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 男人,用链子拴上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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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颠簸,午夜时分,慕野跟慧瑾在一个陌生的小镇下了车。深更半夜,也没车可以赶到二姐家了,他俩就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次日一大早起来,坐上公交车,上午十点不到,两人到了二姐所在的村庄,接到电话的印丽莉跟早一天来到的潘亚静、李胜燕一起在村口接他们,四姐妹相见,自是一番喧哗热闹,相形之下,慕野就有点形单影只了,李胜燕的那一位本来说要来的,可临时加班,慕野就连个伴也没了,晚上也只好自己一个人睡一个小房间——印丽莉家还有一个弟弟,仍在上中学呢,家里倒把将来给他娶媳妇的房子造好了,所以慕野他们来了不愁没地方住。
印丽莉的弟弟印小虎,明显对慕野很感兴趣,尤其在他无意中显露了不错的身手之后——其实只是当晚慕野他们跟印家一家人吃晚饭时,印丽莉端着一盘菜出来,被冒冒失失跑过来的弟弟不小心撞了一下,惊呼声中,那盘菜向桌上飞来,眼看要弄大家一身汁水,慕野迅疾站起身来,右手非常准确而稳当的接住了那盘菜,只是还是不免洒了几滴汁水出来,在场的人都看傻了,目光集中在慕野身上足有三十秒,才异口同声发出“咦咦哦哦“惊异的声音,印小虎当时就拉着慕野的手左看右瞧,似乎想找到他是中国“蜘蛛侠”的证据,等慕野笑笑说只是运气好时,他却非要慕野传授如此好运的秘诀不可,这哪有什么秘诀啊!慕野只好在饭后教他几手非常简单的擒拿招数,印小虎这个半大小子如获至宝,之后就很自觉的在慕野身后做起了小跟班,师傅长师傅短的叫着,弄得慕野哭笑不得。不过,印家人都很高兴——这捣蛋孩子总算没工夫给大家添乱了,印丽莉甚至在姐妹们面前对慧瑾非常感激的说:“幺妹,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知道把妹夫带来,小虎这下找到依靠了,我们一家人总算可以省点心了!明天喝喜酒我一定要多敬你们夫妻俩一杯——”
慧瑾羞红着脸扑上去要撕她的嘴,印丽莉躲到大姐潘亚静身后,嘻嘻笑着,李胜燕一把抱住慧瑾,说:“好了,好了,幺妹,饶了她吧——”转头冲印丽莉瞪眼:“二姐,你都是快当妈的人了,还不当心点——”
慧瑾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二姐那肚子比自己的要大些,应该有四个月左右了吧。
印丽莉嘻嘻笑道:“那又怎么啦?我妈当年生我之前还在厨房里烧火呢!”
潘亚静在她肩膀上轻拍一下,叹道:“可别大意了,咱们现在的情形,可没法子跟阿姨那时候比了。”
“幺妹,你几个月了?”印丽莉冲慧瑾挤挤眼睛,突然问,潘亚静跟李胜燕的神色平静,看来也早看出些端倪了。
慧瑾猝不及防,怔了片刻,才红着脸儿低声说:“三个月了——”
“那慕野准备什么时候跟你结婚?”潘亚静的神色有些严肃,“再不快点可就要遮不住了。”
“他求过婚了,我还没准备好。”慧瑾神色尽量平静,慕野那些难处可没办法跟姐妹们说。
“那你得抓紧,我还想在孩子出生前喝你的喜酒呢。”印丽莉嘻嘻笑着,指指自己的肚子,“我是说我的这个出生前。”
“噗嗤——”三姐妹都被她逗笑了——
这里的风俗,女方陪嫁过去的嫁妆是在结婚当天由男方派人来抬的,之后新娘跟一众送亲的人再由新郎带着前往婆家。而在抬嫁妆的人群中,慕野看见了一个熟人,那是他在云南边防时同一团队的战友戚良峰,他原来是新郎戚宝庄的本家,老战友见面,自然欣喜异常,小跟班印小虎更是大喜过望——他今天做小舅子,按道理得到新郎家坐独席,到时候会有不少人来向他敬酒,他可还是中学生呢,就算平时也偷爸爸的酒喝,但真要独当一面,还是非常紧张的,真要喝个酩酊大醉还是小事情,万一酒后出丑,被姐夫村上的同学传到学校去,那可就是大问题了。现在好了,师傅在对方那里有自己人,应该可以“麻烦”他们放自己一马吧?
