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秋行窎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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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鲒仓,见到林挚,那林中灰影果然不是他,商怀慎的尸身也不是他找到的,那夜他同我分手后,先返回了雀蔻岭,以做万一的打算,结果等他再想回来寻我时,发现我们已走在回程的路上,自然揣度我们已找到所要找的,于是便按约定,安排鲒仓出现疯魔的事,也因而一直未与我联系。
三个月后,靠林挚他们的帮助,我巡牧了长风府大半的地下军,他们有的藏匿于深山茂林中,有的则蛰伏于乡野田垄,原来,除了白笈是白虎使者外,峤河镇长风驿的姚掌柜,也是青龙使者,全名叫姚顺虞,听上去很像别人都在叫他尧舜禹,还有两个倒没见过,朱雀使者董娇音,玄武使者于采椿,原先都分别是凤祥酒楼老板娘和凤仪剑庄的庄主。
而方吉也还在,成为了一支地下军的副统领,玄若冰依然是大管家的身份,带着玄若安坐镇最强的一支地下军,隐藏于珈珞山里。眉儿在雪缨死后,挥剑自刎,随主而去,芋香被抓获,供出盈香院的秘密,以及她和石非青只是名义上的假夫妻,以方便行事,石非青所爱慕的人始终只有一个,长风雪缨,事后芋香在白笈手上伏诛,可惜的是石非青失踪了,连芋香也不晓得他躲在何处。
三月之中,忽然冒出个叫卢开篆的巨贾富商,此人年纪轻轻,却财大气粗,出手阔绰,交游深广,但凡所结交之人,他均能投其所好地送财送礼,玩乐欢娱,而这些人自然也甘于为其所用,卢开篆很快就在江庭站稳了脚跟,接管下原先长风府大部分的生意。
我对卢开篆的身份与来历不是很有兴趣,反正长风府前些年也积累下不少财富,虽然蒙受内祸,但早已转移出了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资金,用于地下军,而且还有杏香轩,栖梧酒楼,凤祥酒楼这样的门面,足以做支撑。只是像林挚、白笈这些比较担忧,再三叮嘱我要留意此人,因为他们查不出卢开篆的任何背景。
我面子上应承着,心里却老是在想着其他一些事,分别三个月,为何暮春没有任何消息,他回云烟城后,过得还好吗,还记得我吗,会如我一样想念吗,还有葛霖仙,走了这么多地方,时不时我都在打探他的消息,可是没有哪一路的眼线,带回葛霖仙与葛壶仙的零星半点踪迹,而最为让我焦虑不安的,却是幻诋刀。
随着我对刀法练习的日渐精进,那枚蓝珠起了显著的变化,可要说变化,其实还是我与雪缨最后挣扯那天就有了,只是当时并不明显,我又是个大而哗之的人,过了好几天,拿出来把玩时,才发觉蓝珠已不是原先的蓝珠,在蓝色里,分明有了丝血红,那血红逐日扩大,蓝珠慢慢变成一种幽暗的紫红色,至现在,竟完全变成了沉着的猩红,像血,一滴凝固不化的血泪,滴落在刀柄,每每看去,心中总会泛起异样的狰狞恐怖感。
多少个夜晚,会希望葛霖仙如以前那样,陡然旋身,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落在屋中央,我有好些问题想问他,也有好些话想和他说说,离开后,才发现他才是最可靠的倾听者,但在时间中,愿望与现实背道而驰,越离越远。
帝紫三年秋,因为一直都是些虚无飘渺的消息,芍冷香似乎失去了对疯魔的兴趣,传令我去京都窎渊候命,我此刻对长风家地下军已经熟悉的差不多,也习惯了八重桃花那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便在安排妥当后,直接北上。
不过仔细想想,还是觉得芍冷香的表现令人意外,一般杀手关注的应该只是自己接下的货单,怎么会要追查一个和八重桃花毫不相干的人呢,就算这个人是可怕的杀人魔吸血魔,八重桃花本也可以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呀,商怀慎首先深入归乐山中查实,妄送了性命不说,接着又让我去接应,接应也就罢了,找到商怀慎的尸身,依然认可我的继续追查,让我在外一晃三个月之久,天下哪有那么得当的好事?

