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行云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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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仙,霖仙,你看看我,仔细看看我是谁?”我一步一步,靠近被寒铁锁链困束在巨岩下的葛霖仙,以巨岩为中心,四周又是葛壶仙用乱石所布下的阵法,如此繁琐费力,均是为防止霖仙挣脱束制。
然而此刻的葛霖仙,不知是药物的因素还是魔怔所至,双眼睁开,却空洞茫然,黑瞳如漆暗深渊,没有影像的反折,显得非常可怖和怪异。
在离他不到一米远的地方,我已能感觉到森冷的寒气丝丝渗骨,甚至肌肤表面都像正在开始凝霜似的。
不能这么待下去,我得尽快找到办法,来唤醒葛霖仙最起码的意识,该怎么办呢。
“霖仙,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楠楠,穆羽楠啊,你忘了,在我不开心的时候,是你带我来这不老之巅赏月的,又是你携我于这镜花湖上练轻功,我们度过了一个很开心的夜晚,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么?”
葛霖仙似乎不为所动,我又近前了几步,试探着想触摸他的脸,但是一道冰棱般的寒气立即刺痛了我的手指,我只好忍痛收回,继续回忆道:“霖仙,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那个夜晚,迪戈酒吧,我醉酒,而你撞飞了我的钥匙,说实话,你真是没风度的男人,看我醉得那么厉害,也不知道扶我一把,或者直接拿走车钥匙,将我送上出租车多好,这说明,你不仅没风度,也不够有善心,不够有善心也就罢了,还偏偏来拿我的魂魄,葛霖仙,如果我说你在那个时候心里就有了我,你一定不想承认对不对?可你若心里没我,明知道那时的我有多恨你,还要帮我,知道我是怎么看你的吗,葛霖仙,笨男人,在该帮的时候不帮,不该帮的时候却假充好人,你这么笨,以为我会感激你吗,不会!”
我停了停,喘口气注视着他的反应,黑瞳似乎有收缩的迹象,一层像雾的东西浮上眼球,会不会太刺激他了?我暗暗捏了把汗。 w.70
“你笨死算了,还说什么帮我,弄到今天这地步,连你老妈都不会认识你了,以为就可以装疯作狂的这么下去吗,葛霖仙,想都别想!你答应过我什么?忘了我就提醒你,说了要陪我一路走下去,无论任何情况下都要守护在我这一边,难道只是信口雌黄吗,食言而肥本也不算什么,天下间食言而肥的人多了去,可你睁眼好好看清楚我,因为你的食言而肥,我走遍了无数山山水水,到处打探你的消息,兜兜转转整整过了一年,才重新见到你,见到你的第一天,就差点死于你的掌下,这就是你对我的承诺吗?直到现在,你依然是欠我的,为你所耗费的心力,你以为能还得清吗?葛霖仙,倘若你还有一丝当初敢逆天而为的气概,还有一毫做男人该有的担当,就清醒清醒,履行对你面前的女人该履行的责任吧!”
说话间,我距离葛霖仙已很近,他的瞳孔确实在收缩,并且一点一点聚焦看向我,但是眼中的寒雾让我没有敢冒然再伸手。
快绝望了,有点黔驴技穷的无奈,身体也在冰刺中一阵僵硬,我突然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挥掌就狠狠给了葛霖仙一下,“疯够没有?嗯!你还要怎样呢,还要我说什么你才能认出我来,如果真想从此陌路,不如现在!”
