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此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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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才来”,他这一哄,我越发不可遏制地倾泪而流,半夜乍离,自己就险险的,差点与他再次一别成永诀,阴阳永隔的滋味,我已经受够了。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对不起,阿阑,以后你要保证别不辞而别成吗,再找不到你,我都恨不得饮剑自刎了”暮春的声音哽咽,但他硬是没容自己同我一样。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不知道我几乎……”我刹住嘴,要是说了自己中毒的事,就得扯出解毒人了,可是不告诉他,回长风府又是令人心有余悸的。
“傻瓜,几乎绝望是吗,都是我不好,昨夜,嗯”暮春稍稍有些尴尬地停了一下,大约是怕勾起我的难堪,“离开后,怕你不想见到我,于是特意一早避了出去,正巧遇上独自坐在凉亭中的长风猎命,他正在等葛壶仙给长风怀瑾诊治的情形,所以我就陪他坐了坐,谁想到玄若冰竟带了你出府,还让你身陷险境,这个玄若冰到底安的什么心,我一定要追究他”
“唉,其实,其实也不能怪他”我抽抽嗒嗒道,哭了一通,心情感觉舒畅多了,受的委屈好似都随着眼泪流跑,“他是带我来找石非青的”
“我知道,可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都几近中午,才有人来报称,说你们一辆马车两个人,出了门一直没回来,驾车的护卫是找到了,可他被点了**塞在里弄尽头一堆稻草中,而你和玄若冰以及马车都无影无踪。被带回的护卫除了知道自己是被石夫人点了**外,其余一概不晓,方吉便带领府内的大半护卫,分出五路搜寻,下午申时才在官道上的一处找到失踪的马车,但车上空无一人,酉时末,马车附近的山中,玄若冰被找到,身上多处受创,幸都未危及性命,他苏醒后,我们才了解了大致情况,他是一个人追着马车而去,在山中遭遇袭击,而你与他早在石非青的私宅分手,并没有跟着他。这样的话,我推测,你应该不会跑太远,会不会还在石非青的住宅附近?玄若冰只顾忙着追石夫人,可谁也不敢保证,他一走之后,附近还有没有石非青的其他党羽对你下手,结果你看,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是被人施了暗手,把你塞在石夫人的衣箱里,是不是给闷坏了,也给吓坏了,嗯?”暮春微笑着抹去我最后的泪痕,替我整理了一番发束。
“这里,这里是石夫人的房间,还有这是她的衣箱?”我此时方明白自己身居何处,真亏林挚他们想得出,把我又破麻袋一样丢回来,还让暮春这位帅哥为自己的聪慧沾沾自喜,简直是哭笑不得嘛。
“那个,大管家没事吧,我看见他武功好强的,以一敌二,那石夫人和小厮都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他也受了伤”
“你看你,自己才缓过来,就关心起别人了,怎么就从没见你关心关心我呢,我可是急了一天,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啊,哎呀,肚子都叫了,你听!”
我“扑哧”一下乐了,捶了他一拳:“谁叫你不吃不喝的,要万一我不在这个世上了,你想活活饿死渴死吗?”
“嘘”暮春一手压上了我的唇,“我不许你说这些,什么死啊活啊不在了的,你就是一张乌鸦嘴,以后,再不许你说,我们都会活着,好好的活着的”他暖暖地握着我的手,这时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好,不说”,在这难得的温情中,我也想,自己为什么要固执,是男是女,不都一样的爱情么。
“如果你感觉好些了,能走了,我们就出去吧,我想你也饿一天了,再说,还有护卫在其他地方搜索,我们得去说一声,大家都累了一天虑了一天,也好让他们早些回去歇息,怎么样?”
