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赴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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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尽管有暮春在,我心里还是挺紧张,当然,暮春不会傻到在众目睽睽,护卫如铁桶般的包围下动手,我们需要做的还是多掌握些对方的情况,在合适的时机,神不知鬼不晓的处理掉货,既不能引火烧身,也必须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可越是这样着眼暗处,越是让我觉得不那么踏实,总感到我们的一举一动早落在别人眼中,又或者暂时还没对付我们,迟早会下手之类,惶惑里,就见到玄若冰正站在长风府正门的阶台上迎我们。
这正门前十分开阔,基本象个小广场,接我们的马车在十几级台阶前停下,下了车,我们还要走上去,玄若冰象征性地跑下几步,就朝我们抱拳道:“二位可来了,刚刚老爷还催问我客人到了没有呢”
暮春也抱拳回敬:“不好意思,让大管家和老爷久等了,这个,是我和暮阑的名帖,请大管家代为呈递”,暮春把名帖恭谨地双手奉到玄若冰面前。
玄若冰却推开道:“诶,不必了,你们是长风府上的客人,大家都是朋友,还要这劳什子作甚”,说着,引我们进了府门,往正殿大堂上走。
大堂内早已站了不少人,本来各自三五一堆地聊天闲谈着,听见有人拉声拉调地传报:“暮春、暮阑公子到!”,便纷纷散开,退立两侧,齐齐望向门外边,玄若冰跟着就领我们踏入堂内,径直朝上坐走去。我往人群中扫了一眼,见到两张熟面孔,一个雪缨,她正朝我甜甜地笑着,一个就是凤岐护卫方吉,在跟我点头招呼,方吉也应该是头头脑脑之类吧,我想,否则怎么有资格位列正堂。
“老爷,二位公子来了”,我听见玄若冰如此说,忙回过神,朝首座看去,宽大的太师椅上坐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他侧身而坐,一手搭在太师椅的椅背,一手则横支在面前的桌案上,眼神空洞,茫然地越过我们,不知望向哪里。
玄若冰边说边对着老者略略鞠了下躬,就走上去,站在老者身侧,转而对我们道:“二位公子,这,就是我们家老爷,长风府的老掌门,长风猎命”。
暮春拿胳膊肘顶了我一把,我赶紧和他一齐躬身行礼:“湔都德文房暮春”、“ 湔都德文房暮阑”,“拜见长风老爷,在这里给老掌门请安了”
“好,好,两位公子就不必多礼了,老朽年轻时也是走南闯北的人,那些世人的繁文缛节不适合我们这些江湖中人,两位又对犬子有过相助之恩,我长风猎命感谢还来不及呢,如何还敢受二位相拜?你们在我长风府上只管当作自家一样,怎么自在随意就怎么来,怎样?”
“那就多谢长风老爷了!”暮春依然一副低头垂目的恭谨之态。我却没吱声,只暗暗好奇地盯着长风猎命,和我之前想象的五大三粗的镖师不一样,他脸容清癯而苍白,眉宇间依然隐现年轻时的神俊,可惜一双眼睛,黑瞳黯然无光,眼球浑浊哑黄,而且整个人似乎比实际年龄要显得苍老的多,不知为什么,这令我感觉对方并非什么大帮派的风云人物,而仅仅是一个饱受丧子与病痛折磨的老人。
“来,让我给你们介绍下”长风猎命站起身,玄若冰忙扶了他的胳膊肘,走下首座,来到我们跟前,老人忽然一手一个,抓住了我和暮春的一只手腕,而且正扣脉门,事出突然,我心里一惊,不明白他是何意,抬眼看向暮春,正好和他的目光相对,那目光镇定地暗示着我别慌,于是我只好权当无事。
长风猎命就这样两手扣在我们的腕上,拉着我们到了大堂正中,“各位”,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两位年轻少俊是小女雪缨与小儿怀瑾在峤河镇结识的新朋友,大家都知道峤河镇的花神大会上,若没有二位公子及时赶到,惊走了刺客,小儿怀瑾只怕早已遇刺身亡,所以,老夫今日在此向各位郑重宣布,两位暮公子从今就是我长风家最尊贵的客人,他们无论有什么要求,只要我长风府上下能办到的,就一定要倾力而为,明白了吗”

“是!”众人齐声应道。
“老人家太客气了”,“是啊,我们其实没做什么,哪里敢当”,我与暮春局促地推谢着。
长风猎命微微一笑,松开了我们,解释说:“两位不必紧张,他们都是我长风府各个分属的堂主与掌柜,自家人无需说两家话,你们以后要行个方便什么的,只管找他们就是”,接着,又对众人道:“你们还不上前一一见过二位公子?”
于是,众人轮番上前作自我介绍,由于此起彼落的速度太快,我晕晕乎乎的,勉强对众人的容貌以及高矮胖瘦有大致的印象,却对他们的名字以及属部混淆不堪,及至最后一人介绍完毕,也没记下什么,反正以后大概不会打多少交道,这么一想,便随其自然了。
接下来,基本都是些无聊的寒暄与客套,有的问所谓暮家高堂可好,有的问湔都与江庭有何不同、沿路都走了哪些地方之类,还有的请我们去他们堂口喝酒,暮春温和恭谦地一一作答,而我则能闭嘴就闭嘴,免得言多有失。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筵席间,由于长风猎命说是长风府家宴,所以就在府内专门的宴客厅大摆酒菜,长长的桌子围了四方的一圈,我和暮春分别坐在了长风猎命的左右,暮春的身旁是玄若冰坐陪,而我的身旁坐下了雪缨,经过了刚刚大堂上的车轮战,我与雪缨直到现在才说上话。
“阿阑辛苦了”她低声说:“我知道这种场合你很不适应,可象我爹他们那种人,就是喜欢这样”
“我知道,没关系的”我安慰性地朝雪缨笑笑:“你不用担心我”
“其实我也很不喜欢这种场合”雪缨顿了顿,很无奈地笑说:“今天怕要难为你撑一阵,等吃完饭后,他们大概就会慢慢散去”
我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就有人上前敬酒了。也幸亏雪缨坐在我身旁,性格爽朗的她直言我不善酒,挺身替我挡了不少敬酒者,实在挡不住,就替我喝下不少,我对她的仗义心存感激,便又主动敬了几回酒,再看暮春,可就比我惨的多,他俊朗的脸上慢慢已细汗满额,身形也有些不稳了。
好容易挨过酒席,又在正花园中吃茶,雪缨特意吩咐仆役给我和暮春煮了醒酒茶,我见暮春喝过两杯之后,才略微放下心来,今天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我暗叹口气,隐隐有点儿不安。
这不安很快应验,我刚发现长风猎命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玄若冰就悄悄避过众人,要我跟他走,我救助地望暮春,暮春却似毫无察觉,再望雪缨,她却微微点头,我只好起身,跟着玄若冰离开正花园。
走到无人处,我忙紧上几步,问玄若冰:“大管家,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
“噢,我家老爷想单独见见阑公子,阑公子应该不会介意吧”玄若冰边答边脚步不停。
“呃,不会,不会”嘴上答不会,身上却寒风嗖嗖,暮春不在身边,万一我在长风猎命面前露了什么破绽可怎么办啊,这可叫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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