泪水落出来,瞬间就冻成了冰珠悬挂在脸颊上,我艰难地从头发上拔下一只簪子,对准葛霖仙,“就现在吧,与其忍受彼此陌路的痛苦,还是做彻底的了断好,那样我就不用再为你伤神,不用再为你流泪了,就在这镜花湖畔,我们可以永远不老,可以像那天晚上一样,无拘无束地生活下去……”

“哗啦哗啦”,葛霖仙的瞳孔收缩成一个黑点,脸相扭曲成异样的恐怖,捆绑在他身上的铁链因震颤而哗啦作响,一股凌厉之气冲出,将我连连逼退了好几步。
糟糕,反应是有了,却是与我期待相反的,我抬手摸到了头上的铃兰花,刚欲摘下摇动,好让等待消息的葛壶仙赶紧启动阵型,“嘭、嘭、嘭”,就在此时葛霖仙全身发力,随着连续的爆裂声飞来的是断裂的铁链四下横扫,同时我被扑涌而上的强烈气浪掀翻在地。
“霖仙!”我绝望地抬起脸,正迎上罩向面门的一只黑气勃发的手掌,在压力下,竟不由自主地双眼一闭,“霖仙,回来吧”,泪水不争气地再次掉落,不知是因为死到临头,还是因为葛霖仙再也不存在了。
那只手在离我半寸的地方停住,没有进一步动作,我缓缓睁开眼,从指缝中看见葛霖仙收缩的瞳孔扩大了一点,似乎有了一丝正常人该有的光泽,没有再犹豫,我抬手就将簪子刺入他的掌心,一缕黑血渗出。
“啊!”葛霖仙吃痛地一叫,手臂一缩,我跳起身,飞扑向他,顺势将舌下一颗丹丸的蜡封咬碎,含着顶入葛霖仙的口中,葛壶仙没有告诉我这颗丹丸到底是什么,只是吩咐我在葛霖仙对我有反应时使用,葛霖仙现在的表现算不算所谓的反应?我吃不准,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孤注一掷,接下来会怎样,我没有任何把握。
葛霖仙没防到被我喂入丹丸,在欲呼出声时,丹丸一下滚入他的喉咙,他双眼圆瞪僵立当场,而我的眼睛瞪得恐怕比他还大,这么近的距离,我会比想象的还死得难看。
屏住呼吸,时间在彼此几乎贴上的嘴唇间,与惊恐对视的双眼中凝滞,一分一秒过去,葛霖仙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但显然只是情绪的安定,而并未有与我相认的表示。
见此,我只当心一横,将朱唇轻轻覆上他,“霖仙,回来啊,回到我身边吧”,我嗫嚅着,深深地吻了上去,葛霖仙的唇很凉很凉,幸好没那么冰冷了,我想。
随着我的喃呢与热吻,我感到霖仙似乎真的有了回应,他的手缓缓落在我的背上,停了停,然后抱住我的头,抚摸着那头秀发,“就是这样,霖仙,抱着我,别再离开,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含混地,反复地说着,为终于唤回霖仙的一点本能意识而酸苦不已,咸涩的泪跟着糅入我和葛霖仙的唇舌绞缠中。
随着他越来越多的主动,我竭力缠绵地迎合着,当他终于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刹那,我终于忍不住轻哼出声,泪水肆意横流。
奇怪的是,我既没想到暮春曜楚,也没想到卢开篆,而是眼前飘过茱萸的幻影。
“对不起,你要原谅我主诀了你的身体”,我在内心中默默地歉疚不已,当和葛壶仙商议借谁的身体移魂的时候,葛壶仙提出用我的前世,茱萸,因为这种临时性的移魂换体,只有她才不会对我产生排斥,而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楠……”葛霖仙似乎在我耳旁轻唤,我有点不置信地惊问:“霖仙?你,你喊我么?”
“楠,楠楠……”
这次我听得很清楚了,惊喜地抱住他,“霖仙,霖仙,你终于认得我了么?”
“楠,我没有……不能,丢下,你,还是,我会还是……霖仙……”葛霖仙说得断断续续,但我已明白霖仙并没有完全被怨魂反噬掉,只要他还有一线自我的意识,那曾熟悉的霖仙就一定会回来的。
“霖仙,我听到了,你要坚持下去,这世上还有我,你的女人,会一直等你,知道吗,一定不要放弃,还有我,记住了!”
然而葛霖仙没有再回答,我侧头一看,他在我身边安静地躺着,脸色白净而平和,放佛只是静静地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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