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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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件事,要和史绽外婆牵上关系。读…啦那日天气阴凉,史绽刚要出门买设计课程的材料。史绽出门前,看着窗外阴霾,想起独自在家的外婆,于是打电话问候。他想知道家乡天气如何,然后叮嘱外婆保重身体。史绽拨通电话,接电话的正是外婆,史绽说:
外婆,在干嘛?
外婆耳朵背,说:我不是阿朵啊,阿朵在电视里。
史绽噎住片刻,道:外婆,我是小绽,我跟您说话,不是阿朵。
史绽一边说话一边想,自己外婆真是时髦,连阿朵这种娱乐人物都知道。
外婆答:哦,你找小绽啊!他不在家,他去了。他在别的城市,你暑假再打来吧!
史绽顿时无语了,想想这语言的表达,稍微有一方接收不清楚,意思就差之千里了。面对外婆这种答非所问的情形,史绽心里很敏感的冒出一个时髦的“囧”字。他觉得这个本意为“光明”的字,沦落到被世人滥用表达无语的境地,完全是自己长得太可爱造成的。还有诸如“槑”等,都是一场全民普及识字的过程。
史绽怀疑是自己电话信号不好的原因,便挂了电话,走到窗口重新拨通。他大声道:
外婆,我就是小绽。
外婆沉默两秒,想通了,说:哦,小绽啊!刚才有人打家里电话找你。
史绽此时把身子探出窗外,他在搜寻来自太空通讯卫星的信号,听到这话差点把电话掉下去。他继续大声道:
刚才打电话的也是我啊!我问候下您。家里天气好么?
外婆答:这样啊。家里天气很好,你那里呢?你在外面要保重身体啊,要吃饱饭,晚上睡觉别着凉……
史绽还来不及开始自己的问候,外婆便已经暖场而自己要说的话,差不多已经被外婆打包先拿给自己了,史绽心里一阵感动。史绽应了几句,再把那些话说回去,好像客套间赠送礼品,心里觉得不安。临挂电话时,史绽说自己要出门了,外婆便说,外边天气不好,怕是要下雨,你就带把伞出门吧。史绽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史绽作为一名男性,阴天出门不带伞是天性使然。现在跟外婆打过电话,出门时觉得肩负了责任,于是往背包里塞了一把折叠伞。
史绽去材料市场,倒腾了半天把材料买齐,准备回学校。史绽双手提着材料,肩上又背着背包,一路渐渐觉得吃力。史绽抬头看看天,还是出来时的阴霾模样,一滴雨水也没下来。史绽累了,在路边将背包换了肩膀,叹气道:要是不把伞背出来,或许就不这么重了。现在背出来,天也没有下雨,真是白费了力气。
背出来后,史绽觉得自己只剩下后悔的余地了。但偏偏世上没有后悔药,所以后悔也枉然。一位穿着高跟鞋的时髦女士从他身边走过,步履悠闲,手上勾着一个小手袋,走过时还不屑地看了这个少年一眼。史绽将背包换好肩膀,休息片刻继续往站台去。行走还不到百米,他感觉脸上清凉了一下。史绽的第一反应是往屋檐下躲,他认为自己走到某家的空调下,空调滴水下来,自己不幸中招了。史绽走回屋檐里,旁边一位行人也跳进来,然后另外一位行人也跳进来。然后,似乎整条街道的行人都相继跳到屋檐里。史绽这才发现,原来是下雨了。路上的行人刚才还在悠然自得,雨点变成雨水冲下来,将这些悠然的人群搅拌成一锅粥。天霎时更加暗,大风起。路上汽车摆起雨刷,溅起一路水花;没来得及做防护措施的骑自行车的人,顶着雨水穿梭。此时一群卖伞者不知从世界的那个角落窜出来,史绽旁边一位中年妇女突然吆喝:卖伞咯,十块钱一把。把周围的人吆喝愣住。

看这雨势,打伞根本没用。但一位年轻体壮的小伙子不堪挤在人群里,觉得自己有控制雨伞的能力,想打着伞赶紧回家。掏出十块钱买了一把,然后将伞撑开,豪迈的冲进风雨里。风太大,小伙子虽然自恃能将伞控制住,但是伞自己却不能把持,一阵大风吹来,小伙子手上只剩下一个伞把,伞蓬在众目睽睽之下脱离伞把,直接跟着风雨私奔在暗色里了。小伙子拿着伞把,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湿透全身。他生气的跑回来,将卖伞人拽进雨中痛打一顿,然后跑罐子破摔,穿着已经湿透的衣服消失在大雨里。
屋檐已经容不下这些人口,商店便开始繁华起来,店员看见人群拥挤,也莫名兴奋,卖力吆喝。没带伞也不准备卖伞的人在等待雨变小。史绽发现,刚才那位穿着高跟鞋的时髦姑娘,此时正一头淋湿挤在人群里。史绽觉得,这种情形里,一定程度上实现了世界上人人平等。
大雨没有持续多久,风也缓下来。那个刚才被拉进雨里痛打一阵的卖伞人忘记疼痛,重新精神抖擞,嚷道:
雨小了,大家该买伞回家啦!这是质量上乘的伞,刚才风太大……
他话没说完,群众就全部拥去另外一个卖伞的人那里买伞了。这个卖伞的人全身已经是雨水,满脸苦恼。不一会儿,他又突然振奋起来,嘴里飚出的不知道是唾沫还是雨水,道:
大家快来卖伞,九块钱一把。
群众一听这人便宜一块钱,便又重新涌过来。看对方生意好了,抢了自己生意,那贩子不同意了,于是两人开骂起来。骂着骂着,他们又打起来了。他们抱着对方,在雨水里僵持。这样,群众就不急着赶路了,开始看起热闹来。
一个行人狠狠说:打啊,打啊,打死他。
群众表示同意,纷纷附和。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个“他”是谁,只要不是打死自己,就会赞同。
另一个说:建设和谐社会,不要打架。
群众便纷纷指责他:你管啥闲事,人家打架你管啥闲事,真是没道德啊!
那人便不再发声了,识时务的顺应历史潮流,津津有味的看起热闹来。
史绽自己有伞,刚才雨大不好走,现在人们又围着看热闹,他觉得中国人流传下来的传统执意便是爱看热闹。史绽不喜欢看热闹,他撑起伞挤着离开人群,群众里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声,他们在讨论谁会赢的这场雨里战争。一个人也跟着史绽挤出人群,嘴里道:
他娘的,真好看呐!要不是赶时间,真想把它看完。
史绽一手撑着伞,护着买来的材料,不能让它打湿。一路走得小心。他边走边想,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自己是算是明白了。他走到站台,雨还在下。站台顶棚下挤了不少人,一个学生装扮姑娘刚从远处跑来。占据有利地势的群众团结一心排挤外来,姑娘已经挤不进去了,头上又下着雨,因此她脸上十分着急。史绽站在旁边,心里已经不安。终于体内斗争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脸羞红着对那姑娘说:
我把伞给你吧。你撑着,我走了。
史绽说完,胡乱把伞塞在姑娘手中。这时身边刚好停下一辆的士,他逃跑似的钻进去,车开动,史绽对那姑娘挥手一笑,他在车里看见那姑娘开口,自己已经听不到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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