,更显得如诗如画。
苏晚重天性乐观,几天来在众人的开导下,心情开朗了不少。但他自己却知道,那个可怕的晚上,无尽的黑暗,忽然燃起的天火,村里人临死前不甘的眼神,母亲最后关头狠狠的一推……已成为一条深深的伤痕,烙在他的心头,永不能磨去。
千叶村民风淳朴,没有人排斥苏晚重这个外姓人,于是千叶风也放心他一个人到处转悠。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苏晚重已经跟村里许多人都熟识了。
千叶村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小山村,却也足以让初入尘世的苏晚重看得眼花缭乱了。制衣店的天珠婆婆硬是逼着他把身上那一身破破烂烂满是污血的衣服换成了一套簇新的装束,虽然只是普通的青麻布衣,却让苏晚重那略显颓唐的外表精神了不少。不过这家制衣店的当家人却不是天珠婆婆,而是她的女儿火燕,一手飞针绝技,端的出神入化,能刺一手绝妙的双面绣,人物栩栩,常常看得苏晚重赞叹不已。但当天珠婆婆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慈祥,甚至开始向着看女婿的挑剔眼光转变时,他也不敢再去制衣店附近转悠了。
不过,还有念罗大叔的草药铺可以去。铺子里光线很昏暗,要很久才能让眼睛适应过来。苏晚重惊奇地发现这世上竟还有这么多连他也不认识,甚至听也没听过的神奇药草。魔星花示威似的挥舞着它长长的花茎,不许人接近(在苏晚重靠近时狠狠抽了他一下);有着浅粉小花的熊莓外表非常美丽,但当人试图碰它时,就会喷射出让人不停流眼泪的毒气;吊满了整个屋顶的除虫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往屋子里喷洒气味刺鼻的烟雾,呛得人直咳嗽(苏晚重一直很奇怪念罗大叔在这样的环境里怎么还能安之若素)。
念罗人很热情,但也有老年人的共有的毛病: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其人最大的爱好就是跟人讲述他年轻时在外面的冒险。村里人都被他烦得差不多了,致使他一看到苏晚重不仅不厌烦,还对他所讲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时,激动得差点眼泪都流下来。但几天以后,苏晚重也不禁暗暗怀疑是不是该另换一个消遣的地方了。
要说到整个千叶村最令人难忘的,还要数这里的美食。虽然所有千叶村人都只吃素菜,全村找不出一点荤腥,但一些为苏晚重所未见的食物还是让他大块朵颐。比如宁双双家酿的烟娥醉,淡紫色的粘稠液体有一股醉人的桃香,而这香又不像是属于这里漫山遍野都能见到的碧桃,浅啜一口,清爽微甜的液体从喉间缓缓流入,似有一种清气卷过四肢百骸,直让每一个毛孔都舒坦已极。宁双双用这烟娥醉成功骗得白狐的欢心,每当它伸着小舌头陶醉地舔着烟娥醉时,甚至连宁双双揪它的耳朵也不计较了。

一日,苏晚重禁不住白狐百般央求,只得带着它又往宁双双家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骂道:“一向只知道你是懒狗,现在才知道你还是条馋狗。烟娥醉虽好,也不好意思成天去要着喝。知道的说你一条狗不懂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肚里有馋虫呢。”白狐反唇讥道:“你确定只是我想喝?不知道是谁天天跟我念叨着烟娥醉的味道,听得我的狗耳都快**耳了。”苏晚重尴尬笑笑,道:“你啊,就是不肯给我留点面子。”
不知不觉已到了宁双双家门口。一人一狗正说笑着,忽听一声脆响,似是碗砸在门上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宁双双愤怒的喊声:“你快滚!快给我滚出去!我一秒钟都不想看到你!”
一个男声惶恐道:“双双,你……你怎么又生气了,我知道是我不好,我……”
“出去!”又是一声碎裂的声响,这次似是花瓶被砸了。
“好……好……你别生气,我现在就走……”下一秒,苏晚重和白狐看到一个男人从宁双双家里悻悻走了出来,萎顿的神情让他高大的身躯似小了一号一般。一边走还一边不甘地回头望着,眼里满是懊丧。
正在苏晚重犹豫着要不要回避一下时,那男人却已看到了他,他脸上沮丧的神情顿时被一种痞气所取代。他恶狠狠地向苏晚重走来,恨声道:“你看什么看?看大爷的笑话很高兴是不是?我偏不让你高兴,今天我就让你尝尝我……”
“千叶麻犀,住手!”发现了这一幕的宁双双厉声喝道,“你今天惹的事还不够多?欺负他一个普通人算什么,有本事和本姑娘过两招,不把你打趴下我不姓宁!”
这男子一听到宁双双的声音,顿时软了下去,回头深深看了看宁双双,又嫉恨地看了苏晚重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是村长的儿子?苏晚重一惊。这千叶麻犀他却是知道的,此人在村中素有恶名,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说,还公然调戏良家女子,偷鸡摸狗,只不过村长千叶白英一向得人敬爱,大家看在村长的面子上也不好说他什么,但这却让他更加肆无忌惮了。只不知他竟是被宁双双治得服服帖帖的。想至此,苏晚重不禁微微一笑。他轻轻拍了拍肩上的白狐,低声笑道:“好啦,好啦,不要紧张,他伤不了我的。”
白狐眼中的凌厉血色渐渐隐去,红芒一转,双眼重又变回翡翠绿。它跳到了地上,绕着苏晚重转了两圈,这才没好气地道:“你倒是很轻松嘛。他的拳头还是很大的,你就不怕他真的打你?”
苏晚重莞尔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一个只是有几斤蛮力气的人,也值得你这么重视?”
白狐不答,只是“哼”了一声,似是极为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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