我点点头,跨出衣箱站起来,跟着暮春朝外走去,夜色已深,除了零落的灯火,只偶尔有稀疏的几个人影匆匆经过。出了巷子,沿着大街朝长风府的方向走了一段,街口对面过来七、八条黑影,暮春停下,朝他们挥了挥手,领头的人见到,忙喊:“春公子吗?你找到阑公子了?他没事吧”
“我没事”,我也看清了对方的装束,便自行答道。
“哎呀,阑公子啊,你到底是去哪里了,可把大家伙儿给急坏了,今夜要是找不到你,明天春公子就该把整个江庭城给掀翻天了”,众护卫见我真的无事,都惊喜地靠上前来打招呼。
我望了望暮春,回头对众人笑笑,说:“有劳大家了,说出来怪丢脸的,我被人给捆进布袋中塞在衣箱里,不过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还请大家转告其他弟兄,不用再奔波找我了,都回去歇了吧。”

“没有什么大碍就好,总算是有惊无险,我们这一直悬着的心也可放下肚里了,真没想到石夫人竟是这么个厉害角色,阑公子,你放心吧,我们老爷一定会抓住她,替你出这口气的”,为首的那个护卫安慰我道。
“呵,多谢,多谢了,各位,快请回吧,已经很晚了,回去后,代阿阑向你们老爷问安,就说阿阑蠢笨,让他老人家担心了”我一面赔笑一面抱拳相谢。
“怎么,阑公子春公子还要去哪里?不跟我们一起回府么?”对方惊问。
“噢,是这样,我这四弟生性内敛,今日莫名其妙地被那石夫人的手下给塞进衣箱里,吃了不少亏,此刻还有些后怕,我想我这当大哥的陪他吃点东西,压压惊,稍晚些我们就回去”暮春接过话茬,代我而答。
“春公子,阑公子,别怪小的多嘴,如今江庭城内并不太平,又出了石统领这事端,二位要吃要喝,回府后尽可以唤厨子去弄,长风府虽说不上顿顿珍馐美味,可口的小菜和上等的好酒还是足够二位享用的,就是小的们,也愿意借花献佛,陪个桌什么的,给阑公子压压惊,二位,听小的一句劝,咱们还是先回府吧。”
护卫说的情真意切,又句句在理,可只有我心里清楚,长风府内也不是安全之地,便不由己地拉住了暮春的胳膊,希望他不要同意立即把我带回去,怎么着,也得容我缓解下,再去面对很难面对的事情吧。
暮春似乎知道了我的心意,轻轻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各位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我们兄弟并非是府上的人,今日劳烦大家一天,已经很过意不去,此时深更,若再回去吵扰府上安宁,岂非让我兄弟二人无颜住下去么,你们也不要劝了,我们自会当心安全,就请各位容我们兄弟俩好好聚谈聚谈吧,择日方便的话,暮春再另置酒菜,好好请大家一顿。”
众人见此,也只得随我们,各自作别后,暮春便带我朝另一条街道走去,还说他在那儿发现了个不错的烧烤店,我一定会喜欢的。
这个时代也有烧烤么,我很好奇,急于想见识一下,高高兴兴地随着暮春走了老半天也没叫苦,由于大半街道都寂寂无人,我们索性毫无顾及地牵手而行,宛如一对乘着夜风散步的情侣,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而已,换了外人看来,还不以诡异之神侧目?
烧烤是一家不大的小店,里外灯火透亮,门前摆了几方小桌,不见得热闹,却也有三五客人正吃得红光满面,小二吆喝声不断。
我们选了位置最靠外的一桌坐了,这张桌子离得远些,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如果不仔细瞧,很容易忽视还有这一桌客人。小二殷勤地上来,请我们点菜,一边还用本来就黑腻腻的抹布,把桌子抹了抹,然后报出了一连串的本店特色,我嫌恶地盯着那抹布和桌子,心里直犯嘀咕,暮春怎么会找了这么家苍蝇馆子,不会被他害死吧。
暮春点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小二应了句“好嘞,客官稍候”,把那油腻的抹布往肩上一搭,就唱着菜名下去了,一会儿,两壶酒和一碟附送的花生米,以及香油碟便端了上来,再看店内,炭火炉上正忙不迭地翻烤的“嗞嗞”作响,一股肉香飘过,我咽了口唾沫,放弃与卫生问题的较劲,抓起筷子,夹了颗花生米塞进嘴里,“今天要吃坏肚子,就找你了”,我说。
一阵狼吞虎咽之后,我打着饱嗝满足地抹了抹一嘴油,这家店的味道确实不错,唯一有点不习惯的是,他的肉片太大了,牛肉切的极薄,呈半透明状,却比我一个巴掌还大的一片,舌肝等也差不多,正适合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草根人群。
走在路上,在酒力的作用下,我有点飘飘然,不知不觉,暮春的胳膊将我往他身上揽,我就势软进了他的怀里,“阑,你现在不拒绝我了么”,他在我耳边温柔低语。
“不……拒绝,只要跟你在一起,管他什么同性恋不同性恋呢”,我吃吃傻笑个不停。
“同性恋?”暮春惊异了一下,过了片刻道:“唔,同性恋,这个词儿不错!”
“暮春,我想告诉你,我现在好快乐,真的,今天是我最快乐的一晚”,我听见自己喃喃道,失落已久的幸福仿佛重新降临,今宵有酒今宵醉又何妨,便是踏上一条不归路,也让我从此醉不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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