听小虎暗地里把难题一说,慕野跟戚良峰当然愿意帮他,这孩子虽然淘点,但本质可不坏,真要在喜宴上喝出个好歹来,那就太不该了。
于是,新娘一行在送亲队伍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向邻村进发,此前先在村口遭遇了一次“打劫”——这是此地的风俗,同村人可以拦住新娘的嫁妆,要求新郎那边满足一些条件,比如拿出糖或香烟之类做买路钱,才放抬嫁妆队伍出村;之后在新郎家村口,新娘一行又被围着参观了一回,才算到了新郎家。
新郎戚宝庄家里条件不错,整条村上又基本都是本家,酒宴一下就开了四十桌,印丽莉跟戚宝庄在戚家正屋里行礼时,里里外外围观的都是本家,里三层外三层,当真是水泄不通。
都说结婚三天无大小,本地还有些不良习气,新郎这边的男人们常常捉弄新娘跟她带来的伴娘,甚至会在她们身上毛手毛脚,大揩其油;严重的,据说还有伴娘被脱个半裸、弄得哭叫不止的,常把好好的婚宴搞得一塌糊涂。
新郎父母一向对印丽莉这个未来媳妇很是满意,也已考虑到了这些,担心闹得太厉害影响跟亲家的关系,派去抬嫁妆的都是本家子弟中比较老实厚道的;加上戚良峰跟慕野相逢,知道伴娘中最漂亮的那个还是他的女友,更是极力阻止本家弟兄们胡来,所以从印丽莉家到新郎家这一路都没什么问题,可到了新郎家里,情况就有些不妙了,潘亚静她们一行未婚女子作为伴娘,被安排在楼上新房之中的单独一桌上。这些年轻女子都相当俏丽,尤以潘亚静、李胜燕、慧瑾最为出色,看得戚家那些老老少少都有些直眼,尤其不少年轻跟不年轻的男人眼睛放光,直往跟前凑。
戚宝庄之前就得到过未来老婆大人的“训示”,要是结婚当天戚家有人敢来骚扰她的伴娘,那他这个新郎就准备在新婚当夜“独守空房”吧!这话让新郎官暗自伤神,真要在新婚当晚被晾起来,自己以后在小兄弟面前还能抬得起头来吗?为了面子问题,只能让兄弟们当回供桌上的泥菩萨了——只能看,不能动。他特意安排戚良峰跟几个特别要好、特别正派的兄弟在楼梯口一桌,那里是上楼上新房的必经之路,只要守住这里,那谁想上楼找伴娘们胡闹就基本没戏了。慕野也索性坐在了这一桌,一边跟戚良峰聊着,一边联手挡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的驾。
在成功的挡走了不下十批“祝福新人”的队伍之后,他们迎来了最大的挑战——一个据说是新郎堂叔的中年男人,带着三四个不三不四的男人非上楼去给堂侄跟堂侄媳妇敬酒不可,任凭戚良峰怎么劝都不行,新郎的父亲也过来劝说,但那堂叔就是一副无赖腔,嬉皮笑脸的说:“我的堂哥哎,小庄就结这一次婚,总得让咱们这些做长辈、兄弟的开心开心不是——”旁边那几个也嬉笑着起哄:“就是,就是,大家开心一下嘛,我们懂规矩的,保证不难为新娘子——嘻嘻——”早就盯上那几个伴娘了,尤其是那个穿淡紫色羽绒服的,简直是极品,非好好揩把油不可——
新郎的父亲这会儿也是无可奈何,这个本家堂弟是出名的二流子,把几个本家子弟都带坏了,一天到晚骚扰人家大姑娘小媳妇,今天有这机会,这几个又怎么会放过呢!本来是不想请他的,谁知他腆着脸自己来了,还带来一桌人,非要占住这正屋里的一桌,却只出了一百块钱的随礼,真是无耻之尤!