我忽然有了一种可怕的想法,芍冷香会不会还与其他的某个组织有牵连,比如说长风府的老对头吧,有没可能是借我做诱饵,放我去一一钓出长家军呢。
把这个想法同林挚商议,林挚仔细推断后安慰我,长风怀瑾的死实属意外、突然,而且又在地下密室之中,在当时我就封毁了地下密室,并且严嘱消息外泄,应该不大有可能被人知道,长风府地下军的统领虎符在我手上。其二,我在宣城得到前往归乐山的指令,却是在峒峪和林挚一起,临时敲定了以后的行动策略,八重桃花又怎么会预先做出诱饵性的圈套。
听了林挚的推断,我心里稍稍安慰一些,不过依然无法解释八重桃花对疯魔的兴趣,假若回云烟城,会知道缘由吗,我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暮春说过,我们没有资格打听不该打听的事。
一路上,越往窎渊去,沿途的城镇也愈加繁华热闹,相形之下,江庭也就没那么出色了。大约走了半月,我来到距窎渊只有百余里的保桥镇,出镇后的官道上有一大片银杏树林,黄澄澄的树叶随风漫舞,覆满道路,林中有一家清幽的茶寮,我见环境不错,小桥流水人家,掩映在黄叶飘飞中,便忍不住进茶寮内歇上一脚,顺便也解解口渴。
一杯清茶刚落肚,忽然就从官道上驶来一辆华丽的八乘大马车,想长风家当初的排场也不过如此,正好奇谁这么拉风时,马车在茶寮前放缓停下,车夫隔帘对车厢里的人道:“爷,这儿的茶棚还算干净,我们已经赶了半日路程了,要不就在此歇歇?”
车内的人撩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我假意端着茶盏,正好也从临栏的位置上关注着对方的动静,四目相对,我顿时痴痴呆住,坏了,这不是叫我又要犯错误么,可对方实在是一个太绝色的男子了。
那男子也盯了我半晌,终于对车夫说,“算了,这茶寮内已有尊客,我们就不要扰人清净了,还是继续走罢”
马车哒哒启行,从我眼前走过,卷起一地黄叶,而我分明还能感觉到车帘后,一双灼热的眼光,仍在不动声色地审视我。
什么意思嘛,话说得好听,“茶寮内已有尊客”?分明是不屑与我邻桌而坐,我郁闷,就差没把手中的茶盏给捏碎,但那男子的容貌,却始终萦于脑中挥之不去。
暮春曜楚和葛霖仙都长得够英俊的了,那个长风怀瑾尽管是毁了容,不是说玄若安与他一模一样么,玄若安看上去也是仪表堂堂,眉宇间神采飞扬,不逊色分毫,然若跟刚才那男子比起来,总似缺少了某种气概,对,气概,那男子高鼻深目,略长的脸型既有骨感的帅,又充满野性的桀骜,古铜色的肌肤又显示对方粗犷的男性魅力,想比起来,暮春他们就太过书卷气重,俊秀有余而彪莽不足,那人不是汉人,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由于懒得再遇上这么傲慢,且招摇过市的人,我本欲喝两盏茶就走的,结果硬是多坐了半个多时辰,才重新上路,上路后又不敢快马加鞭,免得人家以为我对他紧追慢赶,这一耽搁,竟误了投宿的时间,都过了戌时了,才找到一家僻静的乡野客店。
后来连自己也觉得奇怪,干嘛对此人这么上心,完全可以大摇大摆从他的八乘大马车前冲过去嘛,我虽经数月奔波,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那不还有雪枫吗,咱的雪枫可是神驹吖,我特意地避他,不是心中有鬼,此地无银么,呸,呸。
“唉,公子呀,对不起了,鄙店客已满,你还是赶紧另找地方投宿去吧”,店掌柜一边拨拉着算盘珠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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