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桃花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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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柔身扑进了暮春的怀里,这是我想念已久的人,渴盼已久的温存,却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着隐隐的不安,是茱萸的存在还是对暮春性命的关忧,说不清,似乎都有。
暮春紧紧抱着我,胸腔里似乎长长叹息了一声,他扶起我的头,将温热的唇深深吻了过来,然后是抚摸,有力而渴求的,让我渐生燥热,我在沉醉中没有拒绝,以同样的抚摸在他身上游走,呼吸越来越急促,不知不觉里,衣襟被拉开,暮春拥压着我跌在床上。
我们谁都没注意,窗外有黑影闪过。
门“咣当”一声巨响,我们在惊悸中迅速分开,侧头望去,茱萸脸色苍白,满眼的难以置信和愤怒。
“萸儿!”暮春哑声叫道。
“原来是真的”,茱萸已经不仅是愤怒,还闪烁着恶毒的光,“芍夫人劝我说你俩关系非同一般,我还不信,原来是真的,好啊,阑哥哥,你不要萸儿也就罢了,可你这算什么?还有你,春哥哥,平日一贯以正人君子自居的春哥哥,却暗地里干着下流无耻的勾当,哈哈,亏你还装作对我一往情深的样子,呸,真让人恶心,你们俩,真让我恶心!”
“够了,萸儿!”我撑起身,无奈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要怪,你就怪我好了!”
“不是我想的那样?”茱萸轻蔑地笑了,眼中泛出泪花,“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吗?我恨你,恨死你们!”
“萸儿!”暮春看着茱萸狠狠一跺脚,含泪转身跑走,忙跟了出去。
小院刹那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我默默坐着没动,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而且发生的还这么快,也许合该注定我与暮春有缘无份吗?
这一夜,茱萸和暮春都再没转来,我也不知道是希望两人和好还是不欢而散,不管怎样,我的处境都极为糟糕,似乎只有自己彻底消失,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是想离开就能离开的人了。
天快亮了的时候,暮春踏入屋内,一看他的脸色不用问,就知道他必定是度过了一个痛苦难眠之夜,我决定亲自跟茱萸好好谈谈,反正答应今日陪她看桃花的。
茱萸的住处不是很远,我按照暮春指点的大致位置,没费太大功夫就找到了,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屋内却有动静,我知道她是还在气头上,不想轻易原谅我,便坐在屋外的台阶上,等她愿意开门再说。
这样坐了个把时辰,身后的门终于打开,茱萸两眼红肿地出现在门口,抛给我一件衣衫,道:“早春的寒露重,阿阑哥哥还请回吧,若是侵了风寒而生起病来,萸儿可受之不起。”
我站起身,见身上乃是一件手工缝制的夹衣,料定是茱萸为阿阑所缝制的,不然,她的房内怎会有男人衣衫。
“萸儿,我知你生我的气,可我答应过带你去赏云烟城的桃花,不管你能否原谅,我都不愿失信于你,再说,你我将近一年未见,有许多事都发生了未曾预料的改变,我不希望,难得的相聚又变成痛苦的回忆,忘了你所看到的,让我陪你过几天开心的日子,行吗?”
“忘了?开心的日子?我们有吗?阿阑哥哥,你确定真的想陪萸儿?”茱萸神情莫定,不知在想什么。
后来我才明白过来,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原本的阿阑性情阴郁,为人孤僻冷漠,是根本不会主动找人赔罪的,而对茱萸也是避之不及的嫌恶,偏偏我不仅主动去找了茱萸,还忍气吞声地在屋檐下守候了那么长时间,接着又说出一摊示好的话来,茱萸不似暮春,不会怀疑我阿阑身份的真假,却很自然的将我行径的逆转,看成是我为了保护暮春而做的委曲求全,这更加激怒了她内心深处的怨毒,只是,当时她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在得到我的肯定答复后,茱萸返身回屋换装,平静得像头天没有发生任何事,待她再出来时,已经和此前判若两人,一身绯色衣裙,佩环叮当,黑发油亮,粉面含春,整个人艳若桃李,芳香扑鼻,“走吧”,灿然一笑百媚生的茱萸,对目瞪口呆的我唤道。
这叫什么事啊,我暗自嘟囔道,为什么我那时也没她这么美,自己都差点被自己的前身给迷翻了。
“阑哥哥,要我怎样做,你才肯接纳我呢?”
云烟城的八百里桃林里,一直表现的很恬静的,甚至可以说是开心的茱萸,忽然向我提出了那样的问题。
当时我们在落英缤纷的林间小道上策马纵行了很长一段,所谓春风和煦马蹄染香,人面桃花相映红中,我提出在一道小坡岗的桃树下歇一歇脚,茱萸同意了,不过,她并没马上歇坐,而是四周去采摘了一大捧桃花。
“好看么?”茱萸在一大捧桃花间甜甜地笑。
“嗯,非常好看,可惜咱们是骑马,不等回去,这些桃花怕是在马背上都要全部颠落了。”
“管它呢,只要现在好看就行了”,茱萸在旁边蹲下来,一朵朵摘下那些瓣数完好的桃花,在我们脚边摆成一圈,又在圈中摆了几道奇怪的纵横线。
“这是做什么?”我不解其意。
“这是桃花结,又称桃花咒”,茱萸笑得依然那么甜,将剩余的桃枝统统扔出一边儿,拍了拍手站在我面前,直直地盯着我道:“要我怎样做,你才肯接纳我?”
“萸儿,今天我们只出来玩,不提这些好吗?”我回避着她的眼神说。
“为什么,你宁肯和春哥哥行龙阳之事,也不肯喜欢我呢?”茱萸紧追不放。
“萸儿,感情的事是自己很难分断的,那你为什么偏要喜欢我?”
“你忘了么,阑哥哥,我们小时候,芍夫人就答应会将我许配给你,你那时也没有反对啊。”
“小时候的事……萸儿,那是芍夫人说来哄着玩的,现在我们都大了,又怎可将一句玩笑当真?”
“我当然当真,阑哥哥,除了你,谁都当真,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一顾吗?”
我也站了起来,无奈道:“萸儿,别说了好吗,再说下去,彼此争吵坏了心情,大家都会很无趣的。”
“不,阑哥哥,有趣的紧呢,你就不问问这桃花咒是用来做什么的吗?”茱萸的脸上闪动着狡黠与一股说不出的邪魅。
“这桃花咒是专门用来对付无情和负心的男子的”,茱萸嘻嘻乐道:“你中了我的桃花咒,就永远别想和别人在一起,除了我,否则必命犯咸池煞,通身溃烂不形!”
“萸儿!你别胡闹了,我不信!”
“不信你就试试!”茱萸毫不退让,“阿阑哥哥,我要让你明白,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你疯了么?”我叹道,“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而是我们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除了另有所欢,你还能找什么借口?”
“我……”的确,我无法解释这个为什么,在这感情的三角中,我已经被逼得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强扭的瓜不甜,萸儿,你就是把我拴在你身边,也不会幸福和快乐的”,明知茱萸的执拗,我勉强做着徒劳的挣扎。
“哼,阑哥哥,你就幸福和快乐吗,我不信,像咱们这样的人,早就没有什么幸福和快乐了,我只想得到我该得到的,绝不会放弃,明白了?”茱萸再次妩媚展颜,在“咯咯咯”清脆的笑声中,飞身跃马离去,剩下我独自呆呆的木立原地。
这该死的桃花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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