旁边几桌的亲友都围了过来,不少人对那二流子侧目而视。正当新郎的父亲为难时,慕野站了起来,冲那个二流子堂叔笑笑,客气的点点头,说:“新郎官的堂叔是吧,再怎么说,您也是长辈,哪里有让您给晚辈敬酒的道理,您请回席上坐着,让新郎官给您来敬酒。”他说着话,旁边戚良峰配合默契,连声说:“对,对,你请坐着,我马上让小庄给你来敬酒。”旁边新郎的父亲也赶紧附和,趁这机会,戚良峰已经让身边一个兄弟上楼去找新郎官了。

眼看好事让突然杀出的程咬金给搅了,那二流子堂叔如何肯甘心,冲慕野斜斜眼,撇撇嘴,说:“你谁啊,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旁边几个也立即气势汹汹的嚷嚷着:“对啊,你算哪来的啊——”
慕野依旧笑笑,说:“我是新郎官的连襟,想必应该可以说说话吧?”
新郎官的连襟?大家都一愣,那堂叔反应倒很快,哼哼着说:“新娘子只有一个兄弟,没有姐妹,哪里冒出你这么个连襟啊?”
旁边那几个也醒悟过来了,嚷嚷着说:“是啊,是啊,你到底算什么人,不会是来蹭吃蹭喝的吧?”戚良峰双眉一挑,暗自捏紧了拳头,这个什么本家堂叔,平时就够让人闹心的了,今天这种大喜的时候,居然还不识相的跑来添堵,还真以为我这个在镇联防队做副队长的大活人是吃素的,要不是看在今天是小庄的大喜之日、不宜动手的份上,早给你一通胖揍了。
慕野轻轻按了按戚良峰的胳膊,大喜的日子,别动拳脚。不过看这个堂叔也绝不是什么善茬,不来点真格的,似乎还真不容易让他们安分了,他正寻思该怎样给这些人松松筋骨时,听见身后上方传来慧瑾的声音:“新娘子是我的二姐,他是我的未婚夫,那他怎么不是新郎官的连襟了?”
众人循声望去,都觉眼前一亮,只见楼上款款走下来一个穿一身淡紫色羽绒服的女子,眉目如画,虽然未施粉黛,但俏丽动人之处,比盛装的新娘还要漂亮三分;羽绒服不薄,但长而贴身,穿在她的身上,丝毫无损于显露她的玲珑曲线,看着她一步步缓缓的走下来,很像画中的仙子下凡尘,大家的眼里都装满了惊艳之色,尤其是那个二流子堂叔他们几个,眼里是裸的贪婪跟,嘴边的哈喇子都要挂下来了。
慧瑾心里冷哼一声,厌恶的转开眼光,走到慕野身边,亲热的挽住他的右臂,看看新郎的父亲,说:“伯父,请大家回席上去吧,新郎新娘要给大家敬酒了。”
后者赶紧冲大家喊:“大家回席上去吧,小庄跟他媳妇给大家敬酒了——”大家于是纷纷回席上,那个堂叔却似乎还是不甘心,眨巴几下小眼睛,贪婪的盯着慧瑾看着,嘿嘿笑着,说:“原来是新娘子的伴娘啊,那你也应该向我们敬酒啊!”说着跟旁边几个互相望望,不怀好意的嘿嘿笑了。
看这些人回自己席上去了,却还把恶心的目光往这边投来,慧瑾心里真是万分不舒服,往慕野身边靠靠,悄声说:“这些人真是恶心!”
慕野轻轻拍拍她的小手,说:“没事的,别担心!”慧瑾冲他甜甜一笑,说:“你在我身边呢,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新郎新娘在潘亚静她们几个伴娘的簇拥之下,向亲友们敬酒,绝大多数亲友虽然开了不少玩笑,但没难为新郎新娘,潘亚静她们几个也就只是帮着印丽莉挡了几杯酒而已,虽然如此,个个脸上还是红晕升腾,更增丽色,这让刚才就心痒痒的堂叔那一桌人更加蠢蠢欲动,等新郎新娘敬到他们一桌,他们立即都猴急的站了起来,色的各自找准目标,准备下手,幸好潘亚静她们早有防备,几个女孩子全部围在一起,不让这些别有用心的人插进来,而慕野跟戚良峰他们几个男人也适时靠近,先把她们给护了起来。
“这是想干嘛,侄儿媳妇,不会是舍不得给叔喝这杯酒吧?”做堂叔的一脸邪邪的笑,毫无顾忌的瞪着印丽莉,眼光还不时瞟向新娘子雪白婚纱下鼓腾腾的胸前,旁边的新郎官看在眼里,心中怒火腾腾的,真恨不得给这不要脸的老家伙两个耳光,却听新娘子笑道:“怎么会呢,叔,别说一杯,你要喝一瓶都没问题,就怕叔不肯喝啊!”说着,她把新郎手里的酒瓶拿过来,往桌上一放,说:“叔,您慢慢喝——”说着,转身往下一桌走去——看来她根本就不想在这一桌敬酒了。
二流子堂叔一愣,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蹾,冷哼道:“怎么,这就算完啦?”
印丽莉回身诧异的问:“怎么,叔嫌一瓶不够么?要不再拿两瓶来?”
旁边不少亲友看新娘子捉弄这个二流子,心里都感到痛快,已经有人憋不住“嗤嗤”笑出声来,但很快被旁边人拦住了——要是惹恼了这个二流子,今天这喜宴非被搅黄了不可。
“哼——”二流子冷笑一声,抓起新娘子刚才放下的那个瓶酒举过头顶,准备往下摔,不过,只是听到周围人的惊呼声,没有听见清脆的瓶子碎裂声——那是当然的,因为瓶子根本就没摔出手,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大手当然是慕野的,他脸上带着笑,说:“叔,今天这么大喜的日子,大家图个高兴,喝酒尽兴就行了,您说呢?”他脸上笑得灿烂,话说得客气,但手里可是绝不留情,像把大钳子一样紧紧箍住了对方的手腕,后者只觉手腕生疼,骨头都好像要裂了,一时脸色发青,忍了两下,实在吃不消,忙不迭的说:“是是是,尽兴就好,尽兴就好——”一个劲的冲自己那几个人使眼色,让他们离那些伴娘们远一点,几个本来想趁机闹事的家伙当然也看出不对来了,退开几步。
“叔,请坐下好好喝吧!”慕野把对方按坐在椅子上,右手拇指在对方桌上的一个盘子上摁了一下,二流子堂叔浑身一颤,竟然乖乖的点头,什么都不说了,很安分的喝起酒来;旁边几个也是浑身一震,居然也很安分的“陪着”堂叔喝酒了——他们发现刚才那男人摁过的盘子碎了,这种磁盘要摔碎很容易,可用手指摁一下就碎得这么彻底,那男人手上的力道可真是惊人,要是在自己身上来这么一下,哦,毛骨悚然!
新郎新娘敬完酒,就又上楼上去了,临上楼时,慧瑾给慕野悄悄抛个媚眼,神情妩媚之极,让他心里一下子好像点上了一把火,烧得熊熊的——
印小虎对现在的情形很满意,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姐姐姐夫那边,自己这独席就没受多少关注,自然也没多少人来“难为”自己了。他跟本村几个同学在一块吃得不亦乐乎,感觉好像是自己掏钱举办的同学聚会,原来做小舅子是这么过瘾的啊,早知道该向姐姐要求多做几回的!
“这种人,只有好好给他点颜色看,才会老实。”这是慕野跟戚良峰分别时对他说的。
慕野跟慧瑾在印丽莉婚礼的第二天告辞回家,潘亚静跟李胜燕也在同时走了,大家互道珍重,就此上车分别。印小虎对慕野很是不舍,似乎还真把这个才相处了不到三天的男人当师傅了,以至于李胜燕临上车时在慧瑾耳边嘀咕:“幺妹,妹夫太招人了,连小虎这样的男孩子都挡不住他的魅力啊,何况是女人呢!还是赶紧跟他结婚吧!男人嘛,一定要用链子拴上了才放心!我也得赶紧回去找链子了,越粗越好——”
慧瑾被她逗得噗嗤笑了,越想越有趣,以至于后来在长途车上闭着眼休息时,想起这话,又忍不住睁眼看看身边正望着窗外的男人的脖子,再次笑出声来。
“怎么啦?”慕野诧异的望着她,有什么事这么好笑?
慧瑾笑望他一眼,没说话,后面却真的突然伸来一条粗大的链子——那是条细细的胳膊——来,一下子勒住了慕野的脖子,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低声说:“别动,打劫,把钱掏出来!”
打劫?就你这样的?慕野冲旁边探过头来紧张的瞪着自己的这个小个子眼镜男人翻翻白眼,轻声说:“别开玩笑,这个一点都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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